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殊摇头笑笑:“我的意思不是要从正门出去,而是这些外头巡逻的人,也还是除去为好。”
这外面的守卫多是些小喽啰,没什么高深的武功,要除掉也容易,费不了多大功夫。且只有如此,她们才能更无后顾之忧地去寻那暗道的入口。就算一时嚷嚷起来,她们及时撤走躲藏,等那些人加派了人手看着大门,她们也就更易从旁的地方潜入。
灵衍想了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遂深吸一口气道:“好,只是咱们一定要快点儿。”
“这个自然。”江灵殊与她点头示意,两人即刻飞身而出,先以暗器封了三个正要叫喊的喉舌,紧接着刀光剑影一齐闪过,遂又倒下几个。
四下已无活人,只有远处传来巡逻之人的脚步声,江灵殊正犹豫着是否也要前去一并清缴了,灵衍已挽了她的手臂捎带着一跃而上,落在了矮山顶部。
“莫要再耽搁了,那其中一条暗道的入口就在这矮山顶上,建在夹层之中,通向这山中殿宇的内部,但愿咱们还能找得到。”
“左三、右四,与正对殿门前槐木树冠阴影成一线……”灵衍边小声念叨边在地上摸索着,直到觉着自己找对了地方,便扒开一堆乱石,拂去灰尘,果见一圆盘形的石门,上头覆着泥尘生着杂草,也并无复杂的雕刻纹饰,若无地图指示,根本注意不到。
“此处暗门与西域地宫的那扇门开启之法相同,需高位者之血脉滴下血去方可开启,只是我族血脉早已……不知还有用没有。”灵衍犹疑着用短匕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那圆盘正中向下凹陷的圆内,江灵殊忙将她的手抓过来上了止血的药粉,二人便一同焦心等待着,只见那血滴如一枚红艳的玛瑙,明晃晃地停在那圆形之中,久也不干。
又过了片刻,就在她们已快心灰意冷时,那滴血竟缓慢地渗了下去,紧接着只听一声如小石子被丢进通道的细碎微响,石门随即向内旋转而开,幸的是没什么大响动,并不引人注意。
“我先下去,你紧跟上。”江灵殊说着向下一跃,坠了大概三人高的高度,落在地上,见眼前通道竟还算宽敞,一侧还都燃着长明灯,光线充足,只是四下灰尘遍布,显见已经年无人来此。
灵衍跟着也跳下来,左右瞧了瞧,伸手一拍墙壁上的机关,上头的光亮逐渐暗去,石门重又合上。
“还疼不疼?”江灵殊问她。
“什么疼不疼?”
“你的脸,还有手。”她摸摸她的脸颊,又瞧瞧她的手指——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她既伤到了她,总还是心疼的。
“疼什么疼,我哪有那么娇弱。”灵衍喜滋滋地一笑,忽而又道,“你若真担心我,不如再多亲我几下?”
江灵殊无奈,正要斥她,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又没了声音,倒把两人吓了一跳,将耳朵贴在那一侧的墙上听了许久,的确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响,但像刚才那般大的确是没有了。
“这暗道果真与殿内只隔着一道墙么……”
“是啊,所以咱们还得小点声说话,不然说不准会被外头听见。”
江灵殊点头答应,二人悄声走着,不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停下来,皱皱眉吸了吸鼻子望向彼此。
“你闻到了?”
“你也……?”
“好重的血腥气……并不是在这暗道里蕴着的,也不是陈年的腥气……就是当下的鲜血!”江灵殊断言道,“衍儿,是外头,外头定是有一场搏杀!方才我们听见的声音,或许也是人打斗倒下的声音!”
“可这怎么可能呢?”灵衍推断道,“他们自己内部定不可能好端端地就自相残杀起来,我们方才杀了守卫进暗道时也没见有人闯进来,难不成是在我们进了暗道之后,有另一帮人攻了进来?但单这血气的浓重,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如此众多人的伤亡,不该只有刚才那么点动静才是。”
“可惜在这暗道里也看不见外头的情形,”想到先前那山洞的炸裂,江灵殊不由忧心,“来者就算是与魔繇教有什么仇怨,也未必一定就都是好人,我们还是得先走出地道,找个地方藏身看看情况再说。”
“嗯!”灵衍亦是担忧不已,她说得对,万一对方只是为了魔繇族留下的那些东西而来,定也不是什么善类,且他们竟能找到这个地方,怕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更不知其中又有怎样的渊源。
她们二人身陷于此,无疑是最势单力薄的一方。
这暗道极长,两人心思沉重地疾步而行,不知走了多久,都再未听到墙壁的另一侧有什么声响,而这片死寂,在此刻却是更让人安心不得。
“到了!”终于走至暗道尽头,灵衍拧转墙上机关,二人站到紧贴着石壁的那极台阶上——旋转着出了暗道后,她们下了台阶,那石壁随后便又转了回去,但见墙壁严丝合缝,一点痕迹也无。
灵衍打量着四周道:“看样子,这里只是个废弃不用的库房,这暗道又只能从外进内,并非双向,所以那么久也无人发现。”
江灵殊不言不语,边走边看着柜架上那些散乱堆放的杂物,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湿滑黏腻的东西,再一嗅,立时低下头去——
自前方不远处的门下缝隙中,暗红色的血如小溪流一般,缓缓淌进屋内,由一道细线,凝成一汪小潭。
第138章 被困
“怎,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见江灵殊久久盯着地下,灵衍上前一瞧,也是万分震惊。
“……是人血, ”江灵殊蹲下身子,以指头沾了一点血渍细嗅了嗅道, “刚从身子里流出来不久。但这样多的血,岂不是全身的血都要被抽干了?恐怕也不止一个人的……”
“也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点儿声也没有, 咱们还是看看罢。”
“嗯。”江灵殊点点头, 牵着灵衍的手绕开了那滩血迹,轻声缓步地走到门边, 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的厅堂灯火明澈,二人禁不住蹙眉眨了眨眼才适应过来, 随即,眸中便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血红色。
那些身着相似服饰的魔繇教教徒,一个个倒得横七竖八,面色白得瘆人,身下鲜血遍地, 皆是血尽而亡的模样。但更诡异的是, 他们似乎连反击的机会都不曾拥有过,每个人的脸上都一样的惊怖、恐惧,眼睛圆睁,口也张着。
“方才我们连一声叫喊也没听见, 可见他们还没来得及呼喊便已死了。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般的实力?”灵衍惊愕道。
“至少, 我是从未听说过的。”江灵殊盯着地上那些人道, “名门正派中应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夫——夺人血液,又能让人瞬时毙命……看这样子, 来者招式之阴毒比起魔繇教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外面没了动静,咱们要不要,悄悄出去看看?”
“好,横竖就算是要逃,也得先走出这间屋子才行。”
江灵殊说的便是她此刻心里所打算的事——眼下一切事发突然毫无征兆,只单用看的也知道情形有多凶险,莫说是带走什么秘卷法器,她们能保住性命悄悄溜出去便已算万幸了。
两人将门稍稍又开了一点儿,即刻侧身闪了出去,又赶紧蹲下将身形隐在器具之后,只是满地血泊,这么挪了没多久,二人的裙裾与布鞋便都浸染了一层血污,再加上久处在这血腥气笼罩着的地方,便更让人觉着恶心难受。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得速速找到出路,虽不知那些人去了哪里,但更该趁他们不在这儿时赶紧离开才是。”江灵殊从灵衍手内抽了地图来看,但上面并未细述此处内部结构,纵然看了也无法确定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可……”灵衍仍有些犹疑,她担心魔繇族留下的东西尽落他人之手,担心此行无功而返,担心族里的人会失望……
“你还想什么呢?”见她犹豫,江灵殊心如明镜,急道,“那些东西再怎么重要,还能比得上你的命要紧不成?你若再耽搁,我便干脆将你敲晕了扛走。”
“诶,别别别,”灵衍摆着手道,“我,我不过稍觉遗憾,自然还是命更重要……”
江灵殊不再与她争执,而是仔细回想起方才密道的方位以及一路走来的路径,最终判断出——这里应是位于从正门中进来后不久即可走到的一个靠右的偏厅
既然没几步便可出去,那自是越快越好。想到这里,她即刻拉着她向外跑去。
眼看着远处大门敞着,前方一片明光,忽地上方轰隆作响,江灵殊抬头一望,竟是个四方的铁笼子由一根粗长的铁链坠着飞速落了下来。
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几乎来不及反应,向着灵衍用力一扑,却也只能刚好将她推出铁笼的范围外,自己则被困在了里头。
那铁笼每根栏杆皆有成年男子的上臂粗细,沉沉落在地上之后,竟将四围砸出了坑陷。
“灵殊!”灵衍立刻奔过去对着铁笼又推又举,可那铁笼足似有万斤之重,别说推举了,就连摇着晃着也是纹丝不动。
“我说门外守卫怎么倒了一地,原来是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啊?”
这是——!江灵殊与灵衍向着门口望去,只见先前去救火的那十数人已经回来,而说话的正是那老怪的义子,立时拔刀举剑,作出防备之态。
这些人还顾不得管她们,先向殿内一看,顿时慌作一团。
他们的脸虽都深藏在兜帽里,但震惊却依是显露无遗,显见被眼前一片血海吓得不清。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义父,难不成是她们两个做的?”
“她们两个,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那老怪阴沉沉开口道,“血池之功早已失传,那可是曾经魔繇族的禁术……她们中若有人会这个,咱们早就死了!”
江灵殊与灵衍闻言,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眼。
“您是说,除了此女,还另有魔繇族血脉留存于世?”
“不好说,但咱们的确是因祸得福,免去了此劫。”老怪深吸一口气,“嗯……无旁人的气息,看来始作俑者已经不在此处。”
“可,可教中除了我们十几人,和被派在外的那些,其他人全都死了!今后还能如何存续?!”一个高个子愤愤叫道。
老怪举掌示意他噤声,一双邪目望向灵衍道:“我不是说过么,我要练成最强的药傀,以万灵归一之体,融进无数邪术,她又是魔繇族的后人,许多咱们用不得的功法,她自然用得,到时候东山再起,乃至踏出这片深山老林又有何难!”
“你休想!”灵衍狠狠向他啐了一口,又向铁笼子边靠了一靠,小声对江灵殊道:“灵殊,你与我一同试试,看能否以内力摧了这铁笼子。”
江灵殊从方才被困时便已在缓缓聚力,现已凝了一团纯厚真气在掌,也不再等,立时大喝一声,借着剑气一同向着前方拍击过去,霎时间四周飞沙走石,竟有林动山摇之势。
可待尘埃落定之后,她们却无比绝望地发现,这铁笼子仍与先前一样,一丝未损,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撼动它分毫。
“这铁笼可是魔繇族留下的至宝之一,别看它模样并不特别,可却是以陨铁炼制而成的,坚硬无比,你这身功力或许动得了凡铁,但要毁了这个,怕还是难了点儿。”对方其中一人干笑着说道。
灵衍紧握着手中的墨染,已做好了与他们决一死战的准备,按人数来说,就算江灵殊并未受困,她们也没什么胜算,轻功逃跑或许还容易些。
可她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衍儿,听我的,你自己轻功先去,他们的目的是你,或许不会轻易动我,待你与为裳她们汇合之后,再想法子救我也不迟。”江灵殊在她身后悄声说道。
“我不要!”灵衍一口回绝,她说得固然有理,可她又怎敢赌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之后的风险?
“你不走,我们两个都得困在这里,你难道不懂如何做赢面更大些?!”
“我不在乎输赢,”灵衍背对着她摇了摇头,“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换作是你,也不会丢下我自己走掉。”
江灵殊知道自己劝不动她,急得落下泪来,只听那老怪道:“其实你若想你这师姐活着,那你自己留下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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