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对视一眼,从身后举起个歪歪扭扭的福字:“祝老大新年快乐!”
顾林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听他们用蹩脚的中文唱着“恭喜恭喜你~”
不知怎的鼻头有些酸。
是的。
都不重要了。
他也祝自己新年快乐。
第92章
晚阳斜斜地流淌着,铺在草地上的鹅卵石洋溢着耀眼金色的光,一排排的白色帐篷里坐满了吃烤肉自助的人,烧烤滋滋啦啦的声音飞溅起的白色的烟雾,袅袅烟火轻轻飘上了淡蓝的天空。
慕辞坐在费卓和李焱的中间,他一进来就丢下顾林洬眼疾手快抢占了这个位置。
他当然不想被两个活宝左右夹击,但他现在也想和姓顾的保持距离。
他现在很生气。
嘴里说着不乱来,最后呢,还是害他白洗了个澡,甚至冠冕堂皇地说着节约时间,和他挤进了一间浴室。
想到浴室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几辈子没这么丢过人的慕辞是真的生气了。
气恼上头的他很自然地忘了顾林洬挤进浴室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就举手投降,被对方按靠在墙上揉捏,浑身被舔了个遍。
反正不管,小少爷现在就是生气,就是暂时不想搭理那货。
费卓用生菜包了个拳头大的牛肉卷直接往自己嘴里捅,边捅他还得要跟慕辞搭话:“辞哥,你不热吗?”
“不热,我怕冷。”慕辞下意识往上拎了拎领子,脸不红心不跳。
他确实怕冷,但再怎么畏寒也不可能在这面前烧的明火正旺的烤炉面前裹成头熊。
可是没办法。
他只要这外套有能裹着的领子。
姓顾那货没轻没重地在他脖颈还有锁骨上都留了明显的痕迹。
对于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慕小少爷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用被蚊子咬这种拙劣借口。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隔壁桌的顾林洬。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
呵,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耿耿于怀,水深火热。
他居然还一脸若无其事的,和百慧谈天说地。
他和百慧有什么好说的吗?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喋喋不休呢?
哼!
慕辞收回眼刀子,心里的鬼火就如同眼前烤盘的明火一样,四处乱烧,眼见着燎原。
“慕辞……”他正生气的时候,阮堂周叫了他一声。
隔着李焱慕辞歪头看过去,男生手里抓着两个羊排,伸手递给了他一个:“给你抢了一个。”
慕辞发呆生闷气的时候,烤羊排一烤好,这一桌就如同饿狼扑食抢了干净,如果阮堂周不帮他拿一个,他又只能吃油渣了。
“堂周,辞哥不喜欢吃羊排,给我吧。”尽管李焱现在嘴里还叼着根羊排,也不阻止不了他再抢一个的心。
“滚。”
慕辞一手按开他的头,抢过阮堂周递过来的羊排,笑说:“谢谢,堂周。”
阮堂周笑了笑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李焱挣脱了慕辞手掌抬起头来挡住了他。
“辞哥,我脖子都要断了!”李焱娇气哼了声。
“活该。”慕辞把羊排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弯下腰笑着朝阮堂周扬了扬下巴。
被李焱那么一打断,阮堂周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瞧着慕辞这笑,他只腼腆抿了抿唇。
慕辞吃完羊排,用纸巾擦手的时候,余光不自觉又朝顾林洬瞧了一眼。
还在说,还在说。
有什么好说的。
慕辞郁闷地低下头,盯着他扔在垃圾堆里的羊排骨一言不发。
羊排骨。
羊排骨。
阮堂周。
等等……
堂周昨天说……
“堂周。“慕辞向后靠着,越过弯腰吃肉的李焱看向阮堂周。
听到慕辞叫他,阮堂周郑重地放下筷子:“什么?”
“堂周,你是一个人住吧?”慕辞眨巴眼睛笑说。
对上慕辞笑意盈盈的眼睛,阮堂周的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嗯,嗯。”
“哦~”慕辞说:“那是不是还有一间空床?”
“是,是。”阮堂周有些结巴地点头。
“那今天晚上,我去你那儿住可以吗?”慕辞问。
阮堂周疏忽呆住,像是被惊喜砸中,反应不过来。
“不行吗?”慕辞问。
“可以,当然可以。”阮堂周回过神来,立刻回答。
“辞哥,你怎么忽然要换房间啊?”费卓搂着他的肩膀:“你要抛弃顾哥啊?”
慕辞没有有一点儿愧疚心地说:“是啊,我昨天吐床上了。”
他又没说错。
虽说顾林洬都洗干净晾好了,但这气温到晚上一多半只有先洗干净的那张床可能晒干。
只剩一张床,他今晚上要是再和顾林洬一间,那就是黄鼠狼和鸡睡一张床,那明天早上他肯定尸骨无存。
“怪不得呢,顾哥那洁癖昨晚上被你折磨得可惨了吧?”费卓笑道。
慕辞目光幽幽地瞪了一眼费卓。
到底是谁折磨谁啊?
就算他现在还没完全想起来,但顾林洬自己承认了。
“那今早上顾哥怎么回事?一脸要被逼疯的样子?”
“他,他怎么了?”慕辞问。
“就早上啊,我在酒店楼下遇到他,哇,他那个脸拉的老长了。”费卓啧啧了声。
慕辞眉眼挑了挑,不过嘴里还是嫌弃:“他脸不是一直都那样吗?”
“那不一样。”费卓凑近慕辞声音压得很低,是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然后被顾林洬灭口的小心翼翼:“而且我跟你说啊,不止这样,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他发疯了。”
“哈?发疯?”慕辞一脸不相信。
“就今早上。我出去集合的时候,看到顾哥绕着后面那个人工湖跑圈儿,然后他突然就停下来,对着湖大叫,我去,吓了我一跳。”费卓说。
“叫……叫?”
慕辞反应了好几秒,张嘴还想问费卓些什么,但是这人抓着筷子大喊着:“筷下留蚝”,抢蒜蓉生蚝去了。
慕辞这儿问不上话,抬起头没忍住看了一眼顾林洬。
现在他终于没再和百慧说话,是低下头了。
他下意识挑眉看了眼,不过还没看到,他就知道顾林洬是在干什么了——
因为他裤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慕辞抑制不住嘴角微勾,故意慢了一步才拿出手机,慢悠悠地点开聊天。
顾流氓:【在看我,有事?】
碰瓷儿:【别自作多情啊,谁看你了?】
顾流氓:【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在看你。】
碰瓷儿:【骗人,你明明一直在和百慧说话。】
顾流氓:【哦。】
慕辞刚要输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路了。他下意识抬头,刚抬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就和顾林洬在空中相对。
隔着人群,没人看到。
只有他知道顾林洬对他弯了弯眼睛。
他前面的烤炉因为油水滴落下去,升腾橘色炽热的明火,火光印在他的脸上,人恍若透明。
慕辞的心跳没由来的加速,他低下头,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你和百慧在说什么?】
顾流氓:【听她们聊天提到了你。】
碰瓷儿:【我?】
顾流氓:【控诉你。说没见你怎么学,理科怎么学得那么轻松。】
碰瓷儿:【哪里轻松了?我可刻苦了!】
顾流氓:【嗯,我知道。】
碰瓷儿:【你又知道了……】
顾流氓:【嗯。我看到你书包里的吉米多维奇了,都写到第六本了?】
碰瓷儿:【你看到?你怎么看到的?】
顾流氓:【你知道的,我是变态,总忍不住偷窥你。】
这人……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慕辞掀起眼帘,微抬眸看向顾林洬,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显到他自己都浑然未觉。
暮色向晚时,昏暗天光氤氲,但他好像依旧能看到顾林洬那淡淡的眸光,他薄薄的眼皮微微抬起,眼角微挑着。
冷冷淡淡,温温暖暖。
顾流氓:【我忽然想去洗手间。】
手机在手心里振动了一下,慕辞低下头看到的就是这条消息。
想上上呗,管他什么事?
慕辞这么想着,又不由自主看了顾林洬一眼。
他看到顾林洬站了起来,离开的时候特意侧眸看了看他。
目光对视,你一来,我一往。
慕辞不愿意承认,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跟着迟缓。
他深呼吸了一口面前的滚烫空气,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离开座位,转身直接踏下他后面的木台,两三步踩上石板路,走进郁郁葱葱的绿荫里。
可能是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走路有些同手同脚。
石板路的尽头是翠竹掩映的洗手间。
慕辞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驻足。
突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转向了另一条石板路。
“你干嘛?”慕辞看清楚这人,倒是没有反抗,但是嘴上还是硬比金刚石:“我要解手。”
他话音刚落,顾林洬也停了下来,在西沉的暮色里转过身。
天色蒙上阴影,常绿木的浓荫里,这里好像已经提前天黑,树叶里一排排的小灯泡适时亮起来。
这里是山庄的一个野餐地,夏天的时候清清凉凉很受欢迎,可到了这个时节,清凉变成了阴冷,尽管灯光朦胧里,这里似梦寐之地,但却没人光顾。
晚风轻轻飘荡,葱葱茏茏的枝叶沙沙作响。
顾林洬垂下眼眸,揽腰轻轻环抱住慕辞。
慕辞腰麻了一下:“你又要干嘛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林洬的手不安分地上下摩挲着他的脊背。
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顾林洬头埋在他颈窝处时,他那不听话的舌头是舔了舔他的留下的某个痕迹。
温温软软,湿湿热热。
慕辞恶劣地想,他现在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顾林洬那么怕痒的,他该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可是,要是他也抬手了,那不就成互相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了?
他堂堂慕少,不要面子的啊?
“想亲你。”顾林洬抬头在他耳畔低声说。
慕辞偏过头瞪着他,皱眉噘嘴:“亲亲亲,您一天到晚就知道亲是吧?”
“不止。”顾林洬垂下眼帘:“还想做别的事,但是怕你不高兴。”
听听听。
听着委屈的调调。
明明被占便宜的是他,好不好?
他都没委屈,这姓顾的委屈个什么劲儿啊?
以前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款式的啊?
难不成那就是那个词说的——
闷骚?
慕辞推了推他,顾林洬也跟着松开了些拥抱,只是手还揽在他的腰上。
慕辞抬眸盯着他乌黑的眼眸,故作硬邦邦地说:“说的像……我……很高兴你亲我似的……”
顾林洬扫了一眼他那快赶上刚才那烤炉里烧得火红的果木炭的脸,没有说话。
“我一点都不……”慕辞话音未落,他一眼瞥到顾林洬抿咬了一下唇。他眉头微蹙,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顾林洬垂下眼帘说。
“我信你啊?”慕辞抽出手两手捏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顾林洬被拉扯着嘴角,只眉眼挑了挑:“你这样,真的很好看。”
“什么样?”慕辞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灼灼的视线,手也松开了些。
顾林洬没回答,低笑了笑,沉默着抬手按住慕辞的头发,摩挲着他的发丝。
温热的掌心带着燥热重新回到了慕辞身上,他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任由他摩挲着自己头发,摩挲到后颈,又不安分地捏了捏。
在他下意识耸肩的那一刻,那倾下身来,轻轻的含住了慕辞的唇。
唇瓣被亲吻啃噬,口腔被搅得不得安宁,连心头也像是被万只蚂蚁叮咬,几乎难以忍耐。
慕辞第一次从顾林洬的亲吻里感受到了霸道和占有欲。
心头细细密密的酥麻一点点泛滥进他的血管经络,最后凭着神经回到他的大脑。
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慕辞忽地回忆起昨天晚上,那个纠缠淫靡的漫长接吻。
记忆与现实相融合,刺激着他最后一丝理智。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顾林洬舔着他的唇,气息滚烫。
“什么?”
丢下?
他……
慕辞眼睛迷迷蒙蒙的,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他当着顾林洬的面选了别的位置的事。
原来他也在耿耿于怀。
“嗯……”慕辞想说话,但错觉喉咙烧的疼:“我……”
又是拥吻了好久,纠缠的津液润滑了他的喉咙,他才说出完整的句子:“我没想丢下你的,我……”
他没说完后半段,他就感觉顾林洬的动作顿了顿。
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宁静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吸吮搅弄。
慕辞就像是一只扁舟,无助地行在风暴中心,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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