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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票不要了！反正我们有理在先，他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他这府衙夷为平地！”思歌抱着双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似乎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菜一般，她也确实不懂，就这种货色怎么敢招惹她们的。
“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要，这世上能白嫖我花锦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他今天不见我，我就让他明天哭着喊着求我见他。”给脸不要脸的人，她有的是办法治。
事情处理完，两人倒是难得有时间在古西镇四处看看。思歌拉着花锦，来者不拒只要门开着，她都得进去逛逛，还好她的纳戒够大，花锦估计着算了算，一个马车都不一定拉得下。有用没用她都得买上一份，她也不怕在纳戒里放着发霉。
花锦唯一主动去的店铺就是茶叶店，古西镇是产茶名镇，这皇宫每年的首供茶叶就是这古西镇的普洱茶。茶经云:“野者上，园者次。笋者上，芽者次。”除了这茶叶本身的品质好，还因为这古西镇的炒茶工艺特殊。
“你不是要买么？发什么呆？”思歌推着发呆的花锦让她赶紧选。
花锦点头，让老板给她称了最好的茶叶。包装的精致些。
她本身不爱茶的，可莫卿喜欢，每次出去，她都会带些给她，一来二去就养成了习惯，没想到这些年竟然耳濡目染的，看着茶叶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两人刚回到客栈，就听见老板喊她，“二位姑娘可回来了，那边那个姑娘已经等了半天。”
她们二人顺着老板的方向看去，一道清丽的身影跃入眼帘，白衣胜雪，红色的发带随风轻摆，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微风拂过，朱唇皓齿，面纱上的那双桃花眼更是美的百媚千娇，勾魂夺魄。让人忍不住遐想，带上面纱也并无不好，不然这面纱摘下恐是要被晃的失了人间颜色。
“我找婉儿！”花锦和思歌刚站在她面前，她便开了口。
两人对视，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玄女随我来，她在楼上等你。”花锦见到做了个请的姿势。
花锦推门进去的时候，上官婉儿正坐在窗户上摇摇欲坠的喝着酒，听见声音也不回头，地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些酒壶。
思歌跟在武仪身后，看着她因为急切迈出的脚，又生生停下放了回来。她叹了口气。
“你们聊，若是有事可以去楼下找我们！”花锦出声说话，上官婉儿才堪堪回头。
看见立在门口的人，她整个人都顿住，灵魂都在跟着颤抖。那是……武曌么？她在心中描摹了千万遍的人，那个日思夜想的人，那个深入骨髓的人，那个她明明喝了孟婆汤却仍旧执着惦念的人！酒水顺着杯子溢到她的石榴裙上。沾湿的裙摆，颜色变得更加潋滟。
她本能的想要逃，却忘了自己坐在窗子上，直接向外栽出去，她害怕了，没由来的害怕。原来看见她能想起的不但是那些美好，还有那刻骨铭心的疼痛！疼的她喘不过，可自己明明已经没有心了，那是哪里疼呢？她也不知道，她只想要逃走，学着武曌前世那样做个缩头乌龟。
“婉儿！”武仪大喊一声，慌忙将马上要跌落窗外的人拉入怀中。
听见那人唤她的名字，上官婉儿眼神震动，闭上眼睛，压下眼中酸涩。“放手！”她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将武仪的手扯开。
她踉跄的坐在桌子旁，武仪站在她背后，看着她眼中一抹哀痛，无处宣泄，归于寒潭。
武仪坐在她对面，眼神始终追随着她。“为什么执迷不悟，何必还要找我？”
上官婉儿苦涩一笑，“执迷不悟~”她喃呢了两遍，这个词形容她好像真的是太合适了！就是执迷不悟，上半生活着和她纠缠不休，下半生身死了追着她的消息，死亦不休。在她看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变态！
“或许是因为再没有遇到过比你好看的人吧！想再看一眼。能不能摘了面纱，让我看看。”上官婉儿语气平静，那个十三岁见过后就魂牵梦绕的脸，像是春天的小雏菊，一颗小小的种子，却开遍了每个角落，将她的心占据的密不透风。再见她上官婉儿本想要个答案，俗套的一如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可是见到她似乎又不重要了，前尘旧梦一场，没醒的只有她自己。
女人玉手轻抬，脸上白纱滑落。入眼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春水，顾盼之际，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又带着勾魂摄魄的能力，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淡淡开口，神色悠远，“我以前总觉得遇到你太晚，总想你二十岁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若是我早点遇到你，在你嫁入皇宫之前遇见你，在你还是个孩童的时候遇见你，做你的青梅竹马，你会不会和我两小无猜，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现在想来，你这样子或许就该睥睨天下，让这天下人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是我妄想了！不过你可能不信，你现在的样子和我想象的样子竟然一模一样。”上官婉儿笑着摇摇头。
“婉儿，之前的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武仪对上上官婉儿的眸子，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那眼神比以往每次看她的时候都决绝。
“不必了，玄女大人早些回去吧！我的心愿以了，我也该走了！”上官婉儿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这次分别就不会再见了。得记的牢些，不然那孟婆汤那么厉害，忘了怎么办！
“婉儿，你要去哪里？”玄女，婉儿竟然叫她玄女！心里仿佛有尖刀划过。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她拉住上官婉儿的手。
上官婉儿低头凝着武仪的手，将自己的手抽回。“玄女大人明知故问，说来可笑，以前不惧灰飞烟灭从鬼差手下逃跑，亡命天涯，现在心愿已了，也该回去领罚，或许还能从轻发落，无论下世投胎成什么？对我来说总也是个新的开始！太累了！从前和现在！真的太累了！爱武曌好累！”她前世权倾朝野，运筹帷幄，辅佐女皇登基，保李显安稳度日，若是武曌对她有半分怜悯，也不会将她送予太平！
太平逼宫那日，她手握虎符，城外的十万铁骑本可以长驱直入，将犯上作乱之人悉数反杀。可她看了武曌的信突然就不想再挣扎了！
信上寥寥数语，锥心至骨。
“桑落寒秋冬凛雪，雁过无痕未着心。
日月相伴终难见，相思入梦寄她人。”
吾成尔心，交于太平，永成凤鸾，鱼水合欢。
上官婉儿拿着信，看了又看，再三确认是她的笔记，随侍君侧十几年，她太熟悉！想骗自己做不到。她不由的仰天仰天大笑，未着心？她武曌是根本没有心！她要她和太平鱼水合欢！她怎么忍心！
“我们做个交易吧！”上官婉儿将手中松开，信顺着风飘飘摇摇的向远处飞去。天空湛蓝如洗，红墙青瓦，树影婆娑。
“信你不是都看过了么？她不爱你！她把你给了我！你都是我的，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和我做交易的！”太平手持长剑，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低落，溅开的血迹染红了她的石榴裙，晦色如深。
上官婉儿突然就想到了为什么这皇宫的宫墙要修的这么高！怕就是为了掩藏那辉煌下的破败不堪，堆叠如山的白骨和灼热滚烫的血液！这高墙下能活着的是心如止水的人，如她这般躁动不安的心终究是不会有善果的。
“太平，我的十万铁骑就在城外，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你若是选我，那城外的铁骑就会将你除外的所有人全部斩杀，这天下仍旧是李显的！若是选这虎符，我就会自刎与此。我没有别的要求，将我葬在她的身边！”上官婉儿站在太平对面，开的太过妖媚，晃的太平睁不开眼。
“婉儿，你不是替我做出选择了么？你只说保我性命，却未说要同我一起，你为了母皇可以不顾性命，我为了你亦可不要这天下！只是你从未让我有选择那条路的权利！”太平眼神黯然，突然之间她眼神一变，提剑上前，向上官婉儿飞去。
第56章 岁岁平安
太晚了，太平眼看着长剑插进上官婉儿的胸膛！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那朵花在她眼前凋零。
“婉儿，你挺住，我带你找御医，会没事的。”太平慌忙的用手去捂那如泉涌般的鲜血。
上官婉儿笑着冲着她摇头，“你答应过我的！这次没得选了！”上官婉儿从胸口掏出虎符交到她手中！
“婉儿，不要，我不要，我从来不想要，我想要的只有你！”太平紧紧抱住上官婉儿，泪水滑落，与上官婉儿的血液交叠，再分开。
“太平，别哭，哭花了脸就不美了！”上官婉儿想要抬手给她擦眼泪。可眼睛太重了！
“婉儿，婉儿！”太平哀声痛哭，撕心裂肺！她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血将她的衣袍染的鲜红，与上官婉儿的一般红，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能同她锦绣妍妆，花烛拜堂的，终究还是同她穿了红装！
“李隆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你的了！”太平将脚边的虎符踢到李隆基脚边，头也不回的出了皇宫。
“婉儿，婉儿，你快起来吧！今日陪我去捉蝴蝶吧！”
“可我昨日的策论还未看完！”
“明日看，明日我陪你看!”
“婉儿，婉儿我听丫鬟们说，她们那的桂花糕很好吃，想尝尝呀！”
“那有何难，我明日做予你吃！”
“婉儿，婉儿母皇罚我抄十遍《贞观政要》，好多呀！”
“这次需要我帮你抄几遍？”
“婉儿，婉儿就是她刚刚欺负我！”
“看来他已经做好被我十倍打回去的准备了！”
“婉儿，婉儿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么？那他长的英俊么？是谁家的公子？人品可好？”
“嗯，长的很好看，上官家的小姐，温婉可人，才高八斗，可拖终生……
“婉儿，我如你所愿，将你葬在她身旁，可不能给你立碑了！你会不会怪我？我知你想冠她的姓，我请了法师给你做了法事，他在另处给你们同立了夫妻碑，他还说帮你们牵了姻缘线，来世还会再见的，我亦不知她是不是骗我！但我希望来世能如你所愿，爱你所爱之人，她亦倾心深覆！”
花锦和思歌再上楼的时候，屋内已经不见了上官婉儿的踪影，武仪坐在桌旁手里抱着石榴裙，神色寂寥。
“玄女上官……”花锦刚开口就被武仪打断。
“她走了。”
“那你们……”思歌皱着眉头问道。
“我若不是帝王就好了，我若不是玄女就好了，可我什么都不是怎么能遇见她？”她抬头看着花锦，那好看的眸子终是盛不住那汪春水。
花锦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只坐在她旁边。
那晚她们三个人喝了好多酒，从楼下喝到楼上，又喝到了房顶。基本上就是武仪说，她们两个坐在旁边听。
“你们知道，我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什么印象么？”
“我就觉得她太好骗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好骗的人！让她不要动她就不敢动，让她写首诗就硬是憋了半天才写出来，明明很讨厌我，对我硬是挤出笑脸，其实比哭还难看！”武仪唇角弯弯的说着。
“后来我才知道，她只允许我一个人骗她，那段时间我和宫里的一个妃子走的比较近，想借用她父亲的势力铲除一个不听话的臣子，那妃子可能是看她整日黏着我，起了逗弄的心思，婉儿问我人去了哪里？那妃子随口说了句我路安寺祈福，她爬了一个时辰的山去找我，发现被骗，当天连夜让刑部彻查，将她父亲下了狱。自那以后宫里的妃子都不敢随意诓骗她！”
“我时候觉得她待我是不同的，她会给我上药，我睡觉的时候她会守在旁边，冷了给我盖被子，热了给我扇风，可她第一次的时候竟然叫了太平的名字，当时我真的好后悔，我不应该动她的！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是心悦于我的！太平成了我心中拔不掉的刺。看着她和太平有说有笑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不是我的自以为是，她应该和太平安于世上的某处封地，平安喜乐。”
“她似乎对于权利很着迷，比我还甚，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她有的时候比我这个皇帝还忙，有段时间朝中局势动荡，她每天忙的颠三倒四，一连病了十几天，不能让她一人独大，不然她根本承受不住，我招了面首，充盈后宫，以利用他们的势力□□朝堂。让她得些空子休息！”
“那天她看见我与那些人待在一处的时候她很生气，来势汹汹，我真的被她气到了，随口应付她，只是没成想她当了真，其实我从来没有碰过他们！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做样子！我后来本想解释的，可她跑的太快了！”
“我该解释的！真的该好好和她解释的！那天她和张昌宗在一起的时候我真想杀了她！可我还是心软了，可笑吧！一个双手血淋淋的人竟然会心软！那天天色灰蒙蒙的，似乎随时都会来场倾盆大雨，压的我喘不过气。看着她穿着里衣远去的背影我才发觉，每次好像都是我强迫的她，我头次觉得手里的权利有些烫手，我分不清她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手里至高无上的权利！”
“她与李显在一起不久我就将天下交还给李显了，因为我穆然发现当我没了天下以后竟然一无所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她想同我去别院的，后来又被我赶回去了，我不想她陪我一个老太婆空耗半生！她的光芒应该让所有人看到！我去世之前，给她留了封信，”
“桑落寒秋冬凛雪，雁过无痕落吾心。
日月相伴终难见，相思入梦念故人。”
吾愿君心似吾心，永成凤鸾，朝阳暮雪，岁岁平安。
亦不知她看到了没……
“怎么不和她解释，她知道了也许就不会走！”花锦将酒塞扔到一旁，给她倒了一碗。
“她说她累了！爱我她累了！对她我从来不忍心，她是我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皇宫中唯一的光亮，现在亦是，我不能将她扑灭！知道我为什么会来的这样快么？”
“嗯？”花锦抬起头盯着她。
“嗯！从她从奈何桥逃出来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你那天还好没有动她，不然你现在可能就没法坐在这里看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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