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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他只想下线[全息]——别称

时间:2024-09-06 09:09:06  作者:别称
  他再也无法在这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坐着,狼狈地逃避,去往医生的葬礼。
  周围人站成排,望着医生先生的骨灰盒晃晃悠悠放进坑里,填土,立上石碑,有人摇摇晃晃站不稳,有人咳嗽不停,魔术师这才发现,这个公立墓地周围多了那么多的石碑,仿佛一群群静止的树木。
  奇怪的传染病在城里流传开来,不知道谁是源头,总之发现的时候,大批人都有了反应,轻的七窍流血,重的身上长满囊泡后郁郁死去。
  幸好王都里还有数量不菲的玩家,提醒元首要把病人隔离,才勉强减缓犯病。
  但这样也不能阻止病人增多,为了防止扩散,居里亚斯……封城了。
  魔术师不能从居里亚斯离开,而送药的云端也不能从外面进来。
  新增客户端迷茫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还是有很多人从居里亚斯里离开,他们拿出大量的钱财,贿赂了封锁城门的守卫,才从这座死气沉沉的王都里逃离。
  但是他没有钱,城里也找不到能提供足够金钱的工作。
  食物的价格一天天上涨,商队越来越少,集市从下午五点关门,到三点关门,到全天不开,已经变成了常态;人们惊慌失措,聚集在一起组成团体,抢砸城里的面包房和菜摊,仅仅三天,整座城市好像被洗劫过一般,直到驻城的军队掌管了一切。
  没有钱,不仅买不起食物,也买不起药,格拉蕾丝没有药物止痛,她会整夜整夜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新增客户端离开了医生的葬礼,走进一家当铺。
  出来时,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袍,当掉了价值不菲附过魔的魔术师黑白格长袍,没有一点留念。接着他一转身,走进药店,果断地拿出卖了职业装备的钱。
  格拉蕾丝会康复吗?他不知道。但,起码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第114章 chapter.113
  夜色沉沉, 风从遥远的地方刮来,带起街上枯枝落叶一片,魔术师孤独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挂在腰间的武器袋被风吹动,往后扬去。
  他绕过庞大的宫殿废墟, 回到家里, 格拉蕾丝难得精神好些, 坐起来在卡牌上画画。卡牌很小, 她不得不把眼睛凑到近头才能看得见。
  见新增客户端回来,格拉蕾丝露出狡黠的笑容,举起手里的卡牌:“先生, 你看这是什么?”
  魔术师下意识一摸武器袋, 才发现他的扑克牌不在里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格拉蕾丝顺走了。
  “你也不找个大点的纸画画, ”新增客户端吐槽道, “这么丁点大的扑克牌能画多少东西?”
  “嘁, 你不懂。”女孩扮了个鬼脸,兴致勃勃地展示她下午的成果。
  这张是他们刚见面的场景, 一个棕黄辫子,红格子裙的小女孩坐在马戏团塑料椅上, 周围是模糊的笑闹的观众,马戏团帐篷七彩条纹螺旋向上, 顶端落下一束光,穿着黑白格长袍的魔术师跃入光中, 长袍猎猎扬起。
  新增客户端评价道:“这张挺好, 画的我很帅。”
  这张是魔术师不情愿给她放兔子的场景,提着魔术帽, 满脸的“我今天真高兴”,脚下堆满了兔子海洋,软绵绵,肩膀上趴了一只,头上顶了一只。
  新增客户端现在也满脸不情愿:“这张我仿佛像个卖兔子的黑心老板。”
  这张是仓库战斗的场景,魔术师身如鬼魅,他绸缎般的长袍从手臂上延展开来,仿佛蝙蝠赖以为生的膜翼,融入黑夜之中。他身前悬浮着无数扑克卡牌,那些可怖的扑克巨人从窄小的卡牌中挣扎而出,带着金黄的假发与制服,长柄武器贯穿整张画面。
  “除了我没有脸以外,别的都挺好。”
  这张是王都举行冬节马戏花车的场景,红格子裙小女孩蹲在屋顶上,举着甜甜的冰激淋,魔术师站在马戏花车上,一手扶着花车顶端,燃烧着火焰的圆圈顺着风的轨迹扔来,无数白鸽从他手心飞出,翅膀拍打的震动模糊了背景里庞大壮美的居里亚斯宫。
  啊,还有一张,是格拉蕾丝给自己画的画像。
  她简简单单画了一张小圆脸,两只大眼睛,弯弯翘起的小辫,她可喜欢的红格子裙和尺码过大的羊皮鞋。
  没有背景,也没有上色,下面只写了两个单词“我是”。
  魔术师心神恍惚,沉默地翻转过来,是一张红心女王牌,那这张牌不言而喻。
  我是女王。
  我是自己的主宰,我是一个追逐罪犯的冒险家,行走在黎明前的黑暗,徘徊于黑白之间,要画下人性丑恶,也要画下自然壮美。我将用一双记录一切的眼睛,临摹世界上所有充满色彩的景。
  “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什么场景了,”格拉蕾丝仰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唇边噙着甜甜的笑意,“冬节当天人太多,所以可能有些地方画不对,先生你担待一些。”
  新增客户端沉默片刻,将所有卡牌合拢,注视那些空白的背面染上色彩。
  “很棒,”他说道,“你是个很棒的冒险家,也是个很棒的画师。”
  “当然啦……诶!!!”格拉蕾丝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抽过新增客户端手里的扑克牌,“等等!颜料还没干啊啊啊啊!”
  于是魔术师差点被愤怒的女孩一顿暴打。
  ……
  魔术师顶着猪头脸出了家门,用高高的魔术礼帽遮住自己的目光,不止一次庆幸格拉蕾丝没有注意到他换了衣服,也没有追问这件事,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心下一片轻松,格拉蕾丝的精神看上去好太多,漂亮的大眼睛比前两天都有了光,除了依旧瘦的过分,其他似乎都在好转。
  他好歹是个男性,不好处理格拉蕾丝身体上的囊泡,也不敢请本地护工来护理,只好每次都胆战心惊地蹲在浴室门口,希望小女孩不会因为手足无力而滑倒。
  一切都在变好,因为格拉蕾丝说,她身上的囊泡没有新的增加了。
  新增客户端快乐地哼着歌,难得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盘算着从哪里把云端接进来——是的,他的队友到居里亚斯了。
  万事大吉,对不对?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房间后格拉蕾丝的神情。
  她几乎是趴伏在被褥上,本来就没有几公斤肉的身体仿佛又轻了不少。一条弯曲的脊柱从她的脊背上浮现,仿佛扭曲的长虫,在一点点吸收自身营养。
  冷汗从额头滴落,流进格拉蕾丝弯曲的臂肘中,被冷静地拂开。
  她的确说,那些囊泡不再增加,然而它们开始炸裂,迸出恶臭难闻的黄色脓水,每次都会粘在贴身的衣物上,被格拉蕾丝冷漠地扔进洗衣篮里。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甚至连视线都有些模糊;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作画时不得不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勉强看清楚笔下的内容。
  现在魔术师出门了,格拉蕾丝终于不用再痛苦地压抑自己。
  她神情空白,仰躺在床铺上,手边是魔术师出门前专门给她倒的糖水,已经冷了,她一点也咽不下去。
  仿佛全身都在衰竭,她的皮肤在老化,头发干枯,体内器官仿佛被抽空了生命力,只留下一具表面上还算完好的躯壳。
  到现在,她已经不觉得自己会活下来了。
  可是,她要怎么离去,才能不让魔术师先生伤心呢?她没有力气,没办法一个人静静地走到斯尔德大陆的角落,然后孤独地死去。
  就这样躺在床上停止呼吸吗?
  格拉蕾丝静静地闭上眼睛,她枯黄的蓬松的短发散开,堆积在脸颊两侧,鼻腔里似乎又出现了湿润的痕迹,被冷静得擦掉。
  大门打开,穿堂风呼啸着从缝隙里吹来,格拉蕾丝本就不太清明的神志一下变得格外迷茫,轻声道:“先生?你回来了?”
  不,来的不是魔术师,魔术师换掉了他标志性的长袍,却以为她没注意;来人穿着棕黄色的夹克,腰带斜斜地挎在胯上,手上,身上,脸上都沾着沙土。
  格拉蕾丝挣扎着睁大眼睛,然而她也只看清了对方破破烂烂的圆头鞋,便昏了过去。
  ……
  魔术师在郊区迎来他久违的术士同伴,风尘仆仆,身上裹着一袭长长的黑斗篷,摘下兜帽时,仍然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
  新增客户端原地起跳,冲上去一把抱住术士:“总算等到你们来了!嗨,云端!嗨,夏!”
  术士身边是长成少年模样的刺客夏,穿着黑色刺客装,微笑着不说话,站在一边的模样又乖又软,被术士摸脑袋时还特意歪了歪脖子。
  云端露出脸,打了个喷嚏,不由得皱起眉头:“居里亚斯怎么这么冷?我从北边走过来都没这么冷。”
  “可能是今年王都下雪了的缘故。”魔术师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充满希冀地问道:“我说的药你们带了吗?”
  云端从系统包裹里摸出几瓶药剂,递到新增客户端手上,有些不确定:“你之前只是说咳嗽吐血,我就买了这瓶……但是后面说要治传染病的,但是药师也不是神仙,不知道该怎么配,就把以前有的传染病配方都做了一份给我。”
  “好队友!没事!肯定有对的上的!”
  魔术师再次热情地和他们拥抱,连夏都没放过,虽然之前还不到他胸口的男孩夏,现在变成了比他高几公分的少年夏,拥抱时总感觉有些怪异。
  嗯,肯定是错觉。
  魔术师搓了搓手,忽然也感觉有点冷:“云端你有钱吗?我们去吃一顿?我这两天都快吃面包吃吐了。”
  “你……不是身上还有上次中彩票留下来的一些钱?这么快就花完了?”
  “嗨!这件事说起来就是倒霉,你是不知道我那天到居里亚斯时发生了什么!”
  魔术师提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生气,他叨叨絮絮地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给云端听,随即话头转到还在家里生病的小女孩身上。
  “一会儿吃完饭我要打个包,”他摸了摸下巴,“得尽量挑一些甜口,小女孩子就喜欢吃甜兮兮的东西……嗯……”
  他们路过变成广场废墟的居里亚斯宫,现在废墟的规模已经小了很多,被一点点清理掉,说不定之后会在原址上,盖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宫殿。
  魔术师对这里指点两句,说着拐过街边拐角,前边正在发生人群聚集暴动。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同伴们解释这档子破事:“最近暴动老是有,我都已经看习惯了。很多人被断了生活来源,总得出来发泄发泄。哦,还有小偷和强盗也跟着变多了,犯罪率简直显著提升。”
  旁边有人插话:“但是今天的暴动不太一样。”
  玩家们好奇地望去:“怎么不一样?”
  那人指着不远处熟悉的建筑,无可奈何地摇头:“以前都只是小打小闹,但是这次发生暴动的可是看守所,巡逻队平时抓到的还没下监狱的人就关在里面。说是里头有人生了病,犯人就炸了窝,直接冲开看守所出来了。”
  新增客户端仿佛在听笑话:“我怎么不知道巡逻队的警卫这么弱?”
  “你们是外地人吧?以前人手一直是够的,审完了就扔监狱里,还能空一截房间出来。但是这次巡逻队好像抓住了以前在逃的……绑匪?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人手不够用了呗。”
  新增客户端的神情凝固在半空,他陡然想起家里还有个病重的小女孩,想起之前绑匪们顺着他们行动的轨迹,一路找到了格拉蕾丝的家。
  魔术师扭头就跑,风一样卷过骚动的人群,朴素的黑袍在他身后猎猎飞扬,径直抛下云端和夏,拐过好几个街区,停在一栋房屋面前。
  这栋他居住了好多天的屋子变得无比陌生,大门敞开,常年光洁如新的地板上落着几个脏兮兮的泥脚印,延伸向屋内。
  魔术师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高声喊叫道:“格拉蕾丝!!!”
  回答他的是绑匪嚣张猖狂的笑声,他冲到走廊上,看见绑匪站在格拉蕾丝的床前,一只手卡着女孩的脖子,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我早就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罪过我的人,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
  他收紧手掌,格拉蕾丝原本就不太好的呼吸愈加艰难,手脚软绵绵地垂下来,没有半分挣扎。她无力地睁着眼睛,视线勉强落在魔术师身上,不一会儿脖子就涨得通红,看上去是要窒息了。
  新增客户端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你先把她放下。”
  “我当然能这么做,”
  绑匪的目光落在新增客户端手上的魔术礼帽上,“只要你把武器给我,魔术师,我说到做到,它看上去值不少钱。”
  他目光里的贪念几乎浓郁得恍若实质,一眼就看出这顶魔术礼帽价格不菲,可惜这小子身上的魔术袍不见了,不然要是一起卖,恐怕能卖个更高的价钱。
  新增客户端一捏魔术礼帽,果断地把手上唯一使用的武器扔了过去,绑匪任由它落在地上,没有去捡。
  “现在,你转过去,我要你尝尝,我这两天在看守所受到的耻辱。”对方笑眯眯地咬牙切齿,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进过看守所!
  “不……”
  格拉蕾丝终于挣扎起来,她的鼻腔里只留存了稀薄的氧气,勉强支撑她发出又轻又弱的拒绝声。
  新增客户端安抚地看她一眼,魔术师微笑起来:“没关系的,外地人不会死。”顶多砍他一刀,死不了,还能让他放松警惕等待队友上门支援。
  他转过身去,身后传来拔刀声响,那一刻的等待仿佛时间静止。
  他听见雪落下的声音,和血落下的声音,格拉蕾丝在耳边叫他名字的呼喊,真实到仿佛一切都是现实。
  视线匆忙回转,视野里的所有都在模糊,那柄刀直直地往前伸,伸出刀鞘,露出刀尖,短发的女孩落下泪去,一口咬在掐住她的手腕上。
  手指松开,刀锋回转,格拉蕾丝闭上眼睛,用力地,使出她这辈子都没用上的力气往前扑,刀尖贯穿了她的胸膛,惯性带着绑匪往后仰去,重重砸在床头柜的尖角上。
  血滴落下来,很轻,在空气里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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