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微微皱眉:“是理理喜欢。”
蒋亦疏挑眉:“他喜欢!他喜欢——我也没说不许他喜欢,只是, 不行不行,他若是嫁去, 那就是下嫁!下嫁最是要被瞧不起的!”
“可高嫁也不一定就能被看中,严兄虽非家世显赫, 但他为人真诚,否则蒋兄也不会和他交好, 最重要的是理理喜欢。”江以宁颇为认真说着。
他自是也懂下嫁与高嫁,门不当户不对,总归是不幸福的。
但严兄如今全权掌管严家,家中弟妹们虽说爱玩闹些,但到底都算懂事,严家并没有能给颜理添堵之人,他若是嫁去,没有公婆之忧,整个严家便都是他说了算了。
“我都还未说什么,你倒是先气上了?”颜随州失笑,将洒出来的茶帮他擦拭掉。
“你们颜家当真都是一脉相承的好脾性,理理到底算我远表弟,我多说两句是应该的。”蒋亦疏瞪他一眼。
真说起来,颜随州也是他表弟,不过远了很多,远到几乎没有半点血亲,只剩那丝缕的情分在了。
听他说这样的话,萧寒锦都呛了口茶。
颜随州温和?这是他近来听得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边说闹着,楼下也渐渐接客,酒楼瞬间就热闹起来,之前的会员也能照旧使用,因此来的客人也多是熟客。
只是听着,都知晓楼里是如何热闹。
鱼源自然也是在先前那位渔民手里购的,他们大都是一村或一族人,自然会为着自家的人着想,有好都会给他们介绍,那萧寒锦的货源便会更多更广些。
平时若有些稀罕物也都会做添头送来,倒是给江以宁吃好了,眼见着就开始长肉了。
“你好似肉乎了些,冬日里果然易贴膘。”萧寒锦打趣着他,上手捏着他腰间的肉,“多吃点是好事,美食就是要进胃里才开心。”
江以宁脸蛋红润,眼眸星亮,抬眸看人时弯翘的睫毛将眼睛衬得更大,叫人不自觉就被他的眼睛吸引。
他眨眨眼睛:“那我还好看吗?”
萧寒锦微微诧异:“你这是知晓自己本就好看吗?”
江以宁满脸理所应当:“这是什么话,家中有镜子,我每日都要照,自然知晓自己长得好看!”
“厚脸皮。”萧寒锦偏头亲他。
“就厚就厚就厚……”江以宁贴着他撒娇,“二寒,我好不好啊?好不好?”
萧寒锦偏头看他:“嗯,好……还是不好呢?”
他时刻注意着江以宁的神情,见他时而开心时而气馁,不由得愤愤捶他一下:“我不好吗?”
“说罢,想做什么?”萧寒锦早就摸清他这模样,“是想去吃酒,还是想去颜家小住,或是想要去何处游玩?”
“我也想去做事。”江以宁撇撇嘴,先前还有个饮品铺子给他折腾,这会酒楼都开两座了,他却什么都没有呢。
他若是有得多,日后就能给时安多备些嫁妆的。
萧寒锦没拒绝,反而问道:“那你想做什么呢?”
江以宁直觉有希望,立刻爬起来跪坐到他面前,脸上扬起笑:“我觉得做胭脂最赚钱!日后还能作为嫁妆给小安!”
“嫁妆?那不成!”萧寒锦皱眉拒绝,“即便准备也该准备聘礼,招赘就是,不能嫁不能嫁!”
“可小哥儿本就是要嫁人的……”江以宁眨眼,十分平静。
倒不是他不心疼,只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萧寒锦摇头:“那是别人家,咱们不同,咱们家的孩子不封侯拜相,只要品行端正,随他们自在过活就是了,你也是如此。”
这话江以宁倒是明白,招赘自然也是可以的,他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略沉吟片刻,揪住他衣裳,撇嘴道:“可我要做事的事,你不还是没有答应吗?你怎么总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啊?”
“这都被你发现了?”萧寒锦是真笑了,他们江以宁现在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随便什么小铺子都好的,我不挑,成吗?”江以宁卑微祈求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差把眼泪逼出来了。
萧寒锦就烦他这样,一言不合就卖可怜,偏偏他还受不住。
他无奈叹息:“行,我回头帮你想想,看看做什么合适,好吧?”
“好的。”江以宁瞬间收起那副可怜模样,嬉笑着看着他,甜甜表明心迹,“二寒,我好喜欢你呀!等你老了,我就要伺候你!给你端——”
“闭嘴!”萧寒锦赶紧拦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吃着东西说什么那些?”
“那我不说了不说了。”江以宁虚虚捂住嘴巴,那双好看的眼睛,就眨啊眨的看着他,灵动极了。
谁能想到这双眼睛曾经一度看不见这世界呢?
时间一晃开了春。
酒楼的生意也已经步入正轨,阿祥和阿瑞各自管控,胡厌秋也每日都出摊去卖卷饼,各方进项,给江以宁再买两个铺子都成。
只是做什么这事,还是没着落。
“正君,您都转了好久了,不如回酒楼歇歇吧?”小秋担忧的看着他,“您不如再好好想想,做什么。”
“我是想做胭脂,可我对那些半分不懂,若是开医馆,以我的本事也看不了疑难杂症,那是在自砸招牌,至于其他边不知道了……”他以为在街上多转转就能转出眉目的。
小秋不解:“您又何必为难自己,左右家中一切事宜都有东家,您是正君,只在家中享清福就是了,奴婢说句实话,哪有小哥儿成日抛头露面的呢?”
是实话,也确实不太中听。
他能说出那些话来,就已经很离经叛道了,也亏得二寒惯着他,若是换到别人家,怕是要挨打的。
只是二寒很厉害,生意上的事他也想参与,想尽可能的帮着对方,但他终究是没有那些天分的。
“再者,您在后院将家中一切事物都安排好,那不也是帮东家大忙吗?”小秋说。
“你说得有道理。”江以宁微微叹息,“罢了,直接回家吧。”
二寒还在家中等着呢。
这都许久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想出自己能做的,干脆不做了,再者小秋说得也在理,他是萧宅的主人,若是不能处理家中事,二寒在外面做事也不放心的。
拢了拢衣裳,两人便信步朝家中方向走去,他前阵子发现一条新道路,只要穿过一条小巷,再过一条街,就能看见萧宅。
正走着,江以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小秋狐疑:“正君怎么了?”
江以宁没看到什么奇怪东西,便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总觉得后面有人。”
“这是民住巷,自然会有人走动的,您别多想。”小秋笑说。
江以宁没再继续坚持,继续朝前走着,却在即将走出巷子时被人叫住了,那一瞬间,他竟然毫不意外。
虽说对方被革去了秀才功名,家底地位都不如从前,但只要人不死,总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他自然不怕魏子谦,只是觉得恶心,兜转这许久,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
魏子谦再不似先前那副翩翩君子模样,整个人都狼狈仓皇,但也能看出来他是极力要打理自己的模样,衣裳勉强干净整洁,但还是看出来是旧样式了。
“魏公子,你似乎还没有受够教训。”这里没有其他人,江以宁自然不必再故作温柔了,他放松眉眼,唇角也压下去,整个人气势瞬间就变得凌厉。
“我这次真的只是想见见你,宁哥儿,我没有恶意。”魏子谦深情几许地看着他,“我们要回乡下了,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可我真的放不下你。”
江以宁满目嫌恶地看着他:“你真是病的不轻,我家庭美满,夫夫和睦,用得着你操心?我有夫君,用不着你成日惦记。”
“你有夫君,你有夫君……”魏子谦像是疯了一般重复着,他癫狂地看向他,“你居然有夫君?你不能有夫君……”
江以宁侧身睨他一眼,便是多余的话都不愿再说了,当即就要转身离开,侧眸看到他要来拉扯自己,当即闪身躲过,并一脚踹到了他身上。
力道不算重,但以魏子谦现在的身体也难以承受,当即向后踉跄几步靠在了墙壁上,很是受伤的看着他。
“够了!”江以宁有些崩溃质问,“你究竟有完没完,整个府城是只有我一个小哥儿吗?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
“我只是……”
“不要再用那套说辞恶心我了!”江以宁狠狠瞪他一眼,厌恶进了骨子里。
“阿宁。”
第172章 贵客
江以宁大力扭头, 就见萧寒锦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瞬间紧张起来,倒不是怕他误会, 只是被他瞧见自己动脚,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夫君。”他讨好般轻声喊着。
萧寒锦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魏子谦面前淡声道:“你还是毫无长进,倒是整个魏家都被你连累了。”
魏子谦抬眸看他,眼底带着悲怆和失败,他冷哼:“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你根本不在意他, 你居然任由他上街,任由他抛头露面, 你身为男子,难道不该保护好他吗?!”
“你真是失心疯了。”
萧寒锦嗤笑一声走到江以宁身后, 他一手紧紧环住他腰身, 另一只手托住他下巴,两人紧贴着,严丝合缝, 亲密无间。
他偏头亲吻江以宁脸颊,亲昵道:“阿宁, 告诉他,谁才是你的夫君?”
先前他也会在故意逗弄对方时摩挲他的脸颊, 他从未像此时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亲昵暧昧。
果然, 看见他的动作,魏子谦眼睛都瞪大了, 他恼怒异常,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只能死死瞪着他们。
江以宁眉眼温和,脸颊绯红,眼底带着热烈浓重地情意,他分外眷恋地蹭了蹭托着他下巴地那只手,软唇轻启:“是你,你才是我唯一的夫君。”
他有多喜欢二寒呢?
与他而言,样貌才学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他从前只期待有个夫君,不打不骂他,像寻常人那样过一辈子也就算了。
但他内里他是渴望情爱的,渴望被风吹,被雨淋,渴望那种因情走到一起的关系。
他能在对方这里感觉到被看重,被挂念,被关爱,那种爱时而温和如涓涓细流,时而猛烈如滚烫热油,不管是哪种,都在浇灌着他贫瘠的内心。
在萧寒锦这里,他内心所有的渴求都能得到关照。
要他如何不喜欢呢?
萧寒锦颇为满意地捏捏他脸颊,甚至旁若无人地亲吻着他唇角,然后将江以宁拽到了身后,挡住了他脸上渐渐涌起的红晕与情潮。
他垂眸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魏子谦,嗤笑一声:“你的臆想症也该好了,在这里装疯卖傻给谁看呢?既然要走,就赶紧滚,你想连你魏家满门都保不住吗?”
他明目张胆地威胁,如今魏家这副模样,他自然是不必再怕,甚至他只消动动嘴,魏家就能彻底消失。
但他不会那样做,比起死亡,享受着折磨,日渐绝望,不是更有趣吗?
魏子谦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就在萧寒锦以为他要说什么为自家求情时,却听到他悲愤开口:“你怎可!怎可这样对待他?!怎能把他当做玩物对待?!”
萧寒锦:“……”
他还是高估魏子谦了。
“夫夫间的情趣为何要告诉你?”萧寒锦轻蔑一笑,“一事无成、一败涂地的废物,滚吧。”
“你——噗!”
魏子谦竟是直接呕了口血出来。
萧寒锦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牵着江以宁离开了。
以魏子谦的心性和脾气,来日即便真的入朝为官,怕是三两日便会被人给拉下去。
没出息的东西。
回到萧宅。
江以宁便哼哼唧唧地往萧寒锦怀里钻,双手环住他的腰,嬉笑道:“二寒,你在生气吗?”
萧寒锦没推开他,只是安抚性的拍拍他后背:“知道我会生气还动手?那魏子谦如今穷途末路,他要是被逼急真对你动手怎么办?”
“你之前一直有教我拳脚功夫,我那一脚!多厉害!他嗖——就出去了!”江以宁颇为自豪地挑着眉梢,“厉害的我!废物的他!”
“是,很厉害。”萧寒锦无奈,虽说当初教他拳脚功夫就是为了自保,但他也没想到居然真有用到的一日。
到底舍不得真和他生气,萧寒锦便没再这件事上和他多纠结,左右魏子谦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江以宁被夸得开心,便忙前忙后地给他端茶送水,连糕点都送到了他嘴里。
“收了神通了吧。”萧寒锦拍拍他后腰,“日后再遇到这种事要小心些。”
“他是我这些年见过最疯狂的人了,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江以宁沉吟片刻,煞有其事地说着。
真说起来,对他有些意思的人不少,但敢凑到面前的却没有,毕竟他已经有夫君孩子,也就魏子谦会这样疯魔了。
竟是半点不顾彼此的身份,不过,他哪里是喜欢他,分明就是对不能折辱他而感到不甘罢了。
魏子谦的事并没有在他们这里留下痕迹,日子还照常过着。
江以宁还是没有想好到底做什么事,干脆就不再想这茬了,白日里闲来无事就在家看看孩子,或是去酒楼帮忙。
他最是平易近人,每每瞧见熟客会员来,都会送了些小菜,和他们的收益相比不值一提不说,还能叫顾客满意。
这日,他照常招待客人,却迎面撞上了位贵客,倒不是他知晓此人身份,而是那种气质,府城里都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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