“在想什么?”
萧寒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以宁扭头看去,就见对方面色疲惫,发丝微微有些乱,再走近,便闻到了酒味儿。
江以宁皱眉:“还好已经准备好醒酒汤了,你喝了去躺着,我打水给你擦洗。”
眼下真是疲累,回到熟悉的地方,身侧有熟悉的人,醉意便在顷刻间控制了理智,只会跟着对方的指示行动了。
他喝过汤药便躺上床榻,江以宁便端来盆子给他擦脸,手脚都没放过。
从前二寒也是这样顾着他的,后来眼睛好了,两人经常同洗,他反倒鲜少帮自己擦洗了。
他长舒一口气,轻悄将盆递出去,吹过蜡烛也跟着躺下了,刚躺下就被身侧的人抱了满怀。
江以宁轻轻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萧寒锦紧紧箍着他腰身的手臂,在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瞬息间,呼吸便均匀起来。
虽然并未多说,但动作却是将情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翌日。
难得萧寒锦醒来没有瞧见江以宁,他将帷幔掀开,就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睛,这才恍然,小瞎子怕是早就去书院了。
“宁哥儿,想什么呢?”
“想赚银子。”江以宁略有些愁苦,二寒总是那样辛苦,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平时还总是要累着他,这可不行。
苏妙玲闻言笑出声:“你家萧东家哪里会舍得让你操心这些,你只管花银子就是了。”
“是啊,你将自己顾好,不给他添烦恼,那也是为其分忧,一样的。”陆相容也跟了一句,“或是你家有急需银子的地方?我帮你想办法。”
江以宁摇头:“是也不是,我确实想为他分担些,但几两碎银压根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便不是小事了。
几人当下便开始帮他想,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头绪,他们虽然是富户人家的千金贵君,但生意上的事都是家中男子解决,并不曾教授他们,知道的自然也不多。
真说起来,他们反倒是没有江以宁懂得多。
见他们这样苦恼,江以宁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劝说道:“不好叫你们跟我一起苦恼的,一时片刻想不出来也正常,还是不想了。”
几人都很识趣地点点头,眼下还是学习要紧的,说不准就能在书中学到知识!
江以宁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是在眼下有的铺子里做文章,但他不是萧寒锦,没有那样的好脑袋瓜……
他伏案唉声叹息:“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聪明脑袋!”
“怎么了?夫子留的课业很难吗?”萧寒锦将垂到他面颊的发丝撩到一边,“头发都乱了。”
江以宁全然不知“隐瞒”为何物,直白道:“我是想帮忙赚银子补贴家用,若我也能赚银子,你就不能成日都往外跑了。”
白白连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
萧寒锦挑眉,他倒是想说无所谓,毕竟赚银子这种事还有他在,但看对方这样纠结为难,他自然不能说那种话打消他的兴致,反倒是真的认真思索起在书院能做的小生意。
书院内的饭堂是和酒楼有联系的,书院内是没有前世那种校园超市的,再者有些距离家远的都是在书院住,若是要买东西,只能趁休沐时才能外出。
不比江以宁他们这些日日回家的方便。
他瞬间想到什么,笑道:“或许可以找人跑腿。”
“跑腿?怎么做?”江以宁狐疑,他只知道他们会让底下人跑趟儿做事,只是这要怎么赚银子呢?
“书院没有书斋,也没有文房四宝铺,住宅书院的人寻常时间是不能外出的,若突然需要什么东西总归是不方便的,这时便能叫人帮他们去买,买了直接送来。”萧寒锦说。
江以宁仔细思索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我们需要人去送,人从哪来?买人还是聘用?如何给银钱儿?跑一趟又能赚多少?”
听他一股脑问这些,萧寒锦着实有些惊讶,恨不得打开他小脑袋瓜瞧瞧,怎么一瞬间就变这么机敏了?
见他不说话,江以宁以为他也没有想到这些,怕他脸面上过不去,只好小声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是最基本的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你能问到这些,我很欣慰。”萧寒锦捏捏他脸颊,开始仔细和他说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既然是要做,自然不会只做面向书院的。
其余的酒楼铺子、府门宅院,自然也都能做,给些钱就能省时省力,自然有人愿意。
经过萧寒锦掰开揉碎地讲解,江以宁终于彻底明白他的意思,实施起来是要费些功夫的,但只要能赚到银子,费功夫是应该的。
“还是你最厉害。”江以宁讨好般撒着娇,本来该他自己思考的,最后还是靠二寒解决。
“现下可能睡觉了?”
“能!”
第二日,一到书院江以宁就将这些想法告诉身边的人,并告诉他们,等正式开做时,有需要尽管开口,能省去很多功夫这些人自然是愿意捧场的。
再者,真说起来,普众书院其实是最不起眼的,因为书院现在的学生并没有特别多,主要还是看县城内其他的书院,但蚂蚁腿都是肉呢!
陵阳县虽然不及府城,可到底也是大县城,若是沿着整个县城跑,怕是反而会耽误时间,这就不得不沿用前世的快递外卖跑腿业务,分片划区的聘用人。
这事还是得萧寒锦抽出时间来实施,说起来,要不是江以宁问到他身上,他也是想不到这些的。
“你这法子倒是真不错,前阵子酒楼掌柜的还悄悄与我说起人不够用的事,如今天气热,总有些府上发懒,要酒楼将餐食给他们送去,出去的人多,酒楼内的人便忙不过来了。”蒋亦疏满脸春风,“这营生你要做,可要带我一个!”
有人合伙做,萧寒锦的压力也会小些,他自然是愿意的。
严鸣对这些并不是很上心,且他家的生意与这些并不搭边,是不准备跟着做的,何况到时候他们做起来,这片的跑腿自然也会接送药的业务。
他深知自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府城那边安排的如何了?”严鸣问。
“在麻烦随州,前几日来信说还在整装着,我倒是也不着急,托他帮忙了。”萧寒锦说,“想来要入秋才会装潢好。”
蒋亦疏点头:“左右你都不着急去府城,入秋便入秋了,在县城过冬,明年再去也是一样的,介时家中怕是也要催我回去了。”
严鸣顿时皱眉抱怨:“你们都走了,岂非就剩我自己了?”
严家医药生意并非只在陵阳县,但陵阳县却绝对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不会轻易离开,只是如此,再和他们相见,不知道要何时了。
“府城与陵阳县也就这些距离,若是想见修书一封便是,你可别做这些矫情姿态,怪恶心的。”蒋亦疏颇为嫌弃地撇了他一眼,真是不想和他抱头痛哭。
“我恶心?”严鸣怒而拍桌,“呸!你才恶心,你最恶心,你恶心透顶!”
又来了。
萧寒锦无奈叹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件,两人总能吵起来,不是他嫌他,就是他嫌他,没完没了的。
只是严鸣说得对,往后再见就难了,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随时都能碰面吵架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热风直愣愣地往脸上扑,他木着脸就要躲回雅间内,视线一带,就瞧见了苏良新,正十分谄媚地和一“腰缠万贯”的男人说着什么。
他撇了一眼没再多看,和他没关系。
只是刚准备关窗便再次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瞧着紧张的东张西望的人,萧寒锦不由得叹口气,他们家江以宁怕是要开心得晚睡了。
“两位兄长慢慢吵,我得走了。”
“做什么去?你家小夫郎还没下学堂呢!”
傍晚,刚到家门口江以宁便冲下马车,快步朝院内跑。
生哥儿来了呢!
第139章 好事
“你们怎么都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家里出事了?还是嫂嫂又有身孕了?”
江以宁满肚子的疑问, 最让他疑惑的还是生哥儿居然是和杨厚一起来的,沉默寡言的汉子这会在外面和萧寒锦一起,这才叫他们有机会好好说话。
再者, 生哥儿最在意木哥儿的, 这样热的天气,怎么舍得把他带出来呢?
陈生被他问的红了脸,先前那张枯败发黄,好似永远开心不起来的脸,最近数次见面都带着笑意, 即便苦恼,也是为开心事而烦恼。
看着他的样子, 江以宁福至心灵道:“你们要办喜事了吗?”
陈生羞涩的点点头,和之前被迫卖给陈勇不同, 这次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连他自己都是欢喜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孤身带着小哥儿回被人欺负,更因为他有心,能感知到杨厚是真心待他和木哥儿好, 别的不说,至少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 对方从未心疼过。
“这是好事!”江以宁眼睛都亮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我和二寒一定会回去的。”
“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商议好,但暂时定在九月里了, 这事我总想着先告诉你,和他说了一声便过来了。”陈生知晓他是事事顺着自己, 紧赶着把家里的活计做好就跟他一起来了。
江以宁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九月好九月好,入秋天气也稍微凉快了, 喜服穿在身上都不捂得慌了!他会给你买喜服吧?”
“买了布,我自己做就成。”
杨厚和他商议了很多,连定亲那一套都要准备上,按理说他们都不是头婚了,搭伙过日子不该这样铺张浪费,但杨厚一力将这些事都揽下,也就由着他去做了。
陈生不知道对方喜轿都准备好了,否则定然要阻止的。
他欢喜,江以宁也欢喜。
陈生过得好,对他来说意义是不同的,会让他觉得,曾经的苦难都是在为今日做铺垫,尽管这种想法不太准确,他都由衷为对方感到开心。
连幼时的他们都是开心的。
这厢两人说着体己话,旁边屋内的两人却是相看无语,从头到尾都只有喝茶和呼吸声,静得好似连呼吸都格外震耳。
“多谢。”杨厚突然说道。
“还没有和他成婚,就要站在家人的身份,对我们这些‘外人’道谢了吗?”萧寒锦掀起眼皮看他,声音不咸不淡,全然没有将他的道谢放在身上。
杨厚有些诧异:“是谢你们能放心将他交给我,我从前名声不太好。”
萧寒锦言语间的嘲讽便浓了些:“名声那种东西,只会禁锢弱者。”
这道理怕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杨厚再次沉默下来,是啊,如今这时候笑贫不笑娼,手里有银子,那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们才会闭嘴。
片刻后,外面传来两个小哥儿的声音,这是聊完了。
萧寒锦立刻起身朝外走去,杨厚也紧跟着出去。
“江以宁——”
“二寒,我想和生哥儿去外面!”江以宁瞧见他眼睛都亮了,忙跟他说着自己的诉求。
萧寒锦脸上的笑都要撑不住了,他就知道,陈生一来,小瞎子就要丢下他了,否则平时都是和他一起吃晚饭,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生见他面色不好,忙接话道:“在家也是一样的,不是非要出去,你和二寒……”
“那我们先前说好的要求没忘吧?”萧寒锦问。
“没忘,我答应了!”江以宁深吸一口气,颇有些视死如归地说着。
萧寒锦瞬间露出笑:“很乖,去吧!”
江以宁鼓鼓脸,共用晚饭是他们彼此早就约定好的,若是有一方不能履行承诺,那就得有相对的“惩罚”。
至于惩罚,自然是利好自己的。
平时顾及着小瞎子要上书院做课业,萧寒锦就没有一日是吃饱的,这次对方主动将脖颈送来,那他也是要笑纳的。
陈生虽然不懂条件是什么,但从江以宁的表情也能看出,这事他是吃亏的,难免觉得有些对不住他,隐隐有些纠结,但看宁哥儿好兴致,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自然是不能叫他们两个单独上街的,萧寒锦还叫小夏小秋跟着,家里便留了他们两个汉子,两两相望干瞪眼。
到底要尽到地主之谊,萧寒锦没亏待他,叫厨娘们做饭,重新和他闲聊起来,左不过就是问问他的铺子情况,这次彼此都有意找话题,聊的倒是比之前要愉快些。
陈生不是头次来陵阳县城,但却是头次在县城里逛街,他紧紧跟着江以宁,生怕自己不留神就跟丢了。
“生哥儿木哥而儿,你们这会饿不饿,要是饿,咱们就先去吃饭再接着逛,要是不饿,咱们就逛了再吃!”他难得过来一次,江以宁自然事事都要以他为主,绝不叫觉得无趣。
“那咱们先吃饭吧?”陈生牵着小木哥儿,连看都不敢看那些铺子,生怕被拽着买东西,要是不买,不知道会不会被店家骂呢。
而且只要能填饱肚子,吃点什么都可以,但那些铺子可不同呢!
陈生父子就呆呼呼地跟着江以宁走,眨眼就到了一处酒楼前,眼看着江以宁抬脚往里面走,他瞬间瞪大眼睛:“宁哥儿!咱们随便吃点就成,哪里就要在酒楼吃了!不成不成,我看那边的素面不错,咱们去吃!”
“那更不成,你们好不容易来一回,还带着木哥儿,素面在哪都能吃,来县城就要吃酒楼!”江以宁说着便抱着他胳膊把他往里面拖,“而且,这是二寒新开的酒楼!木哥儿还没有吃过海鲜吧?里面有虾蟹,对孩子好!”
陈生都不知该惊讶萧寒锦又开了酒楼,还是惊讶酒楼居然是卖陵阳县少见的鱼虾,亦或是虾蟹居然对孩子好?
他没听说过,但宁哥儿在县城这么久,他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他低头看向木哥儿,小家伙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只会愣愣地盯着看,隐隐还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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