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礼却是一个头脑清醒的明白人,听到老同僚愤愤不平的话,他只是问了一句:“你看咱们这位新皇上来以后,有做过一件没用的事情吗?”
汪大人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了。”
他们这些新天子是一个真正干实事的皇帝,不贪图享乐,不选秀女不纳后宫,听说在宫里吃的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吃的菜肴,就连他们小太子殿下身上穿的衣服,也不过是宫外锦绣坊卖的棉衣棉裤而已。
但是,自从他们这位新天子上位以来,光是看京城这里的变化就知道了,城里和城外的道路都新修了一遍。如今城外还开了那么多作坊,京畿附近的百姓们不少都进了作坊里头干活。
他们这位新天子一边造桥铺路,救济百姓,但是朝中的赋税非但不减还增,这才是让他们惊讶的地方了。
虽然他们当官不靠那点俸禄吃饭,但是他们也是知道以前朝廷连他们的俸禄都拿不出来,更别说西南西北那些军区的军饷了,也是一直拖着发不出来。但是他们这位新天子一上来之后,就把拖欠他们的俸禄和军饷都发下来了。正是这两件事情,让朝中不少出身寒门的官员都站到了他们新天子的那一边,他们新天子更也是直接的笼络了朝中那帮武将和京城这里数万禁军们的心。
如今他们新皇的身后站着的不仅是朝中的一帮武将,还有远在北地的国公府,所以即便是他么对这个新皇有什么看法,他们都知道凭借着他们世家的这点势力和兵力,是不可能把他们新皇从上面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了。除非他们用当年恭王用的手段把人弄死了,才能提前换一个皇帝。
但是想把他们新皇弄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今皇宫里大多都是他们新皇自己的人,能靠近他们新皇身边的人,也只有他们新皇从燕北带来京城的护卫和侍女们了。
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他们新皇和傅秋白是从未放松过对他们的警惕之心,他们新皇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信任他们。
张大人等了一会,见这位老同僚似乎是想明白了,他才继续说道:“你看吧,这帮皇室宗族的子弟们留在京城这里,他们整日都是在外喝花酒、跟人打架闹事,有半点用处不?”
“但是,现在咱们这位新皇却是把这帮皇室子弟往各个军区,各地方官府衙门里头一塞。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位置,等日后这帮人成长起来后,你说这天下是不是哪里都有他们皇家的人了?”自古以来他们世家跟皇家就是对立面,一旦皇权大了,他们世家的权利必然就会小了。
现在他们陛下,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们这些人还在看他们陛下的笑话,其实,他们才是最该被人笑话的那个人了!
汪大人一想,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敬他老大哥一杯:“还是老哥看得明白,回去之后我也要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安排我们家里头的那帮小子们了。这一杯,小弟敬大哥您,谢谢大人您的提醒。”
“说什么客气话呢,咱们同僚这么多年,日日见面,那是比亲兄弟见的面都还多。你就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等过阵子,不用我说你自己就能想明白了。”张大人端起酒杯跟老同僚碰了碰杯子,他这话也告诉了对方,他们这关系,比亲兄弟都还亲着呢。他们和亲兄弟之间还会有利益之分,但是跟这些同僚们却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只有这条船扬帆之行,他们的官途才能平稳向上。
能当官当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没有几个是笨的。
这一天两人在户部尚书的家里喝了一顿小酒,汪大人就乘坐马车从张府离去了。
当日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人在张府喝酒的事情,傅秋白这里就得知了。不过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最近朝中的事情多,京城里头的这帮官员们私底下也爱喝喝小酒聊聊事情,他大概也知道朝中的这帮官员们私底下聊的是什么事。
反正不管这帮人怎么聊,他们该怎么安排的事情就怎么安排。
傅秋白自己这边也找张茂聊过,想把张茂调往燕北的事情。
张茂自己也知道他留在京城这里,想往上升的难度很大,主要也是现在京城这里没什么适合他的位置,往下调他自己肯定是不想的,但是往上调的那些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是有人往上调或者是下来了,不然他们这些在下面的人都没有机会上去。但是如果出去京城几年再回来,六部里头怎么也有他的一个位置。
所以当傅秋白来找他聊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稍微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
四月注定是一个热闹的月份。
五月京城这里召开商业大会,这帮商人们过了年后就出了家门,赶在四月就到了京城这里了,所以最近京城这里每天入城的队伍都排得特别的长。
而京城这边的话,四月也有许多人离开京城这里。
张茂这边在接到吏部的调令之后,就把手上的事情跟前来接任的官员做好了交接。家里边也知道他调去燕北当官的事情,提前半月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这一次他只带一妻两妾和几个儿女们去往燕北任上,而家中的老父和老母就还留在京城这里等他们回来。
这个时候张茂还觉得他们去了燕北那边肯定还是会回京城的,而不会想得到他们陛下会把都城迁到燕北去。
这一趟跟他一起去往燕北任上的,还有去年朝廷新选上来的一些官吏,以及皇室宗族的一些子弟和京城高官世家的一些子弟们。
前面的那些人张茂愿意要,但是后面的那两帮人,他很不想带着一起走的。光是用脚指头想,他都能想象得到这一路上带着这帮贵族自动和皇家子弟,会给他们闹出多少事情来。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他们都是今日离京,又是同路的,他也不好撇下其他人先走。
早要知道今日这么多人一起走的话,他们就提前先走,或者是推迟一日再走了,这让张茂的心里暗恨不已,但是他们也不能回头了。
这些皇室宗族的子弟除了去往北地之外,还有去往东边的,去往南边的,去往西边的。总之朝廷的调令下来,不管他们想不想去,都得老老实实的收拾包袱走。不想去也行啊,日后朝廷就停了他们全家的供应,这也逼得他们不得不收拾包袱离京。
所以他们家里的老太太们哭得再怎么伤心,也不敢跑去宫里头闹事情。
另外就是,京城这里的这些高官世家里头的人也不笨,稍微的想了一下,就知道他们新皇这一出安排是闹哪样了。在明白他们新皇的目的之后,他们也把自己的一些子弟给安排进去。反正不管日后如何,现在先让他们家里子弟去占一个坑。
严长安到京城的这一天,正好碰上了一帮皇家子弟和世家子弟们离开京城的日子,他们的马车被堵在了城外进出不得。撩开车窗帘外往外看去,见到外头这么多人,他问前面赶车的车夫:“今日这京城怎么这么热闹啊?”
“属下这就去问问。”一旁骑着马跟着的护卫听到他们主子的话,就从马背上下来,去找人打听京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回来的护卫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主子。
严长安往后看了一眼,这会儿他们卡在中间,就是想调个头换个方向走也是不行了。
“算了,我下来走路吧,你们一会等路通了再进城来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严长安实在是不想继续在马车里头坐着等了,看外头的人一时半会都散不了,他干脆的就掀开了车帘子往马车里下来,让赶车的车夫和身后跟随的人等会再进城。
不过这些护卫们也不敢让他们主子自己一个人,护卫长从马背上下来,把骑着马的交给了手底下的人,亲自带着几个兄弟跟在他们主子的身后一起先进城。
第390章 休沐日
酒楼的掌柜见到他们七爷到了也很是惊讶,上前来跟他们七爷问了一声好,想了想还是把楼上那位主子爷在的事情告诉他们自家七爷。
“行,我知道了,我上去跟他打个招呼。你在下头忙吧,不用跟着上来了。”严长安点了点头,就带着人往楼上上去。
掌柜站在后面目送他们七爷上楼,并未跟着上去。
严长安一上到三楼这里来,就见到了站在包厢门口的护卫。很显然门外的护卫还记得他的,见他来还笑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他也是笑着问道:“你们主子爷在里头?”
“是,主子他们在里头。七爷您稍等一会,我跟里头的人说一声。”张大石知道严长安跟他们家两位主子的关系都非同一般,从前可是能随便进出康王府,如今能随便进出皇宫的人,因此他也不敢怠慢这位爷。
让严长安稍等一会,他就敲开了屋子的门,跟前来开门的小福子说了一声。
门一打开,小福子就见到了站在门外的严长安。他冲严长安笑了笑,就进去禀报里头的两位主子:“主子爷,殿下,七爷来了。”
“哦,小七舅来京城了吗?人在哪?”
“就在门外头。”
“快请他进来。”韩凛一听是他们小七舅到了,很是惊讶,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让小福子快去请人进来。
傅秋白路过忻州的时候是见过严长安一面,不过那会严长安只说年后看情况会来京城,并没有说一定会来。如今严小七舅到了京城这里,想来是国公爷那边的情况还好了。
小福子应了一声“是”之后,就忙的出去请人去了。
脚步声出去又进来,这一次是严长安跟着领路的小福子进了包间里头。
一进来严长安见到韩凛和傅秋白还有他们的小太子殿下都在这里,他下意识的就要行礼。
“小七舅不用多礼了,赶紧过来坐。”刚韩凛已经吩咐一旁伺候的侍女摆多了一双碗筷在这里了,一见他们小七舅进来,他就笑着邀请人过来坐,“你这是刚到京城?”
“是啊,刚到京城。本想来酒楼这里吃个早饭就走的,哪想楼下的掌柜说你们在楼上,我就顺便的上来跟你们打一个招呼了。”严长安也不跟韩凛客气,看向傅秋白的时候笑着跟对方点了点头,才走过来这里坐下,问傅秋白和韩凛两个人:“你们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出来外头喝茶了?”
“正好今日是休沐日,我们也给自己放个假,带明哲出来宫外走走,省得他整日里跟我们一起关在宫里头,都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了。”韩凛被关在宫里一年多,每日都是两点一线,他都快要被憋疯了。
现在他们每日也忙,但是他们也开始了学会忙里偷闲,没道理官员们每个月都有几日休沐的时间,他们自己还没个休息的时间了。所以跟自家青年商量了一下,他们也决定跟着官员们休沐的时间来休息,正好今天是休沐日,他们就带孩子出来宫外喝个早茶,再顺便体察一下民情再回宫里去。
省得孩子整日被关在皇宫里头,没有出来过宫外看过老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的,日后就是当了皇帝也只会纸上谈兵,连鸡蛋几个铜板一个都不知道了。只有深入老百姓当中,才能明白老百姓的需要和所想,这也是他和自家青年商量了之后,改变了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他们希望孩子日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接班人,他们就要按着那个方向去培养他们的孩子。
不过今日他们出宫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热闹。
还真别说,近距离的看热闹和坐在宫里等人回去禀报的感觉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过韩凛的心里也有些不大高兴,城门口的那帮人,一个个的都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不知道的百姓还当他这个皇帝才是最大的恶人了。看来不真的当一把恶人,都对不起这帮人帮他立下的恶人人设了!
见自家儿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小七舅,韩凛让儿子喊人,“明哲,这是七舅公,喊七舅公。”他们喊严长安小七舅,他们的儿子可不就是喊严小七舅作七舅公了!
小太子殿下看了看正冲着他笑的大人,又看了看他父皇和小爹,才回头对冲着他笑的大人喊道:“七舅公。”
“诶!小殿下真乖。”见小太子殿下已经能自己坐在位置上吃饭,小孩一双乌黑的眼睛就跟黑曜石一样的漂亮,从五官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严长安笑着说道:“咱们小殿下这是能自己吃饭了吗?我记得上回见他的时候才是那么一点大,你们都还抱着他,这才多久没见啊,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啊,能自己吃饭了,很早他就学会自己吃饭了。”韩凛按着儿子的脑袋撸了一把,让孩子继续吃饭,他就和严小七舅说话,“每天看着他,我和秋白都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等真的养了孩子之后,他们才在孩子的身上发现了很多神奇的点,比如说:几个月前都还在地上爬的孩子转眼就学会了走路;几个月前还只会喊哒哒的儿子现在会说许多话了,说话的口齿也更清晰了;几个月前只能吃点米糊糊和儿子现在能大口吃肉了;去年还是几个月大的儿子今年已经一岁多了……
以上的总总,都是他们在孩子的身上发现的东西。
韩凛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上辈子的时候,他的那些同事朋友们为什么总喜欢跟人聊孩子了,因为他们在孩子身上发现的这些新奇的东西,总想去跟人分享,是去分享孩子的成长,也是分享他们内心的那一份喜悦。
“嗯,的确是。老人会老,孩子会长大,从小孩的身上我们就能看到了时间的过去和成长。”严长安点了点头,还记得小太子殿下被他抱出来的时候,才比他巴掌大一点点而已,转眼就长到这么大了。
听严长安说起老人,傅秋白就顺口问了一句:“国公爷的身体可还好吗?”
“比去年的时候好些了。”若不是父亲的身体好了点,严长安也不敢出远门,这一趟他来京城,日后在京城这里的时间就会稍微长一点。
家里的老父亲身体硬朗还好,万一发生点什么不好的情况,他要赶回去也不是立刻就能回到家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太想来京城的原因了。
只是家里的老父亲催促,他没有办法,只能到了京城这里来了。
“那就好。”傅秋白点了点头,见严长安坐在这里跟他们说话没有动筷,他就示意严长安一边吃一边说话。
他们这边也一边吃一边说话,免得小七舅不好意思吃了。
话赶话,就说到了城门口的那帮人的身上去,严长安就问韩凛怎么会想把皇室宗族的子弟外放出去的事情。
“留着他们在京城这里整日就只知道惹是生非,我让户部那边算了一下,朝廷光是一年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就够我们再多养一支军队的了。拿这个钱去供养他们一帮闲人,我还不如给西北的将士们多发一点奖金和福利呢!”韩凛是毫不掩饰对这帮米虫的嫌弃,当米虫若是有点自知还好,但是这帮人非但没有半点自觉,还拿着他的钱,吃他的花他的不说,还整日里给他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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