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峥:“嗯。”
顿了顿,原峥又补充,“说句实话,这是我和小荷共同的想法。”
也算是彻底和舒明齐讲清楚了,原峥没再保留,“你的父母不太会养小孩,至少不会养小荷这种类型的小孩。”
舒明齐没忍住杠:“那你就会养了?”
原峥:“至少是强点。”
“……”
舒明齐怔然往墙上一靠。
他刚刚说,这也是小荷的想法?所以原来私底下,小荷已经和原峥商量好了吗?以后他就住在原家,不当舒家的小孩了?
太荒谬了。
这事的荒谬程度对舒明齐来说,简直不亚于当年那个世界末日的预言。他浑噩想着,如果小荷和原峥住,由原峥养,是不是代表从此以后,他和舒家再没什么关系了?
——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原峥。
舒明齐勉强把自己从一团乱麻的情绪中抽出来,定了定神,硬声问:“为什么?小荷现在高一,将来读书要花更多的钱,你供养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甚至这小孩就和你差个五岁而已?”
原峥没答,只道:“我会和你父母谈谈。”
声音又低了些,“小荷读书要花钱,那你的父母能让他好好读完大学吗?”
舒明齐:“……”
能?
不能?
就算能,也必然不容易。
说不定三年后,他们家还会上演抽签看读不读大学这种戏。
这么一想,舒明齐感到一点无力,他的理智告诉他,原峥有条件,能养孩子,孩子也更愿意和他在一起,这种现状挺好的。
可是他的感性,却并不愿意把小孩让出去,说来说去,还是不太放心原峥这么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沉默一会儿,舒明齐出声问道:“小荷呢?”
“他在上课吗?等他放学了我打个电话,我想和他聊聊。”
原峥没拒绝,“可以。”
舒明齐烦躁地抓着头发,挂了电话。原峥垂眸将电话放到一旁,看起来并没有被这件事所影响,拿笔继续写价目表。
———
舒荷对此毫不知情。
上完一天课,他踩着自行车回家,停好,拎着书包往家门飞奔。
没奔两步,舒荷又从门边探出个小脑袋,发现一辆三轮搁置在门口,不新,看着是二手,不知道原峥是从哪弄来的,上面还挂着块写着价格的纸板子。
他好奇上前,拿起纸板子观察,抬着头正要扯嗓问什么,屋里特大声的电话声先一步出现。
有人打电话。
舒荷拿着纸板子回头,原峥正在择菜,盯着电话看了几秒后他抬起了眼睛,轻轻:“小荷,你接吧。”
“好吧,谁呀?”舒荷放下纸板子上前,刚拿起手机,里面就传出熟悉的声音。
舒明齐毫无所觉:“原峥,小荷回来没有?”
舒荷捧着电话凑近,“小荷回来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呀?”
噎了一下,舒明齐惊讶地看了眼电话,捏紧它,立刻放缓嗓音,“放学了?没什么事……我给你寄的生日礼物收到没有?”
舒荷刚想说没有,就见原峥起身,把一个纸箱子递了过来,他撑着桌探头一看,改口说有,但是还没来得及拆。
“不急,就是一些衣服和吃的。”对待小荷,舒明齐不太想用那种直白的话探问,他更想知道他心底是怎么想的。
因而,这话就迂回了些。
舒荷低着头,轻轻踢着面前的凳子腿,鞋尖戳来戳去,原峥没有听,转身进了厨房。
两道菜做完。
电话也打完了。
他擦了擦手,回到老旧的客厅,门边落了夕阳,映在地面,将空气中的细小尘埃照得清晰可见。
天正在一点一点变暗。
老人机那特有的大声音消匿下来,这会儿分外静谧,原峥走近的时候,看见舒荷坐在矮凳上数蚂蚁,蜷着手,毛绒绒的脑袋低着看地面。
“吃饭了。”
舒荷仰起脸,软软发出哦的一声,原峥给他添饭,递过去的时候,舒荷像是有些迟疑接过。
“以后我自己添吧。”
原峥看他,舒荷小小声的扭捏道:“总是你给我添饭,好像有点奇怪……”
原峥:“哪奇怪?”
这种小事,谁来都一样,他就愿意给小孩添饭。原峥抬手按着舒荷的肩,把他转过去,轻轻推到桌边,“吃吧,作业多吗?要不要我给你写?”
舒荷给正在搬家的蚂蚁递一粒米,闻言一下转头,仰脸冲他说:“原峥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学校期中表彰大会。”
又不叫哥……原峥走近,不明所以地轻嗯了声,舒荷又抬抬下巴,鼓起脸颊哼哼道:“你给我写作业,让我退步了,没拿到奖状。”
原峥:“……”
他背着这口冤锅,无声和少年清丽的杏眼对视,那双眼睛带着点控诉情绪,水润润地倒映着他,瞧起来可不高兴了。
原峥看了半晌,才说:“没拿到就没拿到。”
成绩固然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
原峥如此想着,又略微停顿几秒,怕舒荷自己会失落,于是说:“我存了我高一那年期中表彰大会拿到的奖状,可以涂改一下,写你名。”
舒荷:“……”
舒荷呆呆地睁圆眼,万万没想到主角会这样讲。他仰着脸看他,一双眼睛里的茫然都要溢出来了,哪还有最开始的狡黠。
原峥以为他乐意,于是转身便去找自己当年得到的奖状,不曾想一转身就被人拉住了手。
“我骗你的呀!”舒荷急忙放下碗去抓原峥的手,拽着他回来,“我拿了奖状的,三好学生和好几个第一名的奖状。”
“我可聪明了,怎么可能会退步。”
“你要把我当最聪明的人来看啊!”
原峥转头,怔然地看了看舒荷抓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皙纤长,柔软细腻,正双手抓着他的掌心,他都有些迟疑自己手上的茧会不会磨到他。
纷杂无关的想法蔓延了三秒,来不及再蔓延,舒荷就放下了手,把书包里的奖状翻出来给他看,证明似的,仰着下巴指着三好学生四个大字说:“看到没有呀?三好学生舒荷。”
原峥看着奖状上那烫金的四个大字,深褐色的眼瞳微动,点点头说:“看到了。”
末了,伸手接过。
舒荷不明所以,把几张奖状全递给了过去,就看原峥从抽屉里翻出透明胶带,走到墙边。
显然是要给他把奖状都贴墙上,瞻仰。
“……”
几张试卷,排排贴着,还挺有气派的。原峥抬眼注视着,不自觉牵起唇。
舒荷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低头假装认真吃饭,咕叽咕叽嚼呀嚼的,绷着张白皙的脸悄悄在心底和系统说快拍两张。
系统早拍好了。
它分类归纳好,整理照片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在以前位面拍的图。盯着看了会儿,系统登上了很久没登的系统论坛。
论坛里热闹依旧,第一条帖子依然是它的宿主,它没有点开看,只是放了一张小荷当橘猫时的照片,就下了论坛。
论坛分分钟炸翻天。
———
舒明齐释然了。
他被说服了。
在那通通话时长长达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里,舒明齐试着和小荷交心谈心,才发现对小荷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
他自愿住在原峥那,并且喜欢和原峥待一块——至少相比较舒家来说。
算一算,小荷也十六岁了。
和原峥也相处了大半年。
所以,小荷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峥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是不是有所图谋。舒明齐弄清楚后,虽然心情颇为苦涩,但也只能接受。
他打了个电话给父母,告知这件事,父母俩自然觉得荒诞,说给原峥养?那成何体统!
舒明齐却道:“那有什么区别吗爸妈?”
伯母张了张口。
“这几个月,不是一直是原峥在养吗。”舒明齐道,“只是没有口头交接好,所以小荷看起来还是咱们舒家的,不然要真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将来养老问题,也这么稀里糊涂吗?”
伯父伯母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们心底持传统观念,还是觉得荒谬,毕竟原峥跟小荷有什么关系?差个五岁,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提什么养不养的?
可人微言轻,小荷既然住在原峥那,就抢不回来了。
就算硬抢,养也养不好,又没钱,想到这里,两人心情万分复杂,只能接受。
舒明齐:“我挂电话了,反正小荷还住这附近,有空就往来聊聊呗,跟以前一样,又不是不见了。”
伯母按着头:“也是……”
———
原峥的甜点事业做好了初步的准备,全是手工,为了保证新鲜,每天还得起很早制作,推到外面试营业。
一开始,他只是在家附近卖甜点,卖个半天,确定受众不少才去人流量更大的学校门口。舒荷早上跟着,也不用自己骑单车了,就坐在小三轮后面抱着书包打盹。
三轮车有点陡,陡得舒荷屁股疼,吸着气揉呀揉的,原峥拎着他的书包,给他拍拍裤子上的灰,不知在想什么,深褐色的眼瞳收敛地垂着,半晌才轻轻说:“下次给你买个坐垫。”
舒荷鼓着脸颊说好,然后抱着书包进校了,原峥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沉默几秒,眼眉拢动。
———
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为了保持甜品新鲜度,原峥有效控制甜品数量,通常半天就能卖完离开。
这天,日薄西山,太阳将天际的云染成了通红的色彩,地平线只剩一颗朦胧的红色光晕愈渐愈暗。
天快黑了,舒荷还没回家。
原峥做好了饭,频频看向时间,钟挂在墙上发出的走动声很响,他忽然起身,拿过钥匙解开自行车锁链,去学校找人。
第89章 成长流文里的娇纵反派7
朦胧的夕阳斜照在校园。
中学校门口,校门敞开,几个穿着校服的走读生风风火火涌了出来,今天班里留堂,放学太晚了,他们都着急回家。
舒荷背着书包,将自行车推出来,回头和陈望青挥手拜拜,“明天见!”
“天都快黑了……”陈望青徘徊在校门口皱眉,看见映照在舒荷身后的夕阳快要消失不见,“你看着点路,解放路那有一带路灯是坏的。”
“知道啦知道啦。”
舒荷也着急回家,回头踩上单车,陈望青很不放心,在他身后连连叮嘱,直到少年青涩的背影随自行车远去,他仍不放弃,伸手作话筒状大喊:
“骑慢点!下班时间好多车的,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行,一停二看三通过——”
声音越来越远。
透着薄红的夕阳,终于消失在地平线。
蓝天暗下来,少年风风火火往前,风灌满校服,露出白皙后腰。
没多久,他来到了陈望青所说的那条坏了路灯的解放路,这条路很深,左右两边是排排站的银杏树,月光只能从那随风摇曳的树叶缝隙中艰难穿过。
眼前很暗,舒荷小心翼翼开慢了点,借着那么点零星月光,不着边际地在心底和系统咕哝聊天,一会儿问问它有没有手电筒功能,一会儿小声说下次他要给自己的小爱车绑个手电筒。
系统说可以买个电动车,就不用自己蹬了,舒荷遗憾说可是那怎么办呀,他不会开电动车。
【这东西很简单的……】
聊着打发时间,没多久舒荷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他开得快了点,正要一鼓作气冲进光中,冷不防视线闪烁,余光扫见一道黢黑的人影直冲冲跑到路中间,展开双臂横拦自行车。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舒荷眼睛睁大,猛按刹车,轻颤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停在那人影身前,明明没有撞到,那乞丐装束的男人却哎呦了声,直挺挺往地上倒,捂住自己的肚子说:“赔钱!”
——有人碰瓷!
舒荷下了自行车,用腿抵着地面,六月热风横行,吹得他额前发丝乱晃,露出白皙的眉心和明亮而睁大的杏眼。
乞丐装模作样哎呦两声,间或偷偷眯眼去看那学生打扮的少年,再往前一点才是路灯区域,可却丝毫不影响他看清少年姣好的面貌。
树梢穿透的月光倾洒在少年面颊上,少年那雪白而小巧的脸在黑发下显得柔软昳丽,琼鼻生得挺翘精致,眼瞳发亮,无不完美,是那种足够令人一见惊鸿的长相。
他身上学生气很重,青涩干净,穿着校服,雪白的小手臂抬着抵在自行车车把手上,脑袋微微垂着,鼓腮,有点生气似的。
眼睛像秋水,盈盈一波光。
看到这一幕,乞丐哎呦哎呦的声音瞬间就停了,本来他就想劫个财,学生最好劫了,随便威胁两句敢告状下次还堵你,就绝对不会牵扯出是非。
可面前这少年——乞丐慢慢爬起来,眼神露骨贪婪地看着面前少年,舔着嘴更改了主意。
天太暗,舒荷没有发觉乞丐的眼神变化,只是见他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便有些生气:“我根本没有撞到你!”
乞丐哎呦两声,“我说撞到就撞到了!我肋骨这到现在还疼呢,你说怎么赔吧?要是没钱的话我就找你家长赔,或者……”
他恐吓了一番,才终于按捺不住,舔着嘴靠近,隐隐似是还嗅到了少年身上青涩的香味,乞丐眼睛都直了,“或者,你赔我一晚也成啊,哈哈——呃!”
乞丐脑袋上猛一传来股发震的刺痛,疼得他眼前一黑,哎呦一声,这回是真疼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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