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拔高声音,“不是,夏瑜是你亲哥啊,你不记得他了吗?当初来局里做登记,还是他亲自领着你去的!”
夏瑾更迷茫了:“什、什么登记?”
异警:“就是那个登记啊,那个!”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是他们内部人员专门用来暗示重生这个词的。
夏瑾没有看懂。
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慌笼罩,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重朝和漆栎对视一眼,终于意识到,夏瑾的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对。
难道是因为这个,上次见面,夏瑾才给人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连忙看向那位异警。
异警也很是头疼,思考片刻,决定通知当事人,让夏瑜来处理他弟弟的事情。
夏瑾瞧见异警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没说什么。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个哥哥,又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或者说,他想知道,自己之前反复遗忘重朝,和他忘记哥哥这件事有没有联系。
重朝难得安慰性地拍了拍夏瑾的肩膀,夏瑾勉强向他笑了笑。
异警打完电话,和同事处理好委托人家的事情,等救护车抵达,就把四个人一起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作为超凡者方面的专家,连元鹧自然早就在医院等着了。
他给四个人做完检查,确认那位女士只是在觉醒,就建议异管局派人陪同对方留院观察。
至于夏瑾的遗忘,他倒有种见怪不怪的淡定。
“沈湛和你们说过吧,时间倒流是有代价的。”
他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顺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向下方花园望去。
重朝和漆栎刚做完检查,正坐在绿化带的椅子上等待最终报告。
“每个人需要支付的代价不同。有的人失去了向他人倾诉的能力,有的人被困在一片地方无法离开,有的人失去了真实的躯体,那么,当然也会有人失去记忆的能力。”
连元鹧的语气异常平静。
“还有些人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付出代价,只是还没有发现罢了。”
异警呆住了。
连元鹧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
“这个时间点,报告应该也出来了。”他转过身,目光穿过那位异警,投向缓步走来的一名护士,以及……
眉目柔和的沈湛。
“他们是在不同科室做的检查。”他低低笑道,“我还要去给夏瑾做更详细的检查,就麻烦你们替我去通知一下他们,该去领检查报告了。”
……
优雅美丽的护士小姐叫走了漆栎,漆栎挠着后脑勺,迷惑地跟在对方身后,去取检查单。
重朝看着他们的背影,双手搭在膝头,坐在长椅上,没有动。
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地,在他身前两米处停下来。
重朝抬起了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性青年。
对方有一张过于妖艳的面孔,凤眼眼尾染着浅浅的红,不像是什么医生学者,更像是刚从庆典上归来的歌者。
接触到重朝的目光,对方右手搭在左胸口,款款躬下.身,双眼微阖,眉间充满柔软。
他轻声说:“我终于跨越漫长的旅途,穿过寂静的无风之地,得以来此处觐见您。我向您承诺,我的灵魂将自觉保持沉默,只在应许之时发声。我理当如此,从来如此。”
……嗯,完全听不懂呢。
重朝偏了下头,静静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你身上有一团星光,是我在幻梦境见过的那种星光。”他这样问道,“它锁住了你,是吗?”
第071章 应逐循光(22)
年轻的学者愣了下,稍微思考了几秒,依然没能压下心头那抹意外。
“原来是星光吗?”他轻声喃喃一句,再次向重朝躬身,“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提醒。”
……所以,你又明白了什么?
重朝沉默几秒,果断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学者面露惊喜,飞快抬眼看了看重朝,恭敬道:“沈湛,我叫沈湛。”
沈湛。
没听说过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重朝记下他的姓名,仔细打量他几眼才说:“你看起来不太像是这里的医生。你是连医生的朋友吗?”
沈湛回答道:“我原本属于异常现象收容研究所,目前独立在外行动。我与连元鹧只能算得上认识,算不上朋友。”
当然,他现在也只是暂时呆在攻坚队,未来要去哪里,还是要看重朝的决定。
“不仅是我,灵术师也知晓,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棋盘上的执棋者。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棋局,我已做好了准备。只要您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为您踏上棋盘。”
重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很好,对方是个合格的谜语人,从头到尾都在说他听不懂的话。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叫上宗哥一起,起码宗哥和那个灵术师认识,说不定能多问几句。
不想继续和谜语人猜谜,重朝简单粗暴地问起正事:“我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沈湛:“已经出来了,我领您去取。”
重朝站起身,比划了个手势:“行,那现在就去吧。”
沈湛没有异议,立刻领着重朝去污染预防中心取了报告。
报告上显示他因为食用了不恰当的食物,受到轻度污染,但由于就医及时,大部分污染已被清除,剩余少部分可以自主吸收净化,无需留院观察。
重朝放下心来,将报告折起来,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他扭头看去,只见沈湛一手扶着眼镜,低下头努力掩饰着笑意。
“你笑什么?”他不太理解地问道。
沈湛没有收敛笑意,只是回头向东北方看了一眼,轻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连元鹧这个人比我想象中有意思。”
他对连元鹧原本是没有多少好感的。
他的特质来源于古城,灵魂曾在颓圮的祭坛上,与赞美风暴的祭祀一同为庆典颂唱。他的能力更偏向于庆典里那些蛊惑行人的少男少女,因此他天生就和善于安抚他人情绪的连元鹧不怎么对付。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和连元鹧做同事也不是不行。
沈湛欠了欠身,含笑道:“我们都是为您提灯之人,或许,我以后能与连元鹧相处融洽。”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重朝将折好的报告单塞进裤兜,转过头来,瞳孔是一片无色的透明。
沈湛态度愈发恭敬。
“风暴的执政官将再次尝试觉醒。她将重掌古城,复现过往,而我将与她一同在城内等候您的莅临。”
重朝笑了一声,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回答道:“今夜起,我将继续前行。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
离开医院前,重朝专门去探望了夏瑾。
这个长相无辜的青年缩在病床上,被一个和他外貌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胡乱转悠的眼神落在重朝身上,立刻染上几分祈求。
重朝瞅了瞅他,又瞅了瞅暴怒不已、骂人骂了五六分钟都不带重样的男人,毫不犹豫撇开视线,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行人。
夏瑾一噎,很想直接叫出重朝的名字给自己分担火力,谁知重朝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当场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夏瑾气得哼了两声,被他哥误以为不服,下一秒耳朵就遭了殃。
“疼,好疼!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揪我耳朵了!”
他哥冷笑一声:“知道错了?就你这眼睛只管往外瞟的样子,我可看不出你什么地方知道错了!”
夏瑾忍不住争辩道:“我往外看是有原因的啊!刚才我的队友……呃,路过我病房门口,我不得多看他两眼吗?”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夏瑾顿了顿,忽然有些想不起来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好像是和那颗苹果有关的。
可是那颗苹果除了疑似出自诡变物之手、自带些许污染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夏瑾想不起来那块苹果当时的口感了,但这种问题显然不重要。
他挠了下头,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又出了问题。
他哥抱着手臂站在一边,见状又是一声冷笑:“说啊,你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刚才不是还很信誓旦旦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夏瑾被打断了思路,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赶紧再次讨起了饶。
他哥又骂了他一顿,用词之丰富,让没走远的重朝都叹为观止。
眼看夏瑾兄弟一时半会是吵不完这个单方面的架了,重朝只好放弃了探望夏瑾的打算,调头去找了连医生一趟。
连元鹧正在整理夏瑾的相关资料,见到推门进来的重朝,他还有些意外。
“重先生怎么又过来了?你没见到沈湛吗?”
重朝道:“见到了,还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是个有点怪的人。”
说话做事态度还挺好的,虽然对方说的很多东西他没听懂就是了。
连元鹧有些不解:“那是他说了什么要紧的话,重先生需要从我这里做个验证吗?”
重朝意识到对方好像搞错了他的来意,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他要说的话和沈湛没有关系。
“钟知非是你的好友,他现在在住院,你之前也去探望过他对吧?我有句话想让你带给他。”
连元鹧从善如流地问:“什么话?”
重朝答道:“你就告诉他,好好养身体,不要担心娄缙的事情。那个娄缙从一开始口感味道就很不错,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它更偏向于水果。”
“现在它已经被吃掉了,不会再影响到现实中的人,钟知非完全可以放心。你让他好好休养,以后说不定还需要他带路呢。”
……水果?
吃掉?
连元鹧沉默片刻,猛然想起重朝他们小队之前的供词:他们为了保护那个无辜的委托人,都自愿吃下了一块苹果。
所以,那个苹果真的是苹果吗?
连元鹧不寒而栗,勉强笑了笑,听从本能放弃深究苹果究竟是什么种类。
他说:“今晚我去看知非,会把这话转达给他的。”
重朝冲他弯了弯眼睛:“那你千万不要忘记了哦。”
第072章 应逐循光(23)
从连元鹧临时使用的办公室出来,重朝没再多逗留,直接前往医院门口。
宗应谕不知何时办完了事,正开着车在大门外等他。
重朝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情绪极放松地冲他笑了笑。
宗应谕也笑了起来:“今天第一次处理逐光人的委托,朝朝你感觉怎么样?”
重朝想了想:“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真正接触委托前,他对这种事情的印象就和以前看过的视频电影差不多,总觉得每一份交到他们手里的工作都会非常辛苦、非常危险。
然而实际上,今天的工作可能是有点风险,但总体看下来,就和义务片警差不多。
甚至连遇到的罪魁祸首,都是还算熟悉的人。
“或许也不能算人?”重朝迟疑着补充了一句。
宗应谕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回应道:“新人都是这样的。不管是异管局还是民间组织,不想让新人在前期夭折,都会想办法控制一下任务的难度。”
是这个道理。
重朝点点头,轻而易举相信了宗应谕的说辞。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话题,宗应谕开着车,穿过玉磬苑小区外的公共公园,目光扫过躲藏在灌木丛里的人,只当什么都没看到,直接把车开向地下车库。
但躲在灌木丛里的男人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掏出手机联系梁琤安。
远在崇明街的梁琤安听到提示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确认重朝和宗应谕已经回家,当即向随她一起来的两名队员挥了挥手。
“走,去那个委托人家里看看情况。”
两名队员立刻跟上她。
三人进了楼道,乘坐电梯抵达委托人家所在的楼层,先在门外做了几个检测。
两名队员一边记录数据,一边向梁琤安报告:“楼道里没检测到污染值,目前无法判断是屋内的污染没有外泄,还是被人刻意清理掉了。”
梁琤安只看了一眼,就回道:“你们先把数据记录下来,等会进屋看看再说。”
两名队员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录好数据,掏出委托人丈夫送来的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
几乎就在她们三人跨进房门的同时,强烈的污染就席卷了她们。
两名队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本能地想逃跑。
梁琤安立刻抬起手,指尖亮起一点幽微的绿色荧光,迅速笼罩到两人身上。
污染被快速驱散,两人稍微舒服了一些,定了定神,向梁琤安点头:“谢谢梁队,我们已经没事了。”
梁琤安不太放心地又打量了她们一会儿,确定她们是真的还好,这才关上房门,带她们一起往里走。
“这个屋子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仔细感受着污染情况,表情不是很好,“之前不是有人来检查过,说污染已经完全被清理了吗?”
那现在呢?这个堪称恐怖的污染浓度又怎么说?
“说不定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一位队员迟疑几秒,还是说,“不是说当时主要负责清理污染的是重朝和他的队友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掩盖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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