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刚才那样也不知道,”蒋书阅语气慎重,“好像也不是因为我们的桌子变乱了才这样的。”
从刚才到现在,整条夜市街上的行人始终络绎不绝,npc不断驻足在他们四个人的摊位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将他们的货品搞得乱七八糟。
然而,死亡危机却只发生在了刚才的那几分钟里。
此刻,他们全都好好地站在这里,他们各自的桌子眨眼间又被npc搞乱了,可他们没有再抽搐,身体里也没有再发出怪声。
所以,“货品被打乱”显然与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死亡危机无关。
但是,“将货品整理干净”能在关键时刻拯救他们的性命。
问题是搞清楚了,可是——
苗乡哀叹着问:“你们之前参与过的副本也都这么无厘头的吗?”
她刚才真的都吓死了,简直毫无预警啊。
“也不是无厘头,”蒋书阅叹气,“不论看起来多么无厘头的杀人机制,都是有内在逻辑的,只是玩家找不找得到,能不能及时找到的问题。”
“可是我们刚才确实什么东西都没碰呀,也什么事都没干,但我们就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苗乡苦着一张脸,“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逻辑在啊?”
陆重年启唇,嗓音清冷。
“如果和我们‘做了什么’无关,那就是和其他玩家刚才‘做了什么’有关了。”
这句话一出,其余三人一怔。
蒋书阅想了想这句话,神色一整,认同道:“对!”
“我们跟他们之间肯定关联在了一起,刚才很可能是他们在别的地方做了什么,才导致我们在这里差点全部丧命。”
但想也知道,那些玩家肯定不是故意想杀了他们什么的。
对方说不定也正在一头雾水地摸索这个副本。
他们一定是在无意中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连接着夜市街,才会在这边的他们身上引发一连串的反应。
然而问题也来了。
大家此刻互不相通,他们这边是找到了保命的方法,可对方那边呢?
他们那边刚才也出现了同样危急的情况吗?
如果是的话,没死人倒还还说,他们知道了“那件东西”的危险,接下来肯定就不会再碰了,但如果死了人,那情况就有点严重了。
还有一种更麻烦的情况——也许另外一部分玩家那边,根本无事发生。
他们触犯到的那个机制只在夜市街这边引起了反应,而在他们自己那边却没有任何影响。
这样的话,那一部分玩家无知无觉的,接下来就很可能还会不断地触碰那个机制。
那么在夜市街的他们,到时候就会很被动了。
蒋书阅长出一口气。
这个副本真的好麻烦啊。
他说:“我在想啊,除了整理那些货品,我们在夜市街还能干什么?难道就只能这样等着死亡降临到我们的头上,然后再通过整理桌子回血吗?就没别的路可以走?”
问题问出口了,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解。
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他们这次手头上的规则太少了。
规则太多,陷阱也多。
但规则太少,线索难找。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四周人来人往,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大家眉头紧锁,都在努力转动着脑筋。
陆重年忽然抬眸,看向斜前方——于夜市街的尽头,那里有一张孤零零又冷清的空桌。
是老杨的摊位桌。
整条夜市街都是亮的,热闹喧嚣,只有那里是暗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他忽然迈步,走了过去。
其他三人愣了下,连忙跟上。
他们来到那张空桌前。
蒋书阅这时有点猜到陆重年的想法了,没有开口问什么,直接跟着一起检查起这张桌子来。
洪漾和苗乡也一起帮忙。
摊位空荡荡的,摊位桌表面更是光秃秃的一片,检查用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洪漾和苗乡问:“怎么说,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蒋书阅:“没,你们呢?”
“我们也没……”
陆重年直起身体,沉思片刻,问洪扬和苗乡两人:“老杨生前是在这里卖什么的,你们知道吗?”
这两人怔了怔,对视一眼。
洪漾道:“我之前只来这里逛过一次,当时没注意。”
苗乡尴尬地说:“我也不记得了,我以前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多,只是听说过老杨的故事……”
蒋书阅问陆重年:“你觉得线索在老杨的这个摊位上?”
“是,”陆重年缓缓道,“我认为副本不可能会设定一部分玩家只能在原地等其他玩家来救他们。每一组玩家在各自的地图上势必能找到属于他们的解。”
“规则中没有线索,那线索就一定在其他地方。而且说不定是很明显的一条线索。”
蒋书阅沉吟,点点头附和道:“这张空桌子摆在这里确实有点突兀……”
“可它本来就在这里……”洪漾有些不太确信。
“但副本一直以来也都是拿现实中已有的东西做文章,扩展成副本的吧,”蒋书阅分析,“反正这条街就这么点大,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老杨这张桌子值得研究了不是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
苗乡悻悻道:“可惜我们全都不知道他生前在这里卖什么。”
“也有可能和他卖的东西无关,”陆重年说,“毕竟我们的生死情况也和我们卖的货品种类无关,只和货品摆放的‘有序度’有关,或者,准确一点说——”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这张桌面。
老杨的这张桌子上既然没有任何货品,那么很显然,对这张桌子而言,也就不存在货品的“有序度”之类的问题。
如果夜市街地图的核心线索真的是在这张桌子上,那么此时这整个摊位里唯一值得探究的,也就只剩下了——
他抬起眸,对其他三人说:
“也许,一切只和‘桌子’有关系。”
桌子?
三个人都懵了。
他们有点跟不上陆重年的脑回路了。
桌子……能干什么?
陆重年说完自己的想法,就低下头继续陷入了思索。
蒋书阅在他身旁,一边努力搅动脑汁,试图跟上他的节奏,一边伸手摸了把老杨的这张桌子。
桌子是木质的,用了这么多年,桌面上早已留下不少岁月的痕迹,那些深深浅浅的划痕令摸上去的手感变得很粗糙。
嘶,陆重年找的方向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货品被打乱,本质其实就是乱在了桌面上。
他们清理货品,说到底不也是在清理桌面吗?
蒋书阅的思维顿时活络起来,思路被打开了!
……不过他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他看向自己身旁这个气质清冷的男生,忽然忍不住问:“诶,陆重年,你当初高考是你们全省第几名啊?”
洪漾和苗乡齐齐歪了一下:“?”
怎么突然拐到这话题上来了??
陆重年也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向蒋书阅。
蒋书阅一脸别扭。
他想问这问题很久了,包括木雨的排名,他也很想知道……
陆重年打量他脸上的表情,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梢。
他垂下眸,继续检查老杨这张桌子,云淡风轻地说了两个字:“你猜?”
蒋书阅:“…………”
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打电话的那一批?”他不甘心地追问,“你是被莲大打电话邀请入学的吧?”
陆重年绕到桌子的另一边,眼中浮现出一抹戏谑。
洪漾的手忽然撑到了桌面上来,手指骨节微微用力。
陆重年注意到这个细节,微一抬眸,笑意顿时敛了下去。
“可恶,我当初就是考数学的时候稍微发挥失常了点,那天我早饭吃太少了,犯了胃病,不然按照我的平时成绩,我也能……”
蒋书阅说着说着,就觉得身体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的肌肉在变僵硬,喉咙在发紧。
肺好像没法呼吸了,心脏也在变得迟钝缓滞,一下一下缓慢地撞击他的胸腔。
他用力喘了两口气,眼前一片模糊,只本能地举起了自己颤抖的手。
洪漾和苗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手,颜色和质地好像变了。
忽然,手掌上一整块皮肉像是挂不住了一般,缓慢地与其余部分撕裂分离,往下掉去,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软烂稀碎。
而他那手掌皮肉断裂处的横截面,完全没有鲜活血肉该有的模样。
只有一丝一丝灰白色的肉。
熟透了的肉。
“——我、操。”洪漾黑了脸,转身就往蒋书阅的摊位冲。
蒋书阅趔趄后退一步。
陆重年和苗乡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神情非常严肃。
所幸,蒋书阅的身体状态很快就恢复了。
他的眼睛从浑浊变回清明,怪异的皮肉质地迅速褪去不见,皮肤恢复了往日的光滑与弹性,血色泛上来,使他看起来很健康。
只是他还在发抖。
他有些愣神,精神上好像还有没从“自己刚才整个人都熟了”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死亡方式变了,”苗乡紧张地小声说,“另一批玩家到底干了什么?”
陆重年眉头紧锁。
洪漾气喘吁吁跑了回来,焦急道:“他恢复没?”
陆重年:“恢复了。”
“那就好。”洪漾松了口气,暗骂一句这副本也太操蛋了,刚想继续说话,就顿在了原地。
他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三个好像都变老了一点?”
第86章 新莲宾馆(八)
新莲宾馆,二楼走廊。
此刻,站在这里的四个人都有点无语。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一直在不断地被传送回一楼大厅……
先是从情侣中的那个男生王昊开始的——他正在和他女朋友许谨一起探索201房间,突然眼前一花,回过神时,他已经回到了一楼大厅的那张沙发上。
紧接着他女朋友也被传送下来了,再然后是小卷毛(他的名字叫郁宁),最后是闫少闻。
四个人的座位顺序都和初始时一模一样,他们大眼瞪小眼,满脑门莫名其妙,谁都说不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蹬蹬蹬跑回二楼之后,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许谨和郁宁就一前一后又发生了一次传送。
这次被传送前,郁宁的身上出现了很不一样的情况——他突然全身泛红,再通体变成灰白色,一身皮肉就像是在空气里被作熟了一般,他们甚至隐隐闻到了一股“肉香味”,鸡皮疙瘩疯狂冒了起来。
好在那恐怖的过程被传送打断了,郁宁从一楼跑上来时,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此时此刻——
王昊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紧张地左右乱瞟,说话时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是这个副本的怪物在搞我们吗?”
闫少闻揉了揉眼角。
与其说是看不见的怪物在搞事……
这个副本多半是有其他玩家参与进来了,倒不如问问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他们在干什么。
他吐出一口气,也懒得对这三个人解释,抬起头看向身旁。
时间已经到了6:45。
因为刚才那接二连三的传送,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成功探索完一个房间。
在这空间狭小的楼层里,201、202、203、204,这四个房间橡木色的房门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围他们,压向他们,像四座嵌在墙壁上的墓碑,压迫感十足。
整个二楼就只有这四个房间,而整个宾馆此刻就只有这上下两层楼。
——这座建筑显然被副本改造过了。
“还是继续我们刚才没讨论完的话题吧,”闫少闻站在铺了红色地毯的狭窄走廊中间,看向许谨和王昊,“你们刚才说201房间里全都是化妆品和奢侈品,然后呢?”
这对小情侣回过神,看了彼此一眼。
他们现在身后就是201房间的大门。
在许谨第二次被传送之前,他们俩刚说到他们进入201房间,没有遇到怪物,只看到了散乱在整个房间里的奢侈品包、鞋、衣服、首饰等等物品。
然后——
许谨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王昊讪讪地说:“最开始我们挺小心的,没有碰那些东西,但是检查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线索,我们就在想,这些东西摆出来总是给人用的吧,那是不是要我们用了才能触发出什么……”
小卷毛郁宁顿时用一种“哦,我懂了”的眼神看他俩。
王昊的声音也越来越心虚:“……再后来,我们俩好像就变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一开始,许谨只是试穿了一件华丽的奢牌长裙。
那条长裙穿在许谨身上很漂亮,他们俩忍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等拍完了才意识到——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
许谨的身上没有发生变化,整个房间也没有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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