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听贺倚在病床上，听着绥京晚间新闻，心中像是堵着一大团沾水的湿棉花，又酸又涨，难受。
三年前，人类偷猎者捕杀鲛人族千余。
三年后，由无辜的鲜血为之付出代价。
仇恨的尽头是新的仇恨，鲜血的末端仍旧是刺目的红。
萧听贺忍不住叹了口气，宿泱将遥控器从他手中拿走，调到少儿频道，“已成定局，多思无益。”
“诶哟，这谁家小鱼这么会讲人话呀，成语都用上了。”
宿泱嘴角翘着，插了块桃子塞进萧听贺嘴里，“你家的呗。”
萧听贺哼笑着捏捏他的脸，“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宿泱和他挤在同一张病床上，将人揽在怀里看电视。
在萧听贺看不到的角度，宿泱眉宇间浸染深色，心头乌云笼罩，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真的是告一段落了吗？
竹余拼死拉萧萧下水的理由是什么？母亲是不是将目标对准了萧萧？他心中没有答案。
宿泱很讨厌这种事情发展不在他控制下的情况，眸中隐隐泛起阴郁戾气。
“你在想什么？”萧听贺忽得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宿泱垂下眼，捏着萧听贺的下巴晃晃，“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做*。”
萧听贺不自在的挠挠脸颊，在宿泱被电视屏幕里的红猪吸引时，小声道，“其实……现在也可以。”
宿泱怔住，欣喜像烟花似的在他血管中炸开。
刚想有所动作，又停下来，摇摇头，“不行，你还有伤。”
“……”萧听贺嘴角一抿，小声道，“慢慢的，可以。”
宿泱喉结滚动，吞了下口水，拒绝，“……还是不行，医生让你静养。”
“你！”
萧听贺有几分气结，滑到被子里蒙住发烫的脸颊，他这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竟然被拒绝了！可恶啊！
宿泱跟着他滑进被子里蒙住脑袋，戳戳萧听贺的肩头。
小声询问：“你是不是……馋了？忍忍吧。”
“我……襙？”萧听贺两眼一黑憋出句脏话，“你给我滚一边去！”
宿泱没被骂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
萧听贺指尖抓紧了被子，慌乱道：“你干什么呢？”
宿泱含混不清的答：“帮sao校解can……”
窗帘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不远处公路车灯交错划过。
玻璃窗上映出萧听贺仰起脖颈的弧度。
电视中传来动画片的主题曲：OH~叽叽爆~童话里做英雄~
————
某处酒吧后街无人的小巷子，路灯早就坏了，黑漆漆一片，偶尔才有车灯闪过。
巷尾的井盖下忽然传来一阵阵有着规律节奏的“咚咚”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小风，在静寂的夜色中格外骇人，宛如凌晨十二点的恐怖片前奏。
“咚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急促。
终于！
“嘭——”
井盖被暴力推开，撞到地面发出巨响。
下面“嗖”得钻出一颗被下水道淤泥糊住的圆圆的脑袋，头顶还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塑料袋，浑身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的臭味。
那颗脑袋头顶隐约露出一小撮蓝色呆毛，缓缓转动。
泛着幽光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环境。
“这是哪儿啊？”
第131章 捡到一条臭鱼
豪华游轮失踪案在铺天盖地的报道中宣布结案，连续加班将近俩月的裴执终于申请到三天假期。
下班后迅速换上骚包的皮夹克开着超跑一脚油门轰到酒吧。
劲爆的重金属乐夹杂着酒杯碰撞声，犹如热浪般扑面而来。
熟悉的侍应生见到他惊喜道，“裴哥，您真是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您谈恋爱了呢。”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裴执横他一眼，径直走向吧台，坐上高脚凳，托腮道：“今天开车了，来杯柠檬水。”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令人丧失欲望，裴执指尖转动着玻璃杯，侧目看向舞池中央纠缠的男男女女，竟然觉得有些吵，还不如回家睡大头觉。
裴执正思考要不要回家时，一个俊俏的omega忽然坐到他旁边，挽住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帅哥，一个人吗？”
“嗯。”裴执差点被他身上的香水味冲得打喷嚏。
“要不要跟我看个好东西？”omega暧昧得冲他眨眨眼。
裴执嘴角勾起弧度，轻佻地捏着他的下巴晃晃，“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还真好奇你想给我看什么，不会是夜光手表吧？”
Omega并没有因他这句直白的有点损的话产生任何不适，他的目光隔着昏暗的环境轻飘飘落在裴执那只价值百万的腕表上，笑笑，“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的指尖在裴执大腿上划过，眸光缱绻的转过身，向酒吧后门走去。
裴执挑了下眉，插着兜跟在omega后面。
他直觉自己好像遇上仙人跳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这个omega知道社会有多么险恶，来一波钓鱼执法为隔壁扫黄大队搞点业绩。
酒吧后门是一条没有监控和路灯的小巷，天气暖和的时候总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声响，第二天环卫工准骂骂咧咧打扫一地碧云淘。
至于裴执为什么知道，不是因为他也此起彼伏过。
而是他们组里团建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谁输了谁拿着手电筒去那后巷溜一圈，损的没边。
谁敢信他们是绥京警司办的？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天气已经逐渐变暖，夜风都带着温润的气息。
裴执晃悠到巷口，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冷不丁吓得他一抖，“什么玩意儿？”
裴执下意识摸向后腰，摸了个空，他今天出来玩没带枪，连刀都没带。
弯腰随手捡起一块砖头往里走，只听刚刚那个omega尖叫着撞到他怀里，瑟瑟发抖，“有鬼！有鬼！”
“……不是哥们儿，你这手段也忒低劣了。”
裴执扔下砖头，刚想嘲笑他，只见公路上车灯一闪晃过，小巷深处赫然矗立着一个黑影。
看不见长相，只有那双眼睛泛着荧光，直愣愣地与裴执对视上。
砖头还是扔早了……
怀里的omega早就惊恐着跑远，裴执站在原地做思想斗争。
他也没穿警司制服，现在跑了也不给警司办丢人吧……
裴执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重新捡起地上那块砖头在手中抛了抛，“鬼？哥们儿阳气这么重，怕你？”
裴执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向前走去，冷声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夜风将那声带着疑惑的“嗯？”传到裴执耳朵里，这小鬼声音还挺好听。
裴执在心中腹诽着，应该不是鬼吧？Cosplay吗？
手机自带手电筒的照射范围太窄，还没等裴执看到对方是什么东西，只见一道黑影迅速袭来，他的手机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抽到墙上，“咔嚓”一声掉到地上。
“……”裴执握着手机的指尖被那玩意抽的发麻，他搓搓指腹，隐约有湿润的触觉。
“靠，不会真是鬼吧？”裴执撇撇嘴，嫌弃道：“怎么一股粪坑味？”
裴执后退一步，迅速抓起地上碎屏的手机，幸好还能用，赶紧解锁，正要给警司办打电话。
下一秒，那黑影扑过来将他整个人环环缠住，冰冰凉凉的，下水道的恶臭扑面而来。
裴执脑瓜子被熏得“嗡”了一声，一瞬间还以为是被无辜惨死在下水道的厉鬼缠住。
但他很快觉察出来那不是鬼，鬼怎么会有实体呢？鬼怎么可能会这么重！
这东西全身的重量都缠在裴执身上，裴执只觉自己双腿好似被蛇尾缠绕，正一圈圈收紧，隔着裤子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冰凉的体温。
蛇妖！
裴执靠在墙边支撑着，心态崩了，他又不是许仙！蛇精缠他干嘛呀？！
“你好香呀~~”一道磁性清润，少年气的声线响在他耳边。
裴执怔住，发觉有个黏黏糊糊臭臭哄哄的东西在他颈窝处钻来蹭去。
裴执仰起头，死死咬着嘴唇，颤抖着手点开手机，用那微弱的光去照缠着他的东西。
入目是黑色的淤泥，还沾着塑料垃圾，裴执被熏得眼含泪花。
终于，惊惧的心在看到拖在地上脏了吧唧的鱼尾后得到了平复。
虽然对方不是人，但起码是他认知里的生物——鲛人。
裴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家伙不会是知道他端了他们的老巢来寻仇的吧？
鲛人忽得支起脑袋，眨巴着眼睛跟他对视，“你好~”
手机微弱的光线下，裴执看到了对方那抹匀了下水道淤泥的脸，看不出具体长什么样，但那双蓝色的犹如大海般的眼睛十分明亮。
碎屏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静寂的夜中格外清晰，裴执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婷婷】
他小心翼翼地点下接听，“婷……婷婷，救我救我！”
萧听贺听着裴执抖动的嗓音，疑惑地跟宿泱对视一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执隔着近乎漆黑的昏暗与那双幽蓝的眸子近在咫尺的对视，“我捡到一条臭鱼，好像是小白毛的亲戚。”
萧听贺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听不懂，说人话。”
“鲛人！”裴执低声嚷了句，被臭到崩溃，“蓝眼睛！从下水道爬出来的我的老天，他缠我身上臭死我了。”
“你在说我吗？”陌生清润的声线在裴执话语结束后响起。
萧听贺猛然坐起来，捂着肋骨固定带微微皱眉，想起竹余将他拖下水这件事有些着急道：“什么情况？报定位！”
“我……”裴执刚想开口，只听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人声朝他们这边赶来，想必是刚刚那个omega引来的。
裴执敛起情绪，“鲛人存在属安管局机密，不能引起公众注意，我把这玩意儿弄我家去，你让宿泱来一趟，挂了。”
“哎！你能行吗？”萧听贺看着挂断的电话，焦急道：“宿泱，我们得去裴执家一趟。”
萧听贺没听到回复，抬眸看向宿泱，只见宿泱眉宇凝出阴郁戾气，赶紧握住他的手，“想什么呢？”
宿泱摇摇头，心中乌云压顶。
为什么族人这么快就出现在人类社会？
他以为族群起码会休整一段时间再出现，母亲到底想干什么……
有完没完了！真烦人！烦！！
第132章 蓝发狼尾少年
裴执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挂掉电话后扛起臭鱼就往小巷深处跑。
巷尾临近酒吧后街，他的超跑就停在后街的停车场。
鲛人默默把自己在坑坑洼洼地面上拖地摩擦的鱼尾抱起来。
裴执试图把他放下去开车，但鲛人却死死缠着他不放，鱼尾左三圈右三圈，重量全压在他身上。
裴执被他蹭了满身臭泥，心情烂得要死，本来是休假出来放松，现在又成加班了！
他不耐烦道：“听得懂人话吗你？”
鲛人“唔”了声，嗓音愉悦，“嗯！”
裴执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塞到墙角，“你在这老实等着，不许动不许出声也不许吓人，我去开车，马上来接你，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他们会……”
裴执发出一声阴恻恻的低笑，“他们会把你熬鱼汤喝，明白了吗？”
鲛人身体一僵，明显被他的话吓住，鱼尾巴耷拉在地上，点点头，意识到裴执可能看不清，又小声的“嗯”了声。
“算你懂事儿。”裴执起身后退，探头看向不远处来“抓鬼”的手电筒光，快速跑向停车场。
裴执身体暴露在路灯下的那一刻，回头率爆表，路人纷纷捏着鼻子用奇怪的视线打量他。
裴少爷顶着一身下水道的臭味，价值百万的腕表此刻沾着臭泥，内心哀嚎，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真是倒霉催的！
他伸出手捂住自己半边脸快步走到自己的超跑前，做了两秒的心理建设后，带着熏眼睛的臭味钻了进去。
利索地启动挂挡，打了两把方向盘后，一脚油门冲到后巷鲛人藏身的位置。
把鲛人塞进副驾驶后，裴执才敢打开车前灯，朝自家别墅开去。
狭小的空间瞬间臭度更上一层楼，裴执瞪了眼跟泥人似的鲛人，敏锐的看到他头顶淤泥中隐约透出的蓝色。
这些鲛人是什么非主流天团吗？
公主是白毛，平民是蓝毛？是不是还有赤橙黄绿青紫？
裴执打开车内外循环，带着满心腹诽压着城市限速往家赶。
超跑空间狭窄，副驾驶的鲛人蜷缩着鱼尾，眉眼弯弯地打量着裴执，“你人真好，不仅闻着香，长得也好看~”
裴执扯扯嘴角，努力透过玻璃窗开的小缝呼吸新鲜空气，“谢谢，你闻起来也挺臭的。”
“…………”鲛人抱着自己的鱼尾往旁边缩缩，尽量离裴执远一点。
裴执余光看着他的小动作，没说话。
但心里小话很密集：这小子怎么傻不愣登的？应该不是来报复的吧？谁家聪明鱼钻下水道啊？难道是太傻被族群给扔了？还是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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