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垂眉,嘴角微微勾起。
宁纾又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个花轿。等会儿你从后门出去,正好街坊邻居都在前门看热闹,没人会注意。”
宁洛轻笑,道:“就像当时姐夫硬把你八抬大轿娶进门那样吗?”
宁纾笑道:“那是,姐有的排面你也得有。”
宁洛抿嘴轻笑。
不一会儿,宁洛的头发便梳好了,宁纾再浅浅给他上了个妆,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乍一看还真与寻常新娘无异。
宁纾将红盖头为他盖上,牵起他,又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看。你穿女装果然好看。”
宁洛:“?姐姐……”
宁纾轻笑一声,牵着她小心翼翼的往明府后门去。
宁洛在她身后步步紧跟,他透过红帘下的缝隙看去,牵着他的是姐姐的手。
亦如梦中,却是无比安心。
前方路途平坦,没有坎坷。
宁洛坐上花轿,起步时还有些不稳,身体东倒西歪,走了一段后才慢慢适应起来。
这一路没有锣鼓没有炮仗,格外的安静……
许久,花轿停了下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唢呐声响,炮仗齐鸣,耳畔不停传来街坊邻居的声音:“是新娘!新娘子来了!”
“呜呜呜真幸福啊,到底是哪里的姑娘,能钓到个这么多金又帅气的郎君……”
“大喜的日子你哭啥啊!今晚去明府门前吃酒席,蹭喜气啊!来年你也嫁一个!”
听他们说话,宁洛亦是高兴,亦是紧张,胸口心跳如鼓鸣,他手轻抚胸口,心念着:“不紧张,不紧张……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长舒一口气,还是紧张。
奇怪,为何心跳如此之快?分明在将山县那次都没有这般心情。
宁洛微微抬眸,掀起半边盖头,望着晃动的红帘,心跳越发快了。殷郎……
他默默攥紧胸口的拳头,忽然又闻旁人道:“前面那个骑马的是新郎吧?我去,好帅啊!以前在城里怎么没见过啊?”
“听说不是本地人呢,在别处当官。”
“在哪里当官能给出十里聘礼啊!”
殷郎在花轿前面吗……?
宁洛眼帘微微垂下,嘴角却悄然扬起。
胸口心动不已,不安,却又兴奋。
为何如此?分明眼前人是心上人,分明已是无比熟悉之人……
又闻旁人道:“哎,明府不是就一个姑娘吗?还是新进门的那个,宁姑娘?不曾听说还有一个啊!”
“我听说是宁姑娘的姐妹。”
“姐妹?既有姐妹一同入府,怎么不跟着嫁给明家二公子啊?”
“嗨哟!什么二公子啊,我要是能勾搭上这位郎君,还要什么二公子啊!”
“哎哎哎,是不是之前二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啊?就是今年中元节带回来的那个啊!”
“哎哟喂,你这消息太滞后了,那哪是姑娘啊,那分明是为公子!就是后来还跟着二公子去慕卿山破案的那个!”
宁洛轻轻笑着,不由勾起那场回忆,恍然迷雾环绕,眼前一盘生死棋,殷郎无形执他手破棋局。
宁洛轻笑出声,又将盖头放下,端坐轿中。
走了许久,鞭炮声逐渐大了起来,大到根本听不见周围人的喝彩与祝福。
忽然,轿子停了下来,宁洛双眸轻颤,手指不禁又往里攥了攥。到了……
宁洛心中如明镜,但越是如此,心情越是复杂。紧张、兴奋、欣喜、不安,全部糅杂在一块。
他清楚地感觉到轿子沉了一沉,接着耳边传来帘子被撩动的声响。
瞬间,一口气实实提到了胸口,他微微仰头,透过红帘下的缝隙瞧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宁洛心头一颤,明知来者是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第55章 新婚花烛(2)
宁洛暗暗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将手递给了他。
分明炮仗响如雷,宁洛却还是听到了一声轻笑,亦如当时抱他出棺时那般轻。
轿撵倾斜,那人稳稳的将他牵下。
风轻拂过,掀起红帘,余光瞥见周围人山人海,宁洛不禁感到更加紧张,心念着:“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宁洛指尖不禁紧张的暗暗发力,忽的感到那人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继而轻声道:“别怕,我在。”
顿时心头一暖,宁洛轻轻勾起嘴角,垂下眼眸。手指不由也轻轻蜷了蜷,情绪渐渐得以平静。
一人送来红色花球,球两边各系一条红绸,于是听那人说道:“新郎新娘各执一边,寓意新郎新娘,永结同心——”永结同心……
宁洛双眸颤动,忽的那红绸动了一动,他便知是殷郎牵起了另一端。
忽闻一声高鸣:“新郎新娘入堂——”
红绸动了起来,宁洛连忙跟上。
殷郎的步伐沉稳不快,每次都是待宁洛看清脚下路后才继续前进。
宁洛就这样,一步步被他牵向大堂。
渐渐的,周围光线暗了下来,宁洛便知,是入了堂。
宁洛不知周围宾客是否满堂,是否翘首以盼,只知此刻内心坚定,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都不愿离开身边这个人。
吉时到,忽闻司礼一声高鸣:“吉时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宁洛手中红绸轻动,于是跟着转身,面向堂外,鞠躬一拜。
“二拜高堂——”
遂又转身面向明家老爷夫人,鞠躬一拜。
“夫妻对拜——”
红绸又动,宁洛不由心跳骤然加快,他缓缓转身,与红绸另一端的人相对。
不知为何,这一刻竟有种十分强烈的熟悉感,宿命感……
为何?是因为中元时曾与他对拜过。
还是因为更早以前……我们也这般夫妻对拜……
宁洛垂眸,躬身相拜。
起身,隔着红帘,却好似感受到了对面人强烈且真挚的双眸,如水流般携着深情向他涌来,不由得使他一愣。
“礼成——送入洞房——”
司礼话音才落,便有一人上来将那红绸收了去,宁洛手一空,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殷故上前一步牵住了他,引他往婚房去。
身后又传来司仪一声高呼:“宾客开席——”
紧接着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碰杯的碰杯,道贺的道贺,宁洛虽看不见,但依着想象,应是与当时姐姐大婚时差不多。
渐渐地,人们庆贺的声音小了,又有阵阵桂花香萦绕,宁洛心猛然一跳,知是到了婚房,手不由紧张的缩了一缩。
忽闻面前“吱呀”一声响,宁洛眉头轻颤,双目潋滟,渐渐的红盖头被一双手缓缓掀起。
宁洛垂着眸,倍感羞涩。
听眼前人亲昵的唤了一声“小郎君”后,才缓缓抬眸,一时间四目相对,只见那人目光缱绻,双眸透着深情与坚定。
殷故一身红袍婚服,难得穿得喜庆,宁洛一时看入了神,却又很快娇羞上头,连忙跨进婚房,将那人往外推了一推,低头道:“殷郎,按照规矩,你得先去陪宾客们喝酒……”
殷故看着他满面娇羞,不由心动,勾唇一笑,语气中满满宠溺:“我是鬼,不用守人间规矩的。”
说罢,他便向前迈了一步。
宁洛见状,心猛然一颤,连忙后撤一步,双手扶住两侧门框,红着脸道:“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夫君,我是人,你也该守人间的规矩。反正,现在就是不许进来!”
说罢,他猛然将那人关在了门外,随即挨着门,不由轻咬下唇。
门外人无奈笑了笑,柔声道:“好好好好好,都听夫人的。”夫人……
只是个称呼,又搅得宁洛心中一片涟漪,双颊发烫。
他轻轻拍了拍脸颊,走到床边,见那床被姐姐装饰得红帘红帐红被褥,脸愈发红润了。
他转身坐下,竟听身下咔哒咔哒响。
于是他掀开床被,里面竟铺满了红枣、花生、莲子和栗子!不由脑袋一热,脸更红了。
这些都是寓意早生贵子的玩意,放在这张婚床上合适吗!?
宁洛羞恼的将被子放下,抱起手臂,心里念道:“我和殷郎,就算再怎么没日没夜的努力,也不可能做到早生贵子。姐姐这哪里是盼着早生贵子,分明就是在拿我打趣!”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渐渐深了。
今日宾客如云,推杯换盏肯定要费许多时间……
宁洛放下盖头,安静坐在床边,心情却愈发忐忑。
时间推得越长,他越是紧张。
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他幻想,幻想殷郎推门而入的场景。
紧张之余,还有些担心。
“不知殷郎酒量如何,等会儿回来会不会神志不清……”
许久,听闻足音由远而近,“吱呀”一声门响,宁洛心一提,手指紧张的捏在一块,微微垂下头,咬紧了下唇。
“小郎君。”
殷故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他语气,不似酒醉,宁洛暗暗松了口气。
听闻足音步步靠近,停到跟前。
一双手缓缓掀起红色盖头,宁洛不由眉心轻蹙,双眸颤动,缓缓抬头看向他。
红烛摇曳,烛光竟一时蒙了眼,还未看清眼前人模样,便被那人附身亲吻,这吻温柔又深情,好似一团暖火,惹宁洛不由身体微微发颤。
房内寂静,只听得两人亲吻声,声声惹人面红耳赤。
许久,殷故松开唇,一双深情眼眸凝望着他,轻声笑道:“小郎君,春宵一刻值千金。”
宁洛目光泛起潋滟,红着脸,羞涩低下头。
那人将他盖头揭下,双手抚他脸颊,将他压上红色新褥,一番亲吻缱绻。
宁洛紧张,却不曾推拒,渐渐享受他铺满深沉爱意的亲吻,缓缓闭上双目。
他的吻逐渐滑落耳边,随即轻咬,念道:“小郎君,放松,交给我。”
宁洛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掌在四处游走,落在心口,感受那份悸动。
可偏偏是在这时,宁洛想起殷郎提亲之日,姐姐对他说起的话,于是心一横,双手抓住殷郎的手腕,然后推着他翻身,占据上风,红着脸道:“不、不许动!今、今天我在上面!”
殷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看他:“哦?”
宁洛羞愤欲绝:“不许笑!”
殷故很想给他点面子,但实在嘴角难压:“好啊,那就听夫人的。”
宁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暗道:“今天就是我挽尊的关键之日!!”
于是,宁洛开始生硬的解自己衣带。可好笑的是,分明平时没少解,偏偏今日解不开了,这结越解越死,急得他更加手忙脚乱。
内心更是急成一团火:“怎么回事!这才刚开始!!”
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解开了,猛地将衣一宽,然后俯身开始手忙脚乱且生硬的解殷故的衣带。
更好笑的是,他神情比读书时还认真,手法却比刚才还慌乱。
殷故没说话,眼底满是笑意,静静看着他笨拙的动作。
宁洛时不时抬眼看一眼殷故的表情,见他仍笑着,不禁感到窘迫。好不容易将结解开,他如释重负。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马上要潜入水底的气势附身吻上殷故,然后有样学样的乱动起双手。
看着他生涩的动作,殷故嘴角不由扬得更加厉害,不做挣扎,倒想看看他能强撑到什么程度。
宁洛手一扌莫,忽然心头一惊:“怎么这么……!”
宁洛差点吓晕过去,以前从没这么直观的感受过,莫不是鬼可以重塑身形??
殷故不由勾唇一笑,伸手握住宁洛想要弹开的手,问道:“小郎君,感觉如何?”
宁洛脸上一红,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尴尬笑着:“哈……殷、殷郎,鬼是不是可以重塑身形啊,怎么感觉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哦?”殷郎眯眼笑笑,一字一句道:“你、说、呢?”
宁洛尴尬笑着,吃力的想抽回手。
又见殷故眯眼一笑:“小郎君想逃了?”
宁洛面红耳赤,又强撑着一副“今日一定要振夫纲”的神情,道:“没有!你你你、你躺好!不许动,不许笑!”
殷故轻笑一声,收回手,枕着头。
于是宁洛即刻开始他的表演,内心不断:“奇怪,他之前是怎么怼进去的?我怎么怼不进去?完了完了,好尴尬……”
殷故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噗嗤……”
宁洛:“不许笑!!”
殷故努力憋笑:“好好好,我不笑。”
然后宁洛又开始汗流浃背的努力研究起来。
殷故轻笑:“小郎君,要不还是我来吧。”
宁洛脸红且倔强的严词拒绝:“不!我可以的!!”
殷故轻笑一声,坐起身,将宁洛紧紧抱入怀中,好声哄道:“小郎君既然这么有志气,那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宁洛一怔,心想:“他会有这么好心?”
“怎、怎么助我?”
殷故勾唇一笑,将他抱起又落下。
宁洛瞬间瞪圆了眼,浑身颤抖起来,一双臂紧紧抱住殷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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