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宿幼枝意外的是连伤势未愈的喻世子也在队伍之列。
瞧出他的疑惑,盛延辞道:“阿凛伤势已好多,总闷在安国公府也不可,便一同出来透透气。”
再加上安国公府与庄远伯府的那点关系,喻呈凛会出现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倒是谢翊。
自上次梅庄不请自来后,苏瑾再有何场合,都会与他一份邀请。
“些许时候不见,阿又姑娘可好?”
喻世子身形略单薄了些,气色倒是还不错,笑起来还是那等玩世不恭的模样。
简单寒暄过后,队伍出发。
宿幼枝看到光马车就有数十辆,加之随行仆从侍卫,来人着实不少。
而这些里,临王府地位最高,时不时便有人往这边瞄。
因此盛延辞未骑马,与阿又共乘马车。
“位置定在那边的山头猎场,距离不近,要停驻几日。”
盛延辞见他往外望,便道:“阿又可要骑马?”
宿幼枝敷衍道:“阿又不会。”
盛延辞牵过他的手:“无妨,有我带着阿又。”
第72章
就是有你我才骑不得!
宿幼枝也不知要埋怨谁, 在谢翊寻到法子带他脱困之前,还是要日日面对小王爷。
见盛延辞仍在看着他,耐心等待, 宿幼枝想拒绝, 小王爷却突然凑过来蹭蹭他:“阿又就当可怜可怜我, 嗯?”
谁要管你可不可怜!
明明是大启最有权势的小王爷, 却总爱装出这么副委屈的模样, 宿幼枝烦死他了。
瞪了盛延辞好一会儿, 才不情愿地撇过脸道:“你可莫要把我摔了。”
小王爷顿时喜上眉梢, 轻声道:“阿辞不敢。”
外边天气晴好,大家出来游玩,心情也格外放松, 不少公子小姐驾马同游,只是没人敢来打扰临王殿下。
宿幼枝瞧了眼,前后是喻世子与小郡王的车架,旁人都离得远, 应当不会有太多人瞧见。
杨一牵来宝马, 盛延辞要抱阿又上去, 被他拒绝,假作生疏地跨过,刚坐稳,身后便一沉,是小王爷紧跟着上来,手臂半环着他牵过缰绳。
两人贴着,温热的肌肤隔着衣衫透过, 耳边是对方沉稳的呼吸,宿幼枝不太习惯, 忍不住偏头。
“会不舒服吗?”
盛延辞在他脸侧问,手落实了些,箍着阿又的腰,让他不那般害怕:“阿又靠着我。”
宿幼枝哪好靠实,这么近的距离,身周都是小王爷的气息,他躲都躲不掉,不由紧绷。
“放松阿又,放松……”
盛延辞将下巴虚垫到他肩膀上,将阿又整个人圈住,轻声道:“慢慢来,若觉难过便与我说。”
宿幼枝难过的哪里是因骑马。
但难得再次驾马出行,他心里还真有点惦记,这等畅意的事,可惜不能自己拽过缰绳疯跑。
若忽略小王爷的存在,还是很惬意的。
只是如何忽略得了!
宿幼枝张望视线,转移注意力。
盛延辞所说的猎场他知晓一些,是小王爷皇爷爷时期驻建,那时皇城奢靡风气,贵人们都喜游玩,诸如此类的建设太多。
还是先帝登基后忙于政务,才渐渐荒废下来,而当今也鲜有闲时,那里便成了富家子弟偶尔光顾的地方。
苏瑾虽可聚人去那边扎寨,若无小王爷点头,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路过连周山,宿幼枝瞧着那片熟悉的山头,心情难以言喻。
盛延辞怕他想起当时遭遇难过,有下令绕行,队伍不甚在意,便是多走一段路的事。
所以宿幼枝瞧,也只能瞧见那一点山尖尖。
他收回视线,瞟见后方有人驾马过来,到得近前,听对方道:“家兄着在下问询殿下与阿又姑娘,可要在前方歇脚?”
车队慢悠悠,这过去便是大半天,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家子,哪里肯吃苦。
盛延辞看过阿又,没否定。
苏瑾便定下,寻了处清幽平坦的地儿,侍从们开始生火烧饭。
宿幼枝被安置在队伍中,有人好奇要瞧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那来传话的公子还没走,对宿幼枝笑道:“自上次于梅庄分别,不想还能与姑娘再见。”
盛延辞就在旁边,宿幼枝诧异地瞧他,心道他胆子倒大。
不过梅庄?
宿幼枝多瞅了他几眼,是有几分眼熟。
公子无奈道:“在下庄远伯府苏离,姑娘可想起?”
宿幼枝琢磨了下。
哦,是当时梅庄出事时,传信四姑娘为南阳侯府小姐的那个糊涂蛋。
但他们除了当时交流过两句,也谈不上熟识。
宿幼枝神色淡淡地点头:“苏公子有事?”
苏离道:“上次让姑娘受了惊,在下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宿幼枝听得皱眉,当时四姑娘莫名收到暗示,得了连累的是对方与小郡王,与他有什么关系。
听苏离要送他东西压惊,宿幼枝回绝道:“那便不必了,苏公子若心有愧疚,合该去与小郡王和四姑娘言说。”
见他语气不奈,盛延辞便瞟过来一眼。
苏离身子微僵,讪讪告辞退下。
正好这时小郡王凑了过来,宿幼枝问他:“庄远伯府苏离与你赔礼过?”
赵希和茫然,去看身边侍从。
公主府侍从道:“姑娘若指那次梅庄的事,庄远伯府苏瑾苏公子已登门致歉,苏离却是未听闻。”
小郡王看向宿幼枝:“就是这样。”
宿幼枝便只当苏离是想在小王爷面前露露脸。
盛延辞名声不好归不好,也挡不住要往上攀的人。
小郡王坐在宿幼枝身边,努力寻找着话题:“表兄狩猎可厉害了,阿嫂想要什么,他都能寻到。”
宿幼枝不想听盛延辞的好话,瞥他道:“提你表兄做什么,难不成小郡王不能为我猎得?”
赵希和便呐呐说不出话了,羞耻得垂下头。
嗨。
与怀安大长公主着实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宿幼枝耳边清静了,谁也不搭理,专心用膳。
盛延辞在旁边照顾着。
远远的,围在外边的公子小姐们瞧见,啧啧称奇。
“哇,小王爷真是拿她当宝贝宠,何时见过他这般伺候人的模样?”
“说不得便是以后是临王妃,莫乱讲。”
“你可不能冤枉我,这位姑娘那般美,小王爷喜欢也是正常的,我祝福!”
“哈哈哈,那我们就等着喝临王府的喜酒吧。”
他们欢欢喜喜,听得谢二公子胃疼,饭也吃不下去了。
盛延辞着了魔就算了,怎么外界也一片看好的声音。
何况他小王爷莫名其妙把人家姑娘抱回去就很过分的好吧!
是提起来就想揍他一顿的程度。
谢翊太愁了。
正对着周遭热闹暗自发狂,忽听身后有人道:“谢二公子怎心神不宁的样子?”
谢翊见鬼了似的回头,看了看喻呈凛,又看了看东边照常升起的太阳,表情怪异道:“你……没事吧。”
别是重伤受了刺激,见到他想起了几分同窗之谊。
怪吓人的。
谢翊不是很想搭理他,旁边没人,装都懒得装,拍着折扇道:“喻世子贵人事忙,谢某就不打扰了。”
他现在愁着呢,可没心思去应对那只狐狸。
喻呈凛却不走,弯起唇角,笑道:“谢二公子两次来赴苏瑾游玩之会,喻某还道阁下是摒弃前嫌,愿做个俗世人了,怎不是吗?”
听听他这冷嘲热讽的劲儿!
谢翊火气蹭蹭往外冒,若不是地方不对,好说得跟他较量一番。
“那就不用喻世子关心了。”谢翊冷淡扯嘴角:“瞧阁下虚弱的模样,似有暗伤,怎足不出户还能受这番罪,别是什么隐疾。”
“多谢谢二公子惦念,一点小伤已无碍。”喻呈凛神情自若:“喻某见阁下瞧了阿辞几回,可是想去见礼,何须这般生疏。”
谢翊心中一惊,暗想自己方才有往那边看很多次吗?
不对。
不可能。
他都有特别注意不去关注宿幼枝那小子,就算有也不会太打眼。
他恢复镇定,深知喻呈凛秉性,敷衍道:“小王爷不见得想人这时打扰,喻世子还是莫操心了。”
谢翊撇开人,孤高独逸地坐到一旁闭目养神,拒绝交流的架势。
看得另一边不少姑娘悄悄红了脸,小声笑着打趣。
喻呈凛见状没再说什么,转去盛延辞身边坐下。
宿幼枝有瞧见他与谢翊交谈,心中好奇却不好表现出来,干脆不言语。
倒是喻世子与他搭话:“姑娘如今在临王府可还习惯?”
“?”
喻呈凛也会闲聊?
宿幼枝本想随意搪塞过去,瞥见一旁小王爷,当即改了口,道:“不习惯。”
盛延辞和小郡王立马看过来。
喻世子却在笑:“那是委屈了阿又姑娘,可要教阿辞给你好好赔罪。”
那就免了。
不看见他就最好了!
队伍短暂停顿,再启程便到得郊外猎场才做整顿。
有听说,来还是第一次。
猎场旁有建筑的屋舍,但无人照料修葺,破损得厉害,没法住人。
他们还要在野地里立帐。
侍从们忙碌,盛延辞来到宿幼枝身边,小心翼翼道:“阿又……郊外不比城中,晚间与我一起可好?”
宿幼枝不愿意。
但不跟小王爷一起,就要与雪巧住到一块,那更糟糕。
他还能怎么办。
见他答应,盛延辞好高兴,忙前忙后将他们入住的帐里布置得舒舒服服。
临王府众人早已习惯。
感受到偶尔路过之人的惊异眼神,宿幼枝心中麻木。
全部忙活完,夜色已深。
天黑后进入野林危险,所以狩猎要于明日开始。
但出来的都是爱玩耍的年轻人,哪里肯乖乖回去就寝,于空地点了篝火,吵吵闹闹起来。
宿幼枝没跟着凑热闹。
他不想顶着如今的身份与太多人有牵扯。
盛延辞陪着他。
帐内未点烛火,只远处的火光影影绰绰地落在上面,漫出抖动的影子。
宿幼枝躺在那,有盛延辞在另一边,他毫无困意,睁着眼,脑中不断转动混乱的念头。
“……阿又。”
盛延辞看着他背影,忍不住想与阿又说说话。
宿幼枝不想理的。
片刻后,声音闷在薄毯里:“嗯?”
盛延辞听他声音,慎重道:“若阿又喜欢,我们以后可常来。”
谁跟你有以后!
你喜欢的阿又不过是一场虚妄。
宿幼枝听他念阿又便觉气闷。
阿又阿又。
就知道你的阿又。
他干脆阖上眼,闷声闷气:“我要睡了。”
盛延辞顿了顿,摩挲着手中荷包,轻声道:“……阿又好眠。”
帐内安静下来,外面的动静便更清晰。
这些公子小姐们也着实能闹,好些时候都不散。
宿幼枝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听外面略有骚乱,睁开眼,听到杨一与盛延辞小声禀报,才知是有公子玩闹过头动了手。
第73章
这些纨绔公子一言不合便闹起来的事时有发生, 只要不太过分,大家都懒得管。
盛延辞见阿又被吵醒,面色才有些发沉。
但宿幼枝转个身便又入眠, 没去注意他的脸色。
再醒来时已是天亮。
主子们昨夜闹得晚, 这会儿都在酣睡, 只有侍从忙忙碌碌, 为他们的出行做准备。
宿幼枝坐下梳妆, 因要入山, 装扮便简单些, 听雪巧给他闲话解闷。
“是庄远伯府的苏公子与人发生了口角,似是不赞同对方议论西方异动的言语。”
自上次弥秋国玉玺被当众拍卖,那方的边境也隐有躁动, 只是大启兵力强盛,异族不敢轻易妄动。
但关于此的言论却始终不少。
宿幼枝还记得那玉玺最后出现在盛延辞的书房里……
只是苏公子?
宿幼枝略有意外:“苏公子还是个急性子?”
毕竟是他发出的邀帖,与客人发生争执可是不妙,而且上次见到, 苏瑾也不像是那般冲动的人。
“姑娘误会啦, 不是苏大公子。”雪巧忙道:“是他的庶弟, 苏离苏公子。”
哦。
那倒不意外了。
“作为主人家,的确不太像话。”雪巧也道。
梳妆过,盛延辞进来,见他发上素净,过去挑拣锦盒中玲珑翡翠。
宿幼枝不想戴那些累赘的东西,道:“碍事。”
小王爷便只取了一支秋色海棠衔珠簪别入他发髻。
宿幼枝瞧了瞧,不妨碍, 就没出声。
用过早膳,那些公子小姐们才懒懒散散的起身, 小王爷也不等他们,带上阿又和王府侍卫,驾马往山上去。
喻世子有伤,不便跟去,小郡王倒是想跟,可他磨蹭一会儿,盛延辞就丢下人跑了,气得他跺脚:“表兄怎么这样!”
喻呈凛安慰他:“小郡王莫急,追上便是。”
那片野山。
小王爷熟门熟路的样子,山脉地势平缓,驾马走得不急,很有几分悠闲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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