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完好无损的屁股,他看着我越来越黑的脸:“痛痛。”
“可我根本没碰你。”我无语,周秦咬住被子:“提前演练一下。”
“为什么我不觉得痛?”我问他。
周秦怒:“你以为我的小电影都是白看的吗!”
我皱眉沉思,周秦说:“上边是个技术活,宝贝,这么麻烦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他边说,边拿走我手里的东西,然后我被他按下去,铺天盖地一通乱啃。
然后,然后一切就又如常了。我对不起哥哥呜呜。
过年的时候,我们俩窝在公寓里,周秦爸妈上门拜年,周夫人做了年夜饭,周秦没留他俩,两人就走了。
走之前,周夫人留了她的电话:“老二要是欺负你,给妈打电话,妈帮你收拾他!”
我接了卡片,周秦迫不及待把他俩送走了。
周夫人三步一回头,朝我挥手,我目送他们离开。
最终,这顿丰盛的晚餐没能全部进肚子里,因为周秦又拉着我去卧室鬼混。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什么也看不清。
周秦抱着我,咬我的耳朵:“宝贝,新年快乐。”
我摩挲他的脸,被周秦叼住,舌尖沿手腕下滑,贴住我的唇:“我爱你。”
我在某个神志不清的时刻,也抱住他的脖子,啜咬他的耳肉:“我也喜欢你。”
黑暗中,我似乎听见他在低笑。
他捏着我的鼻尖:“异崽,不是那种客气的喜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我枕在他臂膀上,半梦半醒:“我知道。”
“那你一开始……”周秦锲而不舍道:“一开始在西安,我说喜欢你。”
记不清自己说什么了,也许说了,也许没说,囫囵梦呓:“我说了。你又说你是开玩笑。”
因为我帮了你的忙,因为救了你好几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但我以为,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原来那时我会错意。
周秦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按住我:“以后没有任何玩笑,每当我说这样的话,就是我想和你休产假的那种喜欢,懂了吗?”
我睁开眼睛,他摸我的脸:“尤异,做我的家人。”
“……”我在黑暗中,好像感觉到泪水。
从时光深处落下,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曾无比期待爹娘带我出去,可他们总是说,我永远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至亲,我没有家人,将来也不会有朋友。
能保住这条性命,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取出肋骨,我躺在地牢中,痛到生不如死。我问哥:“我来人间,是来受苦刑么,那为什么爹娘当初…要生下我。”哥哥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我。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宿命了。
后来,周秦改变了我的命运。
长老曾预言我亲朋散尽、不得善终,我以为,那是我必将经历的未来。
我说过,预言,是既定的未来,不可更改。
但周秦让我明白,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我还活着,也不是孤家寡人。
周秦的掌心摩挲我的面颊:“异崽,你愿意吗?”
我们在黑暗中注视彼此,未知全貌,却能想象出他此刻郑重的神情。
在开始与最后,无论他问我多少次,我想,答案都只有一个。
“好。”
第90章 番外2补-尤洛 奔赴天意
很小的时候, 我听过夸父追日的故事。
那是属于上个时代的神话,在族谱中落了几笔,浅尝辄止, 我去了地下室,把这个故事讲给我那可怜的弟弟,他才三岁,什么也不懂,只会舔着指头傻乐,冲我叫:“哥、哥!”
我尝试过, 让他变聪明点, 对, 就是揠苗助长的意思, 我们一族精通草木、擅使巫术, 我不介意让他成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必须承认的是,我对他没有多少亲情观念, 也毫无兄友弟恭的想法。我配完药后, 掰开他的嘴直接灌了进去。
他哭得很大声,我嫌他烦,警告道:“如果你继续哭, 以后我都不会来这里。”
令我欣慰的是,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止住了泪水,背对我坐在墙角,难以控制地呕吐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的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我只是希望他变聪明一点,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 他不幸死去——
哦, 那可就太不幸了。那意味着我必须去寻找下一个实验对象,但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成为这样的耗材,因为即便他死了,也无人在意。我更不会因此受到严苛的族刑的惩罚。
尤异,他是活在地下、永远也不能见光的多余物。
谁能想到呢,他竟然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他中毒了,在三岁那年,那个夏天的夜晚,口吐鲜血,面部青紫,即将断气。我盘坐在笼子外,合上锁,平静地看着他。他缩在墙角,十指用力地扣进墙面,一个早就该死的三岁小孩,竟然也会发出临死前的悲鸣。
他在极度痛苦中,回头看我。夜明珠照亮了狭窄的牢笼,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双大的过分的眼睛,没有悲伤或恼怒,只是疼痛,我的神情大概足够冷漠,他蜷缩起来,并不求救,血水从他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刺目嫣红,令我兴奋。
他要死了吗。我站起身。
爹娘来得很不及时,在我观察到最终的实验效果前,他们突然闯入,将我推开,他们把他抱走了。我的弟弟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娘的怀里,奄奄一息,他甚至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离开地下室,我看着笼子里的血,蜷了蜷五指。
救活尤异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娘不允许我踏足地下室半步。
我找到了长老,告诉他我学会了很厉害的术法,可以让一个人百毒不侵,而这个术法,有待成熟,我希望能交给我一个试验品,如果我能在试验品身上取得成功,那么我愿意将术法的秘诀交给长老,而非我的爹娘。长老欣然同意,他不遗余力地夸赞我真是一个小天才。
但我族本就人丁单薄,这万毒森林里,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因此肆意伤害亲族,是凌迟处死的重罪。
长老小心翼翼地问我:“咱们这些人里,你觉得用谁最合适?”
我看着他,长老低下头,不停捻自己的白胡子,我笑了下:“地下室里不是关着一个么。”
长老转忧为喜,开怀大笑,拊掌道:“那好,就交给你了。”
那之后,我就能违背爹娘,光明正大地进入地下室。
我把自己的亲弟弟制成了毒人,从他三岁一直到十二岁,九年间,不停地喂药喝毒浴汤,我按照古法,在他身上一一加诸实验,他吃了很多药,因为中毒彻夜难眠,缩在笼子里吐血,手脚痉挛,他的脸色从红润变为惨白,他时而神志不清,时而暴躁撞墙,或者因痛苦扭曲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在夜明珠晦暗的光芒下,浑身伤痕,泪流满面。
爹娘指责我:“那是你的亲弟弟!”
我反问他们:“那也是你们的亲骨肉,你们在乎过吗?他死了,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解脱?长老和族长有多想毒死他,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只有百毒不侵,他才不会在不间断的暗算中,轻易丢掉小命。爹娘好像明白了,此后不再过问。我没有替自己洗白的意思,只是我需要一个借口说服他们罢了。
万毒森林中的人,迂腐、愚昧、蠢笨,自以为偏安一隅,就能保住这苟延残喘的部族,真是…何其天真。
这世间广大,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只要把一个未及冠的小孩永远压在地下,不见天日,就能保住蚩尤族的长长久久?!可笑至极!
那天,我掐着他的脖子问:“尤异,如果你死了,长老他们会不会高兴坏了?”
可怜的蠢弟弟,什么都不知道,无辜地抱住我的手腕:“哥…哥…出…去…”
哦,昨天哄他喝药的时候,我答应他,如果喝完了,就带他去族里的学堂,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年纪的小孩。我放开他,甩了甩手,杀死一个蠢货,实在太没有成就感。
我已经不想杀他了。
尤异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伪装,给自己满脸糊泥,只能看清眼睛、鼻子和嘴巴那种,像侍奉的童奴,拽着我的衣摆,小心翼翼跟在我身后,我们去了学堂。
我说:“洗干净你的脸,没有人见过你。”
愚蠢的废物弟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把泥灰抹去,兴高采烈地对我笑:“上…课!”
这个…结巴。我把他踹到自己位置坐下,旁边多嘴的人问:“尤洛,这是谁,没见过他?”我懒得回答,跳下吊脚楼,把他留在那里,深入万毒森林中,独自采摘我昨日看中的那株毒草。
傍晚的时候,我回到学堂,远远地就听见他们在吵闹,学堂的同龄人围着一个□□打脚踢,而在他们的拳脚中间,我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废物弟弟。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僵在那里,我自认为,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为之动容,但那一刻,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某种…无法言喻的绝望。
大抵是因兄弟间心绪相通?我不知道,我无法确定,我想更久地旁观,尤异到底会被他们殴打成什么惨样,我也好奇于,我教过他拳脚功夫,为什么他没有反抗。
他只是默默地抱住脑袋,他的伤口绽裂,流出黑血。
他们此起彼伏地大骂:“怪物!”“去死!”“灾星!”
尤异看见了我,但很快,他把脑袋埋起来,试图藏身进泥土里。可是,谁又会放过他呢。他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亲口定下的,会让蚩尤族亡族的不祥征兆。一切的厄运,皆是因他而来。他必须惨死,那是他的宿命。
我走过去,很随意地撂倒他们,看见我来的时候,所有人四散而逃。“废物,”我对尤异说,“站起来。”
他抱着脑袋抬起头,满脸泪水地对我笑,惨惨地咧了下嘴角,轻飘飘地叫唤:“哥…”
他的腿断了,我把他抱起来,背上后背,尤异趴在我身上,疼得掉眼泪,我说:“不许哭。”尤异忍住了,默默地咬紧下唇,回去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下嘴皮又被自己咬出血,新伤叠旧伤。
真是…愚蠢。
那之后,每次出去,尤异都穿着女孩的衣服,把自己的脸牢牢遮住,他不会再跟在我身边,而是自己偷偷去学堂听老师讲课,他会躲在小树林里,偷看他的同龄人玩一些无趣的游戏,他认识了每一个人,但没有一个人认出他。
他也只和我说话。他在爹娘长老甚至其他人面前,不再开口言谈。他们都以为他变成了哑巴,只有我知道,他不敢说话。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灾难。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喂他喝药,他也不需要了,他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药草的毒性,成为一个百毒不侵的异脉。
在他十四岁那年,爹娘取了他的肋骨,为我做刀。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是长老擅自决定。当我得知时,他们生生地取走了他的一根肋骨,血淋淋的白骨,从我面前拿过去,我冲进地下室,尤异躺在笼子里,睁着眼睛,看着虚空。
他的胸腔被针线缝合,涂满了草药。笼子里,遍地是血水、擦血布和药粉。我的鼻息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我打开笼子钻进去,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握紧他的手,尤异忍着哭腔,气若游丝地叫我:“哥…”其实他的神智已经涣散不清,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颠三倒四地重复:“疼…不疼…哥…不疼…哥…我…疼……”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感觉到自己的铁石心肠在崩塌,当平生第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时,我发誓,有一天,我要让他光明正大走出这里,我要弄清楚,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人,都非要他去牺牲不可。
为什么,我们的部族永远偏居在万毒森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返回故地,为什么,我们固守着旧时代的血脉,不肯融入外界的洪流,为什么,这万世一系的蚩尤后裔,要将灭族的灾厄根源,全部加诸于一个被取走肋骨的孩子?
为了落后于时代的古老部族残存下去,为此不惜牺牲我的亲弟弟,让他永远活在地下,活活打断他的肋骨然后取走,万毒森林中的所有人都认为理当如此。
那么从来如此,便是对么?
我开始频繁地出入万毒森林,与外界联系,我认识了外界的人,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我问他们中原还在吗,他们告诉我,现在是民国了,大统领和他的宋夫人住在南京。
我对着他们送予我的地图细细寻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蚂蚁那么大的万毒森林。蚂蚁大的地方,却是我弟弟永远也出不去的囚牢。
烧毁了地图,我返回万毒森林。爹娘警告我,我已经违背了族训,不能再离开密林。我越来越不相信他们,甚至是憎恶,我亲眼见到每个出生的婴儿都要送到大长老那里,由他占卜决断,这个婴儿,会不会也像我弟弟那样带来灾厄。
十余年间,我亲眼看到他们杀死了六个这样的新生儿,无论他们的父母哭嚎得有多惨烈,大长老都秉公执法地告诉他们:“这是灾星,为了部族,他只能死。”
像一场前赴后继的献祭,没有人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我越来越厌倦。我和大长老争吵。
在尤异十六岁那年,我一意孤行离开万毒森林。
我认识了一个人,名叫释迦,他帮助我进入一所男子学校,我学习了很多东西,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历史和当世,在混乱浊世中,我愈发感到,万毒森林是多么渺小的一隅。我和我的族人们坚守着古老的血脉,或许早就失去了意义。
释迦很理解我,他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世的人,他讲了两个故事,日本的明治维新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释迦在圆月的夜晚与我畅谈:“尤洛,我能感觉到,你是心怀大志的人。你的大志,和你弟弟、和你的部族有关。你希望他们接受改变,而非封闭守旧。”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字典上知己那两个字,究竟是何含义。
在万毒森林里,他们故步自封,没有人能理解我有多想让他们出来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白云苍狗,炎黄不在了,蚩尤不在了,神农不在了,中原逐鹿化为传说,那些漫长的流浪,也早已是记忆中的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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