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大概在走廊内布置了些无差别杀伤武器,我也不确定,但为了逼他关掉那些可能存在的杀人装置,我故意骗了其他无关的人上楼。”
褚洄之刻意把自己说得很没人性,双眼紧盯着莫岁的反应:
“我知道那些人可能会因为我被害死,但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没犹豫。”
听到褚洄之的话,莫岁缠绷带的动作并未放缓。
“哦。”
他头都没抬,专心手头的包扎工作,随口回应褚洄之:“你做的没错,要是犹豫了,你现在都不一定能有命在这儿。”
“再说了,要害人的是巴顿,又不是你。”
“别愣着了,帮我拿下东西。”
莫岁戳了戳褚洄之,不太满意于褚洄之突然的走神。
所有的担心在莫岁的信任和包容下都显得有些滑稽,褚洄之哑然失笑,眉眼柔和地舒展开来,他道:“莫岁,谢谢你来救我。”
莫岁不知道他突然说什么傻话,这么正式道谢,怪别扭的。
他起身,向褚洄之伸手:“可以站起来吗?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再不回去的话林文毅要被吓死了。”
褚洄之很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嗯,走吧。”
二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离采访开始只剩两分钟,心如死灰的林文毅已经开始两眼放空地坐地祈祷了。
见到褚洄之和莫岁,他还顶着褚洄之的脸,眼泪汪汪地就迎了上来。褚洄之看着实在难受,解除了他身上的障眼法,示意他找个地方躲好。
两人都淋了雨,衣裤上全是明显的水痕,尤其是褚洄之,袖口和裤脚上的血渍和脏污混作一团,一看就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你去更衣间,我在外面换。”
褚洄之一手把莫岁推进更衣室关上了门,另一只手扯着衣摆脱下了上衣。
因为手上有伤,麻醉药剂的作用又并没完全解除,褚洄之换衣服的动作并没那么麻利。
他刚刚换好干净的下装,门外就传来了渐大的嘈杂人声。
记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房间。
“在赛后采访之前,我们特别争取到了突击选手休息间的采访机会,前面就是莫岁选手和褚洄之选手的休息间,让我们进去看看!”
搞什么突击流程?
听着脚步渐近,褚洄之抓紧把脏衣服扔到角落,随手披上件衬衫。
敲门声和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看着衬衫上散开的排扣,褚洄之叹了口气。实在是来不及。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开始编造能合理解释他在休息室内衣衫不整的理由。
就在这时,换好衣服的莫岁从更衣室内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他推着褚洄之坐到沙发上,自己跨坐上来,双手拉住了褚洄之衬衫的两侧。
房门打开,二人出现在爆闪的闪光灯下。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举止暧昧的二人身上,所有的嘈杂声音都戛然而止。
莫岁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他刚刚也听到了记者即将进屋,只是急着解围,不知道怎么就头脑一热选了这么个方式。
短暂的死寂后,震耳欲聋的快门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丧失思考能力的莫岁闭着眼,自暴自弃地一头撞进褚洄之肩窝,把脸藏在褚洄之的衬衫下。
随便拍吧。就当他已经死了。
第79章
星炬杯的赛后采访环节一向是比较难应付的, 赛事专业的记者们往往会揪着选手的一点小失误紧追不放,其他领域的媒体则会提出些与赛事本身无关的刁钻问题。
但此刻,采访间内的氛围显然和严肃没什么关系, 反倒弥漫着诡异的尴尬。
莫岁抱着双臂坐在采访台正中, 因为面无表情,一张本就锐利精致的脸看上去更加不好惹。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微微眯着, 冷冷俯视台下,威慑力十足。他目光没有焦点, 因而台下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正盯着自己,一时竟也没人开口当出头鸟。
可实际上,莫岁只是大脑宕机所以视线失焦而已,他现在压根没心情去看台下的任何一个人。
这些记者千万别问他自己刚才在和褚洄之干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但可惜, 他这个愿望注定落空,在场众人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劲爆的新闻。
顶着少年莫名强大的气场, 一位记者还是拿起了话筒:
“莫岁选手你好。自从双人组队赛制实行以来, 各小队队内的搭档关系也成为了讨论的热点话题。我相信你也了解,不少观众喜欢二位也是因为二位高度的默契和信任。”
“不过现在看来, 二位的关系好像比大家想象得要更好呢, 可以向粉丝朋友们明确透露一下吗?”
左右还是逃不过,莫岁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采取的是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战略, 也不管记者问了什么,直接已读乱回。干巴巴地像在背课文, 硬把准备好的标准答案往完全不适配的题目里乱塞。
“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今天的比赛也让我收获颇多,展熠和卡罗尔是非常强劲的对手, 很期待之后的比赛。”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媒体满意,记者拿起话筒要追问, 却被莫岁冷冰冰地扔过来一记眼刀,卡壳了一瞬间。
就在这时,莫岁抢过话头,堵住了记者的提问。
他抬眸,紧盯着提示牌,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提问媒体的名字:
“星线传媒,是吧。”
这意思很明显,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名字要是被莫岁报给莫凌昭,这家媒体就别想混了。
莫岁当然不会真干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色厉内荏的处理方法确实好用。
幸好小少爷的背景够硬,这种花边新闻他本人不想回答,总归是没再有人真敢逼着他回应了。
只是,莫岁如临大敌的回避实在有些欲盖弥彰。
强大的兽化者一定会有过分充沛的精力欲|望,在某些方面疏于自控也是司空见惯。
所以,按莫岁和褚洄之展现出的兽化实力来看,他俩要真有什么暧昧关系也属正常,并不是需要刻意遮掩的污点。
因此,此刻在外人眼中,莫岁的绝口不提看起来非常像是认定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所以并不愿意让褚洄之和自己扯上更多关系。
莫岁压根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一旁的褚洄之却将台下众人的神态变换尽收眼底。
“政府总长次子歧视平民,冷待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搭档”,这样的话题可比两个年轻人的青春恋爱故事值得讨论得多。
二人上场前,莫岁特意叮嘱过褚洄之,让他尽量少说话。
一是因为褚洄之现在状态极差,一旦开口,仔细听就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态。再加上记者对褚洄之可不会像对莫岁那样客气,绝对会揪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刨根问底。
可是……
褚洄之垂眸,看到前排记者的光屏上已经出现了断章取义的新闻内容,甚至配了自己在采访中沉默不语的图片以佐证莫岁的独断专横。
他再沉默,人设就要被无良媒体立成跟着莫岁受尽委屈的受害者了。
他现在必须得搞点动静出来,将莫岁不承认二人关系这件事引导成无伤大雅的私人情感选择。
只能回去之后再向莫岁赔礼道歉了,希望能顺利把人哄好。
褚洄之敲了敲话筒,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开口,声音里糅杂了点不满,却因听起来足够温柔礼貌,不至于惹人不快。
他看向刚刚提问的记者,轻笑道:
“这位记者朋友,我还在莫小少爷的考察期内,所以实在不太好回答您的问题。要是因为其他人不实的议论让我功亏一篑,我可真的是太冤枉了。”
他没明说是什么考察期,也没说清楚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很显然,听上去就像他在追求莫岁。
他在说什么?
莫岁震惊转头,瞳孔狂震,就差直接上手把褚洄之的嘴给捂住了。
平白无故地,褚洄之为什么要说这种惹麻烦的话。
莫岁相信褚洄之这样说绝对事出有因,所以就算思绪混乱,他也还是逼着自己在脑海中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眼神在记者和褚洄之身上转了几个来回,莫岁发现端倪,突然想明白了褚洄之的用意。
所以褚洄之这么说只是为了扭转舆论保护自己的形象,并不是真的要追求自己。
莫岁先是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心底却不明不白地泛起点空落落的酸涩和失望。
大脑中嗡地一声,莫岁突然明白了自己失落的原因——
他其实希望褚洄之刚刚说的是真话。
采访后面的内容莫岁就没怎么再听了,反正有褚洄之控场,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脑袋里乱哄哄的,心中纠缠不清的陌生情绪彻底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
好像有什么崭新的情感即将萌芽破土,莫岁终于意识到了这颗种子的存在,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颗奇怪的种子究竟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采访结束,按照流程,二人起身退场。
莫岁跟在褚洄之身后,却见褚洄之好像是没站稳,微微晃了一下。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扶住了身形不稳的褚洄之。
褚洄之一把抓住了莫岁的手腕,他攥得很用力,像是把莫岁当做了浪涛中唯一能依附的稻草,掌心的冷汗也沾上了莫岁的皮肤。
莫岁担心地看向他,发现褚洄之的脸色差得有点明显,要不是场内冷白的灯光足够明亮,褚洄之现在看上去绝对是面色惨白。
“快走。”
背对着场下还未完全离场的众多媒体,褚洄之向莫岁做口型,示意莫岁自己已经到了支撑的极限。
莫岁抿唇点头,他把手塞进褚洄之掌心,十指扣紧给褚洄之提供更稳固的支撑,拉着人快步走下采访台。
直到坐进悬浮车,二人的手才终于松开。
忽略一早等在副驾的林文毅,莫岁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没有外人了。”
车内的医疗仪在给褚洄之做检查,莫岁紧盯着显示屏上的各项数据。
还好,只是因为缓释剂失效后麻醉药物的作用反扑,所以才显得副作用格外明显。只需要吃了药之后好好睡一觉,褚洄之很快就能恢复。
莫岁放低了后排座椅的高度,又调节了车内的灯光和香氛,他正在忙前忙后,突然听到褚洄之对自己道:
“莫岁,关于我在采访时候说的那些话……”
莫岁手下动作一顿,他没想到褚洄之还会提这个。
为了避免尴尬,他立刻表态道:“没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知道?”
褚洄之讶异地挑了挑眉。
他当时说那番话,其实并不全为了解围而已。改变舆论风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莫岁的态度。
可莫岁居然说他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自己喜欢他?知道自己想追求他?
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反驳,莫岁是默认了自己当时说的话吗。
褚洄之本来已经在昏沉睡去的边缘了,听到莫岁这么说,他心率骤然加快,滚烫的血液也急涌向大脑。
在莫岁看不到的地方,褚洄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硬撑着坐起身来,紧张地等待莫岁的下文。
莫岁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多想,猛猛点了点头,笃定地说出自己的理解:
“我知道,你是为了让那些媒体没法断章取义做文章曲解我的意思。”
沉默。二人对视。
“……你知道的就是这个?没有了?”
看着莫岁澄澈的眼睛,褚洄之心口发堵,莫名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莫岁眨了眨眼:“没有了。”
他还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挺善解人意的,不仅那么快就理解了那些老油条的小九九,还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就跟上了褚洄之的思路。
莫岁往前凑了凑,笑眯眯地看着褚洄之道:
“我是不是很聪明?当时情况突发,我那么快就想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小木头还在沾沾自喜地等待夸奖,褚洄之只感觉不等药力彻底发作,自己就要直接气晕过去了。
但是还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纵容道:“嗯,聪明。”
看着没心没肺只顾高兴的莫岁,褚洄之咬牙,伸出手指想使劲戳戳那颗卷毛的小脑袋,却又因为舍不得悻悻作罢。
他被气笑了,问莫岁:“对这种事情这么聪明干什么?”
没等到莫岁的回话,在舒适的环境里,褚洄之实在是扛不住药力了。
胡搅蛮缠似的,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在彻底陷入沉睡前无奈地轻声道:
“笨一点多好。”
第80章
自动行驶的悬浮车上, 林文毅坐在前座,对着光屏上新鲜出炉的新闻报道咋舌。
“啧啧啧,你说, 你当时在休息室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莫小少爷?”
“诶诶, 看这个。”
林文毅点开一篇报道,拿腔拿调地深情朗诵:“搭档变情人?两情相悦还是强取豪夺?休息间后台隐秘青涩的少年心事!”
他摇头晃脑地点评道:“你听听, 这标题起的,简直像星网上一星币五条的色|情诈骗小广告。”
“这一出搞得后面的采访都跟你俩的恋情发布会似的, 也没几个记者问正经问题了。”
莫岁本来脸皮就薄,被逼着回顾不堪回首的经历,简直羞愤欲死。
他蚊子哼哼似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能帮我删照片吗?”
林文毅简直要被他气笑。
“照片?小祖宗,你说哪一张?是休息室里,你坐他腿上、他衣衫不整的那张?还是采访结束后他稍微没站稳你就上前扶人, 都跑出残影了的那张?”
“转发过百万,怕是连边陲星都传遍了, 我怎么帮你删?你当我有本事黑掉整个星际的网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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