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亦疏摇头:“我也不知, 许是想向你讨教账目的事,你做账做的漂亮, 若是推行,怕是日后查账都方便了。”
“……若是传出去,我怕是要小命不保。”萧寒锦开着小玩笑,那些做阴阳账的商户大臣们,怕不是要连夜拿刀来砍他!
“晌午你直接去荷叶轩就是,到时会有人领你进去。”蒋亦疏叮嘱着,说完这些他笑了起来,“前几日忙着没得空,弟夫郎眼睛能视物这样的好事,我自然得来庆祝,特意带了些补身体的。”
萧寒锦微微皱眉:“不用每次都送好些东西来,库房里那些都吃不清。”
蒋亦疏豪气干云道:“那又怎样,我送的,你收着给他吃就是了!”
“也罢,过几日我们要回村几日,去年的厚衣裳还能穿,阿宁就想拿来继续穿,可要一同回,顺便去吃顿饭。”萧寒锦邀请着。
“那行,我和严鸣到时候跟你一起去。”
“都好。”
晌午前,萧寒锦将家里的江以宁安顿好,便只身去了荷叶轩里,一进酒楼,就有人过来带领他往楼上的雅间走。
幸好他来的早些,万曾文还没有到,否则怕是要让对方不满了。
县城的荷叶轩与镇上的一样,只是内里的装潢更华丽,空间也更大些,他安静坐着,时不时透过窗户看看楼下的情况。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门边等着万曾文上来。
万曾文推门进来就瞧见了站着的萧寒锦,都说这孩子脾气不好,在他看来就是聪明又直爽,这样的年轻人,任谁瞧见都会喜欢的。
“坐,今日只是以长辈的姿态过来,你这样拘礼,反倒叫我觉得勉强你了。”万曾文开着玩笑。
萧寒锦听得出真假,即便不与他客气官民,可还有长辈晚辈的关系在,他也不能过于不拘束,只笑笑请他坐下了。
万曾文便不再勉强,他落座后仔细盯着萧寒锦看,与他那日在雨幕中见到的脸一样,也依旧是这样冷淡的神色,内里却有颗乐意助人的心。
“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萧寒锦微笑,疑惑恰到好处。
“看来你是当真不记得了,做好事竟是半点不留心吗?”万曾文不由得笑起来,“你可还记得,先前雨季,你与我的马车同陷进泥里,那时你曾帮过我。”
萧寒锦记性不差,听他说这些,瞬间就想起来了。
他失笑:“那只是随手就能做的事,大人还能记这样久。”
万曾文也笑:“尽管是随手能做之事,那日只有你帮忙,你的随手与我而言却是弥足珍贵的小恩情。”
萧寒锦笑笑,不再多说,再说下去怕是要开始互夸了,何况他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的马车陷进去时,他也是希望有人能帮忙的,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只是这是万曾文,是天圣的朝臣,是能被当做心腹来查探的御史,对方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这是好事。
“大人言重,陵阳县百姓都是和善人,换做任何人都会那样做的,大人实在无需放在心上。”该有的谦虚他还是要有的。
万曾文识人无数,活了几十年,多少能看得清眼前青年的想法,或者说,是对方想让自己看清的。
他觉得实在有趣,便起了想和他说更多的心思,这本就是很难得的事,换做平时在朝廷,下朝他都走得很快,生怕被人叫住攀谈。
萧寒锦也愿意顺着他,毕竟保不齐来日可能会去府城圣京,有这样的人脉在,多少算有重依靠,尽管不会特别可靠。
万曾文和他聊的愉快,心情都好了不少,他万分感慨道:“若你继续科考,入朝为官,想来能步步高升。”
在他看来,萧寒锦是有这个实力的,只是他选择了能让自己更舒服的道路,当然,这都无可厚非。
人这一生都是为了活着,既然有更简单的生活方式,谁又会刻意去给自己找难题呢?
“那并不是我的追求。”萧寒锦笑说,“我只是想赚钱。”
他曾穷过,知道手里有银子才是最重要的,即便去做高官,对他而言那就是份工作,也是为赚钱。
那时乱花渐欲迷人眼,他很有可能会无法抵抗诱惑,去做那些不能做的事,既然可能做不到身正,那他就将这种可能划清。
万曾文竟是从寥寥几字中品出许多意味来,更是忍不住豪放大笑起来:“当真是有趣,若世间人都如你这般想法,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水清无鱼,天圣泱泱大国,我只是不起眼的一个。”萧寒锦说着好听的话,他不愿叫自己看起来格外特别清醒。
他希望万曾文认为他就是个眼里只有钱的人,当然还有江以宁。
“今日与你说话,着实愉悦,来日若你抵达圣京,便可联络我。”万曾文说着拿出一枚自己的姓氏令牌来,“日后便看缘分了。”
萧寒锦等的就是这个,对方递过来的瞬间,他就立刻站起身接过,然后笑着塞进了袖口中。
他道:“若缘分使然,定带着夫郎去探望大人。”
“你倒是去哪都忘不了你那夫郎。”万曾文笑笑。
聊完这些,屋外的人便开始上菜,吃饭便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话要说了,两人静静品尝着饭菜,吃美食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万曾文早就提前了解过,若是吃到萧寒锦给的食谱中的菜,还会特意问问原材料是什么,萧寒锦也不背着他,不怕他叫人学着去做,悉数告知。
吃过饭万曾文和他简单聊了两句便离开了,萧寒锦和他在酒楼前分开,看着他上了马车,自己便也回家了。
这阵子温差开始变大,晌午暖得人骨头缝都热乎,午后一过就开始泛起凉意。
他到家时江以宁午睡还没醒,屋内门窗紧闭,有些暗乎乎的,他刚掀开遮光的纱帐,小瞎子就睡不踏实般动了动。
萧寒锦赶紧放下纱帐,悄悄退了出去。
不管是镇上还是县城,摊贩货郎们卖得饼子们总是干巴,虽说只是为填饱肚子,只是进口的吃食,味道上总要能过得去,若是想起来就抵触抗拒的味道,吃也是白吃。
他想着摊饼做,很家常的做法,但味道就是要比那些干巴的饼香嫩软糯,若是再面糊里撒上蔬菜碎,摊出来就更香了,再卷上些其他的配菜酱料,一大张绝对管饱。
萧寒锦想着就想做,去厨房找来大碗装满水,舀两勺细面倒进去,再打上鸡蛋和切成碎的青菜,搅拌均匀。
家里目前没有平锅,就只能用平时的手柄锅来摊,倒好油,晃动锅子让锅面全都沾上油,再舀一勺面糊糊倒进去继续晃动,直到锅面儿都裹上面糊,等薄饼慢慢熟就好了,如果把控不住火候就会糊,但糊有糊的香。
摊好的饼子放到碟子里,萧寒锦又煎了几个鸡蛋片,煎了几块鸡肉备用,该用的小料也都调好,得了彭家点便宜,香料铺子里倒是有很多能用作调味料。
他卷好一个尝尝,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将其他的都放到锅里,免得凉了。
江以宁晕乎乎醒来,还没睁眼就闻到了香香的味道,闻得他莫名有些饿。
“二寒,好香呀。”
“可是巧了,我做了卷饼,你起来吃。”萧寒锦一层层掀起纱帐,让他能有个适应的过程。
小瞎子慢吞吞坐起来,双手撑着床,身子往前一挺就踩到鞋子,下地,闻着味走到桌边,坐下,一气呵成!
萧寒锦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空荡荡地失笑,可见是真的饿了,他竟还没有那个卷饼的魅力大。
“已经卷好了,直接拿着吃。”萧寒锦递给他,卷饼的油并不多,拿着也不黏手。
“好香呀二寒!”小瞎子嘿嘿笑两声,将饼递到他面前,“你吃了吗?你先咬一口!咬一口啊?啊——”
盛情难却,萧寒锦自是不会叫他失望的,立刻咬了一口,小瞎子这才捧着卷饼开始吃。
他又忍不住犯贱要逗他:“我们江以宁想亲亲就直说啊?”
“明明就是你想亲亲我,还要说是我想亲亲,你见我睡着的时候,肯定想了很多特别特别羞羞的事,特别多!”小瞎子哼了一声,压根不理会他的打趣,二寒特别坏,就是要看他害羞!
“嗯,还好。”
隔了很久,萧寒锦才轻笑一声,像是随口一说的笑语,又像是万般克制后,留给自己的仅剩的脸面。
第98章 落水
江以宁敏感的情况稍微好些后, 萧寒锦便决定回村里住几日,特意去告知了蒋亦疏和严鸣,严鸣还是头次跟着去万渔村, 一路上都很兴奋, 不免又和蒋亦疏吵了一架。
吵吵闹闹的很快就到了镇上,这次没有事情,也不着急赶路,便去“福锦串”和萧永福打了声招呼。
见到他们回来,萧永福自然是开心的, 向来最紧着要赚银子,一日也舍不得给铺子关门的人, 竟是大手一挥就要关铺子,连客人都不管了。
萧寒锦赶紧阻止:“大哥不着急, 我和阿宁会住几日, 今日不着急往县城赶,你先做生意,我和蒋兄严兄先回家里。”
“好, 回去叫你嫂子给做饭。”萧永福没再多说什么。
他在镇上做事这么久,也是见过有钱人的, 只是那些人都不能和蒋亦疏以及现在新带来的朋友相比,可想他们身份多贵重, 他不能落二弟面子,更不好叫贵客们等着自己收拾。
四人便继续往村里赶了。
因着陈生还在家里住的缘故, 院外屋内到处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非常干净。
这时候天气不算热, 萧寒锦便招待他们在院内的石桌前坐下,江以宁和他们相熟, 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他自己则是准备去厨房弄些东西来招待。
听到动静的王秀莲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人还没走进院里,招呼声便先传来了:“二弟回来别忙活了,我们那还有饭菜,你和宁哥儿去我们那吃!”
说完一脚踏进院子里,这才发现院内还坐着蒋亦疏和一位不认识的年轻人,瞧着也是身份贵重的样子,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倒是没想到还会来客人,竟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萧寒锦快步出来,视线快速从她隆起的腹部快速略过,温声道:“大嫂身体不便,这些我来做就是,不好叫你张罗的。”
话说到这份上,王秀莲就没再坚持,再者二弟的厨艺是有目共睹的,想来那两位贵客是更喜欢二弟做的饭菜。
再者她这次怀相和之前不同,总是爱吃酸的,常言道,酸儿辣女,她心里自然会下意识重视起来,不敢叫自己轻易受伤劳累,否则若真是出什么事,怕是要后悔的。
她也没闲着,去自家院里拿了好些菜过来,自家种的,总是要好过在外面买的。
几人在外面闲聊着,江以宁按耐不住的总想往厨房跑,都被萧寒锦呵斥出来,他也不曾气馁,反而要一次次的往那边跑,听到对方训斥自己才心满意足地坐下。
王秀莲忍不住笑:“宁哥儿越来越会撒娇了。”
之前还是那样可怜瘦小的孩子,现在也终于长成漂亮的小树了。
江以宁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想时时都缠着萧寒锦,不管挨训还是打屁股,比起从前刚认识时那样冷漠,这样更能叫他知道自己是被爱护的。
萧寒锦很快将做好的饭菜端来,主食便是他之前做的卷饼,蒋亦疏和严鸣还是头次吃,一口下去满满地都是馅料。
“木哥儿和小舒禾吃一个。”萧寒锦将切开的递给他们两个,只是木哥儿那一半明显要更大些。
严鸣本就性格活,吃着赞不绝口:“萧弟,什么东西从你手上做出来都好吃,我瞧着就是用饼子卷的?”
萧寒锦点头:“前几日新做的,准备拉个推车卖,这次回来也是想让我大哥帮忙打辆新的推车。”
“等大郎回来,我跟他说。”王秀莲立刻接话,言语间还有些高兴,若是平时遇到这种事,二弟早就花钱找匠人们了,现在却是回来找大郎,不就是说明和他们更亲近了吗?
“准备去何处叫卖?”蒋亦疏更关心这些,“主街便是商铺那条街,客人百姓最多,但也是最不缺这些摊贩货郎的,你看上哪里了?”
按照他对萧寒锦的理解,若是有合适的位置势必要直接开铺子的,但这会却是打推车来卖,可见是具有流动性的,但再会流动,也一定会有稍微固定的地方。
他倒是好奇是何处,让二弟有了这心思。
到底是经常一起商量这些事,听到他问这话,萧寒锦登时就笑了:“之前让阿祥和阿瑞跑过街巷,他们说书院旁边的摊贩生意不错。”
“这都能被你发现!”严鸣竖起拇指,视线从拇指略过,不由得惊叹,“都没有放油吗?”
“放的少而已,不粘锅,不脏手。”萧寒锦说。
几人吃着便没再说其他的,左右他们都知晓,这小生意若是能做起来做好,也可以赚不少银子的。
也不是蒋亦疏和严鸣拿乔,只是若是酒楼铺子的生意,他们两个也就跟着做做了,可这就是卖卷饼子,他俩还没到和萧寒锦抢生意的时候呢。
何况,到底术业有专攻,蒋亦疏酒楼的东西也不好啥啥都从二弟这得来不是?
吃过饭,严鸣就喊着要上山下河的,蒋亦疏先他吵,就揪着他先走了,萧寒锦则是又多做了一些饼子,等萧永福他们回来再吃。
“嫂嫂要去吗?”小瞎子轻声问,“小侄儿会很闹腾吗?”
“是,胎动最频繁的时候,我就不跟你们去了,在家里看着孩子们就是了,你们去吧。”王秀莲说,她挺着肚子实在是疲累的很,若是去上山下河,还得分出更多的精力去看顾孩子,便更累了。
小瞎子就没再坚持,被萧寒锦牵着欢天喜地的追上去了。
他距离上次回来的时间并不短,但许是心情好,所以哪怕是被风呛到喉咙,连咳嗽都觉得有趣。
严鸣更是欢呼不断,他是真没见过这般世态的少爷,钱浅河岸边的小河鱼都能让他叫声不断,更别提偶尔会蹦出水面的鲢鱼或者草鱼。
蒋亦疏嫌他烦,总要呵斥两声,一来二去就吵起来了,这下两人都变烦了,萧寒锦就牵着小瞎子走远了,反正蒋兄常来这里,遭际熟悉了,也不会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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