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回应对方的话,对方觉得没趣,带上人走了。
门锁一落,他翻过身,全身无力,耳畔全是杂音,视线也不清明。
但他也不想就等着去M甸被噶器官,就算要死,他也不想要这种死法。
这样想着,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刺痛感让他暂时清醒一点,摸了摸全身,手机已经被收走。
他挣扎起身,可以听到甲板上混乱的脚步声音,混杂着海浪身,人声基本听不见。
仓库内堆着废弃物,他从里面挑出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结实的废弃板凳,走到门边,初步判断他砸门锁的声音应该不会引起甲板上人的注意力。
路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剩余的力气,轮起板凳就朝门锁砸。
一下……
两下……
三下……
终于,最后一次,门板上的锁被砸到几乎脱落,他最后补了两脚把门打开。
此时,他基本已经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短短的一截梯子他爬了快十分钟,到了甲板,他躲在一处拐角,听着船头那边越来越喧闹的声音,觉得不对劲,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天空飘着小雨,打在脸上冰凉刺骨,一场秋雨一场寒,路吟被腥冷的海风吹得血液几乎凝固,牙齿打颤,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海面上漆黑一片,像是一头藏在深不可测暗处的凶兽。
船身被海浪打得晃晃悠悠,路吟踉跄着往船尾走,特意避开船头的人,他想碰运气看船尾有没有救生艇这些东西,实在不行救生衣也好,但是不遂人愿,路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帮助他离开的工具。
他站在窗边,望着无际海面,心中渐渐涌上绝望。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死,但如果留在船上是等待被挖空内脏的结局,他还不如就从这里跳下去,便宜海里的鱼了。
这样想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抹了一边脸上又凉又热的液体。
海风吹得他身上衬衫猎猎作响,他闭上眼睛,出现的是池麟霖那一张脸。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池麟霖有收到自己肾的一天,他觉得,池麟霖会疯。
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海浪声中尤为明显。
路吟心下一紧,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笼罩着他,他咬牙,攀上栏杆,跨坐上面,望着沉沉海面,远处海天完全融合在一起,看不到边界。
整个大海此时就像一个巨兽张开怀抱,迎接人类的死亡。
路吟扯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另一只脚即将踏出栏杆,他身体前倾,松手,身体缓缓向下倒去。
腰间刹那间出现一双手,把他整个人从栏杆上勒了回去,瞬间,陷入了一个熟悉的、灼烫的怀抱中。
背脊紧贴对方的胸膛,可以清晰感受到身后人的颤抖,他偏头,眯了眯眼,小声说:“这是死前的幻想吗?”
池麟霖双目通红,只能紧紧勒住怀里的人,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路吟感觉自己的意思已经抽离,明明是耳边的低语却变得遥远起来,慢慢的,五感尽失。
池麟霖抱起晕倒的路吟走到船头。
此时船头池廷庭一行人已经被制住,全部跪趴在甲板上。
池延庭一头一脸的血混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狼狈不堪,在看到池麟霖后脸上的愤恨和怨毒交织在一起,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龇牙咧嘴到要把人撕裂。
池麟霖抱着路吟,眉眼阴蛰,盯着地上人的神情像是在看死物。
“三叔,我本来已经打算放你一码了。”池麟霖走到池廷庭面前,“但你想死,我也不拦着。”
池延庭看到了池麟霖眼里的杀意,颤音道:“杀人犯法,你……”
“犯法?”池麟霖嗤笑一声,“这茫茫大海,把你扔进去,谁会知道?”
池廷庭不住地摇头,他还不想死,“麟霖,是我一时糊涂,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你看路吟他也没事,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就待在M甸永远都不回来。”
池麟霖垂眸看他,面无表情,“M甸不适合你,还是坐牢更适合,贪污钱财加绑架,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团队,让你永远都不出来,老死在里面。”
池廷庭太过慌乱,就要去抓池麟霖的裤脚,对方退后一步躲过,两个打手上前按住了他,并塞住了他的嘴巴。
池麟霖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抱着怀里人走开,“打到留一口气就行。”
——
路吟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两天。
他躺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陈黎和路元意坐在旁边一脸憔悴。
路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比沙漠里的枯木还干,陈黎在一旁赶紧到了杯温水凑过来,路吟喝了半杯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
路元意从沙发上起身坐到床边,眉宇间是浓浓的担忧,“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路吟撩起身上的病房,肚子上一片青紫,手背上烟头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他摇摇头,“就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没力气是因为身体里还有药物残留,过几天就好了。”路元意又对陈黎说,“妈,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小吟也醒了,我看着他就行,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陈黎点头,“我回去熬点汤带过来。”
等陈黎走了,路吟问:“麟霖呢?”
“他还好意思来?”路元意冷哼,摸了摸口袋想找烟,又想到是医院忍住了,“这次要不是因为他们池家这点子的破事你能被绑架?”
路吟抿唇,“这也不是他想的。”
“你差点……差点……就被带去M甸了!”路元意说到这,话已有些哽咽。
路吟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这不是没有嘛,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路元意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池麟霖跟我们说这个事的时候,爸很生气,责骂了他,命令他近期把他们池家这些破事处理好再来。”
“噢。”路吟看向窗外,明媚艳阳,蓝天如水洗般清澈,似乎也在预示着劫后余生。
路元意低沉着脸说:“你最近还是住在家里,不要乱跑。”
路吟没意见,路元意临时还有会议要开,派了两个人过来照看。
病房里,路吟一个人瘫在床上,拿手机给池麟霖发消息,池麟霖只让他乖乖休养,忙完了就立刻过来找他。
路吟打了个哈气,浑身没力气,正准备睡会,这时,敲门声响了两下,他以为是大哥回来了,说了声进来。
门开,带着一股凛冽的清风吹进,路吟抬头,却见是顾明明站在门口。
第67章 可以哭可以跪
时间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很多东西,两个人毕业之前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毕业一个多月后的见面,却是相见沉默。
沉默了一会,顾明明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站着,路吟看着对方晦涩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
“身体还好吗?”顾明明问他。
“小伤。”路吟坐起,“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吗?”
路吟看着他,笑了笑,“那天那晚上,你跟踪我是为了什么?”
此话一出,顾明明白着一张脸,瞳孔漆黑得仿佛光都照不进去。
路吟见他这个样子,有什么猜不到的呢?他有些厌倦地揉了揉眉心,恹恹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顾明明嘴唇震颤,垂眸看他,半晌才发出声音,又低又哑,“我是因为爱你……”
“单方面的爱只会给对方带来困扰。”路吟打断他,“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这才是对双方都好。”
“何况,你这个样子我也没法像朋友一样和你相处。”路吟盯着他,“我们互不打扰,一段时间后,你总会接受新的人新的感情。”
路吟是真心为了顾明明好,他不相对方为了他再钻牛角尖。
顾明明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转而道:“难道你觉得池麟霖是什么好人吗?你没有怀疑过他能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找到在港口的你是因为什么?”
路吟敛神,垂眸不语,渐渐抓紧被子的指尖却泄露了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那晚你被带走后,我立刻去找池麟霖,他一听就知道你的方位马上带人去找你,我想……他应该在你身上装了定位,至于装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装了多久?路吟却猜到了,从他一次次和池麟霖相遇的时间,偏偏他每次还觉得两人是缘分使然。
路吟忍住了当场爆粗口的冲动。
他眼睛红红,却用力地抿了一下唇,强装镇定说:“这些是我的家事,和你没有关吧。”
他抬眼,决定还是让面前的人彻底死心,“而且装定位的事情我愿意大方不计较,因为我爱他。”
轰隆——
顾明明只觉得自己脑内像是炸开了一个惊天巨雷,头皮震颤,心脏发麻。
他以为抓住了这个缝隙顺势钻了进去,挑开路吟和池麟霖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之间出现嫌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果,自己却像个小丑一样见证人家的感情。
明明池麟霖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路吟都有着不正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但路吟愿意接受池麟霖的,对自己却避之不及。
顾明明冷着一张脸,却眼神发热地看着路吟,路吟被他看得难受,哽咽了一下道:“我们就这样吧。”
他希望时间可以慢慢、慢慢抚平一切,两人在很久以后再次见面,可以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正常地寒暄。
窗外风变大了,吹来了几片云暂时遮住了太阳,室内一下子就阴暗下来,顾明明低着头,半张脸躲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淌,路吟终于等到了顾明明开口,只是很低的一个字,“好。”
他转身一步一步迈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在最后阖上之前留下很轻的一句话,“照顾好你自己。”
人走后,室内显得更静了,路吟躺在床上并不好受,翻来覆去一会,又拿起枕边的手机。
他被绑架的时候,手机被一旁的人夺了去,但没有扔,估计是觉得几万的手机想占点便宜。
但现在又是怎么被池麟霖完好无缺地找回来,路吟翻了一会手机软件和文档,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叭叭一阵乱点,心里无端生起了火,狠狠地把手机砸向了一边的墙壁。
瞬间,四分五裂。
晚上,路元意和陈黎都在的时候,路吟提及自己的手机坏了,让他们明天来接他出院的时候带一个新手机过来。
路元意说“好”,又补充道:“下午有谁来过?”
路吟眉眼压低,脸色沉沉得不好看,“一个朋友。”
他拒绝了路元意和陈黎想要夜里陪床的想法,只留了两个护工在外间,以备有什么需要。
秋天夜里有些凉,他裹在被子里,侧躺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月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被子一角掀开,灌进一点凉风,一个微凉的身躯骤然贴近,将人搂在怀里。
路吟身躯一僵,意识瞬间清醒。
熟悉的味道侵入,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路吟没有动,由着对方慢慢搂紧腰,轻咬耳畔说:“怎么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手机坏了。”
路吟语气很平淡,但池麟霖听出了不对,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吻了吻眼前的脖颈,叹了口气,“下次不要失联,我会多想的。”
路吟偏头,目光淡淡地看向身后人,“下午看不到我的行踪你多想了?”
池麟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路吟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否认,反而是坦率地承认,“你手机里的定位是我装的。”
他贴近,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唇,“我想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但不能,只能退而求其次掌握你的行踪。”
路吟是被气笑的,“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大度。”
池麟霖收紧了圈着对方腰的手臂,两人面对面贴合得密不透风,他偏头就要吻上去,对方还是躲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麟霖皱眉解释,语气又软了几分,“我说过,我这个人偏执,掌控欲强,你说过你不介意的。”
他下巴叠在路吟的肩窝,抱紧对方,像极了小孩子抱着自己新得的玩偶不肯撒手的样子。
路吟被嘞得有点踹不过气,推了对方一下,纹丝不动,此时此刻,他有点想扇几天前说“不介意”的自己。
他以为池麟霖说的这些,最多就是爱吃醋,爱查岗,他也就当情调了不介意这些。
“我明天出院要回家住,你给李婶放个假,毕竟人家不仅要给我做饭,还有盯着我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也挺辛苦。”
麻痹,这都叫什么事。
艹蛋玩意。
他又踹了对方一脚,觉得不解气。
池麟霖依旧紧紧抱着他,月光下眼眶红红,一副破碎惹人怜样。
“你生气了。”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我要回家住。”路吟用的也是肯定句,不是跟他商量的意思。
池麟霖动了动嘴唇,默了默才说:“池家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没有麻烦,你和我回家吧。”
他说的“家”和路吟说的“家”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路吟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要回路家。”
没有商量的余地。
池麟霖月光下一张脸惨白,嘴唇微颤,就像是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路吟见了有些于心不忍,但又觉得对方在装可怜,推了一下对方说:“我要睡觉了,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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