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池逢时反应过来后, 赶忙伸手拽住了季景殊的手腕,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季景殊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发丝在空中轻轻晃了一下:“什么你是什么?”
“男朋友。”池逢时声若蚊蚋, “是认真的还是只是打断对话的借口?”
季景殊仰着头看他,眼中恍若盛满了星光。
他好整以暇地转过身面对着池逢时:“我为什么要找这么个借口打断对话?”
池逢时看着他, 没有说话。
“先松手啊我要去洗手。”季景殊背过那只被握住的手,拍了拍池逢时的手臂。
一向听话的池逢时难得叛逆。
他握住季景殊的手更紧了紧, 用力一拽,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唇瓣相接的时候,季景殊闭上了眼,另一只手攀上了池逢时的背。
池逢时吻得很用力, 抱得也很用力,好似要将人揉碎在自己的怀里一般。
无法呼吸,喘不上气,用不上劲, 季景殊却始终没有推开。
搭在他背上的那只手上滑, 池逢时满是茧子的手握住了他纤瘦白皙的后颈。粗糙的掌心像是蛰伏了多年的过敏源,指尖在颈上每摩挲一下, 被桎梏住的季景殊就抖一下。
“季景殊。”池逢时吮着他的下唇,含糊不清道, “宝贝。”
季景殊睁开了眼睛,撞入了池逢时的眼中。他的眼睛泛着红, 眼眶中还氲着将落未落的泪。
稍稍往后仰起头,季景殊喘着气儿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哑着嗓子问:“怎么还哭了?”
没被注意到时还好,季景殊突然这么问出口,池逢时含在眼眶中的泪就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啪嗒一下同时落了下来,砸进了季景殊的领口中。
“靠……”池逢时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背过身面对着墙低着头抬手抹泪,“没想哭的。”
季景殊看着那颗低着的毛茸茸脑袋,抬手安抚地揉了一把:“好了不哭了。”
有些生硬,季景殊没有任何哄人的经验。
池逢时低低“嗯”了一声,闭紧了眼用手背用力抹了一把后,深呼了一口气回过了头。
“你是真实的吗?”池逢时眼睛通红地看着季景殊,“我不会又在做梦吧,你打我一巴掌试试?”
遇见他,同他再度恋爱这样的梦在这些年里出现过一次又一次,醒来时只会变成良久的怅然。
这八年半里,他把自己困在原地,无处遁形,却心甘情愿。
看着眼前面色潮红,与记忆中有着很大变化的季景殊,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不敢相信。
季景殊抬眼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抬起了手,带起了一阵风声。
通常来讲,这种情况下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被触发,会下意识地朝着反方向偏头,会闭上眼,会抿着唇。
但池逢时没有,他就这么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季景殊。
“有病你。”那只手到底没有真的挥上去,温温柔柔地贴上了池逢时的侧脸,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眼下,“我是真实的。”
他捧着池逢时的脸颊,一字一顿郑重道:“不是做梦。”
池逢时双手环在了他的腰间,突然猛地用力,将人直接抬了起来。
“你别——”
从小到大季景殊从没被人这么抱起来过,突然的悬空感使得他下意识地环住了池逢时的脖子。
放杂物的桌面上这会儿只有一碗草莓,和一个季景殊。
季景殊坐在草莓碗旁边,从池逢时脖颈处松开的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了腿侧。
池逢时倾身上前,抬手扯上了他身后的窗帘,屋子里仅剩的落日余晖被隔绝在外,亮堂的白炽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而后,唇舌亲吻着滚动的喉结,一点一点往上,滑到湿润泛红的唇瓣。
而那双粗糙的手贴着宽松的毛衣,一寸一寸丈量着季景殊的窄腰。
人都在时间洪流中被推着成长,他们现在二十六岁,却好似仍就被留在了情窦初开只懂得牵手拥抱和接吻的十八岁。
那只桎梏在季景殊腰间的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不住地摩挲。
季景殊坐在桌上,微微仰着头,睁开了眼。
池逢时也在看他,那双深邃的眼中写满了情..欲。
季景殊沉溺在他的眼眸中,却依旧清醒着,并未沉沦。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池逢时眼中盛满了溢出来的爱与欲。
抬起手,指腹触上池逢时的眼角。
他是好奇的,好奇为什么池逢时可以这么毫无芥蒂地诉说爱意,他很想问问眼前的这个人有没有恨过他,又怕真的从他口中听到“恨过”两个字。
唇上下相碰,季景殊终归是没有问出口。
“季景殊,闭眼。”池逢时压着嗓子,气声道。
季景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难得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池逢时的吻落在了他闭着的眼上,一只手贴在他的耳后,摩挲着那片皮肤。
他想,他的耳朵应该红透了。
当这个吻再度向上,虔诚地落在季景殊额间时,季景殊放下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挥,玻璃落地的声音使得他猛地睁开了眼。
玻璃碎片和草莓落了满地。
季景殊无措地看向池逢时,眼底深处揣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慌乱。
池逢时偏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地面,有些可惜道:“草莓你还一个都没吃到。”
“啊。”季景殊怔了片刻,点头,“是啊,有点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再给你买。”池逢时笑笑,环着他的腰把他从桌上抱起来,“地上有玻璃渣,你小心点。”
季景殊很低地“嗯”了一声,没拒绝,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锁骨上:“池逢时啊。”
“嗯?”池逢时偏头看他。
季景殊埋着脑袋,摇了摇头没说话。
只是隐秘地在他的锁骨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25章
作为一个运动量超额的赛车手, 池逢时无论是手臂还是腰部力量都是一绝。
他单手环着季景殊,轻松地带着他上了楼。
“你好轻。”池逢时说着说着还掂了他一下。
季景殊没有任何被人抱着行走的经历,池逢时掂他这一下使得他皱着眉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环在池逢时脖子上的那双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服, 那双腿也下意识地夹住了池逢时精瘦的腰。
“怕我给你摔着啊?”池逢时被他的反应逗得一笑, “不会, 真摔了我也能在下面给你垫着。”
季景殊揪着他衣领的手没松, 声音闷闷的:“说点好话吧。”
带着人上了楼后, 池逢时像放置易碎品似的将他放在了沙发上,而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干什么?”季景殊往一旁偏了偏头。
“不干什么啊。”池逢时摇摇头, 蓬松柔软的头发在他颈间皮肤流连,泛起一阵痒意,“想和你贴着。”
季景殊没说话,只是默许了他的这一小狗行为。
“男朋友。”池逢时说着便笑出了声, 回味似的重复道,“男朋友。”
季景殊是知道他谈恋爱时粘人模样的,瞧着他欢欢喜喜的样子,轻声应了一声。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再幸运不过了的。
池逢时依旧爱他, 他也依旧爱着池逢时。
不计前嫌, 不论过往,他们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过了有一段时间, 季景殊偏头看他一眼,伸手抬起了他的脑袋:“池逢时, 我去楼下收拾一下。”
池逢时“嗯”了一声:“我跟你一块儿。”
下了楼,地面上满是散落的草莓和四碎的玻璃渣, 季景殊蹲下身,将摔得乱七八糟的草莓和大块的玻璃一颗颗捡起来。
“有透明胶带吗?”池逢时走到他的身边问,“你别碰碎玻璃渣,我用胶带粘。”
“有。”季景殊点头,“抽屉里。”
池逢时应了声好,从抽屉里翻出那一卷透明胶带,扯开,单膝跪在地上细心地将玻璃渣粘起来。
“我家小猫好几次打闹的时候把饭碗摔碎过,有的时候会摔出那种很细很碎的玻璃渣。”池逢时是个话多的,他一边细细检查地面,一边不停地说话,“不是很能看得清,但踩着肯定会疼。”
季景殊抬起头看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玻璃碗的碎片边缘锋利,一不留神划在了指腹上,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呼吸滞了片刻,他收回视线,落入眼中的是玻璃边缘一道猩红的血迹和指腹那道破开的口子。
几乎没有犹豫,他勾起手指抹掉了碎玻璃上的血迹,无事发生般地继续清扫地面。
猩红血液染在鲜红的草莓上,再一同落入垃圾桶内。
“你收拾的时候慢一点,不好捡的就别管了,放着我来收拾。”池逢时说,“等会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看你吧。”季景殊说,“我捡完了,洗个手。”
走到洗手池边,季景殊将破了口子的手指放在冰凉的水流下冲洗,血一点一点往外溢,又很快被冲走。直到指腹泛白,那道豁口处也不再有鲜血溢出,季景殊才将水龙头关闭。
“洗这么久?”池逢时这会儿正用剪刀将使用过的胶带剪下来叠好,“你不会割着手了吧?”
季景殊甩了甩手上的水,抽了两张纸擦干,偏头看他:“没啊。”
“那就好。”池逢时笑笑,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穿个外套,出门吃饭?”
“好。”
两个人并着肩走出门,池逢时仰头看了一眼天上高悬的明月,伸了个懒腰。季景殊跟在他的身边,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了那轮月亮。
学生时代他们不是没有并行的时候,每天早上的晨跑结束后池逢时会绕到他的身边跟他一起走回教室。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看月亮的时候,两节晚自习中间的那短暂的独处时间,月亮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就着洒下的月光看着沙沙作响的树叶,想起池逢时。
吃过饭后,两个人踩着树影往回走。
暖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狭长,而后重叠。
直到一起走到了季景殊居住的小区门口,池逢时揽过他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落了个吻后,同他告了别。
季景殊看着池逢时跨上那辆摩托车,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
也许只是不舍吧。
听着摩托车的声浪,季景殊回过身,走了进去。
上了楼拍开灯,换上拖鞋后,季景殊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指腹。
那道豁口泛着白,轻轻掰一下还能看见内里浅粉色的肉。
没太在意地收回手脱下外套挂上时,门铃响了。
季景殊还站在玄关,他转过身,抬高声音:“谁?”
“我啊。”是池逢时的声音。
这人五分钟前才骑着车从他的面前离开,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季景殊有些好笑地开门:“什么东西落我这……?”
“没东西落你这儿。”池逢时的声音有点儿喘,他一只胳膊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他的手指弯曲着,勾着一个纸袋递给了季景殊。
“什么东西?”季景殊伸手接过,低下头往里看。
一大盒鲜艳欲滴的草莓。
“我可还记得我男朋友一颗草莓都没吃上。”池逢时邀功似的看向他,“还买了些别的水果,吃之前用盐水泡几分钟。”
季景殊抬起头看他。
他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
他没吃上草莓这个事儿他自己都并没有放在心上,一盒草莓而已,自己真的想吃的话自己去买就可以了。
但池逢时记得。
原来随口的一句承诺原来是可以兑现的。
“这回真走了啊。”池逢时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晚安。”
“晚安,池逢时。”
打开家门放下车钥匙,池逢时深呼了一口气,抬手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是痛的。
池逢时脸上带着指痕,却笑了出声。
谢晴偏过头看见他藏都藏不住的笑容,抱了个靠枕八卦地看着他:“怎么了,笑成这样?”
“我谈恋爱了,妈。”池逢时换了鞋,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我,谈上恋爱了!”
“和季景殊啊?”谢晴伸手揉了一下他被自己捏红的脸,“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呢你?”
池逢时重重点头:“是的!”
“你怎么追上他的,跟我说说?”谢晴眨着眼,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傻大儿,“出息了啊小池,就这么几天就把人追回来了?”
“我不是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往他那儿跑么。”池逢时说,“今天撞上他工作室来了客人,他跟人解释说我不是普通朋友,是男朋友。”
池逢时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这点儿出息。”谢晴好笑地推开了他的脑袋。
“谈恋爱要什么出息啊,又不是上场比赛还要跟人争个输赢。”池逢时理直气壮道,“我明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
“回来路上买了水果,我去洗一下。”池逢时边说着,边拎着纸袋走进了厨房。
谢晴撑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他是真的很高兴。
洗水果的过程中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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