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白白的手臂,伸懒腰。
黑色的羽绒服又厚又重。就算是今天要出门,也太夸张了。
对于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说,很没有风度。
沈鹿鸣说:“这是韩先生要穿的吗?”
韩檀把他拉起来,盯着他若隐若现的锁骨。“你。我的身体素质你不是最清楚吗?”
沈鹿鸣反驳:“我也不需要。”
“穿上。”韩檀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今天要去山上。”
沈鹿鸣愣住。“去山上干什么?”
韩檀把他睡的乱乱的头发捏在手里,说:“给你爸妈扫墓。”
沈鹿鸣眼前一暗,脑袋变得昏沉。
自从父母去世,他再也没去看过他们。
良久的沉默后,沈鹿鸣才说:“韩先生,真的要去吗?”
“嗯,起来穿衣服。”
韩檀试图用自己的意愿来影响他。
他知道,一直以来,沈鹿鸣都是想去的。
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一直在逃避。
“东西都准备好了,吃了早饭就出发。”
沈父和沈母的墓地在山上,很偏远,山路崎岖难行,今天还下了雪,韩檀开车的时候格外小心。
一处私人墓地。沈氏几代人都埋在这里。
路上沈鹿鸣一言不发。心中却是翻涌。
拜祭父母。
他有很多的话想要对父母说。
可是,父母知道他现在在韩檀身边,会怎么想呢?
第39章 第一次见到韩檀的时候
沈父和沈母很恩爱,也是很传统的人。
在他们的想象中,沈鹿鸣高中毕业后会读大学,然后找一份工作,娶妻生子。
父母对他的感情从没有干涉过。顺其自然就好。
沈鹿鸣长得好,按理应该有女孩喜欢,但他从来没谈过。
像是还没到开窍的时候。
十九岁,年龄不大,不着急。慢慢找,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共度余生。
现在的他,不仅和男人在一起了,还是这种说不出口的关系。
出门前,沈鹿鸣觉得自己穿的太厚,现在从车里出来,才走了五分钟,小脸就被冻得通红。
手是冰火两重天。
一只手插在兜里,怎么都捂不热,冰凉冰凉的。一直被韩檀握着,传导了他的体温,很舒服。
沈鹿鸣偷偷看了韩檀两眼。两人的穿着像是不同的季节。
一个是羽绒服,一个是大衣。韩檀的身高很适合穿大衣,配上矜贵的脸,气质非凡。
下了车之后还要走一段,岔路很多。沈鹿鸣以前和父母来过多次,他记得路。
现在韩檀拉着他,走在前面一点,没问他该怎么走,也没犹豫。
韩檀应该只来过一次,就是安葬当天,两人一起来的。记忆力这么好的吗?
韩檀走的很稳,还把力气借给了沈鹿鸣,拖着他走般,让他不那么费力了。
冬天的山,一片寂静,越往上走越冷。
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韩檀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说:“要单独和你爸妈说话吗?”
沈鹿鸣意外韩檀这么贴心。说:“不用了。”
这里要想完全听不到,需要韩檀离开很远,太麻烦了。再说,他和父母想说的,可以在心里进行。
墓碑上的照片是年轻的时候,两人靠在一起,笑着。
沈鹿鸣湿了眼眶。
这张照片在家里他看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想过,在自己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变成了遗照。
他对着墓碑鞠躬,把花放上去。
他在心里说,爸爸妈妈,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在你们活着的时候,无法提供帮助。而你们去世之后,还在回避。
良久之后。
韩檀安慰他:“他们不会怪你的。”
沈鹿鸣叹了一声气。
他的目光落在周围。整整齐齐,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而且一看就是近期才清理的。墓碑上也没什么灰尘。
他带着问题去看韩檀。
“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
“谢谢你,韩先生。”
韩先生现在真会看脸色,不用说出来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想,父母一定在好奇这个陌生人是谁。
爸爸妈妈,这是韩檀,是帮助我,帮助沈家的人。我会好好报答他的。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做下的决定。
第一次见到韩檀时,沈鹿鸣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陪自己来给父母扫墓。
*
“鹿鸣,放假了准备去哪里玩?”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聚餐。大伙儿没喝够酒,吃完饭还要去ktv唱歌。
沈鹿鸣却说自己有事要走了。
摸了摸头,说:“不出门,待在家里。”
“这么着急,不会是去见女朋友吧?”有人起哄。
“没有没有,就是想回家了。”
他早上出门前说了是同学聚会,也说了可能晚上才回。
家里没有别的安排,父母让他和同学们好好玩。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一直慌慌的,中途打电话没有一个人接。
两人当天都不去公司,在家里休息,不接的电话让他更加不安。
沈鹿鸣于是从饭店出去了。
家和吃饭的地方并不远,他平时很节俭。出门都是坐地铁和公交。
越来越强烈的不安,让他开始冒冷汗,打了车回去。
付了钱,刚要下车,还没走出去,听到了司机的惊叫声。
随后是嘈杂的路人的声音。
沈鹿鸣顺着目光看过去。
自己家楼下躺着两个人,血淋淋的。
不管是远离的路人,还是他所在的位置,都应该认不出是谁。
周围的声音又都消失了,变得一片死寂。
心中的钝痛无边无际的蔓延。
他认识那一男一女身上的衣服。父母的情侣装睡衣,去年妈妈生日的时候买的。
早上离开的时候两人就穿的这套。
沈鹿鸣不敢置信,愣在原地好久好久。警察来了,把人抬走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你好,请问是沈霆柳兰的儿子吗?”
“你好,听得到吗?”
沈鹿鸣挂了电话,蹲在路边无声流泪。
至此,他的人生变得破烂不堪。
父母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欠了很多的钱。
讨债的人上门,说要是不还,就让他们一家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包括他们的宝贝儿子。这才做了傻事。
希望自己的死能换来儿子的平安。
家里的家具,摆件,都被人搬走。除了沈鹿鸣那些书。
房子以后也会被卖掉。他没有家人,也不会再有家了。
沈鹿鸣不吃不喝,在家中晕倒,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滴滴滴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在床边看到了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西装,眼眸如鹰一样锐利。沉稳,冷淡,像是一座雕塑,盯着他看。
无意识般的转动着手上的戒指。
沈鹿鸣张嘴想问他是谁,这是哪里,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话。
极大的悲痛让他暂时失声。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后,沈鹿鸣看到他的眼神中出现了波动的情绪。
他不能说话,却能听见。
富有磁性,又让人不容质疑的浑厚的声音传来。
“我帮你还沈家欠下的十个亿,你成为我的人。”
沈鹿鸣不怕死,觉得他在说胡话。
可接着,男人从旁边的桌上拿出一封信。
沈鹿鸣精神崩溃,父母在他的抽屉里留下了遗书,他没发现。
上面只有一句话:鸣鸣,好好活下去。
男人把信举到他面前。
“我叫韩檀。等你好了,我带你走。”
罪不及妻儿。沈父和沈母以为自己死了,沈鹿鸣就可以好好活下来。
但沈鹿鸣一旦决定要活着,他就会负起责任,即使是被债务压一辈子。
韩檀,韩氏总裁,江市首富。
沈鹿鸣说以后自己会慢慢工作把钱还他。
他到现在都记得韩檀当时的眼神。
像是看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十个亿对他来说简单,对普通人来说,十辈子都挣不到。
沈鹿鸣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养好身体,搬家。
而韩檀说的那句“成为我的人”也简单粗暴,根本没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搬进别墅的第一天晚上,韩檀便咬着他的唇,问:“鸣鸣,是不是第一次?”
第40章 往事
初夜那天,沈鹿鸣的身体一直在抖,但韩檀不在意,在听到确定的答案后,变得像是一头野兽。
也是在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见到了苏时。
半梦半醒间,他对两人的对话还有印象。
“刚看到这人,还以为是你玩的大。检查了看,也不完全是你的问题。”
“怎么回事?”
“这成年了吗……”韩檀要吃人的表情,苏时又说,”我错了,我错了。”
“十九。”
“身体太差了,近期应该经历过重大变故,精神也不太好。哎,老韩,你说你老房子着火,也该挑个好的。”
“给他开点药调理。”
“怎么?这是要包长期。长得是好看。但是……”
“有话直说。”
“你没经受过感情的苦。小心被仙人跳。”
“你看我像吗?”
“就是不像才危险。老韩,玩玩就好了……”
“你可以回去了。”
沈鹿鸣悠悠转醒,看到一边在为自己温柔擦拭的韩檀,还是害怕。忍着疼痛给他道歉,说自己让他扫兴了。
十个亿的恩情,他要尽快适应。
韩檀低头吻他。
“以后乖乖留在我身边。”
现在回忆起,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见沈鹿鸣一直不说话,韩檀开口:“别太难过了。走吧。”
下山回到家,韩檀让厨娘煮一碗姜汤来。
沈鹿鸣不会表现出自己被冻着了,显得自己很没用。
韩檀说必须喝,一滴不剩。
然后又洗了个热热的澡。时间还早,又去了书房看书。
韩檀突然走了进来,沈鹿鸣给他让了一半的书桌。
问:“韩先生也有兴趣看?”
韩檀说:“我进来看你的。书也可以。”
沈鹿鸣嘀咕:“韩先生看得懂医学上的书吗?”
韩檀笑了笑。他在国内的本科和国外的研究生学的东西都和医学无关。
但现在,沈鹿鸣和他,可以说是同一起跑线。都没入门,他可不会输给沈鹿鸣。
“鸣鸣学了医,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给自己医治了。”
沈鹿鸣说:“我的梦想是成为像苏医生那样厉害的人。”
苏医生这人平时看着嘴巴挺不靠谱的,但是他知道韩檀不是一个任人唯亲的人。
韩檀的信任就是苏时的含金量。
韩檀便说了苏时在国外读的大学的名字。
沈鹿鸣顿时崇拜起来,说:“哇,好厉害,我知道这个学校。”
高考前他就在看志愿了。是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医学院。
曾经也是自己的梦想。
“要是我大学成绩好,我也想去那个学校读研究生。”
刚说完这话他便觉得不对劲。
韩檀移动了一下椅子,发出吱的一声。
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这个声音砸在他的心里。隐隐觉得韩檀应该是不高兴了。
读大学还在江市,而国外天高皇帝远。
韩檀是不可能让他去的。
于是他低着头继续做题。
韩檀拿过一边的练习册。是沈鹿鸣昨天做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笔记。
韩檀换了一个话题:“鸣鸣的字写得真好看。”
沈鹿鸣说:“韩先生写两个字看看。”
韩檀想了想,让他等一下。去了隔壁的书房,拿了一支笔过来。
他扭开,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写了沈鹿鸣的名字。
韩檀的字苍劲有力,看着非常的有笔锋。而沈鹿鸣的字就是温婉简洁,两个人是不同的风格,但都挺好看的。
“韩先生的字特别好看。”
韩檀说:“这支笔送你。”
沈鹿鸣观察。这支笔一看就价值不菲。
韩檀一直放在家里面,以他的性格来说,他不会收集名笔。
公司里面签字的笔可以无所谓,而贵笔只是用来彰显身份。
心里面隐隐觉得这支笔对韩檀来说应该很重要。
“你是想问这支笔有什么出处吗?”
接着,韩檀便说了点自己的事。
“当年我太爷爷过世的时候,我爸和我在韩家被欺负。后来我重新回到韩氏总部,在韩氏总部签的第一份合同,就是用的这支笔。”
已经不用了,还是一直放在家里,作为纪念。
韩檀没有说具体的细节,但是像他们这种大家族内部的斗争一定会非常激烈。
只短短几句,沈鹿鸣就能想象当时的惊险,和韩檀的厉害之处。
韩氏是家族企业,争权夺利的人不少,但他们都被韩檀打败。
这么厉害的人,和自己太不一样了。
那他更加不能要这支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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