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回来时,帐内又多了两个倒在地上的金鸳盟教众。
他皱了皱眉,角丽谯的手下确实对她忠心耿耿,她一直迟迟未归,说不定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被发现了。
“我找到角丽谯的帐篷了,但守卫挺严的,得打过去。”
李莲花虽说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剑神了,但真论起来,也是惯来没怕过被敌人围攻这事的。
“那走吧。”他说着,抽出了藏在身上的青莲软剑,露出个可以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曾经的天下第一出了帐篷之后便一跃而起,踏着月色,几乎没有什么起落地翩然落在了角丽谯的营帐前。
方多病内力还没恢复,鹤之舟只好一手揽着他,一手夹住一动也不能动的角丽谯,勉强跟在后面。
只是等他带着人落地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尽管内力只恢复了四成,但李莲花的相夷太剑本就不是依赖内力以显威势的剑法,那行云流水的身法跟出神入化一击致命的剑术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趁着其他教众赶来之前,几人连忙进了营帐里。
笛飞声果然在床上躺着。
角丽谯给他换了身衣服,原本的一身料子普通的黑衣换成了华贵的红衣,连头发都给重新梳理过了。
他们一靠近,大魔头便倏地睁开了眼。
李莲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人也往旁边走了几步,装模作样地跟着方多病一起找少师剑跟尔雅剑。
鹤之舟抬手解了他的穴道后,才摸了摸他的脉门。
虽然中了毒轻易提不起内力,但笛飞声到底是笛飞声,身上的软筋散药效竟然已经过了,也难怪角丽谯还要封住他的穴道。
“你们身上的毒我还没发现解药。”他将手贴上笛飞声的后背:“先帮你把毒压下去,等回去之后再研究解毒之法。”
笛飞声沉沉地“嗯”了一声,目光似刀子似的刮过被随手丢在一旁的角丽谯。
鹤之舟想起这位圣女不久前疯得要把他丢勾栏院跟下人头煞,剧里还直接挑断了笛飞声的手筋脚筋,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同情,忙不迭地将内力一股脑地灌入笛飞声的身体。
等大魔头恢复了行动力,李莲花他们也已经找到了被收走的武器。
不过耽误了这些时间,金鸳盟跟万圣道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
待他们掀开帘子出来时,果真见一圈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封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慢条斯理道:“将天冰跟罗摩鼎交出来。”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脑袋往被鹤之舟掐在手中的角丽谯偏了偏,道:“我还以为你们万圣道的人至少会顾及一下同盟盟友,没想到竟然如此不近人情,看来角大美女的性命是无足轻重了,那我们倒也不必再费心带着她了。阿舟——”
鹤之舟手猛地缩紧,角丽谯那张明艳的芙蓉面瞬间因为窒息而像脱了水的鱼一样痛苦地张合着发不出声音的嘴。
“等等!”金鸳盟中重新被任命的星月使举起手中的刀,大喝:“金鸳盟教众听令,收起刀剑!”
李莲花看着对面的动静,老神在在地环抱起手臂。
鹤之舟配合地松了手上的力气,看着对面那一群畏手畏脚的黑衣人,顿时生出了自己这方才是反派的滑稽感。
对面的星月使强压着怒火,朝他们一拱手,冷硬道:“几位,万圣道与我金鸳盟只是合作关系,我们亦无法指挥万圣道教众,还请鹤大侠莫要伤了我教圣女。”
“我们也不想伤这位圣女啊。”李莲花慢悠悠地抠了抠鼻梁,“这不是你们带走了我的莲花楼,我这边也总得有赎回来的筹码,你说我说得可对,这位……不知道什么使。”
对面的星月使一时间脸上气得通红。
他正待反驳,却见一旁万圣道的队伍中走出一个披着黑色披风,整个人只露了小半张脸的男人。
但正是这个不知其身份的男人,让漫不经心的李莲花面色冷了下来,一点一点地……
直起了肩背。
第103章 单孤刀
只见那身着黑色斗篷之人抬起手,缓缓地将罩住了大半张脸的帽兜取下。
披风之下的面孔如同十年前那般留着两缕卷曲的鬓发,眉目没有太多的变化,却已蓄起了修剪整齐的胡须,多少有了些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揭开帽兜后淡淡地将披风往后一扬,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十年不见,没想到如今你我竟都还活着啊,师弟。”
师弟二字他咬得很重,李莲花满眼复杂地看着他。
哪怕早就猜到,但真正面对这个带给过他温情、亏欠、执念,却毫不犹豫陷害自己的亲人,他仍旧生出几分如坠冰窖的难以置信。
但他又不得不信。
“确实是许久不见了。”李莲花握着剑的手慢慢收紧,“没想到当年四顾门的二门主,如今却成了躲躲藏藏,蝇营狗苟之辈,可真难看啊。”
单孤刀满不在乎,侧头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的软剑,遗憾般地轻轻啧了一声:“这把剑差吻颈远矣,师弟怎么没用我送你的剑,莫不是又遗落在东海哪里了?”
李莲花双眼微红,说出的话却风轻云淡:“不过是一把剑而已,丢了便丢了。”
单孤刀对他何其了解,只一眼便知他不是表现出的冷静,但偏偏这番话就好像让他回到了过去,惊才绝艳的少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人人都捧着李相夷,而李相夷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些追捧,丝毫看不见他在后面追得有多狼狈,多愤恨。
他叹息一般地看着李莲花说道:“师弟你还是这般傲慢,那吻颈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为你打造的神兵利器,竟然说丢便丢了,你当真是薄情寡义之人。”
“简直可笑!”隐忍已久的方多病往前一步,并肩站在李莲花的身旁,“若李相夷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当初又怎么会为了你与笛飞声东海一战?他又怎么会为了当年的无心之语耿耿于怀十年时间?”
单孤刀冷笑一声,随即面露狂傲之色:“你倒是维护他。他有什么了不起吗?各个都绕在他身边吹捧他!可到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李相夷也不过是个笑话!”
“阿飞!”鹤之舟将手中的角丽谯丢给了面色冷凝的笛飞声,见他接手了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之后,才拔出少师,迎身袭向单孤刀。
单孤刀似是没预料到最先出招的会是他,但到底是从角丽谯那里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很快便抽刀抵住了他的这一招。
“引歌醉卧东流水,他果真将相夷太剑倾囊相授于你。”待刀剑一触即离后,单孤刀颇有些阴郁地恨道。
鹤之舟不屑地嗤笑,“你嫉妒的嘴脸果真难看。”
“不过是后进小辈,你以为习得李相夷一招半式便能像他那样目中无人了?”单孤刀手中长刀一划,却没想到未曾如想象中那般将鹤之舟震开。
这人手中的少师剑好似黏住了他的刀,甚至能在他挥刀的间隙极快地变招。
渐渐的,单孤刀也无暇于说话,在又一招分离后,他匆忙地抬手抵住鹤之舟左手尾指突如其来的一记少泽剑,却不曾料到这一记内劲进强劲得冲破了他掌心内力,逼得他连退数步,也仍旧在掌心留下一道防御不下的伤口。
一旁的封磬见单孤刀势弱,便猛地一掌拍向这一击结束后似乎毫无防备的鹤之舟。
只是他人还未靠近,便有一道内劲朝他射来,竟险些击穿他的肩膀。
他急喘着后退几步看去,只见李莲花将将收起食指,神色淡然道:“封盟主若是想打,不如由我来做你的对手,如何?”
封磬自然是不愿意的,十年过去了,哪怕中过碧茶之毒,受过重伤,谁又知道李相夷的武功恢复了多少成?要知道方才十数名教众仅仅是一个照面,便被他长剑横扫,人仰马翻。
“你们还等什么!”他大喝一声,再度扑向鹤之舟,而在他身后猛地跳出来四个人,竟是如今万人册前三的血域魔僧与浮屠三圣。
眼见着万圣道与金鸳盟的教众都蠢蠢欲动,李莲花一剑击飞了其中一人的勾链武器,旋身时对后方大喊一声:“阿飞!”
笛飞声不爽地啧了一声,手上用力地掐紧了角丽谯,目光冷冽地凝视着金鸳盟那帮子教众,冷笑一声,问:“你们要与我为敌?”
金鸳盟这十年时间里虽被角丽谯侵蚀得七七八八,但没有人比教中人更知道这位大魔头直截了当的行事作风。
如今角丽谯又落在他的手里,能存活下来的希望着实不大,届时难道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被清算吗?
笛飞声幽深的双眼透出一丝嘲讽,他将角丽谯拉到近前,以几乎拥着她的姿势,却丝毫未曾松开紧箍着她脖子的手,邪肆地朝教众一挑眉:“你们今日若是叫我满意,我放你们一马又何妨。”
他声音一低,贴在角丽谯耳畔:“将解药交出来。”
说罢,他手指在她哑穴上一点,又松了手上的力道。
角丽谯呛咳了好几声,面上委屈得几乎要落泪,只是人仍动弹不得,唯有哀戚婉转地唤了声“尊上”。
可惜她被勒得着实太狠,脖子上都留下了一圈红痕,声音再没有平日的柔媚,沙哑得仿佛被沙砾磨过一般。
笛飞声将手放在她肩头,轻捏了一下,“你应当知道我最恨什么。”
还没恢复记忆的大魔头看多了鹤之舟与李莲花两人的相处,对此番暧昧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方才还被他差点掐得背过气去的角丽谯只觉得那火热的手掌像是要将她捏化了,面颊上甚至浮起了红晕。
“阿谯……阿谯只是想将尊上带回去。”她带着轻喘,细声细气的,企图让自己的声音恢复一些,“尊上不要相信那个李莲花,他十年前便是您的生死大敌,阿谯,阿谯原本就打算离开这里便给尊上解毒,只是忧心尊上又受他蛊惑,才狠心点了尊上的穴道!”
“告诉我解药在哪里?”
笛飞声压着气音又问,眼睛却已经不耐烦地看向了与单孤刀等人又打过几十招了的李莲花与鹤之舟。
见她又不答话,他索性摸了一圈她的腰带,“在身上?”
第104章 败退
角丽谯对笛飞声的痴迷本就有些病态,如今被他毫无分寸地触碰,只觉得浑身发软心神摇曳,竟下意识地将解药放在营帐内座椅的暗格里一事说了出来。
方多病在旁边一边挂心着以一敌多的两人,一边一言难尽地听完,自觉地跑回营帐内取出了角丽谯说的解药。
他不太通医理,揭开盖子后只闻到一股不算难闻的药味,便安下心来,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
虽不确定是不是真如角丽谯说的那样是解药,但如今笛飞声能起到的作用显然比他大得多,所以理应是他来试药。
他这番闷不吭声地将药丸丢进嘴里的举动,惹得本想给角丽谯先喂一粒的大魔头皱了皱眉,“方多病?”
“你等会儿,我先调息。”他赶忙运起扬州慢,化开药性。
解药生效得很快,没多久他那只能调动一部分的扬州慢便恢复了以往的运转顺畅。
他忙收了功,扬起笑脸对笛飞声道:“是解药没错,你快吃,我来看着她。”
笛飞声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抬手又点上了这个聒噪女人的哑穴,便直接将人推了过去。
方多病实在不喜掐女人脖子,便将尔雅剑推出剑鞘,将一截剑刃横在角丽谯的颈侧,目光凛然有神地看着对面那些反水了大半的金鸳盟教众,生怕他们之中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地来将人救回去。
那头鹤之舟一人对战单孤刀与封磬两人。
仗着凌波微步那精妙的身法倒也没有落得下风,但毕竟跟前这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又不拘于正面对决,暗器偷袭齐齐上阵,他到底是有些吃亏。
但或许正是这样的压力,他下意识将体内北冥神功运到了极致,内力灌注在少师剑上剑身嗡嗡颤鸣着,让他的一招一式都带上了与李莲花不同的剑势。
单孤刀越与他打,心中那团火焰便烧得越盛。
当年的李相夷便是这样,当他满心期许地以为自己日日夜夜苦练不辍,足以弥补自己与李相夷天资的差距时,对方却轻而易举地用几招打败了他,将他所有的骄傲都敲碎,碾成地底泥。
他能看出李莲花如今的功力并未彻底恢复,而他不仅获得了漆木山的所有内力,这十年时间也并未荒废,如今活得像条狗一样的李相夷怎么比得过他!
偏偏又冒出了一个鹤之舟!
比李相夷还要小上几岁,在武林中名声寥寥,不过是仗着四季客栈的便利才有几分地位,偏偏因为李相夷的缘故,学了那套叫他忌惮又觊觎的相夷太剑,如今与他对招竟已不落下风。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眼前这人内力竟也不差,说不清是学的什么功法,但那身时而阳如烈火,时而又如寒冰一般的内力着实不好对付。
这世间为何要有这般多天才,却又偏偏不将这天资给他单孤刀!
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
他手中的刀一晃神的功夫被击落在地,封磬赶忙拦住鹤之舟手中的少师,却也因此被一记少泽剑击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吐出一口血来。
单孤刀心下一惊,连忙在周身一拍,成排的暗器随着他内力翻转猛地朝鹤之舟射了出去。
趁着这人腾挪翻转着躲避暗器时,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游刃有余地在浮屠三圣与雪域魔僧之间周旋的李莲花,明白今日已是拿不下这几人。
十年了。
李相夷消失的这十年里他已经久未再有这种藏不住的怒火。
还有他不想承认的——力有不逮之感。
你为什么不能死在东海,李相夷?
单孤刀额间青筋浮起,整张脸因为怒火而涨得通红,却仍旧只能愤声道:“撤!”
他一把拎起封磬,飞身离去。
鹤之舟对他早已深恶痛绝,如今也已打红了眼,哪里愿意就这么放他离开,只是他正想追上前去,万圣道的人却朝他包围过来。
少师剑随着他招式的变化横扫,围上来的一批人被蛮横的内力夹杂着剑冲得倒飞出去,将后来的人也一起撞作一团。
但到底是耽误了些功夫,单孤刀已经看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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