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拍拍他的手,言辞关切:“好好养伤,往后日子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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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妃帐篷。
“这两日,小七都在自己帐篷里,也没怎么出来,更不见他去看望五皇子和六皇子。有些反常。”
织仪:“我去看了弟弟,但是小远说小七在睡觉,我进去看了眼,确实是还没起来。”
宣妃思忖:“难道是被吓着了?”
不应该呀,小七胆子挺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熏到了,小七一贯讨厌血气,他不愿意去也算正常,”织仪托腮,“唉,别说小七,我都被三哥吓到了,小七可别做噩梦啊。”
此次出游,不仅崇昭帝,大家都没有玩尽兴。
尤其三皇子出事之后,兰贵妃降位,五皇子六皇子挨打,整个营地的下人们,呼吸都静悄悄的,生怕惹了哪位贵人不痛快。
宣妃:“现在不是时候,等回宫之后我再问问他。”
三皇子情况稳定下来后,崇昭帝终于下旨回京。
考虑到三皇子的伤势,回去比来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多了整整一天,到京城的时候,是两日后的中午。
三皇子被扶着,回了三皇子府。
而他手臂断了,身体残废的消息,早就在猎场事情发生之后的不久,就传回了京城。
三皇子党如遭天雷劈,眼前一黑。
有门路的早早的逃了,有不想动的,就将其他的希望全数指望在了三皇子妃的肚子里。
三皇子站在门庭奚落的府中。
断臂之前,他府中的门客很多,然而这次回来之后,竟然只剩下了零星几个。
管家低声说:“这是赵先生给的告别信……”
“这是闻先生的……”
“这是薛居士的……”
一封又一封的告别信。
来的时候,都是真挚诚心的投奔,走的时候也都是真心实意的丢掉他这个废物皇子。
秋季落叶纷纷,明明是正午时分。
三皇子看着空荡的院子,却好似看见了夕阳落日。
他沉默的摆摆手,“都…丢了吧。”
小厮扶着他走了几步,到拱门处的时候,三皇子看见了大着肚子的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张了张嘴,最终说了句:“回来就好。”
三皇子缓缓走过去,“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彻底没机会了。”
三皇子妃抬头。
“我还有一点机会,”三皇子看着她的肚子,“只要这个孩子安然出生,父皇再长寿些,他未必不能长起来。”
三皇子妃沉默许久,终于爆发道:“好了!”
她扶上自己的小腹,“殿下,你不累么?好好歇一歇不好吗?孩子都还没出生,你就想将孩子推入深渊。你对自己的骨血也没有半分感情和不舍得?”
三皇子抓住她的手腕:“生在皇家,怎能不争!”
三皇子妃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她眼中终于浮现出来浅浅的厌倦,看也没看三皇子,转身走了。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
“叫人照看好她,养好身体。”
-
回宫后。
曲渡边打听了不少事。
他先是找了杨太医,问了问当初太医院陷害他的人的底细。
是个姓戴的医徒,不小心开错了药方,后来直接下了狱,想来现在骨头都已经找不到了。
杨太医告诉他的,就是他已经知道的。
曲渡边又让叶小远旁敲侧击,问了问前些年在紫宸殿当过差的宫人,这才知道,原来戴医徒还和当时一位掌管太医院钱财的司空有交易往来。
太医院司空曾经和兰嫔的母家有些旧故。
查出来的当晚,崇昭帝去找过兰贵妃一趟,但最后没有牵扯到她,只是以受贿罪的名目,处理了太医院的那位司空。
而这些,都是曲渡边不太清楚的内幕。
也是乙十二听来那句话的佐证。
五哥建府了,六哥被打了上不了学堂,织仪和思和倒是每天都去学堂,方太傅都感叹,学堂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站在学堂外,好像还能看见七位皇子一位公主一同听课的热闹场面。
曲渡边没叫宣妃主动找他,下了学,他就主动去了顺宁宫。
宣妃:“早看出你有心事,现在可以说了?”
曲渡边:“宣娘娘,我问你件事,当初楚贵人投毒害我……背后还有谁插手么。”
宣妃手一顿,有点诧异的抬起头,“为何突然问这个。”
曲渡边:“所以宣娘娘你知道些内情?”
宣妃叹了口气。
曲渡边笑了下:“我已经快十四岁了,便是为了护着我,也别蒙着我的眼睛。”
宣妃拿起剪刀,修建着桌子上的一盆花。
“当初,你还很小,别说对朝廷内外大局有了解,就是内宫之中的人都认不全,还常病着。选养母那会儿,各宫的娘娘,但凡有心思想往上爬的,都想将你抓在手心里。”
“楚贵人出妄叶果,就是想要留住你。当时,她族弟因为在私贩禁品被下狱,她就算抓了你在手中,一时半刻也救不出她族弟,且她冒头蹊跷,定然是有人在背后鼓动。而当时后宫之中,我联合谢家一同查了查,锁定了兰贵妃,现在的兰嫔。”
“当时的刑部侍郎还不是现在的奚大人,而是与兰嫔母家有些关系的老尚书。只有她有这个能力,帮楚贵人的家人出狱。”
宣妃慢慢把当年的事讲出来。
“只是没有明面上的证据罢了,后来你外祖父回来也知道了此事,临走的时候,借着刚分兵权,陛下万事应允于他,他就把原来的刑部尚书带到了北疆种地。”
一去十多年,至今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否安好。
“不过,自那以后,你在后宫,我盯得紧,兰嫔便再无动静了。”
曲渡边点头:“算来,她出手害了我两次。”
宣妃拧眉:“两次?”
曲渡边把过量药的事情告诉了她,宣妃捏紧剪刀,片刻后,她眼底却升起担忧,道:“小七……”
按照小七的性子,他或许忍不了这个气。
但…六皇子呢。
小七与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自小相处,一块长大,都是兄弟情义,若小七对兰嫔出手,以后与六皇子相见,会变成何种情形。
宣妃走过来,掌心轻轻盖住曲渡边的手,认真道:“此事你就当做不知,兰嫔这账,我来讨。后宫之中能叫人难受的法子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屑用。”
我儿且干干净净的,莫让脏尘惹上身。
曲渡边闭了闭眼,脑袋压在宣妃腰间,“她害的是我,我全部捋顺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恨,竟是松了口气。”
若是兰嫔对他身边之人出手,比如宣妃、比如阿姐、比如叶伴伴、六六、小春……或者是原主,和原主的母妃。
前面,他一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回去。
后面,他承了原主的身体,和原主母亲留在世上的亲缘和福泽,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原谅。
还好,兰嫔是在他来了之后才出的手,自始至终都是针对他。
宣妃听懂了,一瞬间心疼无比:“你真是……”
“宣娘娘你不要插手。三哥废臂在家,朝堂重新洗牌,水太浑了,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你想怎么做?”
曲渡边坐好,在心里的账本上一点点抵扣。
兰嫔鼓动楚贵人害他的事,主犯楚贵人伏诛,外祖父事后斩了兰嫔在朝堂可以联系的一名二品大员,算是得不偿失。
他可以不计较这件事。
至于第一次过量药……
他旁观全局,知道五哥对兰嫔和六哥的算计,不想也无法插手他们的恩怨。
在他选择隐瞒此事,不入局不沾身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在五哥和六哥之间,偏向了五哥。
“兰嫔此后一定会想办法再夺得父皇的宠爱,恢复往常的位份,我不会让她如愿。”
宣妃等了半天,没听见后文,“只有这样?”
曲渡边站起来:“其余的还剩半条命,没想好怎么讨要,且先欠着账。我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圣人,我心眼小,斤斤计较得很,不在她身上收,就在六哥身上收,反正该收的债,一点都不会少。”
“走了。”
宣妃站在窗前看他离开。
少年撩开拱门处垂落的花藤,伸伸懒腰,消失在拐角。
宣妃半晌才低声道:“嘴上说的厉害,分明还是念着和六皇子的兄弟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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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回了皇子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六皇子住的院落。
六皇子见他来了,很是高兴:“小七!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前几天怎么不来?我都叫人把屋子里的血腥气弄没了。”
“桌上有他们弄的果子,你尝尝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曲渡边二话不说把他揍了一顿。
“啊啊啊——”小院里飘出惨叫声。
六皇子腰上屁股上本来就被板子打的有伤,曲渡边一通打下来,他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六皇子哭嚎道,“你说啊!你说,我改!”
曲渡边笑眯眯说:“突然想疼疼六哥,你养伤的这段时间,伙食交给我吧,我包了,给你多弄点孔多的食材。”
六皇子抽噎:“为什么吃孔多的食材,我屁股都已经成筛子了,快被打漏了都。”
曲渡边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睛,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给你补补心眼子!”
暗地里一摊扯不清楚的烂账,因果报应,兰嫔八成不会有好下场,但他希望六哥这个被骄纵的笨蛋能有条活路。
第112章
又过两月。
二皇子党以强势的劲头在朝堂上崛起。
他却分毫不和大皇子相争, 让大皇子感觉自己一拳锤在了棉花上。
三皇子党还有一部分人在朝堂上苟延残喘,等着三皇子妃诞下皇长孙。
现如今是十月份。
三皇子妃已经怀胎八月,越到后期, 她就越感觉到身体很不适,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
三皇子日日晃荡着个空荡荡的袖子,指挥仆人, 扶着三皇子妃每日在院中走一走。
他贴心道:“我听太医说了, 月份越大, 就得越走一走才好生产。”
三皇子妃疲倦道:“可是我很累, 想休息。”
三皇子:“一直躺着怎么能对孩子好呢, 妇人生产最是危险, 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三皇子妃停在院中,看着三皇子消瘦无比脸,以及他眼中还残留了一丝希冀和祈求的眼睛,她又坚持着走了两步。
突然,小腹一痛。
三皇子妃脸色更白, 捂着肚子:“疼……”
三皇子心头一跳:“快叫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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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妃生产的消息传了出去。
还残存在朝堂上的三皇子党非常重视, 礼部尚书的心早早就悬了起来,他并非担心孙女腹中是否是男孩,而是担心孙女的安危。
崇昭帝亦派了太医压场, 太医院中,杨太医提着药箱就跟着另一位太医一块冲了过去。
三皇子为了迎接这个孩子, 准备的十分充分, 加上经验丰富的太医在场, 整整耗了一晚上, 三皇子妃险而又险的平安生产。
她满脸汗水,虚弱地看向产婆。
婴儿非常虚弱, 哭声小的和猫崽一样。
产婆道:“是个女孩儿。”
三皇子妃却笑了,伸出手,疲惫却温柔道:“给我看看孩子。”
她伸手戳弄了下女儿,看着这小小红红的一团,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她抓住女儿的小手,轻轻蹭了蹭。
幸好、幸好……
三皇子急急进来,“如何,孩子怎么样了?”
产婆道:“恭喜三殿下,皇子妃二人母女平安。”
三皇子的笑容定在脸上。
产房内静了下来,其余知道三皇子心思的仆人侍女,都低着头不敢看。唯有三皇子妃,耐心的给小宝宝把小被子掖了掖。
连个正眼都没瞧他。
三皇子环视一圈:“不可能!太医明明说了,是皇长孙!”他抓住稳婆的衣领子,“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掉包了!”
“你……”
三皇子松开惊恐的产婆,走到床边,“是不是你换了孩子?你一直劝我不要再争了,明明知道孩子是我唯一最后的希望了,你为了不让我争,就换了,是不是?”
三皇子妃从他眼中窥见了一丝疯狂。
她护住女儿,温顺沉默的性格第一次露出尖锐来,三皇子妃冷笑:“话本子看多了,殿下,现在天已经快亮了,别再做梦。”
三皇子往后退了一步,“……你生不了,还有别人。”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冷冷看了她们娘俩一眼,一句关心都没有,离开了房间。
三皇子自此,三不五时的去后院姬妾的房间中,连庆贺宴席都没有准备。
大皇子妃倒是派人送了不少婴儿用的东西,曲渡边也送了身为皇叔该送的礼物,四皇子依旧从怡嫔那里拿了不少精致的纸笺,和一些摆件放在一起送了过去。
曲渡边也听说了三皇子对三皇子妃的冷淡,摇头说:“三哥再这样下去,境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断臂后彻底退出夺嫡也挺好,跟着妻子和孩子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比尔虞我诈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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