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恐怖了,这比鬼吓人多了……”
“那两个死去的旁支是不是看见这情景才吓疯的,对了,他们也是投炉子自尽的,一定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啊……”
他们又开始慌乱到处跑,眼睛都是直的,撞到人,撞到墙都已经没感觉了,有人伏地呕吐,有人已失禁,面无血色。
陶荇幸好在沙发上“绑”着,动不了,维持了体面。
与那俩死去的旁支的确是对上的,所以后院那固定的幻象,就是这个吧。
这幻象……不是闲月编造的,是真的发生过的!
受到冲击的旁观者们坚持不住了,瘫软在地,在这宅子里七七八八躺了一地,没一个还能爬起来。
此时有人感慨家主还是有先见之明,早就躺下了。
画面终于变换,瘫倒的人们不敢看也得看。
凄厉没有间断,他们的眼前,持续兵荒马乱。
在场之人从没听过陶氏有什么献祭传闻,可是,他们在幻象里看到,这个献祭制度持续下去了。
第五代,家里的小儿子被拉去献祭。
那也还是个小少年,明眸皓齿,十分可爱乖巧。
旁观者们有些讶异,这个少年有点眼熟,可他不是第五代家主,这一代家主是这少年的哥哥,哥哥继任时去拜牌匾,他们都看到了。
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眼熟。
他们看着这个少年听闻要被献祭,满脸惊恐,打死不干,趁着夜深人静时,背着包仓惶跑路。
但他没跑过陶家人,被打断腿,拖回了家。
随后,他被扔进了炉子里。
惨叫声再一次响彻,少年没有爬出来,消失在那烛油中。
陶三思猛地抬头:“是那个断腿的鬼!”
众人愕然回头,视线从三楼扶栏扫过,那里已没有了拖着血痕爬行的鬼魅身影,可是,他们想起来了,是的,是他。
他生前被打断了腿,是不是就曾经无望地在那走廊上爬?
视线再回到画面里,陶家的生意还真的越来越好了,出奇出怪,于是,陶家人更信奉献祭的力量。
第六代家主继任时,没有再拜牌匾,他们已经不信牌匾了。
这一代献祭的是个女孩,那女孩在被投炉子前一天,上吊自杀。
在她看来,上吊死,比进炉子少了很多痛苦。
她虽然自尽了,第二天尸首还是被投进炉子里。
没有听到惨叫,人们反而感到苦涩的宽慰。
这女孩上吊的地方,就是大厅横梁。
不用谁提醒,人们已经想到了,刚刚看到的吊死鬼,就是她。
在第七代,那个被指定献祭的青年,接受了命运,老老实实等死。
然而,在他跳进炉子时,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闯了进来,在炉子前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曾经青梅竹马,后来两情相悦,可青年被选中献祭,无力抵抗。
那女子在他献祭之日,穿嫁衣而来,欲跳进炉子里与心上人一同而去,可是被陶家众人阻拦,理由是外人不可以跳,会脏了池子。
女孩如行尸走肉坐在炉子边,后来等那烛油不再沸腾,她起身,一头撞死在墙上。
瘫倒一地的旁观人群里,陶一鸣颤颤看了眼楼梯,原来,那女鬼的红衣,是嫁衣吗?
那其实……也都不是鬼,是宅子里曾经留下的景象而已。
一室沉寂,幻象又变,垂眸的人们被“砰”地一声响惊回思绪。
抬眼看,画面里,有一人正愤然拍桌。
这是第八代先祖,也是封印了牌匾,关闭老宅的那位,想到此宅有灵,众人不禁提起心。
而见这位先祖拍完桌子后,怒道:“我绝不允许献祭之事再发生,既我为家主,我正式宣布,献祭就此结束,生意是自己做出来的,关鬼啊神啊什么事儿?”
围观人听此话,忽地无比轻松,原来是他终结了献祭。
听他又道:“不止是这种神神叨叨的献祭,还有那个匾。”
围观人刚放下的心又提起。
但见他爬梯子拆下了门头的匾,摔到地上:“你们谁也不许再信鬼神之说,什么开光的匾,什么庇佑陶氏,都是无稽之谈,我要让你们看看,没有献祭,没有这个匾,我照样把陶氏做的风生水起。”
他虽这样担保,家人却一时扭转不过来思想。
于是,这位家主一恼,用了个“以毒攻毒”的办法,找人做一场封印,把牌匾给封在了墙里。
“不管有没有灵,这牌匾都保佑不了我们了,都别想了。”他如是说。
没多久,他带领家族搬迁,离开了这传承八百年的老宅,临走前,把那后院的炉子销毁,再不许用。
至于曾经埋在这里的那个尸骨,也许是用了什么玄术,始终不烂,但是,管他呢,不烂就挖出来,埋到祖坟去。
他也不许人再提鬼神之说,围观这些人,基本都不知道那献祭的事儿,牌匾之事也是老爷子提出找到它就能当家主后,来龙去脉才被众人知晓。
老爷子看得还挺准,牌匾是真的有灵的。
这么看,这宅神,哦,不,他说他不是神,那就是宅灵吧,其实挺好的,封印压根没封住他,但他没出来找麻烦。
这第八代家主废弃了恐怖的献祭制度,在众人看来,真是有功的。
后来,很多事情即便不看幻象,他们也都知道,这位家主果真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家人们也就渐渐不在意那些神鬼之事了。
到第九代,也很顺利,生意不错,家主谦卑和善,家庭融洽。
只是,第十代,也就是老爷子这一代,却又开始走下坡路了。
历史仿佛重演,他们看到老爷子奔波劳累,像极了那个殚精竭虑,发明了献祭的第四代家主。
“像他!”众人想到此处,忽然不知触了哪根思绪,纷纷不寒而栗。
第043章 古宅幻形(15)
画面再换,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映入眼帘的宅子早已荒废。
“吱吱呀呀”,有人推开门, 怀抱一个布包, 蹑手蹑脚走向后院。
他抽出一把铲子,在地上挖坑,挖好后,把布包里的东西倒进去。
闪电划过,布包里的东西赫然清晰。
围观之人惊愕:“那是……骨头。”
发黑的,人类的骨头!
又一声惊雷,闪电照亮这人面容。
“老爷子!”围观众人大叫。
“没错,是老爷子。”
“老爷子在干什么,他埋的是……”
说话之人声音渐弱, 已有所猜测。
“老爷子埋的是人骨, 是咱们第四代先祖的骨,是那第一个献祭的家主。”
“那位家主曾说,要将骨长埋于此,看着后代献祭。”
“对了,前一阵子,咱们祖坟被刨,那……不是别人干的,也不是什么大雨冲开的, 是老爷子自己刨的,他把这位的尸骨挖出来, 要埋回宅子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 要……”
人们摇头,不敢置信:“他要恢复献祭制度!”
人们顿然炸锅。
有人质问大长老:“是你说祖坟被雨冲开的, 明明是老爷子挖的!”
大长老面无血色:“我也不知道啊,我根本没想到,老爷子打过这样的主意。”
人们一愣,是啊,老爷子想恢复献祭制度,但他后来没这样做,而是改路子,要找牌匾了。
又发生了什么吗?
那幻象之中,老爷子战战兢兢将骨头放入土里。
轰隆一声,闪电刺啦打在院墙,他惊得一屁股坐下。
随后,他的眼陡然瞪大。
旁观的人们也瞪大了眼。
他们在幻象里看到了幻象。
那老爷子瘫坐在地,在他面前,一个血肉模糊,浑身滴落着烛油的人正慢慢走来。
是那位献祭家主从炉子爬出来的景象。
在场人已看过一遍,现在和老爷子一同又看了一遍,他们有心理准备了,而老爷子没有。
老爷子眼睛发直:“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忙不迭把骨头收起来,“我知道,您真的有灵,我……我将您请回家供奉可好,我为您解开封印,求您保佑陶氏……”
这话却让旁观者们迷惑了,老爷子在说谁,是说宅灵吗?
难道他看见宅灵现身了?
大长老也迷惘,画面里看不出什么,他不在那个处境里,也感觉不出来。
也许老爷子是感觉到了吧。
所以,是宅灵现身,以这骇人景象恐吓老爷子,阻止了他恢复献祭?
众人的心几度起伏。
老爷子抱着骨头忙乱逃跑,还是放回了祖坟那边。
画面流转,光影变幻,幻象散去,人们的眼前渐清明。
那攀爬的鬼,献祭的人,再也看不见。
后面的事情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也还糊涂,老爷子不是说要来请牌匾回去吗,怎么他自己不来,让其他人来呢?
大长老沉默片刻,无奈一叹:“老爷病了,我……我以为老爷病了,现在看来,他也是被吓到了,后来病故,也可能……不是病故。”
说不定也是自尽的。
众人错愕,原来最早在这宅子里看到幻象的是老爷子,但他毕竟是家主,本事比陶家大多数人强,没有当场吓疯。
“他没有跟我提过献祭之事。”大长老继续说,“他只说,此宅有灵,要我想办法解除封印,好把那位请出来。”
但里面幻象骇人,要请出来,还需要点本事和胆量,于是他定下谁拿到牌匾谁当家主的规定,用以激励陶氏子孙,当然,有本事和胆量,也就够资格来当家主。
后来,牌匾请出去又回来,人们对是否有灵一事半信半疑,直至陶旺回来,宅灵现身,他们才真正相信,世上真有超自然的存在。
浮光掠影,红影闪过,那位宅灵忽然出现在三楼扶栏边,人们揉眼睛抬头看,见影影绰绰,似乎蒙上一层薄纱,看得不太清楚。
闲月不想让他们看清自己面容,轻拂衣袖,道:“让人类惊恐失常的景象,非我编造,皆是曾在此宅真实发生,我不喜欢听那些哭声,也不喜欢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陶家八百年,兴衰更迭,尽收眼底。
众人哪里还敢强求,可是,陶氏真的要没了啊。
他们无望低头,看见沙发上的陶荇。
“……”
“家主,家主您还睡呢?”
这心态不是一般的好啊。
“家主您能不能说句话啊?”
陶荇平定着惊吓过度的心,看向楼上,旁人看不清的面容,他能看清。
闲月也看过来,冷嗤一声:“求谁都没用。”
仿佛被戳中心思,众人微怔:“那,家主您什么时候回家,您好歹管管陶氏啊。”
“家主,求您回家主持大局啊。”先祖凄厉之态还充盈神思,心惊胆战的,又知神灵不愿眷顾,希望落空,心里凉了大半,他们现下只将最后的希望放到陶荇身上。
他们围在沙发边又是求又是劝,把沙发晃来晃去,陶荇被摇得头晕:“那啥,我身体不好,你们知道的,不要摇我……”
众人现在乱了方阵,哪里听得进去:“家主你跟我们回去吧……”
楼上红衣人脸色阴沉,扬袖起风:“谁敢让他走?”
狂风再吹,人们凌乱四散,惊叫不停,有个在狂风里打转的人不知是胆子大还是口无遮拦,喊道:“家主你为什么一直不动,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他好像一句话点醒了自己,又大声地喊:“大家快来啊,家主被绑架了。”
风声更大,屋内陈设吱呀响动,人们仓惶回头,家主真的被绑架了吗,谁绑的,宅灵绑的吗,神灵绑他谁敢救啊……
木门咣当作响,房顶也轰轰隆隆。
忽听“咔嚓”一下,陶荇抬眼,尚未反应过来,但觉胳膊一痛,转眼见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横梁上的木板被吹裂,有木片掉下来,不偏不斜,正好刺到了他的胳膊,他早上起来还没换衣服,穿着丝绸睡衣,那衣袖光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滑到臂膀,总之,他的手臂在外露着,就这么巧被刺伤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手一抬坐起身,用沙发上一个毛巾把伤口暂时包扎,衣袖一落,什么也看不出。
而后,他站起来,扬手厉声道:“都停下!”
这声音不怒自威,乱跑的人们都不自觉停了,错愕看着他。
风也停了,楼上人诧异看来。
混乱场面突然安静。
080也诧异:“宿主,你没被绑住啊?”
“绑住了啊。”陶荇道,“但我能解开啊。”
开玩笑,闲月之前为抵御陶旺对屋子施展的破坏术他都能破,这点钳制之力有什么破不了的。
系统惊讶:“宿主你能解,你躺这么久?”
“又没什么事儿。”
“那现在怎么起来啦?”
“太吵了。”陶荇道。
然后,望向众人,神色一凛:“我只是躺一会儿,谁说我被绑架?”
众人颤颤看向一人,这人噗通一声跪地:“我看错了,我,我也是关心家主您啊,我没有恶意的。”他连忙又朝楼上作揖,“宅灵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我当时太慌了。”
楼上人在那迷蒙薄雾中低眉一瞥,扬袖消散身形。
风从耳畔拂过,沙发上有陷落痕迹,陶荇无声一笑,再看众人:“我不再回陶家,也不会管理陶氏。”
“什么!”所有人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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