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申南谨接管了鞋厂之后,厂里的什么事,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只单单跟张雨做对,先是把她弄到后勤部去打扫厕所,而后又专门为她自己制定了一套工作作息表,早上五点上班,晚上十二点下班,午餐仅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为了监督她的作息,防止她偷懒不干活,申南谨还弄了两个保安专门盯着她。
厕所地面有灰尘,扣一百。
迟到一分钟,扣二百。
早退一分钟,扣三百……三个月下来,张雨的工资不仅被全额扣除,还倒欠了厂里好几百块钱。
不仅如此,张雨的自行车经常被扎破,工作餐里顿顿掺沙子、还接二连三的被反锁在厕所里……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糟心事,是申南谨授意的,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出气的地方,他想着法变着花样的折腾张雨,她越惨越难受,申南谨越高兴越痛快。
天天这样,月月这样,即使是反应再迟钝的人这个时候也明白了申南谨的意图,他之所以花大价钱买下这个废厂,为的就是折磨糟践张雨,以报当年夺夫之仇。
有人劝张雨辞职另谋出路,不受这份窝囊气,张雨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鞋厂里的效益虽说不好,但每月两千块钱的保底工资还是能开出来的,再说了,她还有两年就可以申请退休拿养老金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万万不能辞职的。
她丈夫去世的早,她自己有慢性病每个月都需要去医院做四次肾透析,家里除了一个即将高考的儿子之外还有一位身患糖尿病需要长年服药的老娘,一家老小还等着她的工资糊口,即使申南谨再怎么欺负折腾她,她一直以来也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不敢多说话,更不敢惹怒他,生怕对方将她开除,今天之所以冒着大雨乞求申南谨网开一面,完全是为了儿子。
“你怎么折腾我,都行,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儿子是无辜的,你要是敢毁了他的前途,我,我,我就就就跟你拼命……”一直隐忍的张雨,为了儿子终于硬起了腰杆,她儿子的学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今天突然从优质清北班调到了劣质班,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这其中一定有人作梗。
“跟我拼命?哟,哟哟,我好怕怕呀。”申南谨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唇上扬的弧度,轻蔑至极。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插足我们的婚姻……”申南谨气得手抖,灼灼的目光像是淬了寒冰的利刃,有一股要将对方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的架势。
“我们㑲風,我们不可能走到离婚这一步,你没出现之前,我们原本好好的,都是因为你,是你,你明明知道我的Alpha结婚了,你还勾引他,是你臭不要脸,是你……”
身材瘦小的张雨丝毫不惧,迎上前辩驳道,“我没有勾引奈一哥哥,奈一哥哥也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谎,我明明在厂里看到你们抱在一起,还成双成对出现在医院的妇产科里,连王奈一本人也亲口承认过你们之间的恋情,甚至还要联手杀了我,骗取高额保险金……”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张雨打断了申南谨的话,大声反驳道,“我们没有抱在一起,是他生病了的腿脚无力,上不了楼梯,我才好心扶了他,我们没有去过医院的妇产科,而是去做的骨髓穿刺,奈一哥哥之所以承认,是故意让你误会,他得了很重很重无药可治的病,他不想拖累你,他……”
“你放屁,少拿这种三岁小孩子都不信的鬼话来骗我……”申南谨气急败坏,伸长了胳膊就要去抓张雨的头发。
张雨一边躲闪一边喋喋不休,“我没有骗你,奈一哥哥的病是遗传,他的母亲也是得的这种病,先是腿脚无力,肌肉萎缩,再就是吞咽困难,全身僵硬,发展到最后就只剩下眼珠子能动……”
张雨的话,唤回了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申南谨扬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婆婆最初的症状是无缘无故的频繁摔跤,而后喝水吃饭总是呛到,当时,他为了让婆婆多吃两口,加强营养,一日三餐统统打成米糊状,即使再怎么精心的照料,婆婆的病情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抽血、验尿、做B超……各种各样的检查做了一遍又一遍,县医院的大夫全都说不上个一二三来,婆婆的病持续加重下去,到了最后真的如张雨所说,只剩下一双眼珠能正常活动了。
“是渐冻症,奈一哥哥遗传了母亲的病,这种病不仅没有特效药还特别的可怕,它不是迅速恶化要人命,而是从四肢一点点的向身体里逐渐地萎缩和无力,自始之终患者都很清醒,会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萎缩,最后慢慢的被病魔吞噬掉生命,这个过程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还有可能三四十年都死不了。”
第87章 往事重提
忆起旧人,张雨的泪水像久蓄的洪水一般从眼框中涌了出来,“南谨啊,奈一哥哥他是真的爱你,他不想拖累你,故意说了违心的话,做了违心的事,伪造保险单蓄谋杀害你,全都是假的,他的目的就是赶你走,他说他给不了你光明的未来,不能再自私的把你拖进泥潭,人救不活,没准还得落下一屁股帐,奈一哥哥他不想让你把后半辈子也搭进来……”
申南谨怔愣在原地,心有千斤坠,却无一字可言说。
十几年前的旧事,其中有不少的细节在记忆当中已经模糊了许多,申南谨只记得当时他净身出户,拉着行李箱离开王家时,王奈一看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时至今日,现在再次细细回想起来,那个眼神既有不知何时再见的留恋,又有再也不能相见的悲伤,还有说不出口的挽留。
Alpha当时找的出轨理由是那么拙劣,当时的他被恨意蒙蔽了眼睛,竟没有识破出Alpha的谎言,现在回想起来,敏感如他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申南谨悔恨当初,两手把脸一捂,磅礴的泪水从指缝中往外涌,“我的Alpha呢?他在哪儿?快点告诉我。”
“你想,见—见见—他?”张雨木然的扭过头,透出一种机械和迟钝。
当年一别之后,申南谨再也没有见过王奈一,发迹之后虽然也派人寻找过,但始终没有觅到。
得知了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恨意顿时烟消云散,在这一刻藏了许久的思念之情奔腾而出,Omega瞬间就红了眼眶,满腹话语堵在喉间,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只顾得连连点头。
“那要劳烦申老板大驾,跟我走一趟。”张雨抹了一把眼泪,幽深地看了一眼申南谨,转身往临近的一条小路走去。
荆棘小路十分难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的,一排排低矮的小平房是大兴鞋厂的员工宿舍。
相当年,大兴鞋厂最辉煌的时候,在职员工有上千号人,厂里的员工宿舍可是抢手的好东西,得拖人找关系才能弄到手,后来改革开放,国营鞋厂效益下滑,逐渐没落,有不少的员工离厂另谋出路,厂里现在剩下的有一部分是些混吃等死的老弱病残,还有一些就是张雨这种年轻稍大,快要退休,等着拿养老金的老职工。
“吱扭。”一声,朱红落尽的破门被推开。
张雨引申南谨进屋,一进门,迎入眼帘的是贴满了奖状的墙和挂满尿布的衣架。
衣柜的抽屉被拉开,张雨 窸窸窣窣从柜子的隔层翻出一个粗布包裹,抬头望了一眼申南谨,“你还记不得记得在你开公司的第三年,被同行联手打压,即将倒闭时,突然收到了一笔面值百万的汇款,这笔神秘的汇款是匿名的,说要投资你的公司,你可知道这笔钱,是谁给你汇的吗?”
“是王奈一?”申南谨的脑子里灵光一闪,Alpha的名字脱口而出,但下一秒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我跟他结婚这么多么年,他一个月才开三两千块钱的工资,怎么能可能拿得出一百万。”
“他把他自己卖了,卖了一百万。”张雨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将粗布包裹一层层掀开,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档案袋,封面用黑体的英文标注。
申南谨拿近了细看,上面赫然写着的是王奈一的名字,心脏骤然一停,后脊梁发麻,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全身。
张雨的眼睛木然地盯着窗外,陷入回忆,“当时奈一哥哥的病和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佬是相同的症状,大佬拿出一个亿投资了一个医研室,用来专门研究治疗渐冻症的特效药,而奈一哥哥就是这个研究的试验品,我当时劝他不要去,留在家里用中药好好调养,兴许能多活几年。”
“可是他却说,与其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苟延残喘,还不如捐出去换点钱。”
“他还说,没有南谨的日子,没有盼头,活着没意思,他连一天都不愿意多活下去。”
“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你的事业一路长虹,他的生命灰飞烟灭……”
张雨的话申南谨还没有听完,就已泣不成声,他的手颤抖着打开档案袋,一张薄薄的泛着淡黄的复印纸掉了出来。
第88章 误以为真
申南谨之前设想过一百种再次见面的方式,怎么都没有想到,再次见到Alpha,会是死亡证明上的二寸白底照片。
为了更好的拍摄出更真实的情感,导演并没有给沈卿卿完整的剧本,他的剧本是残缺的,上面并没有这一段,在看到死亡证明上Alpha的照片时,他是毫无心理准备的。
在死亡证明上看到谢慎之黑白照片时,沈卿卿瞬间出戏,竟误以为是真的,“之之……”钻心的疼痛突然从胸口处蔓延开来。
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压迫着气管和胃袋,沈卿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感觉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想要张大了嘴巴呼吸一口氧气,却只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劲地在喉咙里往窜上。
一个恶心顶上来,沈卿卿没忍住,蹲在地上哇哇狂吐,“哕……哕哕……”喉咙辣生生的,额头上也跟着冒出层层冷汗,一直吐,一直吐,吐到整个人没了力气。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不是痛哭流涕而是呕吐。
沈卿卿的生理反应很大,恨不得连胆汁都吐出来。
太难受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去端桌子上的水杯。
可还没走两步,身体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紧接着眼前略过一层黑,而后直挺挺的仰面摔倒在地上。
拍摄现场瞬间兵荒马乱,乱成一团。
“有人晕倒了……”
“快,快快打120,叫救护车……”……
不知睡了多久,沈卿卿清醒了过来,鼻尖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是亮白的天花板。
Omega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在医院。
身边热乎乎暖绒绒的,他的怀里好像一直抱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圈在胸前的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怀里的脑袋动了动,谢慎之的脸突然一下子出现自己在的眼前。
猛得一下子,沈卿卿想起昏迷之前,那张写着谢慎之名字的死亡证明,失去Alpha的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
善于表演的演员情感丰富,很容易代入到剧情中去,Omega从剧本联想到了现实,未知的恐惧在剧情的推动下感同身受。
“啊……”Omega尖叫了一声。
几乎是在瞬间,谢慎之就清醒了过来,他支起身子,一把将Omega圈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小声宽慰着,“卿儿,别怕,别怕,我在呢。”
“之-之……”沈卿卿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声音嘶哑的厉害,几乎无法发声。
Omega不用开口,谢慎之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把Omega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在呢,在呢,你摸摸我的脸,是热乎的,我活得好好的。”
“假——的?”沈卿卿的身体前倾,手颤抖着,爆出了根根分明的青筋,他紧攥着谢慎之的衣领,说什么都不肯不松手。
“恩,都是演戏,是假的,我没死,活得好好的,都过去了,过去了……”谢慎之轻抚着Omega头顶的呆毛,连连安抚着。
沧海桑田不外如是,在人生旅途的小火车上,每个节点都会遇见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谁都不可能一直陪着谁走下去。
沈卿卿清醒及极,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谢慎之的假死,一度让他崩溃,甚至有了随Alpha一同去死的轻生念头。
Omega哭了好久才睡着,睡梦中还抽抽搭搭的,晶莹的泪珠挂在脸蛋上,看上去真得让人很心疼。
谢慎之一直小心翼翼的哄着,寸步不离,但又怕Omega醒了会肚子饿,趁着他睡觉的功夫,赶忙起身,去餐厅借了厨房,蒸了一碗竹荪鸽蛋羹。
蛋羹做好了,又怕凉了Omega吃了会胃疼,小心翼翼里放进保温箱里捂着,结果一回到病房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人不见了。
“卿儿……”见不到人,谢慎之慌了,手一滑,瓷碗摔在地上,像果冻一般透亮Q弹的鸽子蛋滚的满地都是。
谢慎之都快被Omega整出心理阴影了,Omega他经常这样,说走就走,屁都不放一个,裤子一穿,翻脸就不认人,不管什么样冰碴子的、绝情的、伤人心的话,张口就来。
即便这样,谢慎之的心里再怎么发憷,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始终相信迟早会有那么一天,Omega会看到他的付出,将他放在心上。
找遍了医院各个角落,都没有沈卿卿的踪迹,谢慎之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禁忌了,掐咒念诀唤出地仙、山魄、精怪等一众精灵帮他找人。
很快,Omega被找到。
今天是双十二,沿街的好多商铺都在做满减活动,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Omega沉浸在哀伤与惆怅的悲伤情绪中,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他独坐在廊椅上,眼睛盯着某处发呆,孤寂落寞的身影与周围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让人很是揪心。
“咚锵咚锵咚咚锵咚咚锵……”颇具节奏的鼓点声,由远及近。
一个脸上画着斑斓油彩,身穿红花绿底花布衣裳,手里摇着扇子腰里系着红绸带的人,出现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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