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帘，睫毛遮挡住眸子，顺便记住了织田作之助思考过后给出的答案。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知道太宰先生之前的经历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探究过太宰治过往的经历，思及对方敏感的内心，他认真地劝阻道：“我不建议你触碰这些问题。”
会把他推远的。
“……哦。”
神渡见流自然不会打草惊蛇或者过渡触碰，他打算看情况简单打探，但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伸手去拉住对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要怎么样才能和太宰先生成为朋友？”
“嗯？”
织田作之助略显意外，却也没有那么意外地看过来，他已经注意到神渡提的两个问题都和太宰有关了，态度也比之前更加耐心，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会开门见山。
红发青年斟酌了几秒才说道：“太宰是一个非常不坦率的家伙。”
“尽量真诚地对待他比较好。”
“我非常真诚。”
“这样吗？嗯……”
织田作之助再度陷入了沉思，他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认真：“太宰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你可以适当地做一个引导者，他眼中的冷漠和暴力不是绝对的。”
原来如此。
和自己现在做的大致没有区别。
不过他或许可以参考一下对方的意见，在劝说的时候更加明确目标，将话术引到希望这边的方向。
神渡见流的眼睛亮了一些，从第三方的视角来看，白发少年木槿色的双眸明显染上了流动着的色彩。
“谢谢……”
“咖喱来喽！”
两人谈话间，不远处的老板已经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咖喱放到了他们面前。
“先吃饭吧。”
“好的，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建议，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
“没事。”
【哈哈哈哈宝，让你叫名字，没说叫这么全啊，这不是更生疏了吗】
【神渡在织田作这里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我怀疑他被之前的宰传染了】
【织田作这个称呼确实魔性hhhh】
神渡见流地置若罔闻地双手合十，拿起了插在筒篓里的勺子。
咖喱的味道比较浓郁，他这种味觉不怎么显著的人也能尝出一丝味道。
见站在吧台后面的老板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身旁的织田作之助也露出担忧他吃不惯的表情，神渡见流放下勺子，满足他们期待的样子点了点头。
“很好吃。”
白发少年平静的语气真诚又乖巧。
“哈哈哈，不够可以续加，免费的。”
“好的。”
……
浪费粮食不利于传播希望，神渡见流同往常一样，把盘子上的所有食物包括咖喱的酱汁都吃得一干二净。
咽下最后一口米饭，他略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红发青年面前的“红色”咖喱。
“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望过来，注意到神渡面前空到锃亮的盘子，青年诡异地沉默了两秒：“你要续加一盘吗？”
“我已经吃不下了。”
白发少年摇头。
其实还能吃得下，神渡见流清楚自己应该有“超高校级的大胃王”这种才能，但没什么必要。
而且他只能做到不停吃下去，不代表身体可以受得住，甚至因为至今为止运行了太多能力，神渡见流不确定自己的器官是否能承担、衰弱到了什么程度。
他只是有些犹豫罢了。
面颊白软透明的清隽少年放下勺子，转头盯着织田作之助面前那盘暂时没吃完、另一半完好无损还未用动的红彤彤的咖喱，紫色的眸子流动着好奇的思绪。
他零碎的刘海垂在苍白的额前，不知不觉间便透出了几分惹人垂怜的无辜。
“我可以尝一口你的咖喱吗？”
“如果不可以，那我就听你的话不吃了。”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可以，但是只能尝一口，我这份是辣度最高级的。”
“好的，谢谢你，织田。”
坐在旁边的红发青年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他没动过的那部分区域：“挖这边可以吗？”
“没有问题。”
“放到我的盘子里就好。”
两人结束简单的问答，织田作之助有点无奈地重新从勺筒里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从自己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咖喱和米饭。
因为彼此之间有些距离，米饭又过于蓬松，小小的勺子不好承受住一半米饭和另一半略微盖住边缘的咖喱酱汁。
为了不让食物撒出去，红发青年胳膊抬得比较高，动作放慢了一些，还用另一只手隔空托住了勺子的底部。
织田作之助的身形比神渡见流要多出半头，已经成年的肩膀也比单薄纤瘦的白发少年更为健硕，搭配手上缓慢的动作和视角的遮挡……
从后面的方向望去，他的样子就像耐心给神渡投喂一样，只等着对面的少年乖巧张嘴。
太宰治脚步欢快地推开大门迈入餐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
第22章
某个黑发少年的脚步瞬间就没那么欢快了。
他快步上前, 探头挤到两个人中间“啊——”得一声，一口吃掉了织田作之助手中的那勺咖喱。
“…噗！”
“好辣好辣好辣！！”
咽下去的那一刻差点喷了，太宰治掐住自己的脖子用手疯狂给舌头扇风, 坐在旁边的神渡见流没有任何犹豫，他面色平静地拿起旁边的新杯子倒满2/3的水, 反应十分迅速地抬手递给黑发少年, 整个过程不超过2秒钟。
“吨吨吨。”
太宰治接过水杯猛地灌了好几口。
“太宰。”
坐在左边的织田作之助愣了愣, 先是有些意外, 随即眼中透出了些许不赞同。
“好辣，果然老板在咖喱里放了岩浆之类的原料吧。”
太宰治脚腕转动，轻松以一个华丽的转身从两人的中间绕到织田作之助的左边, 语气轻软地坐到了椅子上。
“织田作, 你们是在一起吃、咖喱吗？感情真是好呢。”
“嗯。神渡想尝一下辣咖喱的味道, 所以我舀了一勺打算放到他的盘子里。”
织田作之助看向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勺子, 沉思了一秒才对右边的白发少年说道：“抱歉。”
“我再给你盛一勺吧。”
“没关系。”
神渡见流对此完全不介意。
他倒是比较担心坐在另一头的黑发少年被辣坏, 借此产生辣死自己算了之类的绝望情绪。
“什么啊, 原来是想尝尝辣咖喱的味道啊。”
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着水杯边缘的太宰治停下动作，突然神色明快地举起手：“那老板, 给我也来一份死神岩浆断魂版超辣咖喱吧——”
“还真是每次都说的这么夸张啊……只是普通的辣咖喱而已。”
咖喱店的胖老板摇了摇头，走进里屋加热去了。
“见流君, 这样的话你就有两份选择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侧过头，他单手拄着下巴, 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么爽朗，只是轻轻拉长了语气：“我的也可以尝尝吧, 味道都是一样的。”
“啊——但是那个确实很辣呢, 我要是被辣的吃不了，你就帮我把剩下的吃掉好了。”
“不是要做我的朋友吗, 见流君？”
“好的。”
“太宰。”织田作之助再次不赞同地皱起眉，出声提醒了一下对方。
【宰又开始了】
【我的神渡宝，你就宠他吧】
【宰你看看你，连织田作都看不下去了！】
【2333感觉织田作在带两个大型问题儿童】
【我们阿流可不是问题儿童！】
【织田作尸体冷冷的，很暖心】
【啊啊啊啊前面的突然发刀干什么】
【呜呜神渡会救织田作吗】
【织田作对神渡还蛮好的，他们两个的气场真的很舒服】
【像男妈妈（这是可以说的吗）】
神渡见流略微蹙起了眉。
尸体，是说织田作之助会死吗。
以他的记忆力，自然记得弹幕在两人初次见面时也飘过“救救织田作”的话，神渡当时还不知道他与太宰治的关系。
从目前的接触来看，对方是太宰治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的死亡可能会造成一些影响。
“咖喱好咯。”
端着咖喱靠近吧台的胖老板打断了白发少年的沉思，将盘子放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因为刚热了一锅超辣的咖喱，这一份几乎没用多少时间。
“哇，上的真快。”
太宰治从勺筒里拿出勺子，眼睛亮晶晶地端起了盘子。
然而，他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把吃剩的丢给神渡见流，而是在吃之前挖了一大勺，伸长胳膊越过织田作之助的盘子扣到了白发少年的盘子里。
“好了，尝尝吧，见流君。”
“记得点评一下感受。”
【宰，你……】
【已经变成合格的傲娇了呢】
【有了织田作隔在中间，感觉宰大胆了许多】
【本来太宰就受过许多触动吧，神渡真的太好了】
【我刚吃完新疆炒米粉，先帮见流点评一下：屁股冒火，别惹我】
【咳，经历过皮燕子被辣得喷火＋1】
【别说了，昨晚刚炫完三大包辣条，吃辣一时爽，菊花火葬场，担心主播像我一样跑厕所】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直播间】
【你们这些人，无论是我家见流还是太宰还是织田作都不会拉○的！】
“……”
神渡见流垂眸拿起了自己的勺子。
在织田作之助担忧的注视，以及太宰治毫不掩饰的好奇的目光下，他盛起那勺红彤彤的辣咖喱，处变不惊地放进嘴里。
少年面无表情地吃掉，面无表情地放下餐具，淡定得仿佛做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谢款待。”
事实上，神渡见流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寻常。
……
“要喝水吗？”
织田作之助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
“不用，谢谢。”
容貌清秀的白发少年皮肤依旧白到透明，他面色如常地擦了擦嘴，仔细回味起了刚才的感觉，试图理解太宰治在吃它时的想法。
被揣摩着的某个黑发少年已经露出了满脸的疑惑：“嗯？？？”
“老板上错咖喱了吗？”他低下头，不信邪地重新盛了一勺吃进嘴里。
“嘶…！好辣！”
是织田作每次来都会吃的咖喱没错。
太宰治放下勺子，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向面色淡然的白发少年：“见流君，你不会是那种超级能吃辣的人吧？”
“和织田作一样变态的那种。”
他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腕摸了摸下巴，声音带着一些鼻音：“辣椒素会扩充血管导致血量变多，流速变快，所以皮肤会变红哦，而且还会引起身体水份缺失。”
“但你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非你们两个都是辣椒免疫体质？真羡慕呢。”
织田作之助：“……我偶尔也会喝一下水的。”
“说的也是，那就只有见流君了呢，真是奇迹啊。”
神渡见流轻眨了一下眼睛。
超高校级的辣椒免疫者吗，也许他有这种才能吧。
不过辣本身属于一种三叉神经末梢传递的痛觉。
这点模拟出的疼痛，根本不及他现在的大脑、各种器官带来的痛的一半，和空气里的尘埃一样可以忽略不计。
三个人吃到尾声，太宰治出乎预料地吃完了全部。
织田作之助表示要上楼看一下孩子再离开，他们两个随意，因为太宰在场，关注对象有轻重缓急，并且第一次来不是见孩子们的好时机，神渡见流没有提出跟上去。
他和太宰治站在店铺的门口，远处的海风携带着淡淡的清爽吹过两人的发丝，刘海蓬松柔软的黑发少年打了个哈气：“吃完就有些犯困了呢。”
“等下去买点原料试做豆腐好了。”
“需要我帮忙买吗？”神渡见流不动声色地扫过弹幕，没什么表情地回应道：“只要太宰先生不用来自杀就好。”
“……”
“你可真是，依旧管得这么多呢。”太宰治侧眸望过去，秀气的面颊略显冰冷。
大概是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甚至昨天刚刚上演，他已经懒得复述之前无意义的话语，只是眯了眯鸢色的左眼，低头看向少年手中的袋子：“见流君，从刚才开始你就拿着它，是要给我的吧？”
“嗯。”
神渡见流顺势把白色的手提袋递给对方。
他语气认真地说道：“真的非常感谢昨天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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