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里算得上天大的事了。”程子驯语带嘲讽,“但不严重。真羡慕你们这些独生子女啊。”
他摇了摇头,便要走了。
郑家欢说:“程子驯!要不你别去和领班说了,你这样算旷工半天,结算只能拿零头,不划算。我去说吧,她挺喜欢我的,就不用扣你的钱了。”
程子驯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郑家欢一个人把剩饭吃完,吃得一点儿都不香了。
莫昂小声说:“班长和家里是不是不太和谐?”
郑家欢:“你怎么知道?”
他眉梢一扬指了指自己灵敏的耳朵,“我听到他手机里的声音了。是他妈妈吧?叫他回去帮一个叫子豪的人补课,又说他自私又说他更聪明,应该多帮帮。”
“子豪是他弟弟,刚上初中。”郑家欢说,“和他完全相反,不爱学习,最会闯祸,还特叛逆。”
颜再宁:“和你一样。”
郑家欢炸毛:“才不一样!程子驯很讨厌他弟弟,但是不讨厌我!”
颜再宁应付:“是是。”
郑家欢也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擦了擦嘴问他们:“你们等会儿什么打算?”
“有些人作业还没写完。”颜再宁说。
莫昂扁着嘴,老大不高兴。今早他去找颜再宁,是想趁着最后一天假期好好温存温存,结果颜再宁却叫他把作业拿来写完,真是毫无人性。
“这有啥,我也没写完啊。”郑家欢说,“等我下班一块儿去逛逛吧,我发工资了,请你们吃饭。”
“拿这钱给你妈妈买份礼物吧。”莫昂拍拍他的脑袋。
“刚才她说我能耐了明天就要收我的压岁钱。”郑家欢皱鼻子,“你们真无聊,我走了,跪安。”
然后他也大摇大摆地走了。
当天晚上,郑家欢一个人鸟儿悄地来找莫昂,他的脸上难掩疲色,但眼睛却闪闪发亮。
“快十一点了。”莫昂刚爬回来准备睡觉,人也困得不行,“明天开学,你想干嘛?”
“找你帮帮忙。”郑家欢从兜里掏出一摞钱,“明天帮我把这些钱拿给程子驯,这是他的薪水。”
“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学校里不好跟他说话。”郑家欢挠了挠头腼腆地说,“哥,我叫你一声哥,一定要帮我。”
莫昂点点头接过钱,还不少,红彤彤的票子至少有二十张。
Daniel许久没有看到郑家欢,热乎乎地围着他转,尾巴飞甩,大脑袋去拱他的手。
郑家欢:“哎哟!”
他把手缩了起来,莫昂注意到他的那只手几乎藏在袖子里。
“手怎么了?”莫昂问。
“今天不小心砸了一下。”
“我看看。”
一看还真不轻,郑家欢的右手小拇指种得跟香肠似的,还泛着紫色,莫昂捏了捏,郑家欢立刻叫得鬼哭狼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疼!疼!”
“可能骨折了,要去医院拍片。”莫昂说。
“啊?没那么严吧?”
莫昂面无表情再捏一下。
郑家欢潸然泪下:“疼死我了!”
莫昂让他现在就去医院,他却忸怩不愿意,“社区诊所已经关门了,我明天再去。”
“那儿能拍片吗?”莫昂对他感到无语,“拖到明天你这指头就不用要了。”
郑家欢听了一面心里怕,一面还在犹豫不决,“我不想让我家里知道,还有阿宁……”
“行行行,别磨蹭了走吧。”莫昂烦躁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提起精神,带着郑家欢去了自己的私人医院。
做完一系列检查再到治疗包扎、等候观察,可以离开时已经十二半了。
走出医院,他们在路边等网约车。莫昂打了第不知多少个哈欠,用了揉了揉眼角。
郑家欢感动得无以复加:“哥,你对我太好了,我要是个女生我非你不嫁!”
“省省吧。”莫昂困顿地说。
郑家欢嘿嘿讪笑:“那什么,医药费多少,我给你吧。”
莫昂奇怪地看了眼他,“认真的吗?”
“不能每次都白嫖占你便宜啊,朋友不是这么做的。”郑家欢掏出手机要转账,“我有钱着呢。”
于是莫昂把账单给他。
郑家欢:“……夺少?五千八?!就我这根破手指头??”
莫昂忍笑点头。
郑家欢装阔不成,只能再腆着脸:“我没那么多钱,肉偿行不行?以后给我们丹丹洗澡捡屎,你只管招呼。”
“不必,你以后多听再宁的话就行。”莫昂说。
郑家欢嚷嚷:“我还不够听他的话?从小到大他叫我往西我绝不往东南北。”
“今天我们去找你的时候,他叫你你不听,程子驯的话你马上就照做,让他郁闷了好一阵。”莫昂说,“他可能觉得你们之间十多年的情谊都比不过程子驯,心里不平衡。你端着点水,听到没?”
“那又不一样,我都没计较他对你比对我亲得多得多呢。”
“我们那是……”莫昂抿了抿唇压住那丝不合时宜的甜蜜,“不同的情况。”
郑家欢摇头晃脑:“我也是不同情况呀。”
他用狡黠的目光瞥着莫昂,贼兮兮地说:“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和程子驯跟你和阿宁是类似的关系吗?不过这事你可不能告诉阿宁!”
莫昂:“……好朋友?”
郑家欢被口水呛到:“比好朋友更进一层!什么?你和阿宁还是好朋友,是我眼瞎了吗?”
这时,车来了,莫昂开门让郑家欢先进,自己坐下后立刻犯困。
“那啥哥啊,我手这事你可以稍微跟程子驯提一下,但别说得太严重。”
莫昂闭着眼应付了两声。
“你想不想听我和他的事情?我跟你说啊,我们会认识其实还是阿宁……”郑家欢定睛一看,莫昂低着头呼吸平稳,就这么睡着了。
翌日中午,莫昂去学校报到注册,完成手续后他来到教室,里面几乎已经坐满,同学们个个开卷在那儿自习。
他先找了一圈颜再宁,发现颜再宁并不在,估计又被老师叫去开小会了。
莫昂便走向程子驯,他正在写英语作文,一个个单词似乎不假思索地从他的笔尖流泻而出,汇成了漂亮的语句,莫昂就不怎么写得出来,因为满分作文都是正经而繁复的句式,在国外交流反而用不上。
莫昂敲了敲他的桌面,“有人叫我带样东西给你。”
程子驯抬起头。
莫昂把钱放在他桌面,“你的薪水,是这些吧?”
程子驯点了点,微讶:“他把他那份也给我了?你帮我还给他吧。”
莫昂:“把我当信鸽了吗?自己找他去。”
“我跟他说了,上学期间不会和他联系。”
“为什么?”
“因为……算了,没什么。”程子驯把钱收下了。
“他的手受了点伤,你对他好点儿吧。”
程子驯只是点点头。
莫昂实在不明白这样忽冷忽热的人郑家欢是怎么喜欢上的,受虐来的吗?不过想想颜再宁,也是经常让他火大,但也有惹人怜爱的一面,或许程子驯的那一面也只有郑家欢看得到。
“对了,等会儿换位。”程子驯说,“你应该会很满意这次的同桌。”
班上所有人都到齐后,程子驯站在讲台上宣布换位,新座位表显示在黑板大屏幕上。
莫昂扫视两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同桌时眼睛噌地一亮。
十分钟后,莫昂落座在新座位上,靠墙倒数第二排,非常适合干点儿坏事。
他气定神闲地靠着椅子,手上转笔,用有些嘚瑟又有些欠揍的视线瞅着“搬家”的颜再宁。
“这不是今早没等我自己先走的小颜同学吗?”他说,“这么巧和我同桌了?”
“我叫你了,你没起怪谁?”颜再宁好笑道。
“你明明能开门进来叫我。”莫昂在细节上扣不满意,“但你没有,害我是最后一个报到的,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就你起床那黏糊劲儿,我到你面前叫你只会让我也变成最后。”颜再宁早有经验,他把自己的书码得整整齐齐,又看到莫昂的书如同嶙峋崎岖的山,看不过眼,拖过来按照科目大小码列清楚。
莫昂支着下巴看他,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颜再宁喃喃自语:“怎么会把我们俩安排在一块儿?从成绩来说我们也不是最匹配的……”
这话莫昂就不爱听了,撇了撇嘴角:“怎么,你还不愿意了?我哪儿配不上你了?”
颜再宁把垒好的书推回他那边,指了指他:“你会干扰我。”
莫昂凑近了他的手指,高挺的鼻尖故意和他的指尖碰上,“比如说。”
“就是这样。”颜再宁没忍住,捏了一下,“我告诉你,你别把在家里头的习惯带到教室来,否则别怪我。”
他的手在莫昂眼前慢慢握成了拳,指关节噼里啪啦的响,“懂?”
莫昂:“我在家很正经,在学校更正经。还有,补补钙吧,当心以后老了骨质疏松,还得我推着你走。”
颜再宁面无表情地弹他一脑崩,并对他的嗷叫不予理会。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九荣的高三生入学后短短的十天内,就要面对两场大考——学校摸底考和全市统考。
根本不让人喘气的考试安排使得时间像离弦之箭一般一闪而过,统考结束的那天正好是元宵节,学校总算“良心大发”,给每个班都准备一大桶元宵,让学生们吃碗汤圆感受过节气氛,借此稍微放松放松。
七班教室里弥漫着糖水的甜香和糯米特有的味道,每组前面都有一个班干装盛汤圆进行分发,吴锻才也亲自为自己班上的每个学生打汤圆,大家排着队领取,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现在想不想古代难民等着官府施粥?”
顿时全班哄堂大笑,吴锻才也开了个玩笑:“谁看起来更穷更饿,我就多给他一颗汤圆。”
还真有人卖起了惨制造笑点,萦绕在班级里小半个月的凝重在这一节课的时间散去了。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那份,吃得眉开眼笑津津有味。
这其实就是超市里卖的汤圆,但在此情此景下,压抑的大考后和班上的同学老师一块儿享用,吃的就不仅仅是汤圆,而是一份回忆。
然而总有个别不识趣的人。
“好甜。”莫昂吃了一颗就吃不下了,“不喜欢,你要吗?”
他看颜再宁吃得很香的样子。
“就你挑食。吃完,别做另类。”颜再宁说。
“我真不喜欢吃,小时候我爸做给我吃,黏住我的喉咙,进医院才取出来的,从此有阴影了。”莫昂把自己的汤圆往颜再宁的碗里舀,“你不是最爱吃甜的么?给你给你。”
颜再宁却对他的那段经历很感兴趣,问他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我七岁那年,我爸带我去瑞士采风,刚好也是元宵节吧?中超没有卖,他就自己买糯米回来做,结果他一个元宵做的跟个包子差不多大。”莫昂夸张地比划,“我吃了,特难吃,咽不下吐不出,它在我喉咙里化成了胶水。那真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
“你和你爸在外面,过得也挺不容易。”颜再宁怜悯地说,“下次我给你做肉汤圆吧,咸口,没准你会喜欢。”
“那你要做得特别好吃才行。”莫昂说。
他就这么侧着身子看着颜再宁,有时候他的视线直勾勾得几乎冒犯,可他却很喜欢,甚至是很享受用眼睛紧锁颜再宁的感觉,仿佛这样就会有一根无形的线,可以从颜再宁的各个地方延伸出来连接到他。
他发现颜再宁吃汤圆的时候喜欢先在勺子里咬破一个小口,让馅料流出来和糖水混在一起,再一口吃下去。
“看什么?”颜再宁用眼尾斜了他一眼,莫昂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目光带着多大的侵略性,时常让他有种被火光接近的错觉。
“嘴角,粘上了。”莫昂说,他伸出手用拇指帮颜再宁擦去,再舔掉。
颜再宁抬眼看了看四周,嘀咕:“又这样。”
周日的早上,高三生宝贵的半天休息,莫昂用来陪郑家欢去医院做最后一次复查。
郑家欢年纪轻轻,体质非常好,半个月的时间骨头就完全复合了。拆掉指套后他活动活动小指,除了有些酸胀,已经完全不痛了。
它的作用还没发挥出来,就已经康复了。郑家欢眼中些许黯然。
“哥,你看,好全乎了。”郑家欢张着指给莫昂看,“这份恩情我记着了,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莫昂:“用不着,改天你去再宁面前叫他声嫂子就行。”
郑家欢登时打了个激灵,想象了那个场面,恍如雷劈:“还是给我留条牛马命吧……”
莫昂嗤笑一声,低头回手机消息。
郑家欢跟在他后头扯皮:“阿宁知道你去哪儿吗?周末你不在家他不会怀疑吧?”
“怀疑什么?反正你的手都好了。”莫昂说,“他今天和他妈妈去看楼盘,还问我参考意见呢。”
85/115 首页 上一页 83 84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