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心忡忡地在十王司和云骑军中抉择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云骑军。
毕竟,对于十王司,男人有天然的恐惧。
正在置办物件,为出征做准备的景元就被这样“请”了过来。
本来景元是不想来的,毕竟出征在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磨炼武艺才是。
况且抓鬼可不是云骑军的工作。
但是男人求他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快要哭了似的,实在是有些不好拒绝。
而且,景元想到自从加入云骑军之后,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邻居家的弟弟了,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去看一看。
“景元哥哥!”
小须酔在见到景元的时候,眼睛“唰”地亮起,蹦蹦跳跳地就“啪叽”抱住了景元的大-腿。
景元将腿部挂件抱了起来,同跟在身后的男人点头示意之后,就抱着须酔抬步走进了屋子。
小须酔此时根本看不是他的老父亲了,口中全是景元哥哥长,景元哥哥短。
看这个样子,无论景元想把他带到哪里,估计都会点头同意的。
被儿子的表现刺痛的老父亲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把景元请过来可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然而错误已经无可挽回。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给两个小家伙准备饭食了。
小须酔好久没见到景元了,此时兴奋得不得了。
在进入房间之后,先是抱着景元毛茸茸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蹦下了地。
其实他本来是舍不得离开景元的怀抱的。
但是他也知道景元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如果一直赖着的话,估计好多好多给景元留着的东西,就只能等下一次再看了。
到时候,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景元吃着小须酔给他从厨房“偷”来的点心,耐心地听小孩讲述他手中每一件珍宝的由来,并收下了小孩自己做的福袋。
看着上面虽然因为制作者的不甚熟练,而形状有些扭曲,却显得憨态可掬的小狮子,景元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揉了揉小须酔的脑袋:“谢谢楚楚了。”
一直靠在门侧的那维莱特听到这声“楚楚”,扭头朝须酔望去,却见小家伙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称呼问题一样。
“景元哥哥一定能成为建功立业的大英雄的!”
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在说景元,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
这个时候,须酔似乎是注意到了那维莱特的视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小孩子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不过,不要叫我楚楚啦。”
这句话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很小,但后来似乎是生怕那维莱特听不到一样,声音逐渐加大。
景元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孩的异常。
他朝门侧瞥了一眼,却并未再有其他的发现了。
果然是“鬼”吗?
“景…景元哥哥!”
小须酔见景元的视线投向那维莱特,赶忙出声,好像生怕他发现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吃过午饭之后,精力消耗得很快的小须酔被父亲哄睡。
然而他睡之后,却没被抱回自己的房间。
因为景元需要趁着这段时间,查探一下那个“鬼”留下的痕迹。
只是,不用他查,“鬼”就不打自招了。
那维莱特提起须酔平时练字用的笔,在纸上同景元交流了起来。
景元看着突然出现在纸面上,笔锋凌厉,但是字形却有些松散的字。
猜测这位叫那维莱特的“鬼先生”,看起来像是刚刚学会使用仙舟文字,还保留着一些之前书写其他文明文字的书写习惯。
只是经过仔细观察之后,景元也无法判断对方过去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文字。
毕竟,要是让他根据对方的剑招判断性格和出身还可以。
让他根据文字的字形判断出身,就有些难为他了。
“守护灵”先生的言语很是真诚,却很难让景元就这么放下心来。
他先是将情况上报,然后又拜托家里的大人找到十王司的人,想让他们帮忙看护一下须酔。
只是,十王司的人来到的时候,须酔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楚楚,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男人单膝跪在床前,表情带着痛苦,“等…等明天你-妈妈就来接你了,到时候,到时候你就能住大房子了。”
“妈妈家可漂亮了,还有吃不完的点心,听不完的故事和……”
“我不要!”
“楚楚……”男人伸手,小心地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珠。
“我不要!”
男人无论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解,须酔都只有一个回答“我不要”。
“我连她一面都没有见过,你就要我跟她走!”
就在这时,男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维莱特感受到男人切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须酔。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缓步走到两人身前,弯下身:“请问…请问,我可以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帮你照顾须酔吗?”
第72章 纳西妲
很冒昧地问题。
但是那维莱特想,也许这句话才是这个由须酔过去的记忆构筑而成的世界中,最重要的那句。
他能被记忆中的人看到,就是这一切的证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关键的节点才出现,也不知道自己带走须酔意味着什么,但是那维莱特还是站了出来。
那维莱特没给惊讶的男人多余的思考时间,在进行完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叙述自己抚养须酔的优势所在。
他分条罗列,条理清晰。
从个人资产到社会地位,从家庭成员到兴趣爱好,无一不详细地讲述给须酔的父亲。
男人本来因为警惕而护在须酔身前的手,渐渐挪到了他自己的脑袋上。
锋利的目光也渐渐变得迷茫。
“慢点,慢点,我记不住啊。”
男人哭丧着脸,就像是在经受什么非人的折磨一样。
“虽然…额,你的条件是不错,但是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的,我觉得还是把楚楚送到他-妈妈……”
“啊,疼疼疼,楚楚,别揪了,别揪了,我再考虑考虑,我再考虑考虑。”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几缕发丝从须酔的手中解救了出来。
早知道就不留长发了。
本来是为了显得自己风-流倜傥的,但是现在学着话本中留出来的那几缕游离在发带之外的头发,完完全全成了自己儿子的武器啊。
一言不合就要拽。
虽然仙舟民没有秃顶的危险,但是男人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头发的安全状况担心。
“这位先生,虽然父母作为孩子的第一顺位监护人,父母在孩子的人生中是不可或缺的。”
“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在征求孩子意见的情况下进行充分地考虑。”
“毕竟,有的时候,如果母亲并不能尽到自己的责任的话,那她不应该因为自己身份就能轻易举行获得抚养孩子的权利。”
男人的眼睛都快成了蚊香圈。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事关须酔,估计以男人的性格,他已经拂袖而去了。
虽然现在,他已经忍不住攥紧了拳。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闷闷不乐的小须酔在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后,突然笑了起来。
孩童的笑声清脆明亮。
但是那维莱特却知道,这声音并不是来自记忆中的小须酔,而是来自他熟悉的那个须酔。
那维莱特随着男人的扭头望向小须酔,却见到周围的一切正在渐渐消散。
须酔尝试着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眼前的男人。
但是在半空,却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没有一丝一毫平日里常有的戏谑。
“楚楚…长大了啊。”
须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年少时的模样。
男人主动伸-出了小拇指,在须酔停在半空的时的小拇指上钩了勾。
“抱歉,没能信守承诺……”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男人惊讶地望向已经长大许多,甚至有些认不出来的儿子,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
“我的楚楚可真是……”
须酔看着男人,眼角有泪光闪动。
他张开双臂,想要抱一抱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父亲。
然而这一次,男人却是真正消散了。
看着化为星星光点的男人,须酔沉默半晌之后,低声说道:“早知道就不伸手了,也不会有遗憾了。”
“就算不伸-出手,也会有遗憾的,至少刚刚,你还触碰到了他。”
美梦消散。
那维莱特的身影也逐渐难以维持。
随着须酔记忆空间的崩解,本来就是“趁虚而入”的那维莱特,在须酔的精神世界稳定下来之后,也渐渐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这方世界排斥。
这不是须酔的本意,只是生命的本能。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不必担心。”
那维莱特摸了摸须酔的头。
“嗯。”
在那维莱特消失之后,还没等须酔因为这片纯白空间的寂寥而感到空旷,就听到了类似敲门一样的声音。
“你好,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一个女声响起。
只是她似乎正隔着一层罩子同须酔对话。
“你是?”须酔快速地擦了擦泪水,尽量让声音显得轻快,不想让他人听到他语气中的哽咽。
“我是纳西妲,须弥的草神,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纳西妲?
须酔听过这个名字,而他也知道对方的另一个身份——世界树的化身。
只是,除了这些,须酔对这位小吉祥草王的其他信息知之甚少。
毕竟她从上位以来,存在感就很薄弱。
人们在提起须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枫丹教令院,其次是那里遗落的赤王文明。
至于小吉祥草王,她被提起的次数,还比不上大慈树王要来得多。
而且,可能因为都是在五百年前的战争之后上位的新任神明,小吉祥草王难免被拿来同芙宁娜做比较。
这样就更显得这位初生的神明没有什么作为了。
虽然,不论拿哪个神明同芙宁娜相比,她的所作所为都会显得太多跳脱就是了。
“请进,如果您能进得来的话。”须酔说道,“毕竟我不知道要怎样放您进来。”
“只要得到你的允许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须酔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白发的…小女孩?
没想到居然有神明是这副模样,就算是为了契合新生神明的身份,这也实在是太过“年幼”了。
用这副样子,无论如何都很难建立威信吧。
“请问……”
“我叫须酔。”
“须酔,你好,我察觉到世界树处有异动,并且在这里发现了你的梦境,因此才贸然闯入,还请你不要见怪。”
“世界树处有异动?”
纳西妲思考片刻后说道:“就像是吃了在雨林里放了好久的食物一样,世界树有些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
看着须酔有些困惑的神情,纳西妲进一步解释道:“作为提瓦特的世界树,它本来应该只用来记录提瓦特的信息,但是刚刚它好像被别的世界的忆泡给砸了一下。”
“虽然很快就用地脉缓解了这种冲击,但还是会因为晕晕乎乎而有些精神不振,”
别的世界的忆泡?
须酔突然想到了刚刚父亲在消失前说的那些话。
须酔在五岁的那个夜晚,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父亲的离开。
他一-夜未眠,当第二天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时,当时年幼的他还不知那就是永别。
他只是把自己塞到了小小的衣柜中,无助地哭泣着。
门被牢牢地锁上,食物被放到房间的小桌上,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是如此的决绝。
他用男人留下的衣服狠狠擦着自己被泪水和鼻涕糊住的脸庞。
缩成一团的小孩愤愤地想着,等对方回来,一定要假装不认识他,让他难受。
他不断地擦拭着,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如此狼狈。
只是,哭泣是无法隐瞒的。
后来,年幼的须酔哭得晕了过去。
再后来,饥肠辘辘的须酔被饿醒,在恍惚中,他听到了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柜门被打开,刺眼的光芒让须酔睁不开眼。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看到了那个女人眼中的嫌弃。
后来,他终于从那个家中离开。
须酔在漫漫星海中搜寻着没有信守承诺,按时赶回来的父亲的消息。
然而,最终却一无所获。
八百年一晃而过,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他记忆中的父亲就停在了那一晚。
但是那一晚的父亲,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
所以,刚刚那是……
须酔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纳西妲见状,又上前两步说道:“看这个样子,你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请你先不要激动。”
须酔摇了摇头:“虽然了解了一点,但由此产生的困惑更大了。我想,我可能需要智慧之神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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