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怎得还这么久?”林昭皱眉问道。
水溶默了默,知道这事不能再谈下去,于是道:“你如何了?伤口还疼不疼?”
不过短短几天而已,若说一点儿感觉没有,那是假话,但林昭不愿他过多挂怀,还是摇了摇头。
“我将人手留给你,让他们护你回京,香菱交给我,我带她去寻人。”
“那怎么成?我不能耽误你的事。”
水溶:“不算耽误,正巧顺路而已。”
“那也不行,我不回去。”
水溶沉默看他,半晌问道:“为什么?”
林昭倔强抬眼,“什么为什么?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么急着赶我回去是为什么?难不成养了人在此处怕我撞见?”
水溶一愣,遂轻笑一声,“你再说什么?”
林昭红了脸,却强撑着答:“你这岁数,精力旺盛,即便是养了人,也不必瞒着我吧!都是..男人,可以理解。”
水溶忍不住揉了下他的头,“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才多大!”
“我几百岁的人了,你说我多大?”
水溶便笑,“好,几百岁的小祖宗,且听我的话,别再往前走了,乖点儿。”
他越是不让林昭走,林昭越生出了逆反心理。
“我来都来了,不回去。”
林昭道:“何况,就那么丁点儿人,我还受了伤,万一护不好我怎么办?”
“他们都是精兵,实在不行,都给你。”
“我不,万一他们离了你这主将,不听指挥怎么办?何况我答应过香菱,一定要送她去见甄士隐的!”
水溶却很是坚持。
林昭见说不通,不由得冷笑一声,“水溶,别忘了姐姐的婚事还需我做主,你敢得罪我,就不怕我回头将姐姐嫁与别人?你这讨好未免太过儿戏了,是想半途而废不成?”
水溶:“……”
见其诸多借口,威逼利诱,说白了就是不想走,为此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待帮香菱寻到了父亲,你就算留我,我也是要走的。”林昭见他沉默,又言:“你想想,我伤成这样,再遇到危险,那可真是一命呜呼荣耀回天了!”
水溶无奈,回头想,边关事情也差不多要解决了,他一个人也着实不让人放心,如此,还不如留在自己身边照顾。
只是,林昭聪慧,若是真跟着去了,势必会发现雪狼之事,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你就应允了我,也算给自己一个机会。”
水溶抬头:不明道:“什么机会?”
“让我考验你的机会啊!”
水溶挑眉。
林昭说道:“我姐姐如今也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为你挡了多少世家子弟的求娶,如今有这机会,你还不好好利用?若是讨好了我,来日我回去与父亲商议,让姐姐等你几年也不成问题,但若你入不了我的眼,如此较劲,那我可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你这威逼,用得倒好。”水溶轻笑一身:“成罢!你便跟着我,不过,许得听话。”
林昭露出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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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不过几日,几人便启程了。
不过碍于林昭的伤,恐路上颠簸,因此走得并不快。
水溶为了方便照顾他,并没有骑马,而是多找了辆马车。
林昭算是舒服了,眼见着水溶如此上心,凡事亲力亲为,肩头与掌心的伤好得很快。
待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灵海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灵海关内是座类似小县城的地方,这里偏僻又临近交界地,因此百姓生活的很不好。
年纪轻轻能走的都走了,能参军的全去参了军,剩下一帮老弱病残逗留徘徊。
林昭刚下马车,水溶便立刻跟了下来,并取了斗篷给他披上。
算起来,这还是二人重逢后第一次一起站在一处。
之前因着伤,都是由水溶抱着上下。
为此林昭说过,“我伤的是肩,不是腿。”
奈何水溶不依,说什么都要伺候好他,让他讲不出别的。
如今这般站着,二人身高间距便看得出来,林昭虽长了许多,但还是差了一大截。
以前到水溶腰腹,现在已经到他肩颈了。
想到之前的豪言壮语,林昭有些憋闷,不忘吐出一句,“我还是会长得。”
水溶不置可否,拉着他走在城里。
许久没活动,林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虚,如此走了几步,竟然便要摊下去。
水溶时刻注意他的状态,扶着他,“不行别走了。”说着又要弯身抱人。
“我能行。”林昭阻止。
他发现,自见了水溶后,那懒病似乎又回来了,之前明明已经治好了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实在有点虚,索性找了处地方坐下。
边关寒冷,寒风凛冽。
地面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吱嘎作响。
这里无人打扫,但雪色纯净。
林昭拽了斗篷,朝雪地坐了下去。
“我歇一歇再走。”他说。
水溶便站在他面前,默默陪着。
林昭赏雪、赏云、赏边境风光。
他想,这些年,水溶便是在此处度过的么?!
谈不上不好,但绝对也算不得好。
“那老道士真会玩,将甄士隐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林昭嘀咕一句,“害得小爷还得千里迢迢跑来一趟。”
水溶伸手过去,“好了,走吧!”
后者由着他将自己拉起来,跟着走了。
依着那帮人的指路,很快找到了甄士隐所在的道观。
林昭见不得离别苦,也受不得相见欢。
送到了地方,他却怯了。
将人交给水溶,“你送她进去罢!”
言罢,一个人站在外面等。
待香菱跟水溶进屋,他才微微叹了口气。
这寺庙残破不堪,可以想象里面人的状况。
想到甄士隐当初也算富甲,却因下人弄丢女儿落得这般田地,不由得一阵唏嘘。
几多时,水溶出来,说是已经送进去让他们父女相见。
又问林昭打算如何。
林昭懵然看他。
水溶:“你打算将香菱...英莲留下来吗?”
“看她自己吧!”林昭说。
水溶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她若想留在此处陪老父亲颐养天年,寺庙必然是不合适的,前不远有处庄子,倒是个去处。”
他事事周到,凡事替他先想了去,让林昭很是感激。
“水溶,你如何换了副身子,连性格都变了?”
他一时感叹,“为了那良缘而煞费苦心,可当真是真爱!”
“感动吗?”他轻声问。
林昭重重点头:“感动,感动得我都想当场嫁给你了!”
“那好,一言为定。”言罢忽得攥了他的手。
林昭:“?”
第56章
灵海关这里条件自比不上京都,甄士隐能得见女儿一面已是了却多年遗憾。
如今十数载已过,早无心无挂,凡尘俗世,自淡了许多,因此并不留女儿在此,而是叫她从何处来,便归何处去。
香菱有心尽孝,却知顺应的道理。
林昭知晓后,果断带香菱离开。
临行前,甄士隐相送,与香菱含泪挥别。
因着营地都是男人,带姑娘家属实不便,水溶便故意绕了段路,将姑娘们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本想让林昭也留下的,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放在身边,方便哄。
要说为什么哄,自是那日将人吓到了。
见林昭上了马车,水溶掀帘子便要上去,却被林昭拦了。
那日寺庙外,句句言词皆入耳中,他实在经不得这种玩笑,是以这几日并不睬他。
水溶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因而只当逗乐,但明显,这人被他吓的不轻。
“我再不浑说,外面冷,我穿的单薄。”水溶拽着帘子,不叫放下。
林昭:“那你就穿厚点儿。”
嘴上虽这么说着,却再没挡了。
水溶上了马车,含笑看他,“如今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你可安心了?”
林昭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没搭理他。
水溶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将人哄好。
一路出了灵海关,眼见便要到驻扎的营地了,却听‘轰隆’一声。
林昭直起身子要掀帘去看,却被水溶握住了手指,“好生待着,别出去。”
说完便窜出了马车。
林昭默然待了一会儿,望着自己被抚过的手指发呆,只觉接触到的地方,是麻的。
约莫过了一会儿,听外面传来银铃晃动的声音,林昭这才回神。
他轻轻将帘子掀了道缝隙,偷偷往外看。
水溶此番来接他,带的人不多,但各个都是精兵。
虽只有二十几人,却抵得上千军万马。
铃音持续,一队人马拦了他们的路。
林昭看过去,眼前出现了一顶轿子以及一群身着怪异服饰的人。
那顶轿子...
他眯了眯眼,忽而想起,之前在崇云山见到的,正是这顶轿子。
随着轿子晃动,他见到了那四处挂着的铃铛,声音,正是从此处得来的。
只是曾出现在崇云山顶的轿子,为何又会出现在边关?
难不成是藩国的人?可若是藩国的人,为何又敢拦住水溶的路,且出现在本国的地盘上?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水溶带的人已经纷纷抽出了武器。
对方甚至没说一句话,气氛便已经剑拔弩张起来。
显然,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对上。
这时,轿帘被掀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位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袭银色长衣,肤白貌美,走过之处,脚下生莲,明明踩在雪地上,却如同隔空而行。
他一袭长发,白的晃眼,直垂地面,竟如同幻境中走出来的仙人。
“绯辞求见林昭,林小公子。”
那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林昭神色一凛,心中千回百转。
我认识他吗?他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正当考虑的时候,却见水溶已经抽出了武器对准他。
林昭从不曾见过水溶这般冲动的时候,一次没有过。
直到双方就要动起手来,他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急急下了马车,将欲交锋的人拽住。
“不是让你别下来?”水溶护着林昭,低声问道。
林昭没吭声,却紧紧抓了他的袍,而后抬眼看向那指名要寻他的公子。
“你是...雪狼?”
这时起了一阵风,将林昭的声音吹散了。
隐约间,他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但绯辞还是听到了。
他向林昭拜了礼,行礼时,伸出的手腕处,一只穿着红线的银铃在白皙的腕上露出来,十分显眼。
虽未有言语,却已经证实了林昭的话。
他便是那头银色雪狼,也是曾带他入幻境,让他清楚一切过往的梦魇。
“你找我做什么?”林昭问。
绯辞看他,眉眼柔和却目光犀利,“你是来找他的吗?”
林昭不解其意。
绯辞露出抹笑,而后从怀中取了只铃铛扔过来。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若想通了,便来寻我。”
水溶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要上前,被林昭阻了。
他冲他摇摇头,接着看向绯辞,“成。”
而后晃了晃准确接在手里的铃铛,“东西我收下了,请便。”
绯辞笑着转身,竟是真的走了。
当轿帘落下时,他瞄了一眼站在林昭身边的水溶,满眼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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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国想要挑起战乱实则跟他有关。”
车上,林昭问他,“他跟你过来的,对吗?”
水溶知道瞒不住,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便被发现了。
自然,他也没想到,那人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见水溶不答话,林昭心想是了。
他沉默下来,有些自责,“这事怪我没处理好。”
“此事与你无关。”
他伸手拽了那铃,“给我。”
林昭没撒手,皱眉,“你阻我去见他?”
“你还真想去吗?”水溶问道。
“我总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揪着你不放,还有那些前尘...若当真是与这有关,总得有个说法。”
水溶闷声不语,也不撒手,只瞧着他。
“你怕我受了他的挑唆?”林昭实在不解,“若当真如此,早几年前,我便不会回到北静王府去找你。”
水溶自然知道,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实在是害怕。
林昭难得见他如此坚持,也自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这人一直依着自己。
“行罢,给你便给你,我不拿了就是。”林昭收了手,不再与他对视。
水溶将东西拿在手里,“我会弄清楚的,再给我一些时间。”
林昭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只是因着这件事,情绪一直不高,也难得见到霁色。
水溶知他是生了气,想着哄他一哄,却没找到说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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