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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相到老实人(近代现代)——喜水木

时间:2024-08-24 09:17:39  作者:喜水木
  而这一切设想在一年前戛然而止。
  可能是老天见不得一些人过于快乐,加诸苦难时总是擅长一击毙命。
  —
  每次一见到宋时眠,厉潮总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病。
  半年前,他好不容易做完冗长又无聊的心理测评,拿着医生开的药出了院。
  他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宋时眠。
  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不过十一月,A市就落了雪,入眼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厉潮站在医院的外面,宋时眠站在医院的门口。
  台阶上的雪被扫干净了,但旁边的垂带上还铺着雪,太阳从乌云里冒出一个头。
  可还是冷。
  冬日的阳光很吝啬,连温度也没有,落在人身上也不愿多停留一下。
  转瞬即逝。
  那是入冬以来厉潮第一次看见太阳。
  也是宋时眠最后一次看见太阳。
  青年仰着头,阳光落在他眼皮上。他也不觉得刺眼,表情淡仿佛要随着旁边的雪一并融化。
  赵广和陈盼夏扶着他下了楼梯,缓缓朝厉潮站的地方走了过来。
  他们离得那般近,近到几乎是面对面。
  可那双眼睛再也容不进什么了。
  于是青年从他面前走过,连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予,缓慢而平稳的路过了他。
  直到此刻,厉潮才明白。
  就算他变瘦变好看。
  他也看不见了。
  他看不见他了。
  -
  喝醉的厉潮很好哄,只需要宋时眠一个亲亲就能安安静静地待一路。
  回来的时候没有堵车,不到四十分钟两人就到了新家。
  代驾司机看了眼手底下这辆绝对不超过二十万的大众,又看了眼眼前这栋坐落在市中心带院子的独栋小公寓,在黑夜里晒干了沉默。
  职业操守让他选择默默闭上嘴,拿着钱离开了这个他这辈子也住不上的地方。
  哪怕喝了酒,厉潮的步伐依旧很稳,稳妥地将宋时眠牵回了家。
  客厅的灯光是柔软的橙黄,落在青年头顶,连柔软的发丝也带着暖洋洋的颜色。
  他摸了摸厉潮的头,像对一只大狗一样夸赞,“很棒。”
  厉潮听了很开心,把头埋在头的颈窝,声音发闷,“一直都很棒。”
  他那么大一只,宋时眠单薄的身躯有些承受不住,没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男人于是便顺势搂着他的腰,轻轻一带,瞬间跌落到旁边的沙发上。
  宋时眠被砸得脑袋有些发蒙,神思还没缓回来,舌尖就先被勾了过去。
  厉潮压着他,亲得很温柔,浓烈的酒气通过口齿渡了过来,恍惚间,宋时眠甚至觉得他也醉了。
  亲了好一会,厉潮才放开他,不过姿势到没怎么变,强势的将人拥在怀里,宽阔的脊背将下面的宋时眠档了个严实。
  “喜欢眠眠。”
  他又亲了口,如是道。
  宋时眠轻轻吸了口凉气,觉得自己的嘴巴又疼又麻。
  喝醉的男人要比平时更容易表达自我,也更听话得多。
  于是宋时眠趁机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厉潮又把头埋在头的颈肩,吮了吮颈侧的嫩肉,声音含糊不清,“很早很早就喜欢眠眠了。”
  宋时眠摸了摸头的头,选择纵容,“那我问你问题,你会回答我吗?”
  男人思考了瞬,抬起头,“要亲亲才可以。”
  宋时眠毫不犹豫地在他脸上亲了口。
  “亲了,我可以问了吗?”
  似乎没想到这个亲亲这么快就结束了,厉潮有些懵,“不是这种亲亲……”
  宋时眠道,“你又没说哪种,我亲都亲了,你难道要说话不算话?”
  他指责的话一出,厉潮不情不愿的同意了,“好吧,你问。”
  宋时眠立马道,“你为什么要在家里安监控?”
  “害怕眠眠受伤,我得看着你。”
  宋时眠愣了下,“为什么会害怕我受伤?”
  男人道,“这是下个问题了。”
  宋时眠,“……”
  可恶,无良奸商!
  “这回亲亲要伸舌头。”
  宋时眠,“……”
  他的舌头被咬了又咬,吃了又吃,厉潮终于觉得满意了。
  他直起身子,把被亲得面色坨红的宋时眠抱起来塞怀里,手掌沿着他的腿往下,捞起他的裤腿。
  夏天的布料轻薄,很容易就让他把长裤掀到了膝盖上面。
  长年不见光的皮肤在灯光下很白,所以也就显得膝盖上那层肉粉色的疤印很明显。
  厉潮的指尖在那块疤印上按了按,明明过去了这么久,伤早就好了,可他却像怕他疼一般,按得很轻,声音暗沉发闷。
  “你看这里就是,因为我不在,眠眠受伤了。”
  疤痕太过于刺眼,厉潮自虐般的盯着看了很久。
  “你会怪我吗?”
  如果不是厉潮忽然掀起他的裤腿,宋时眠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么一块伤痕了。
  其实不是忘了,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想记起这些不好的。
  -
  世人总爱歌颂苦难。
  可有时候作为苦难本身,宋时眠并不想被人歌颂。
  他想不明白,世上正常的人千千万,为什么非得是他?
  比起在苦难里涅槃重生,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苦难专挑他一个?
  可不是所有问题都有一个结果。
  那年的冬来得好早,不过十一月,A市就落了第一场雪。
  白茫茫的,刺得他眼睛疼。
  医生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于是那白也消失不见,无尽的黑暗爬了上来。
  其实宋时眠没看见冬日那缕久违的阳光。
  他站在医院门口,仰着头,眼皮能感觉到阳光微冷的温度,可眼睛只能瞧见一点模糊的光晕。
  黑暗无边无际。
  他想,他再也看不见了。
  比失去光明更可怕的是,他曾经拥有过光明。
  甚至就在昨天。
  赵广安慰他,“不过是眼睛看不见而已,人总要向前走的。”
  是啊,人总要向前走的。
  他独自一个人第一次向前走就从不到三米的阶梯上狠狠的摔了下去。
  膝盖火辣辣的痛,鲜血濡湿了他的裤子。
  在黑暗里,他甚至连导盲杖都摸不到。
  宋时眠第一次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爱他的父母不在了,舅舅和舅妈短暂的照顾过他又奔向了自己的生活。
  他成了无根的浮萍,孤零零的一个人飘荡在世间。
  他试图找到让他活下来的理由。
  答案是没有。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
  膝盖上的触感将宋时眠从回忆里拽了出来,他缩了缩腿,想避开厉潮的触摸。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疤的?”
  厉潮却道,“这是下一个问题。”
  他靠近宋时眠,干燥的唇和他相贴,声音低低的,“这次也要伸舌头。”
  五分钟下来,宋时眠心底那些似是而非的情绪就这样被他给亲散了。
  他感觉到抵在跟前的弧度,往后退了退,觉得这样问问题也太费嘴了。
  察觉到他的动作,厉潮手一捞,两人顿时又贴得紧得不能再紧了。
  “眠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受伤也好,伤心、难过也好,我都知道。”
  他亲了亲青年的眼睛,“只是他很没用,每次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就连帮忙也偷偷摸摸的。只有懦夫,做事才会犹犹豫豫,害得我的眠眠受了这么多的苦。”
  听他说完,宋时眠放在厉潮肩膀上的手猛地一紧。
  什么叫帮忙也偷偷的?
  厉潮抱着宋时眠,让他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有些东西很明显。
  男人眼底兴味更浓,“眠眠还要问吗?不过这次可不是亲亲这么简单了?”
  宋时眠抿了抿唇,问他,“你之前是不是就见过我?甚至还帮我过?”
  只可惜,他严肃的氛围没维持几秒,身上的裤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回他们换了个拔萝卜的游戏。
  宋时眠的萝卜是白里带粉的萝卜,不怎么大一根,但胜在比较长,没怎么被人拔过,养得很好,粉雕玉琢的。
  男人喝了酒,力气不是不大,玩拔萝卜这个游戏玩得有些漫不经心,拔出来一点又给放了回来,来来回回的,把偏白的萝卜都拔成了颜色比较深的红皮萝卜。
  宋时眠的土地泥土松软,萝卜种得浅,拔了没一会就坚持不住投降了。
  而痛失萝卜的宋时眠则靠在厉潮怀里,表情连着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眼底的欲色更深,不过还是很讲信用地回答了宋时眠的问题。
  “见过啊,眠眠每次出门我都跟在你后面。你迷路我就给你指路,你摔倒了我就去扶你,你被骗了我就替你讨回公道……”
  他越说宋时眠的心底就越发的沉。
  他以为是他时来运转,老天见他可怜,所以在出门的日子里总能遇到好心人。
  黑暗总是难捱的,可他总得去适应黑暗。
  随时随地刷新的好心人却成了黑暗里的那束光,短暂地将他照亮。
  那段时间的他就像是只被认了主的猫,只要外出遇见困难,就下意识的站在原地等待。
  直到听到总是在他耳边响起的那句“需要帮忙吗”,他就会在心底想:
  看,我等来了。
  于是小猫就被主人带着过马路,带着他找到正确的地方,带着他买到正确的东西。
  而现在,喝醉的男人抱着他,告诉他,那些人通通都是他。
  “不都是我。”厉潮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爽,“还有很多管闲事的陌生人。”
  青年长得好看,当他手足无措的站在路边时,总会有那么一些同情心泛滥的人。
  “你……”
  宋时眠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厉潮沉默,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宋时眠便道,“怎么?玩不起?”
  他挑衅的语气成功惹怒酒气上头的男人,他捏着宋时眠的下巴,在他脸上啃了口。
  “谁说我玩不起了?”
  说完,男人舌尖抵着牙齿,笑了,
  “这次换你给我拔。”
 
 
第69章 
  宋时眠并不是很想给他拔。
  和他的萝卜不同,厉潮的明显要养得粗壮很多,颜色也不好看,哪怕宋时眠看不见,光用手摸,也觉得狰狞得不行。
  他就那么点力气,那萝卜栽得又深,忙活了半天也拔不出来,手倒是酸得不行。
  拔了才没几分钟,宋时眠就甩手不想拔了。
  厉潮靠在沙发上,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萝卜皮被指甲刮到,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
  快乐和痛苦并存。
  瞧见他甩手打算就此作罢,厉潮咬着牙去拉他的手,强硬的按住,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掌心潮湿。
  宋时眠头皮有些发麻,想把手抽出来,可男人的力气很大,非但没抽出来,反而把萝卜握得更紧了。
  原本主动的游戏到最后看上去更像是宋时眠被迫一般。
  也不知道拔了多久,终于给他拔了出来,多到纸巾兜都兜不住。
  宋时眠觉得自己的手脏了。
  他翻身下了沙发,说什么也要去洗手。
  厉潮汲着拖鞋跟在他身后,他身上的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下来,就这么裸着上半身,露着健硕的肌肉,大刺刺地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
  “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起我了?”
  宋时眠拿起洗手液往上他手上抹。
  “你也洗。”
  “……”
  等到洗好手厉潮的酒也醒了大半,稍一回想,就知道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有点沉默。
  可宋时眠才不管他酒醒没醒,把人堵着追问,“现在拔了也拔了,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厉潮搂着他往床上滚,“什么问题?很晚了,眠眠该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时眠伸手抵住厉潮的胸膛。
  他不知道他没穿上衣,手一碰到紧实的肌肉时不由得愣了愣,没忍住抓了两把。
  他收回手,指尖在被子上搓了搓,欲盖弥彰的咳了咳,然后严肃的板起脸,“怎么?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没有不算话。”厉潮道,“只是现在很晚了,眠眠你都困了,我们明天再问。”
  宋时眠才不听他逼逼,“我不困,我清醒得很,没人比我更清醒了。”
  厉潮哽了下,“那我困行吗?”
  宋时眠抬脚踹他,“你到底说不说?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
  厉潮顺势圈住他的脚踝,伸出指尖摩挲。青年很瘦,连带着脚踝也伶仃的一截,他的手很轻松的就圈住,似乎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
  宋时眠很相信他,哪怕脚踝被抓住了也不在意,他似乎笃定厉潮不会伤害他,于是只是带着圈着他的手往男人肚子上又踹了下。
  “我警告你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黑暗里,男人轻笑了声,只不过手依旧没松开,“到底是谁先动手动脚?”
  宋时眠很是理直气壮,“你不惹我生气,我这么可能会动手动脚?”
  左右都是他占理。
  厉潮终于松开了他的脚踝。
  在无尽的黑暗里,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如果我说,我伤害过你呢?你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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