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喜欢鸟?”
许霜辞心里一紧,当即义正言辞道:“不,我怎么会喜欢臭脾气的鸟呢!我更喜欢大猫一点。”
第44章
河边的草地上,有些植物已经开始枯黄。成团地点缀在草滩上,就如精心设计的织锦。
他们从山脚下出发,沿着大弯河一路往东。
许霜辞望着空荡荡的河岸,有些纳闷道:“我们走多久了,怎么一只斑点兽都不见了。”
“迁徙了。”晴道。
“那尖角兽岂不是也没了?”
“还能找到。”
跑了大半个上午,终于,他们在河弯处见到了顶着笔直长角的尖角兽。是个小族群,只有十几头。
晴一停,飞在天上的游也落地。
许霜辞从晴背上滑下,从藤筐里取出重叠的那一个递给涯。
涯:“我捕猎。”
许霜辞:“你采集。”
身边风急起,头发擦过脸颊。一虎一鹰已经直奔猎物而去。
涯看着那边的野兽确实还不够他抓的,撇了撇嘴,拎着藤筐甩在自己肩上。
他跟着许霜辞走,瞧着人细白的颈子,用手隔空比划了下。
啧,一捏就断。
太脆了。
“那么点儿肉,能够吃?”
许霜辞忽然转身,拍下他不怀好意的手,道:“你以为这是海边。”
“提前给你预警过了,我们这儿缺衣少食的,冬季还会饿肚子。”
“我可不相信。”就凭山洞里许霜辞囤积的那些兽皮袋,涯都能预想他冬季会过得有多滋润。
两场雨过后,气温骤降。
树叶开始凋零,草木渐黄。河岸边的风也不再是青草的清香,而是像晒干的秸秆。干燥,似有尘埃飘荡。
草地里种子成熟的植物不少,嫩叶什么的也都没了。现下主要采集植物膨大的根茎。
许霜辞挖下一株快要枯萎的蛋草,小石锄一松,蓬松的泥土中滚三两个鸡蛋一样的块茎。
表皮呈红色,表面光洁如蛋,以此为名。
“这个能吃?”
“不能吃我费这个心思做什么?”
“看着都不好吃。”
“那到时候你别吃。”
“不可能。”
“切!”
涯看着他笑,只觉得心中畅快。他还没见过这么鲜活的亚兽人,连带他也被带动得舒心不已。
许霜辞干脆转过身,眼不看心不烦。
他没指望涯一个揣蛋的能干什么,只要不捣乱就行。反正他家另一个劳动力诚实如老牛,一个干活儿顶两个,也相当于帮他干了。
蛋草是从山雀兽人们那里知道的。
先前看这种植物陌生,许霜辞一直没动过。不过拿起挖成两半的根茎来看,上面会流出一种白白的浆液,不一会儿又氧化变黑。
秋蓝说,这种吃起来味道微甜,里面应该淀粉含量不少。
蛋草多,也好找。
跟挖土豆似的,许霜辞一连霍霍了沿河边数十米的地儿。
土被翻出来,是厚实的黑土,极适合种植。
不过可惜,每年的涨水让这片地暂且还动不得。
挖了半藤筐,晴跟游一起驮着猎物回来。
许霜辞招呼涯回去,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藤筐竟然比自己装得还多。
“你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轻轻松松。”涯不屑地拎起藤筐。
许霜辞被他吓一跳,赶忙拎在另一边,“你还是注意一点吧,揣着蛋呢。”
涯冲他龇牙笑,瞧着有些邪恶。
“揣着蛋也能把你抢走。”
许霜辞:“你有本事当着晴的面儿说。”
涯闷哼一声:“出息。”
“有靠山为什么不找。”许霜辞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兽人,用武力抗衡,他傻了不是?
回去途中,他们又在草丛逮了些长耳兽,以增加肉食种类,免得把尖角兽吃绝。
到山洞,晴去收拾猎物,游照旧跟过去。
许霜辞洗锅做饭。
他在山洞忙了半晌,不见涯。
看山洞外面也没人,担心他自己采集的时候逞能,把自己伤到了,他专门绕到棚子去看。
却见人坐在兽皮上叼着不知哪儿摸来的肉干儿,翻看他做了笔记的树皮。
这些树皮是收拾山洞清理出来的,上面的记录已经有些模糊。里边的内容都被许霜辞誊抄到兽皮上,这个是打算扔了的。
“你没事吧?”许霜辞问。
“我能有什么事?”涯冲他勾了勾手指,展开兽皮问,“这上面是什么图腾,还挺好看。”
“不是图腾,是文字。”
“文字?”
“嗯,就是用来记录的。你真没事?肚子不疼?”
“蛋而已,疼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大部分的亚兽人揣崽后除了肚子大一点,也就最多跟吃撑了一样,能跑能跳还能捕猎。”
许霜辞还真不知道。
“忘了。”
涯:“哦。”
谁信,眼神乱飘什么,撒谎都不会。
他将手上的树皮重新叠好,还给许霜辞,“这些就不用扔了吧。”
许霜辞:“你要送给你。”
“行。”
许霜辞看他真就收了,脑袋摇了摇,回去继续做饭了。
许霜辞走后,涯又将树皮拿出来。
他认真看着上面残留的黑色痕迹,手指微动,在腿上跟着画。
他对这些有些感兴趣,但在自己还没彻底被许霜辞接纳之前,这些东西他应该也不会教给自己。
中午这顿难得吃到尖角兽,许霜辞直接烤了一只。再用两只长耳兽做了红烧,加一个鲜嫩鱼汤,也算极丰盛的了。
午饭后,碗筷自己洗。
他们收拾干净山洞,四人围坐一起。
许霜辞交代下午的安排:
“我们在后山放了蜂箱,过了这么久得去看看有没有蜜蜂进去。还有后山的白蜡,要是能收割就收割回来。”
涯点头,起身。
许霜辞仰头:“你干嘛?”
“现在不去?”
“你不困?”
涯想着兽人们在海边那些日子天天睡觉,他明白过来。他还当兽人们是累了中午才休息,但人家就是想睡就睡。
“你们都这么闲的?干活儿不该能多做就多做?”
许霜辞:“人生短短几十年,活那么累干什么?”
“劳逸结合,才是正道。”他语重心长道。
涯有些迷茫。
“是吗?”
许霜辞:“要是一直从早到晚除了吃饭一直干活儿,干个十天半个月,你受得了?”
涯:他不只是受得了,他还这么干了好几年。
涯一时间沉默,游也闭嘴。
他俩闷声不说话,许霜辞就当他们没意见,将人赶去午休了。
人走后,许霜辞往石床上一滚,然后又被晴的尾巴带回到他怀里。
许霜辞枕着晴手臂,昏昏欲睡。
晴低声道:“天气凉了,要搬家。”
许霜辞:“可不可以不搬家?”
“不行。冬季这边流浪兽人出没多,我们有食物,很容易被盯上。”
许霜辞也见识过单一个黑豹兽人跟晴打斗都能伤到腿,现在想想他还心悸。
“那涯跟游呢?”
“你安排。”
许霜辞抓了一把晴的头发,丝滑油亮的,他有些爱不释手。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觉得他们可信不?”
晴:“对我们无害。”
许霜辞点点头,要是有害,晴也不会同意他们进入领地了。
“确实,最近表现也不错。”
晴扣住许霜辞的腰,抱得严丝合缝了,才道:“不过现在还不能全信。”
“我知道,我都看着呢。”
“那我们搬家,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北边那边两个山洞,正好能住。”
“食物放哪儿?”晴问。
许霜辞:“我们住的那个山洞大,能放的就放山洞。不能放的就挖地窖放吧。”
晴捏着许霜辞的手,“嗯”了一声。
下午,许霜辞带上藤筐石刀。临走时,想想又把防蜜蜂的纱帽带上。
他们往后山走。
今天天阴,林中光线也不强。好在两个兽人视力都好,一路上避开蛇虫,到了目的地。
蜂箱立在大石头下,被兽皮遮住些许。靠近了,一阵嗡嗡声袭来。
涯看着那方方正正的盒子,好奇不已。
“涯,你们飞远些。”
许霜辞跟晴带上纱帽,裹紧兽皮衣服。等身旁不见了涯二人,许霜辞才小心揭开蜂箱上的兽皮。
晴注意到有蜜蜂从巢门进出,微微屏息。在许霜辞揭开兽皮后,伸手去掉了蜂箱盖子。
还没拿开底下一层的纱网,就见巢脾已经做到了巢框顶。
“都满了。”许霜辞看着里面成团的蜂蜜,还有密密麻麻爬行的蜜蜂,一时间没动。
“蜂蜜不割了,留给它们自己吃。”
“不过把雄峰去掉,它们孵化出来也只是吃白食的。”
许霜辞一动巢框,蜜蜂撞击面前的纱网。仔细一看,上面还残留着尖尖的尾勾。
两人动作都不敢大了。
这边处理完,许霜辞将巢框一一放回。盖上纱网,箱盖。最后放上兽皮,复原后他们立马离开这地儿。
“涯!走了。”
涯曲腿坐在游的手臂上。
他以往为自己的部落殚精竭虑,现在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自己安逸。
离开这地儿,翻过山倒后头。树枝上成片的白串儿极为惹眼。
许霜辞仔细看过,确认可以收了。
他道:“干活儿了。”
涯让游带着自己绕飞过树顶,揪了一串蜡质下来。摸着滑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这能吃?”
“照明的。”
晴爬上树将树枝砍断,许霜辞便在下方清了一块地出来,在树下掰。
弄了半个上午,藤筐只差一个巴掌就满了。
晴背着藤筐下山。
下山后,许霜辞将陶锅装水,将满是杂质的蜡放进去。
晴烧火,许霜辞就在陶锅里搅拌。
待水开后,蜡质融化。杂质沉底,只需要将上面的蜡盛出来放在干净陶罐中。
头蜡干净,冷却后凝固如油膏。
余下的杂质再重新加水煮,重复之前的动作,直到杂质中的蜡油全部弄完。
一个藤筐分作两次熬,最后出来三个陶罐的蜡油。
许霜辞为了看看效果,专门拿了个小陶碗装上一点,里面放一根灯芯草的草芯,点燃后豆大的烛火明亮了半个山洞。
涯看着清亮的蜡油,问:“能用多久?”
许霜辞:“一直烧的话,一天一夜应该够。”
两人围着烛火说话,火苗被气吹得乱颤,但却没熄灭。
涯的眼睛倒映着烛火,还有长相清俊的青年。
部落里有这样的亚兽人,还怕什么?
三罐蜡油被许霜辞当做宝贝,放凝固后用兽皮立马封口,放在了山洞中的置物架上。
煮蜡油弄到现在,许霜辞有些饿了。
他从袋子里翻出肉干,分了分,啃着自己那根出去。
既然要走,那山洞这边该收拾的要收拾完全。地里的菜种都成熟了,要全收。还要草药,也得挖。
几块地面积不大,收完是分分钟的事儿。
等这些做完,许霜辞给涯两个安排了喂牲畜的活儿,自个儿则让晴带着去山里砍些藤条回来。
藤条处理过后,许霜辞领着涯编笼子。又让晴带着游去做板车。
家当多,粗劣的藤车用不了。
光靠身体扛着又放不下那么多,板车省事儿些。
至于手上这些笼子,就用来装牲畜,方便运走。晴答应过他明年定居,到时候也不会过来这边了。
一晃又五天,秋雨绵绵,温度又降。
风中透着凉意,此刻背心短裤是不能单独穿了。外面得套上一件薄薄的兽皮才成。
笼子编好,外面的板车看着也即将做成。
山谷这边为着搬家忙碌,也没再出去捕猎。吃的都是涯在山谷抓的长耳兽。
临近走的前一天,许霜辞本来打算去跟山雀兽人们送个信。但秋蓝跟秋野却先一步过来了。
秋蓝看他们大包小包打包好了,是要走的样子。他笑道:“我们也收拾好了。”
“那你们先跟我们去北边,我先把陶锅跟水缸做好了,你们带着走。”
秋蓝点头,原本是件高兴事儿,但看着涯两个似乎融入了许霜辞,心里不是滋味。
他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提。
九月中旬,在山谷生活了半年的许霜辞又搬家了。
不过搬来南边时他们还只有两个人,到现在搬回去,却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用皮筏过河,再用板车拉家当。
这次不用再将东西放在一个地方,还要调头回去取了。
三日后。
到了北边的山洞。
半年没回来,草长了人高。晴先清理洞外,然后将洞口封堵的石头移开。
一阵灰尘蓬起,呛得兽人们直打喷嚏,蛇虫老鼠还争相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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