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他垂下眼,对上黎珀的视线:“能接受被咬腺体吗?”
话音落下,黎珀浅茶色的瞳孔猝然放大,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咬紧下唇,一脸崩溃地摇了摇头。
江誉这才松开他,他盯着黎珀脸上的泪痕,一脸漠然地开口:“那就别谈什么勾|引。”
“……”
被江誉这么一刺激,黎珀眼眶瞬间红了。摆脱对方的桎梏后,他迅速退开半步,红着眼睛控诉:“你这是在耍流|氓。”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江誉忽然短促地笑了笑。那抹笑一触即收,以至于黎珀看见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就在黎珀愣神的间隙,江誉没什么表情地反问:“那你又在做什么?”
“……”
黎珀瞬间心虚地低下头。
后颈处那股怪异的感觉终于消散干净,黎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只是手指碰了碰就这样,他完全无法想象牙齿咬破时刺激感会多强烈,只是想想就要头皮发麻了。
在黎珀看不见的角度,江誉垂下眸,视线平静地落在他刚才按过的地方。犬齿微微发痒,他轻轻抵住,目光也在一瞬间变得幽深。
黎珀记吃不记打,趁着江誉脸色有所和缓,他又提:“边医生说你明天要出S区执行任务。”
江誉没应,他甚至都没掀起眼皮,只垂眸看向办公桌上的文件。
“……真的不带上我吗?”黎珀最后确认道。
像是被他问烦了,江誉终于肯把目光从文件上移开,他盯着黎珀的眼睛,淡声道:“重复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我知道了。”
黎珀的声音很平静,江誉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他瞥了眼黎珀,刚要说些什么,却在对方凑近时身形一顿。
一股玫瑰味信息素瞬间将他层层包裹,黎珀缓缓凑近,江誉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推开面前的omega,可信息素的100%契合度却让他动作顿在原地,迟迟无法抬手。
下一瞬,脖颈处贴上了一抹柔软的触感。一股微重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往上涌,待传递到江誉的大脑时,他怔了几秒。
黎珀很快就退开了。他欣赏着江誉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杰作,非常满意。
“那就让它陪你出任务吧,长官。”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后,黎珀终于转身,准备离开。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隔着门缝与江誉对视。江誉表情不太好看,但黎珀脸上却满是笑意。他扬了扬眉,又挑衅般冲江誉勾了勾唇,这才关严门。
关好门后,黎珀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想:还想咬他脖子?做梦,他立刻就咬回来。
不对,确切地说,是吸回来。
……
门内,江誉脸色简直冷到可怕。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刺痛处,眉心微微蹙起。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味道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玫瑰味儿信息素,其次是他自己的信息素,最后才是那股不知名alpha的味道。
江誉一脸冷淡地掏出通讯器,给边庐发消息:【来黑塔清理信息素。】
边庐秒回:【……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半小时后。
边庐进门,一眼就看见了江誉脖子上的痕迹。他神色瞬间变得微妙,随后一脸揶揄地看向江誉:“没看出来,你和他玩得还挺花啊。”
第86章
边庐眼神古怪,目光止不住往江誉脖子上瞟,嘴角都快弯上天了。
江誉并不知道黎珀在他脖子上留了痕迹,只以为是omega报复心作祟,狠狠啃了他脖子一口而已。也许是边庐眼神过于露骨,他终于忍不住,冷着脸开口:“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边庐一边笑,一边单手插兜,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白色贴布,“赶紧贴上,别让下面的人看见。要是被你的下属传出什么‘堂堂作战官大人不务正业,在办公室与omega激情厮混,吸出满脖子吻|痕’的秘闻,那就坏了。”
“……”
江誉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寒。他唤出星脑,点开影像集成按钮,这才瞥见了自己脖颈处的痕迹。
那是一枚清晰的吻|痕,吻痕痕迹深,落在那块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看得出吮|吸那人用了不小的力道。江誉盯着这块红色的痕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黎珀唇瓣贴上来的那幕。
温热的触感如影随形,越回忆,江誉神色就越冷。他拿过边庐的贴布,撕开薄膜,沉着脸将那块痕迹严丝合缝地盖住。贴布触碰到那块吻|痕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江誉指尖微顿,又面无表情地用指腹压实。
边庐旁观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信息素清除喷雾,随手放在办公桌上,调侃道:“没想到黎珀还挺会玩儿,一个omega居然知道这么多,还主动给你吸吻|痕……啧啧啧,你可真有福气。”
边庐自认还算了解江誉,在他的印象里,江誉从来就不是主动的人。再加上他现在这幅性冷淡的模样,边庐压根想象不到他热情索吻的样子,那就只能是黎珀干的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omega在他面前那么温柔腼腆,在江誉面前花样竟然这么多。想想也是,要是换个性格内向的,根本受不了江誉这种冰块儿,能擦出火花才怪。
可这句话不知道触碰了江誉哪个雷区,他周身气压瞬间低了不少,把边庐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俩人的相处细节,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瞥见江誉脸上的表情,边庐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于是,他不敢再说,迅速闭上嘴,开始清理房间的信息素。
也就是这时,边庐终于注意到这里居然有第三个人的信息素,还是个alpha的。那一瞬间,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他脑海,结合着江誉刚刚突如其来的冷脸,边庐忽然惊觉,他可能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清理完信息素后,他有些同情地看了江誉一眼。作为医官,他隐私意识向来极强,能不问的从不多问。所以,即使再好奇,他也只是叮嘱:“这是信息素清除喷雾,等以后你有需要的话就拿出来喷几下,不用再来找我了。”
他特意在“以后你有需要”这几个字上咬重音节,就为观察江誉的反应。不出意料,他没说话,但也没拒绝,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含义十分明显——快滚。
边庐同情的目光瞬间收了回来,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江誉,忽然有些共情黎珀。他简直无法想象,跟江誉这种性格的人搞在一块该有多受罪。
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江誉的办公桌上。像是想到什么,他表情一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对了,白楼负二层的实验必须停了。”
“原因?”
“我们在实验体样本中提取到了寄生种变异基因。”
*
一天后,白楼负一层。
偌大的空间内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试验舱。这些舱体呈透明圆柱状,最外层覆着一圈钢化玻璃,从外面能看见里面的景象。此刻,这些按列排布的试验舱内装满了人体——里面只有十分之一是活人。
密密麻麻的试验舱分为两个区域,A区和B区。A区是尸体试验区,试验舱里盛满乳白色液体,里面泡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死亡时间不尽相同,但液体可以维持尸身不腐。在被注射针剂后,这些尸体没有任何动静,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B区则不同,B区是活人试验区。这里的试验舱插满了管子,一根根软管透过透明孔道,将氧气源源不断地传输给躺在舱体里的人。
他们双目紧闭,面容青白,胸脯急促起伏,心跳紊乱,无意识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得了绝症的重症病人。一道道缝合后的刀疤出现在他们的手臂、大腿、甚至腹部,如同破旧布料般被杂乱地拼凑在一起。他们中绝大部分人的躯体是完整的,只有极小部分躯体残损,四肢缺失。
一具具身体泡在营养液里,脸上满是痛苦又绝望的神色。他们小幅度地挣扎着,却只能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声音,连试验舱的内壁都穿不透。
忽然,最角落的试验舱里传来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那道声音轻而浅,像是在拿指甲刮擦玻璃。下一秒,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传来——钢化玻璃碎了。
紧接着,一只青紫色的手从玻璃碎裂处伸了出来,他轻而易举地掰碎了玻璃,将半个身子探出试验舱——那是一副极为骇人的场景。
薄薄的皮肉被撑到泛白,无数个半圆状凸起在他的皮肤里游走,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本来蜡黄的肤色也变得青紫,密密麻麻的毛囊被猛地撑开,里面长出来的不是细软的绒毛,而是粗硬的刺。
那具身体简直已经称不上是人了,除了那张脸外,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人的影子,就像是变异了的怪物。小腿处的肌肉不正常地鼓起,本来平滑的肌肤表面逐渐浮现出数个凹凸不平的鼓包,那些鼓包像是有生命般,控制着男人抬腿,一脚踹上试验舱。
造价百万星币的试验舱瞬间被踹出一个大坑。
与此同时,房间内红灯骤亮。白楼四层警报系统嗡嗡作响,尖锐的鸣叫声响彻整个楼层。
——“怎么回事?”
——“白楼负一层试验体跑了!”
——“这都能跑?!赶紧调几个作战员过来,控制住局面!”
只消片刻,白楼负一层瞬间涌入数名作战员,他们全副武装,警惕地靠近事故发生的房间,面上如临大敌。
房间内,男人神情麻木地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踹废了十几座试验舱。脚背被锋利的玻璃划破,深褐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滴落到地面碎裂的玻璃碎片上,瞬间将钢化玻璃腐蚀至青黑。下一瞬,他的血忽然止住了。脚背上的裂口没愈合,但破损处却不再滴血,只有周围一圈还剩下些血迹。
率先抵达门口的作战员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瞳孔骤然放大,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惊恐地看向男人。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端起枪,朝男人扣动了数下扳机。
“砰、砰、砰——”
子|弹穿透空气,毫无阻隔地打在男人胸口、肩膀、腹部上,随着子|弹深深嵌入肉里,一道血线飞溅出来,洒在一旁被他一脚踹翻的尸体上。
尸体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洞,像是一颗炸|弹从中炸开,模样极为惨烈。在子|弹的作用下,男人也终于丧失行动能力,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砰——”
尘埃落地,围堵在门口的作战员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出过数百次任务,从未遇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这人像是和污染物融为了一体,甚至有隐隐被污染物控制的趋势。但奇怪的是,这人虽然看上去战斗力很强,但实际解决起来却很容易,有股诡异的违和感。
但此刻没人多想,他们只来得及庆幸。六个作战员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蹭掉手上的细汗。只有一个作战员很反常,他正努力地踮脚朝里看。
正巧,其他六名作战员里,有人认识他:“匡风,你干啥呢?你居然不怕?以前这种时候,最胆小的就是你了。”
匡风闻言悻悻的缩回头:“怕啊,怎么不怕。”
他才刚说完,面前的六个人忽然恭敬地垂下眼,低声唤道:“行政官大人。”
匡风背后一凉,他也赶紧转身,低头行礼:“行政官大人。”
荆伦身上有股十分老成的压迫感,他没看这些作战员,只问身后跟着的数名医官:“怎么回事?”
医官脸上也都不好看,为首的医官盯着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开口解释:“作战官大人,通过在人体细胞内转接污染源基因,以及对实验体样本数据的对照调查,我们从数据中发现了寄生种变异基因。”
“为了进一步获取变异基因数据,我们没有中断研究,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样本容量,并培养新一轮实验体,但是……”
“够了,”荆伦不耐地打断他,“我只需要一个解决办法。”
闻言,医官战战兢兢地垂下头:“是,大人,我们会尽快解决。”
匡风本来在竖起耳朵听着,可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令人震撼的事实,头顶忽然落下一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
“这件事需要你们保密。”荆伦的视线一一扫过七名作战员,他的视线严肃又锐利,没人敢直视他,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是!”七名作战员齐声喊道。
……
走出白楼后,匡风仍一阵恍惚。他抬头看了眼太阳,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是啊,如果不是做梦,他怎么可能会目睹人被污染物融合,甚至被控制的场景呢?当初2号训练场的污染物寄生事件他有所耳闻,刚刚医官提到了“寄生变异”,难道寄生变异的结果就是人和污染物深度融合?
这也太可怕了。
匡风越想越觉得后怕,他丝毫没在意荆伦的警告,只拿起通讯器,给黎珀发了条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
S区宿舍。
黎珀停下喝营养液的动作,转而微微眯起眼。匡风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更不会没事找事,约自己吃饭。现在他主动找上自己,只能说明一种可能——他有不方便在通讯器上告诉他的事。
想到这里,黎珀慢慢松开眉心。他一边无意识地咬着营养液的袋子,一边打字:【好啊,待会儿见。】
S区食堂。
黎珀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匡风。巧合的是,匡风找的位置居然和兰登那次一摸一样,整得他都有些恍惚。
落座之后,匡风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白楼负一层的那一幕,以及他听到的所有对话。
听完后,黎珀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污染物寄生、融合……这难道不是污沙会一直想做的事吗?把污染物的力量转移到人身上,借此达成某种目的,确切地说,应该是实现某种阴谋。
黎珀已知的污染物寄生案例只有三起,污染源得以保存的只有鱼三一起。如果他们实验使用的寄生种样本来源于鱼三,那只通过单一样本就能实现寄生种变异,这概率会不会太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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