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接起了通话,手机听筒之中传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zero?”
“我在听。”降谷零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没错,是有事情想跟你说。”萩原研二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语气显得有些急促,“我刚刚知道的,有人像去炸公安的车……是押送一个叫寺崎幸治的犯人的车。”
不算很大的休息室内只有降谷零和伊达航两个人在,虽然没有开免提,但伊达航良好的耳力足够他听清萩原研二在通话里说的话。
“什么?”伊达航十分诧异,“炸公安的车?”
“我知道了。”降谷零语气平静,脸上的神情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产生任何波动。
虽然并不参与告死鸟和麦高伦的计划,但他早就猜到麦高伦不会希望寺崎幸治活着落进警方的手里了。
特别是在公安还有内鬼的情况下。
他昨夜下了命令让公安提走寺崎幸治,转移犯人的时间初步定在上午十点半,而现在是上午九点。那位内鬼的反应很快,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了麦高伦。
在这样的情况下,麦高伦只能选择在转移寺崎幸治的途中动手,不是劫车就是炸车,总之都是麦高伦干的出来的事情,降谷零对此早有防备。
“你早就有计划了?”伊达航看见降谷零的表情后,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公安做事还真是周全。”
“班长,你真的很不适合阴阳怪气。”
隐约听到两人对话的萩原研二也松了口气:“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不愧是zero啊。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太担心了。”
降谷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小春名的家里听他打电话说的。”萩原研二即答。
伊达航听到令人震惊的发言,忍不住也凑近了降谷零的手机屏幕,语气微妙:“大早上的,你怎么在鹿见家里?……你知道鹿见他才18岁吗?”
伊达航的言下之意——你真不是个人啊!
降谷零也神情复杂:“他连这种事情都让你听了?”
他很清楚鹿见春名的性格,这是只警惕的告死鸟,不可能在自己家里还毫无防备地让人偷听。这样的举动,只能证明萩原研二被鹿见春名划分到了“己方阵营”。
虽然萩原研二从警校时起就是统治各种联谊会的存在,但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总不能是鹿见春名见色起意因为男色昏头了吧?单纯论脸的话他和景光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吧……降谷零开始思考honey trap失败的原因。
萩原研二只能无奈地澄清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警察绝,“我只是听小春名好像生病了的样子,所以早上去看看他而已。”
他话音一顿,又叫了一声降谷零的名字:“zero。”
听到声音,降谷零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刚刚从小春名那里知道了一件事,”萩原研二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协助人的?”
萩原研二已知,降谷零、诸伏景光和鹿见春名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又都是公安。
身为组织成员,鹿见春名不太可能接触到很多公安,所以如果他是公安的协助人,最有可能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协助人。
但诸伏景光在三年前就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而去世了,鹿见春名口中的“协助人”必然是现在进行时,所以排除掉诸伏景光,剩下的那个人选就只有降谷零了。
萩原研二因此而推理出了一个十分符合逻辑的结论——鹿见春名就是公安警察降谷零的协助人!
伊达航首先呆了:“鹿见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协助人了?”
降谷零也呆了:“啊?”
他怎么不知道鹿见春名是他的协助人?
*
鹿见春名在路边一个大型商场里找了个洗手间,在隔间内挂上维修中的牌子,准备把自己重置一下。
发烧确实会让思维变得迟钝,鹿见春名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伸手一摸口袋——只掏出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
鹿见春名低头一看,躺在他掌心的里的玻璃小瓶是装着银色子弹的瓶子,并不是装氰化物的那个。发烧果然烧坏了脑子,他连拿药都拿错了。
算了,反正只要死一次就行,银色子弹就银色子弹吧,无所谓了。
叹了口气,鹿见春名将最后那颗银色子弹的存货咽了下去。
咽下去不过两分钟,熟悉的灼烧感便从胸腔之中升了起来,连带让心脏也烧地生疼,心脏因为药物的作用而剧烈地跳动起来,心跳频率骤然加快,让鹿见春名的额角渗出了一点汗水。
和以往不同,这次身体有种被撕扯的感觉,是极端的、好像要令人碎裂开来的痛感。鹿见春名一拳锤在隔间薄薄的木质隔板上,牙齿已经在无意间将下唇咬出了血痕。
这次死亡前的前戏格外漫长,鹿见春名感觉时间过去了足足有五分钟——他还没死。
疼痛感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会儿便逐渐消弭了,鹿见春名因为忍耐疼痛而出了一身的汗。
他又等了十分钟,然而……无事发生。
搞什么?鹿见春名忍不住看向那个已经没了药的空瓶子,怎么没死?
要说这个药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小概率事件吧……好像也没有。他既没有返老还童,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唯一的好处就是好像不发烧了……也许是因为刚刚出的那一身汗。
难道是药放的时间太久,过期了?鹿见春名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去深究了——反正不管这药到底有什么歹毒的作用,对他来说只要死一次就好,非常简单。
既然没有继续发烧,鹿见春名也不强求现在就非得死一次了。主要是没有携带刷新专用的氰化物,用别的方法不是太难受就是会搞出一身血来,很麻烦。
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一一动视野很好的高楼,高层开了一家射箭俱乐部,休息区的四周都是透明的落地窗,十分开阔,而且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警视厅。
麦高伦坐在窗边的卡座上等他。
鹿见春名环视了一圈,找到了戴着棒球帽的麦高伦。他在麦高伦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瞥见了麦高伦面前放着的笔记本电脑。
麦高伦将电脑屏幕转向他。
屏幕中显示的是警视厅门口的实时画面,偶尔还会360度旋转视角。鹿见春名辨认了一下这段实时画面的来源,发觉出这个画面似乎不是麦高伦入侵了哪个监控才看到的,监控的位置更像是在空中。
“……无人机?”鹿见春名有些诧异。
“没错。”麦高伦看着电脑屏幕,“这么短的时间,想对公安的车直接做手脚已经不太可能了,我们并不知道去押送寺崎幸治的车会是哪辆,无法精确地针对某一辆车,而且也太容易暴露,不如用无人机带着C4炸弹,直接去追踪那辆押送寺崎幸治的车。”
“到时候,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砰’的一声,爆炸了。那些警察和寺崎幸治都逃不掉。”
麦高伦越说越兴奋,语速加快,苍白的脸色中透出不正常的潮红色来。
他压抑着激动说完了自己简单粗暴的计划,这才抬头去看鹿见春名,视线在他被咬出一道血痕的下唇上停住了。
很显然,那是被咬出来的,饱满的唇肉上能看见清晰的齿痕(自己咬的),再加上这有些泛红的眼睛和绯红的脸(发烧发的)……
电光石火之间,麦高伦猛然想起了不久之前,他疑心在电话中听到的疑似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麦高伦懂了,但麦高伦不是很想懂。
“大早上的,你倒是挺有兴致的。”
麦高伦阴阳怪气地说。
第50章
鹿见春名满脸的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
但这在心思肮脏的麦高伦看来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既然告死鸟想要掩盖他大白天就玩这么花的事情, 那他也不好直白地揭穿、一点都不给对方面子。
麦高伦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看起来你根本没把这次任务放在心上。”
鹿见春名不知道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拳头硬了, 很想给这个情报组的谜语人脸上来一拳, “啊, 也是呢, 你说的很对。毕竟这次任务关系到的是你的命, 不是我的命……你还是好好地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吧,麦高伦先生,不用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麦高伦沉下脸色, 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没再回应鹿见春名,因为电脑屏幕中显示的画面出现了变动,瞬间吸引了麦高伦的注意力。
“公安的车开出来了。”麦高伦说。
他盯着无人机拍摄的实时画面之中显示的出来的影像,皱起了眉。
同时驶出警视厅的警车有三辆,都是专门用来转移囚犯的专用警车, 车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 窗户小的可怜, 只够成年人勉强将头伸出来。
“三辆警车,你要怎么办?”鹿见春名说, “看起来你的无人机炸弹只有一个, 你要怎么分清楚寺崎幸治在哪辆车上?”
鹿见春名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反正他只是来协助麦高伦而已,麦高伦的计划纯属自救,他能不能自救成功对鹿见春名来说无所谓,他只需要在麦高伦自救失败的时候干掉这个讨人厌的谜语人就好。
而且麦高伦的计划早就被警察给听见了, 公安那边不可能没有防范——鹿见春名很清楚,按照萩原研二的性格, 知道了这种事情之后是不可能当做完全没发生一样闷在心里的,他一定会告诉公安的。
“公安的小伎俩而已,我随随便便就能识破。”麦高伦显得十分不屑,他操纵着无人机,将摄像头的倍率进行调整,画面在瞬间的模糊之后显示出了格外清晰的画面。
公安的三辆车,必然是为了模糊视线而放出来的烟雾弹,三辆车里只有一辆真的载着寺崎幸治,剩下两辆中的都是假货。
囚车的窗口很小,装载着炸弹的无人机只有一架,麦高伦得十分小心地控制无人机的飞行轨迹,才能让无人机不至于在找到真正的寺崎幸治之前就爆炸掉。
因为飞行,无人机传递过来的画面显得有些抖动。三辆车是沿着三条路同时出发的,寺崎幸治操作着电脑打开地图,将警车行驶的三条路标记出来。
通过囚车的小窗口,麦高伦能看清囚车的内部——不是很清晰,但足够辨别了。
左右两边的囚车中虽然都是黑发黑眼的男性犯人,身高体重也大致相似,但是和寺崎幸治完全不同;只有中间那辆车中坐着的才是真正的寺崎幸治。
寺崎幸治在画面中表现地相当焦虑,似乎还为了防止被认出来而特地进行了乔装改扮,在已经温暖起来的天气里穿着黑色的大衣,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臃肿。
麦高伦缓缓地笑了起来:“找到了。”
*
寺崎幸治双手带着手铐,他坐在狭窄的车厢内,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神经质地不断咬着大拇指的手指甲,指甲被他咬地坑坑洼洼,甚至咬到了肉,渗出血来。
风见裕也坐在寺崎幸治的另一边,他看了一眼工作记录本中的内容,将略微下滑的眼镜推了推,又合上了笔记本。
“还是不愿意说吗?”风见裕也瞥了一眼寺崎幸治,“你应该很清楚,你作为一个没有代号的成员,只是那个庞大的组织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棋子而已,随时可以被放弃。”
风见裕也顿了顿,抬起头,看向车窗外——一架无人机飞行在街道的上空,稳定地沿着警车行驶的方向飞行。
“……就比如现在,你已经被放弃了。而且是个即将被销毁掉的无用的棋子。”
寺崎幸治倏然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无人机的时候他便瞳孔骤然收缩。冷汗从他的额角凝聚着滚落下来,他的身体抖地越发厉害起来,整个人几乎是在抽搐了。
几乎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或许有极少数人是例外,但寺崎幸治绝对不在此列。
他怕死,而且怕死怕地要命。
寺崎幸治咬着压,被银色手铐靠住的手死死地抓着膝盖,指甲深刻地扣进皮肉之中,掐出几道印子。
他努力地让心跳稍微平缓一点,才开口:“我说了,等你们公安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才会说。”
伊达航审讯了他一整夜,寺崎幸治除了胡说八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出来。
直到风见裕也来将他提走,寺崎幸治才说,只要公安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会告诉公安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心知肚明,如果只是为了跟踪和试图绑架池川亚理莎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公安来接手他的案子,甚至要将他转移到公安的地盘去;既然如此,就说明他是组织成员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那么组织也必然会知道这一点。
在清除掉会带来隐患的成员这一点上,组织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寺崎幸治很清楚组织的行事作风,正因为清楚,寺崎幸治才更加因此感到恐惧。
组织会派人来杀掉他的,麦高伦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但是对公安来说,他还有利用价值,只要公安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能从他嘴里得到那些关键的情报。
——比如,那桩军火交易里整整一千把枪的下落。
数量这么庞大的枪,公安绝对不可能放着不管,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就多一分危险,随时可能会发生恐怖的骚乱。
歹徒只是拿着一把枪,就能够在公共场合里无差别地射杀普通人了,一千把枪是足以武装一支军队的巨大数量,针对这桩交易的第一次行动失败已经让公安的高层十分恼火了。
寺崎幸治和公安之间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公安急着在那批枪被转移之前截下来,麦高伦急着在公安审问出情报之情将他灭口、而他也需要向公安寻求庇护……哪怕是在监狱里关着呢,也比死了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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