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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先是见了礼，又将手上捧着的盒子递向楚喻。
“我家主子说，很抱歉，他只是一时糊涂，对不起陛下，这是主子说给您的赔礼。”
小厮见着有些紧张，但好歹话是说利索了。
楚喻雪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那小厮虽然说没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被这些人听了去，谁知道后面会传出什么奇葩的流言？
左未时先一步接过，“告诉你家主子，陛下已经消气了，下次，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小厮诚惶诚恐的应下，行礼后退开。
盒子不算大，看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一路上，楚喻雪心里都痒痒的，想询问但又觉得不是时候。
到了御书房，左未时挥退了其他人，楚喻雪才问道：“丞相送来的？会是什么？”
以往丞相也会送他礼物，都是很有意思的小玩意，楚喻雪看着那盒子，手指蠢蠢欲动。
左未时看着失笑，只道：“陛下拆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还以为，师父不会喜欢我收这些东西。”
以往每次宋寒之送他什么，他家师父都会再送一个一样的，只是款式更精致些，就想着把宋寒之那个比下去。
今日倒是大方。
“可以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陛下若是喜欢，收着也无妨，本来便是他做错了事。”
赔礼还好，但若是日常送的，左未时自然会不高兴。
楚喻雪拆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暖玉。
拿在手里是温的，不凉人。
样式也好看，白色的。
只是没想到过，居然是玉佩。
这玉佩看着也是价值不菲，怎么师父还说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呢？
楚喻雪自觉，自己用不到这东西，便想将它给左未时。
毕竟他家师父身子弱，一道冬日就是手脚发凉，浑身不适。
暖玉虽然可能没什么效果，但好歹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这是丞相送陛下的，陛下就这么转送给臣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左未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样式很衬你，留下吧。”
楚喻雪看着手里再度被放上来的白色暖玉。
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师父不喜欢吗？
见小陛下这般委屈模样，左未时心尖微颤，连声安慰，“臣只是觉得，陛下佩这个，定然很好看。”
楚喻雪看了看手里的暖玉，又看了看左未时单薄的身子。
明明他比自己更需要才是。
想了许久，楚喻雪大致得知一个结论，或许，他家师父不喜欢戴宋寒之送的。
那，不如他亲自帮师父做一个？
这东西看着也不难，倒是可以。
想着，之后几天，楚喻雪一直避着左未时，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
本来是一心一意的准备，却让左未时误以为，小陛下这是闹脾气了。
又追去哄。
却撞见了小陛下拿着一块玉，面色发难。
桌边好像还堆了一堆东西，左未时简单看了一下，好像有锉刀，还有一些细细长长的，他叫不出来名字的工具。
脚步停在外面，左未时突然就不动了。
他换了个方向，透过窗子往外看，就见小陛下拿起了小刀，像是要开始雕刻的模样。
结合之前的事，左未时突然明白了，或许小陛下是见了宋寒之送他的那个，自己也动了做一个的心思？
那小陛下玉佩是打算送谁的？
莫不是给宋寒之回礼？知道自己会不高兴，所以一直躲着？
左未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心酸的同时又有些好笑，怎么陛下这般小心呢？
这般，可要他怎么做才好？
装作没看见？还是发一场脾气？
终究都是舍不得的，小陛下可是心头宝，他护着还来不及。
罢了，就当做没看见吧，大不了回头他偷摸给宋寒之扔了。
陛下做的东西，才不要给那个家伙。
他都没有，宋寒之也别想。
看了一会儿，左未时就走了，想着不能被小陛下发现，不然场面就有些不好收场了。
小陛下躲着，自然是不想他发现的，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师，左未时不会特意去说这些事。
第六十五章 ：洪灾
不久后，江东大水，一纸纸奏章往上递，落在了楚喻雪桌案上。
面对这种自然灾情，楚喻雪没有一点经验，这是他登基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一起灾害。
先帝有治水的志向，也做了很多相应的工作建设，大楚已经很久没有过洪灾了。
而这次决堤的地方，正好是先帝当时指挥建设所在的指挥所。
一时间，褒贬不一。
河堤决堤，下游洪水泛滥，距离那么远的地方，皇城里甚至都已经有了灾民。
“陛下觉得应当如何？”
御书房内，左未时眉头紧锁，他看着那纸奏章，食指点了两下。
“我……”楚喻雪支支吾着，“或许，派人修堤？发放赈灾粮？安置灾民？组织灾后重建？”
他从史书中学到的大抵就是这些了。
由于没有过亲身经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那陛下觉得该如何组织？”左未时垂眸，凝视着他的眼睛，“洪水决堤，那些人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去抢修？”
“陛下有什么资本，让他们愿意？”
这话可是把楚喻雪问倒了，“或许，以粮食为报酬？”
重灾区，粮食总是紧缺的。
或许以粮食作为修堤的报酬，能够招募到更多愿意参与的灾民。
“那其他的人呢？劳工需要报酬，灾民也需要救济粮，陛下又该如何分配？”
“如果每一个灾民都能得到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那陛下觉得他们又为什么要去冒那个风险呢？”
人类在洪水面前总是渺小的，在绝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自私的。
左未时的这个问题对于楚喻雪来说有些刁钻。
灾民不能不给粮食，不然灾民会反，更是有违人道。
可就像他家师父说的，如果所有人都能得到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又为何要去冒这个险呢？
如果灾民得到的粮食不能填饱肚子，定然会是一片怨声载道。
民心一旦没有了，统治也就结束了。
“陛下的这个方法不妥。”
“那如果给参与的劳工更多的粮食报酬呢？或者直接给他们银钱？”楚喻雪突然抬眸，认真询问。
小陛下有一点，他不会知难而退，而是迎难而上，求学心很强。
这也是左未时当初愿意教他的原因。
“若是粮食能够填饱肚子，多余的粮食留在家中其实没有更大的作用，甚至可能引起其他灾民的争抢。不利。”
“至于银钱，洪灾闹得这么严重，江东一片已经开始以物以物了，银钱更是无用。”
“啊……”
一连被否决了这么些，楚喻雪有些挫败。
“陛下可是还有主意？”
闻言，楚喻雪摇头，他现在脑子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这么聪明，肯定有好办法吧？”
楚喻雪靠在他肩上，满是期待的问。
“臣确实有一计，但适不适用，还得看实际情况。”
楚喻雪坐正了身子，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
“农民，家中有子参与筑堤，可以减免来年的赋税，商人也同样适用。”
“若是这样人手还是不够，官宦阶层的子弟，可以采用鼓励进爵制。”
“年岁超过十八，但不足五十，若是家中实在困难，又无子嗣，可以做些轻松活计，同样可以减免一定赋税。”
闻言，楚喻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师父这办法确实是好，怎么他就没想到呢？
可同样的，他家师父这话的是简单，可推行确实是难。
减税这种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做到的，还需要很多道工序。
得落实到位，自然会动了其他人的蛋糕，这一路上必然有不少麻烦。
左未时只是一个帝师，没有实际上的官职，想要推行就更为困难。
可楚喻雪却觉得这不是一件事儿，“这个简单，我给师父封一个就好了。”
楚喻雪想的简单，不就是一个官职吗？他可是皇帝，想封谁不行？
他这一番话成功把左未时逗笑了，“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权力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聚拢的事情，官位自然也是。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便是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威严。
说是因为这事儿匆匆封官，首先不说有没有用，也不会有人真的言听计从。
作为皇帝的老师，左未时确实是有一些权利的，但也是借着陛下，朝中的臣子才会给他那么些面子。
说是真的给他封了新的官职，那一切就要从头再来。
虽然知道帝师大人很受皇帝宠爱，在这方面或许没人刁难，他百姓总是不知道的。
很多政令如没有百姓的支持，根本难以支撑。
第六十六章 ：亲自
如果真的给左未时封了官，那在这方面，左未时就相当于一个新兵蛋子，没有切实的成绩，百姓不会信他的。
甚至会觉得他在画大饼。
但如若是借着皇帝的名义，便不一样了。
“所以师尊的意思是想我亲自去一趟江东？”
楚喻雪明白过来。
左未时点了点头，“确实这样，陛下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公开的在百姓面前出现过。”
“陛下若是亲自上阵，百姓见陛下如此关心他们，必然会更加向着陛下。”
这不失为个获取民心的好办法。
知道师父一定不会害自己，楚喻雪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师父。”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再次早朝时，众朝臣听闻陛下居然要亲至江东，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事情不是没有人考虑过，而是不敢言说。
只因为陛下身边还有个左未时。
帝师大人实在是太宝贝陛下。是以没人敢提这个主意。
后来听陛下说，这主意还是帝师大人提的，不少心里更奇怪了。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在思考左未时提议的可能性。
户部尚书首先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左君这办法可行。”
“只是在推行上会有一定困难。”
“这是自然，没有哪一条法律推行之初没有困难。”楚喻雪肯定了他的看法。
“但若是连施行的勇气都没有，还何谈泱泱大国呢？”
这话从陛下口中说出来，震惊朝野内外。
曾经没有主见的，只知道听从老师话的陛下，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臣支持陛下的决定，支持左君的决定。”
户部尚书首先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其他人有样学样，高声齐呼，“臣等支持陛下的决定，支持左君的决定。”
左未时虽然担着帝师这一职务，可到底当初这个位子便是尴尬的。
楚喻雪知道，左未时并不喜欢那些人喊他帝师。
因为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画面记忆。
是以楚喻雪登基后，统一要求众朝臣唤左未时为左君。
君子喻于义；君子坦荡荡。
楚喻雪希望众人想起左未时时，同样会想起君子这个称呼。
至于其他的宫人，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或者有些已经喊惯了，很难再改过来。
楚喻雪对他们的要求稍微宽松，毕竟也不是每日都见。
皇宫里的宫人实在太多，若是要一个一个管过去，可是件费力事儿。
出发的日期已经确定了，就在三日之后。
这些天，左未时从国库里请点出了足够的赈灾粮。
这下江东，自然不会只有他们两人，在左未时的建议下，楚喻雪带上了沈长温三人。
宋寒之是文官，磨嘴皮子的事情可以交给他去做。
沈长温和李裕安是武臣，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可以保护陛下安然。
左未时将什么事情都替楚喻雪考虑到了。
吃饭路程遥远，楚喻雪又带上了那个布娃娃。
左未时上马车时，正好看见坐在车厢里的楚喻雪将布布偶娃娃从包裹里拿出来，抱在了怀里。
左未时：“……”
“陛下怎么又将它带出来了？”
看见那娃娃，左未时心里还有浓重的阴影。
他是真的后悔了，当时他为什么要给陛下做这样一个娃娃？
有了娃娃，陛下睡觉的时候总是抱着娃娃，都不抱他了。
左未时盯着那娃娃，像是盯着自己苦大仇深的敌人。
以往睡觉的时候，陛下都是抱着他，或者拉着他的手。
有了布偶娃娃，他都失宠了。
后来的陛下再也没主动抱过他了。
“带它陪我。”
楚喻雪捏着布娃娃的身体，朝左未时微笑。
小陛下是高兴了，帝师大人却不高兴了。
“陛下用臣陪着还不行吗？”
楚喻雪下意识反驳，“师父又不会陪我睡觉。”
左未时顿时噎住了。
当时给小陛下做这个布偶娃娃，确实是因为小陛下老缠着他。
这个布娃娃做出来的初衷也确实是陪小陛下睡觉的。
可是左未时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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