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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才慢悠悠道：“潇施主不必惊慌，向贫道这样的修道之人来说，对同修者的气味是很敏锐的。”
“贫道自小便在道庙里长大，接触的这类人多了，自然也就能敏锐察觉到这类人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气息。”
“倒是施主，因为是半路才开始修道的，所以才会对这类信息并不敏锐。”
听到李道士的解释，潇燚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反而更加警惕了。
因为李道士说的并没有出错，他确实是半路才开始修道的。
他之前和其他玩家一样，在生存直播间里使用的武器是类似于古代一些冷兵器一样的刀剑，但是自从他下过一个灵异副本后遇到了一位道士npc，偶然得到了那支玉柄朱砂笔，这才转而开始修道，勤加苦练各种符箓的画法。
因为武器的特殊，只要在他体力足够的情况下，他便可以在直播间副本里无限制的使用远程攻击。
因此，凭借这一点，他很快便在游戏主城区里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些事情并没有被他隐瞒，所以游戏主城区里的很多玩家都是知道的，但是这个老道士可是副本里面实打实的npc，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像他这种修道之人，真的能够从那些所谓的面向看出这些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潇燚还是那一句话。
或许是之前的那场梦给他的印象太为深刻了，让他现在都忍不住从骨子里透露着对李道士的抗拒。
因此，面对这个眼下似乎对他没什么敌意的老道士，他依旧不敢松懈半分。
李道士笑了笑：“年轻人，果然心直口快……不过，既然潇施主性格直率，那贫道也不再跟你绕圈子了。”
“潇施主，贫道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潇燚：“？？？”啥？！
他刚才是不是耳朵坏掉了？这个道士说什么？想收他为徒？！
潇燚原本还以为李道士来找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结果……
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而越是面对这种情况，就越发要警惕起来。
所以潇燚没敢贸然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后才对着李道士斟酌着开口：“那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李道士笑了笑：“当然。”
“不满潇施主你说，贫道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不过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寺庙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贫道的这颗眼珠子，其实就是在那场大火中被浓烟熏坏的。”
李道士说着，右手便下意识的想扶上自己已经与常人不同的那颗眼珠子，但是最终在隔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住了手。
“那场大火，让寺庙里的很多道士都丧命于此，那些为数不多侥幸存活下来的道士，也都纷纷四散离去，去寻找以后的出路，而贫道……也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了这个村庄，在这间荒废的庙堂里，有了一袭容身之地。”
“贫道相信，其实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个地方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同。”李道士直视着潇燚的眼眸，那双似乎不被任何事物所影响的异瞳，能直接望进对方的内心深处，最黑暗的那块地方。
“这是一块极阴之地。”
潇燚瞳孔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骤然猛缩。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老道士，心脏‘砰砰砰’的狂跳个不停。
他甚至完全想不明白，这老道士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但李道士似乎完全不在意潇燚此刻的想法，依旧慢悠悠的道：“所以……在这块土地上，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
“物也会？”潇燚面露不解。
他一直以为，只有人才会受到这些阴邪之气的影响，至于物……他是真的没听说过。
李道士摇摇头：“这世间万物，都是带有灵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而已。”
“你看，这庙宇里的佛像和寺庙里受万人烧香供奉那些佛像有什么不同？”
潇燚眸光微闪，现在仔细想来，从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庙堂的时候确实能明确感觉到这里的佛像有些不太对劲。
那些正经庙堂里供奉的佛像光是从佛面上看，就能感觉到一种普渡众生慈悲大爱的感觉，一般有缘人进了庙堂，不仅会觉得浑身舒畅，甚至闻着庙里的香烛味也能得到一种静心安宁的感觉。
但是这里的佛像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老实说，他也是修道之人，应该会更喜欢接近这些神佛之物，但是他第一眼瞧见这些佛像的时候并没有以上的那些反应，反而觉得这些佛像极为诡异危险，似乎时时刻刻都在从不同角度盯着他看那般，让他感到浑身不适。
如果硬要他说一种感觉出来，那么在他的眼中，这些佛像似乎不太像是正道之物，更像是一种……邪物。
“是邪佛？！”
潇燚恍然大悟，但是下一秒又忍不住开始否定自己：“不应该啊，这些佛像明明都是按照标准规格修筑出来的……”
如果让他仔细去辨认，说不定还能将庙堂里的这些佛像都一一叫出对应的称号来。
“没错，这些佛像都是正儿八经修筑出来的佛像，但是它们也是你口中说的邪佛。”
在潇燚惊讶的目光中，李道士接着说道：“贫道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有些时候环境所产生的变化不仅仅是针对人，还会针对物。”
“虽然这些物灵性虽少，但长期以往下去，都会逐渐受到影响。”
“况且……这里还有那么大一个阴煞之阵，有了它的阻挡，就算这些佛像能通天上之灵那又怎样？被阻隔后只会比普通之物反噬得更加快罢了。”
而此刻，潇燚看向李道士的目光则更加诡异了。
一个因为寺庙被火烧而一路颠沛流离逃亡到这里来的道士，不仅知道极阴之地甚至还知道阴煞之阵，还扬言想要收他为徒！
这个道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是想表示自己收徒的诚意，李道士微微抬手朝潇燚示意了一下。
“潇先生还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如果是贫道能够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
眼神复杂且沉默地看着对面那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好半天，潇燚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阴煞之阵的？还有……你也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在这种阴邪之地长期呆下去，或许会让我们的心性受到影响……”
李道士摇摇头：“潇施主，那贫道就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吧。”
“如你所说的，修道之人是不能长期在这阴邪之地久住下去的，但是贫道却不一样。”
“在贫道颠沛流离逃亡这段期间，贫道偶然得到了一本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修炼心法，这邪地对于贫道来说，只会有益无害。”
“至于潇先生你的第一个问题，阴煞之阵……”说到这儿，李道长脸上忍不住扬起一抹骄傲的神色：“正是出自贫道之手。”
“哐当——”
或许是李道长口中的这个消息太过于让人震惊，潇燚失手便将桌上放着的那一口未动的茶杯不小心碰到了。
等潇燚反应过来的时候，茶杯里的茶水，早就全部顺着桌面留到了地上，顺带将他的裤腿浸湿了一大片。
这……怎么可能？！
……
第304章 我会帮你
潇燚瞪大眼睛看向对面那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道士，常年保持微笑淡定的表情在此刻也终是一寸寸的龟裂开来。
今天下午从山头看下去的墓碑，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块。
这么庞大的一个阴煞之阵，竟然是眼前这个老道士亲手布置出来的？！
看着潇燚此刻完全失态的模样，李道士笑了笑：“不知道潇施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潇燚直愣愣地看着李道士，眼神中依旧带着不解和困惑：“为什么是我？”
李道士摇摇头：“贫道现在年龄大了，在这小村子里也住了那么多年，所以后面的日子也不打算出去了。”
“这小村子人少，修道之人更是一个没有，因此，贫道看见潇施主的第一眼，才动了收徒之心。”
“如果潇施主愿意，贫道愿意将自己得到的心法和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潇燚没有立刻回答，但是桌子底下一点点攥紧的拳头已经彰显出了他的纠结。
只是，他当初从那 npc 手中接过这支玉柄朱砂笔开始后，修的便一直是正道。
而眼前这李道士，恐怕和他的修道方式截然不同。
此刻让他将道心突然转换，这……
“潇施主难道就不想变强吗？”
一句话，顿时让潇燚彻底僵住了身形。
李道士那双异瞳直勾勾的看向潇燚，看着对方脸上的犹豫和纠结，嘴角缓缓向上扯出一个弧度来。
“光是从面相上贫道就可以看出，潇施主你内心深处一直被强行按耐住的澎湃野望！”
“依贫道所见，萧施主你绝对不会是那种愿意屈于人下的，可惜眼前的局面你并没有办法去改变，因此，你总是借此来安慰自己，假装不在意来掩盖你内心深处的渴望。”
“但贫道清楚，其实你并没有放弃，你只是安静地蛰伏起来，等待着……属于你的一个机会。”
“不、不是这样的。”
潇燚捏紧拳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看着李道士那双饱经风霜早已经看透尘世的双眸，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乎能透过自己的这双眼睛看清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隐秘而又不堪的事儿，潇燚突然又觉得，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是？”李道长悠悠道：“可是你之前做的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背离同门，为了自己的利益攀向更好的地方。”
此话一出，潇燚彻底不淡定了。
他躲闪的看着李道士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
没错，当时他和辛衡那件事，是他早有算计。
但是……这李道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真的只是从自己面相上看出来的吗？！
“既然做了一次，为什么就不能做第二次呢？”
“潇施主，贫道可是给了你这个机会的。”
“正与邪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变强，只要能够不屈居人下，受人桎梏，这正邪你觉得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潇燚有些慌乱地摆弄着自己握拳的姿态，他此刻的模样，倒有点像身上披着的那一层谦谦君子的表皮，被这李道士毫不犹豫的给全部扯了下来，而感到有些羞于见人。
见对方此刻的心态已经被自己动摇得差不多了，李道士才微微勾唇扯动了一下嘴角，放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潇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吧？在这里向神明许愿可不是白许的，而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什么代价？”潇燚一怔，心中更是暗暗惊叹，没想到谢姝竟然还说对了，他们是不可能白白向神明请愿的。
或许是刚才李道士将他内心深处的不堪全部都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所以此刻的潇燚也不由得涌现出一些阴暗颓丧的想法来。
他们进这个副本本来就是选拔性质的，如今有了谢姝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又有宣广白这个名正言顺的社长在他上面压着，想远点甚至还有其他副本模块那些五星级公会的强劲对手，即使他得到了一次主系统的青睐……
若是他没有强大的帮手相助，恐怕也很难在这次选拔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成为神裔。
不……不……
潇燚表情开始呈现出极大的恐慌，他下意识地将大拇指放进嘴边，开始不停地啃食着上面的指甲。
“咯吱——咯吱——”
一时之间，安静的禅房便一直传出刺耳的啃食指甲声。
见到潇燚此刻明显和刚才有着极大反差的模样，李道士脸上倒没有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反而继续淡定地说着。
“在我们这里，向神明许愿可被分成三类。”
“若是只为自己获得财富名誉不对他人造成伤害则是第一类，若是残害他人性命则为第二类，若是想要活死人肉白骨，企图生死改命，则为第三类。”
“而这三类愿望，从第一类开始，每上升一个阶段，所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而这些因为你许愿所付出的代价，将会由神明亲自传达给你，具体是什么贫道暂时还不太清楚。”
“不过，只要你愿意成为贫道的徒弟，贫道可以向你承诺，帮你一起完成，得到你想要的。”
啃食指甲的声音突然停住，潇燚缓缓抬起脑袋，失去光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老道士。
和刚才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表情截然不同，潇燚的表情此刻看起来阴冷至极，完全就像是在短时间之内从一个人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潇燚缓缓勾起了嘴角，但是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的笑容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好啊，我答应。”
本该是灼热的夏季，但是这禅房里里外外却透着一股让人后背发麻的阴凉。
禅房后面，有一块被巨大布匹帘子遮挡的暗室，被这夏风一吹，这帘子便似有若无地掀起一块小角。
这帘子里面，放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座看起来似乎是用金子塑了一半的人像。
那人像被半立放在金色的佛莲之上，仔细观察一看，竟然还缺少了一双腿。
人像穿着一身道袍，双手合拾，半垂着一双眼睛，一只完整，一只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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