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我奇特的发色,从小我就被周围的人“金眼睛的怪物”“白金发的妖怪”这样叫;也许是因为我奇怪的思想,每当我说起“优品”、“良品”、“次品”相关的事,周围人都会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也许是因为我犯的错……
院长妈妈实在是太好了,直到现在才把我赶出来,我对此感激涕零。但是,这样的我也想做一次最后的努力——
我在店里辍学打工。
我已经换了好几份工作了,每次找工作都很容易,那些店长们一看我的脸,每个都十分痛快的雇佣了我。但没过多长时间,每个又同样十分痛快的解雇了我。
第一家店是因为顾客向我询问:“这个高价位的奶和低价位有什么不同吗?”
我:“营养成分都一样,只是包装和奶源不同。建议您买低价位的,尽快喝完就好。”
类似的对话发生了好几次,店长气急败坏把我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这样说还有人买吗?就算撒谎也要给我把东西卖出去!”
我困惑:“可我不会欺骗优品和良品。”
“什么跟什么啊!你被解雇了!”
我被赶了出来。
卖报、宣传、清洁工……直到我找了一个服务员的工作,店长姐姐叮嘱我少说话,认真做事就好了。
我乖乖答应了。
今天我正在仔细地擦拭着桌子,盯着桌面,不放过每一丝边角。我的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我立刻直起身,惊喜喊道:“院长妈妈!”
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因为照顾着太多孩子们比同龄的女人们更显操劳。纷乱的发丝和她的皱纹一起蜿蜒,像在纠缠着跳一支永不停息的舞。
妇人突然见到我立刻下意识惊骇的后退,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我有点伤心,但这些都比不上我见到院长妈妈的快乐。
听院长妈妈说,我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
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人。
明明想要和大家交朋友,但在微笑着把水桶不小心砸到抢我午饭的男孩脚上后被所有人排斥。
明明想要好好学习,却在问出为什么不将次品全部杀掉后被老师沉默以对。
明明想要好好工作,却在指出账务上的疏漏后被店长赶了出来。
为什么?不能欺骗良品不是吗?
真搞不懂这个世界。
所幸还有院长妈妈一直支持我,她嘴硬心软,尽管一直恨铁不成钢道:“明明在学习上那么聪明,怎么就不会变通呢!”
我向她微笑,她就什么也不再说了。
她是绝无仅有的优品,我真的幸运极了。
可她离了婚的前夫一直骚扰她向她要钱,心软的她受不了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哭诉,每次都草草了事。
这是不行的,我告诉她,迟早有一天你会满足不了他越来越膨胀的欲望。
院长妈妈面色愁苦,“可我对不起他,当年他入狱后我就离了婚,现在他家里人都没了,什么也依靠不了。”
原来是次品,可院长妈妈这样的优品连次品都不忍心伤害。
但是我可以。
未怜久注视着躲在院长妈妈屋子里拿着匕首的男人,想到。
第20章 最后的游戏
解决这个男人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他埋伏在房间里过于重视门口的动静,以至于忽视了卫生间窗户轻轻打开的声音。
未怜久像猫一样悄悄潜入,直到被铁锤重重抡到后脑,连手中的匕首都握不紧掉下来时,男人才意识到自己被袭击了。
后脑的剧痛让他目眦尽裂的瞪着袭击他的未怜久,用尽剩下的力气狠狠向白发少年冲去,却因为头晕目眩被轻易绊倒,双手也被捆住。
“呼……呼……”男人因为痛苦大口大口呼吸着,试图劝阻陌生少年,“为什么你要……袭击我?我们无冤无仇,只要你放过我,我会给你一大笔钱!我说真的!那个臭婆娘悄悄背着我把房子卖了,那笔钱一定在她手里!”
未怜久一直翘起的嘴角微微下压:“院长妈妈说过那是她自己的房子,得到的钱也全部捐给孤儿院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次品为什么还有脸活着,这难道就是蠢到极致自然毒吗。”
“嘛,算了。像你我这样的人,或早或晚都会下地狱。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程吧。”
在男人惊恐至极的神情中,未怜久平静的砸下手中的锤子。坚硬的头骨像瓷器一样布满裂痕,男人就这样失去了呼吸,至死还维持着那副恐惧到扭曲的表情。
“啪!”
门口传来钥匙砸地的脆响,未怜久缓缓看过去,发现是晚归的院长妈妈,他一如既往地扬起乖巧的笑容,殊不知此时脸上带血的自己在别人的视角中多么恐怖。
门口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后落荒而逃,连掉在地上的东西都忘了。未怜久歪歪头,自言自语:“咦?院长妈妈去哪里?唔,不过我要先把这里处理干净才行。”
杀过人的都知道,最麻烦的一步就是处理尸体。
如何利用合适的工具运输、如何清理干净留下的痕迹、如何寻找绝佳的埋尸地点、如何合理化死者的失踪原因、如果躲过jc的调查……都是一门学问。
未怜久条理清晰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没有的就就地取材,很快就把房间收拾干净,并利用板车将装着尸体的袋子运到附近的垃圾场,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其实分尸留下的线索最少,但需要很多时间,把院长妈妈的屋子弄臭就不好了……”
他叹了口气:“唉,我真没用啊,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院长妈妈对我这么好真是幸运。”
整个过程花费了未怜久两个小时,等他回去就看到院长妈妈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女人一动不动的坐在进门的沙发上。
见到未怜久回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才像终于活过来一样,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双手死死抓着未怜久的胳膊,自己却浑然不知,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个男人去哪了!?”
未怜久:“在垃圾场里,放心,明天之前他会被机器压成碎屑,不会有人发现的。”
女人听的心惊肉跳,她忍不住崩溃道:“为什么你要杀了他啊!万一被发现你以后怎么办啊!”然后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情绪崩溃到失语。
未怜久心里暖暖的:“没想到院长妈妈直到现在还在关心我,何其有幸啊!没关系的,即使我被抓走院长妈妈也不会有事,我的所作所为自己一力承担……”
女人突然扇了未怜久一个巴掌:“为什么你不明白!我这么多年教你的东西全都忘了吗?!”
未怜久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女人失望的目光让他不知所措。
他只能呐呐道:“对不起……”
未怜久被院长关进了小黑屋,他听见女人惶恐紊乱的情绪,听见她一遍遍打扫屋子,焦虑的检查附近的监控,听着她临近黎明时假装镇定的准备早餐……
这是爱吗?他有些不明白了,显然院长把他关在这里的目的是不想让他暴露,既是惩罚也是出于保护。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昨晚有勇气回来面对一切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更别说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像是要承担一切。
可是爱为什么是这样的?既让他忍不住想要微笑,也让他难过到泪流满面。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
没过几天果然有警察来调查了,做了几天心理建设院长表面上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向警察埋怨了几句总是来要钱的前夫,看似没有引起怀疑。
知道经过关着未怜久的小黑屋,一个警察作势要进去看,被心脏猛跳的院长拦下:“抱歉啊警察先生,里面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让他呆在里面反思一会。”
院长不希望他们见面,未怜久这个孩子太特殊了,那种异于常人的气质绝对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但阻拦显然让两位警察起了疑心,强硬的表示要进去,在几人你来我往的推拒中,破旧的小门被撞开,狭小的空间中空无一人。
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间一览无余,警察们没有发现什么,院长故作慌乱道:“哎呀,那孩子去哪了?警察先生,我先去找孩子了,万一跑丢了……”
突发事件让这次调查半途而废,确定警察们离开后院长才返回小黑屋,小心的进去呼唤:“……小久?”
白发少年灵巧的从天花板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出来,乖巧微笑:“院长妈妈。”
女人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几天的经历让她十分疲惫,这会只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未怜久一开始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因此刚来到这个孤儿院时女人不得不多关注他一些。这么多年额外的付出早已让她把未怜久看做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孩子杀了人时,她的心情是多么的天崩地裂,那一瞬间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小久心思单纯,不通世事,她一直担心他的生活,果然现在出现了意外的变故。
恐惧那晚屋子里布满的血,担心未怜久会被抓走,在监狱里受尽折磨,违背良心的隐瞒……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心力憔悴。
她到底该怎么办?
越想越不安,警察走之前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她自己没什么,可小久怎么办?他还这么小,未来还很漫长……
未怜久正在外面打工,为了补贴孤儿院让院长省力一些,他经常出来赚些零工。
总是聊天死的他今天因为店里太忙被拉到前台帮了会倒忙后被赶到一边,这时他注意到几个同龄人从店门口进来。
少年少女穿着同款制服,相貌都十分出色。白发的蓝眼睛少年戴着一片圆形墨镜,丸子头的黑发少年笑容温和,棕发的少女低头看着手机。
三人打打闹闹的进来,一个照面便能感受到他们的青春洋溢,活力满满。
和未怜久完全不同的人。
白金发的少年愣了一下,短暂的注视引来墨镜少年的注意,但他只是往未怜久这边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
经过时,未怜久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谁啊?”
“不认识,一个普通人而已。”
未怜久收回注意力,重新投入到自己一成不变的枯燥工作中。
他不知道三个人又说了——
“真的吗,悟?不认识你盯着别人看这么久?”夏油杰打趣,作为熟悉的挚友他自然知道六眼广阔的视野。
白发少年炸毛:“哈?只是很奇怪啊!你们看不出来吗!”
“只能看出来挺好看的。”
“切,果然老子的六眼天下第一。”
“……打你偶。”
“……”
未怜久结束工作后拿着薄薄的工资回去了,到大门口却发现铁门锁着。
“院长妈妈忘了吗?”白发少年喊了几声,院长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慢慢走到了铁门前,却不开门,只是盯着他。
未怜久下意识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女人撇开眼,似乎很不忍心:“你走吧。”
未怜久一愣:“什么?”
“我说让你走啊!”女人狠狠用棍子抽在铁门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一片惊雷蓦然在头顶炸开。
未怜久下意识松开手,又紧紧用双手握住。他将脸贴近,可怜的从铁门的缝隙中发出声音。
“不要丢下我。”我说,“我会为你付出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只看到院长妈妈突然捂住嘴崩溃的哭喊起来,绝望的灰败侵染上她的皮肤、她的皱纹、她的黑发,让她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似乎让她极为痛苦。
于是我慢慢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将怀里的钱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我们明明彼此在意,却又如此陌生。
未怜久走在雪地里,提了提院长扔给他的背包。今天的雪下的很大,茫茫的铺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因为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他没注意到路边被雪挡住的斜坡,于是一脚踩空后,他滚了下去,匆忙中只来得及护住怀里的包。
【我不可怜。】
乱飞的飘雪很快附上了跌倒的少年,一层又一层无情的遮蔽住在雪地中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冰雪贪婪的吞吃着他的体温,很快他就没有了四肢的知觉。
【我不悲伤。】
他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离开时那道紧锁的铁门,心脏涌现闷闷的刺痛,再如浪潮般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他不由得蜷缩起来。
【我不痛苦。】
他额头抵住冰冷的雪面,长时间停窒的呼吸变成小声呜咽,他小心的哽咽了一会才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沙哑到全是气音。
他就这样安静的声嘶力竭,只有凑近才能看到他颤抖的全身和用力到青筋暴起的冻裂的双手。终于,他精疲力尽了。
怔怔的眼睛无神的盯着泥土上的雪花,他小声说:
“我觉得,也许我不适合这个世界。”
他看着茫茫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悄悄融化。他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个惊艳干净的少年——
【如那个人眼中不化的天空。】
他像是一片雪,沉眠在了这片雪地里,同类们温柔的夺走了他的体温,于是冰晶渐渐附在他的睫毛上、头发上。
他渐渐停止了呼吸。
第21章 最后的游戏
五条悟声音干涩:“这就是你说的过去?他一个人死在了这片雪地?!”
“不,你往下看。”
五条悟重重吐出一口气,忍住去到未怜久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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