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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温白辰洗漱完躺到床上，心思不受控制地乱想。昨天他睡的死沉，对旁边这人什么时候上的床一无所知，更没有被沈小川彻底捅破窗户纸,不至于体会到现在做贼般的心虚。
冲上来的时候还想着坚决的拒绝...可真的对上那双桃花眼的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温白辰叹了口气,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
今晚大概是没法安稳入睡了。
房间里的灯咔哒一声熄灭,温白辰身侧的床面陷下去一块,紧接着一阵布料相摩发出的窸窣声音。
“怎么了？”
苏钦绍的声音里还带着些笑意,“去找沈小川了？和他聊什么了，魂不守舍的。”
“为什么是沈小川？”温白辰捡前半句能答的答，“我也可以去找许哥他们啊。”
“当然可以啊。”苏钦绍学着他的语气回答,惹得温白辰转头看他,似乎是借着黑暗瞪了他一眼。
苏钦绍笑出声，“行了,快睡吧。”
房间里安静了良久。
良久之后,有人小声的“嗯”了一声。
然后又小小声补了句“晚安”。
苏钦绍也小小声回他：“晚安。”
哪怕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度过了几乎相似的一天，晚上的梦也绝对不会相同。
至少在温白辰噩梦惊醒的时候,身边的人似乎依旧睡得很好。
温白辰不知道是半夜几点，不知道那场梦做了多长时间。他被梦里的东西骤然惊醒，睁开眼发觉胸腔里的心脏正跳得生疼，才后知后觉究竟是什么及时终止了他的噩梦。
又在做噩梦的时候被疼醒。
心脏砸胸腔的感受并不好受，身体内部突然出现了变故，疼痛的来源就是血肉的深处。除了等它自己平息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缓解痛苦。
他半阖着眼，回想起那许久不来纠缠的噩梦，睡意全无。
他只是刚理清自己那八字还没一撇的一点心动，当晚就要旧事重提再上映么？
梦里毫无逻辑地交织着很多画面。
他又一次看到母亲发病时和那个男人疯狂的争吵，又一次看到那个男人锁上满屋声嘶力竭后脸上的如释重负，又一次看到碎裂的镜片和满地的血色，还有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以前有多神仙眷侣恩爱有加，之后就有多疲惫多厌恶再血色收场。
在明天和意外先来之前，不如先看清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有多不堪一击。
曾经对蒋浩轩的亲近完全是对那唯一一个朋友的依赖。
在蒋浩轩签约MFY之后，温白辰猛然间发现，没了共同话题和爱好后，他连唯一的朋友也抓不住。
于是他拼了命地花几个月接触从没碰过的东西。
拼了命的进入一队只为了苟延残喘的自欺欺人。
最后还不是自己亲手搞砸了一切？
他退役，蒋浩轩结婚，他们的关系进化成偶尔发发微信的已读不回，成了别人口中的前队友，仅此而已。
他们还是渐行渐远了。
但好在他们还是朋友。
现在还要换种方式重演吗？重回赛场已经够任性够冒险了，偏还要给自己再增加不确定的风险吗？
温白辰无意识地咬住舌尖。
他做着自己的风险评估，把感情对等的下场放在一起衡量。他像是只被抛弃过的宠物猫，有了新家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像下一秒就又会被扔进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一样。
窗外响起呼啸的风声，动静颇有些鬼哭狼嚎，一阵强风刮过后，又悄然没了声响。
两相比较下来，果然还是友谊最牢固最长久，果然还是只做队友最好过。
他的胆子真的很小。
他温白辰，没有胆子让自己迈出发生改变的那一步，更没有胆子去承担失去一切的后果。
那就维持现状。
口腔里泛起一阵铁锈般的腥味，刺激的舌尖一片麻木。
温白辰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重新归于这安静的夜色，不再夸张的清晰作响。
他闭上眼，再也不想陷入那泥潭似的梦，多亏困意被思绪驱赶的无影无踪，可以就这样生生挨到天亮。
苏钦绍第二天就察觉到温白辰…有点奇怪。
对方还是笑着回话，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异常，偏要说的话，就是突然和他拉开了距离，主动避开了那带些亲近的举动，一夜回到了刚认识的那几天，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苏钦绍直觉是昨天晚上沈小川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的缘故。
趁着下午其他人都被许风叫去看电影，苏钦绍逮住沈小川的狗尾巴就拖进了一楼的娱乐室，冷淡的盯着对方心虚的表情：“自己交代？”
沈小川心虚的额头直冒汗，眼神乱飘：“啊？交代什么？队长那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钦绍反手关上门，“昨天和温白辰说什么了？”
沈小川咽了口唾沫，想起今天他好兄弟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回避行为大呼要完，“没，没说什么啊…哈哈…”
橙子啊！你这是要害你兄弟的命啊！
“沈小川，”苏钦绍笑得有些吓人，“说你傻吧，你有时候还真不傻。”
沈小川开始发抖：“啊哈哈哈队长我真傻，真的。”
“你别抖啊。”苏钦绍笑得更吓人了，“我又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干嘛把这四个字念的这么咬牙切齿啊！
沈小川誓死不从了三秒，果断交代：“我我我就和他说…说队长你看上他了嘛！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我也不知道橙子为什么是拒绝的啊！”
“你没乱出主意？”
“没有！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我沈小川要是劝分不劝合就立马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沈小川泪眼汪汪地举起一只手。
苏钦绍若有所思。
难道是温白辰真的不喜欢他？
沈小川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急忙补充道：“我甚至还助攻了啊！我说橙子老盯着你发呆，说他应该喜欢你的时候他也没反驳啊，怎么今天就……等等，”他狐疑了一瞬：“队长，真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没干人事吗？”
苏钦绍：“……”
沈小川见他脸色麻木，面无表情，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霸王硬上弓？”
苏钦绍被他气笑，“我倒是也想啊。”
沈小川再次疑惑：“那不对啊，到底怎么了？橙子今天就差没躲着你了。”
“我怎么知道。”
苏钦绍难得有点烦躁，确认真的不是沈小川背叛组织干了坏事之后，不仅要重新思考温白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要给沈小川的加训重新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沈小川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皱起眉头，“不过，队长啊。”
苏钦绍瞥他一眼，“说。”
“橙子他…”沈小川挠挠头，“他之前，好像喜欢过一个人的。”
苏钦绍想起那位已经结婚的蒋队长，没多问其他的，只是道：“然后？”
“但橙子一直没有表白，”沈小川叹了口气，“虽然我也没谈过恋爱，但我觉得，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有机会，为什么不上？”
“虽然橙子始终不承认他喜欢蒋队，但我记得他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沈小川想起温白辰说那话时理所当然的语气，依然觉得奇怪，“他说什么...‘就算喜欢也不一定要表白吧，如果分开了，不就做不成朋友了吗’。”
苏钦绍没接话。
沈小川接着道：“虽然橙子那会表现出来的，还没有之前看你看得深情，但既然是喜欢…为什么又要做朋友呢？”
“是吗。”苏钦绍语气没什么波澜，侧头看了他一眼：“别和他说。”
沈小川心领神会：“是！”
两人从娱乐室出来，和其他在客厅看电影的大部队汇合。液晶电视上投屏着刚上线的科幻片，是经典的星舰意外坠落未知星球的外星人大战，能看下去大概就是因为男帅女靓智商在线，剧情老点却又不俗，众人看得还算津津有味。
“后天就除夕了，我们什么安排啊？”许风手里上下转着手机，“苏钦绍，说话。”
“要不就在这自己做饭吧。”陈姐提议道，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我今年有专门学做饭的。”
“真的假的，为了老陈专门学做饭？”许风笑着打趣：“那这必须得给我们露一手啊，女强人为爱洗手作羹汤，老陈，上辈子拯救了几个宇宙啊？”
老陈得意的一挑眉，伸手抱住老婆嘚瑟的不得了：“害，害，还不是我眼光好吗？死缠烂打的就是好啊。”
陈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在老陈腰上掐了一把。
老陈连忙喊疼求饶，可抱老婆的胳膊半点都不带松，爱情的光芒刺的许风麻木转头，没成想和发呆的温白辰对上了视线，吊儿郎当的冲他挑了挑眉。
温白辰反应了一下，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面部语言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坐在对面的苏钦绍开了口：
“那行，明天去买菜，后天我给陈姐打下手。”
老陈闻言立刻插嘴：“不行，我老婆的下手只有我能打。”
陈姐拎起老陈后脖颈的一块肉，温言温语道：“就我们俩在厨房的话，后天估计就吃不上饭了。”
老陈委屈：“可…”
陈姐松手揉揉他的后脖颈，显然深谙训狗之道，“但你可以在门口等我。”
老陈高兴了。
其他人：“……”
吃狗粮好像也能吃饱。
第062章 强扭的瓜他也甜
既然要做饭,干脆过年几天都下厨房，要买的菜既多又杂，还有一次性的餐具需要购买。第二天几个人吃完中午饭,直奔安城最大的超市。在门口决定两人一组,一组推一辆购物车分头行动。
老陈夫妻负责买菜，苏钦绍和温白辰负责买肉，剩下两个压根不进厨房的就负责去买零食饮料之类的年货，还有餐具纸杯等等的其他用品。
苏钦绍推着购物车跟在温白辰后面,两个人从昨天开始气氛越来越僵。说冷战也不是冷战，最起码苏钦绍说什么温白辰都会回应，但不论他说什么，温白辰都像包裹了一层茧,始终不远不近,略显疏离。
苏钦绍试了几次,发现无果后干脆跟着沉默,两个人怪异的气氛就这么无声的发酵,最后连眼神都回避。
温白辰走在前面,找到指路牌后想和苏钦绍说话，却发现对方压根没有看他的意思。
仿佛盯着购物车的小铁网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似的。
“往右走，冷冻区在那边。”
温白辰视线微垂,落在超市黑边明显的小白方砖上,伸手勾住购物车的一角，按照路标的方向一路向前。
从他没再放任自己回应对方超出友谊范围的亲昵开始,他们两个已经有阵子没交流过了。
温白辰低着头往前走,心里一团乱七八糟,根本没心思看路，直到他差点撞上前面挑东西的路人,这才猛地发现，冷冻区早就错过了好几米远。
身后哪里还有苏钦绍的影子。
只有一辆一走就响的超市购物车。
温白辰怔在原地。
他好像...又被丢掉了。
苏钦绍看到冷冻区就松开了手，站在原地看着某个人拉着空购物车走出好远，想叫他一声，最后生生忍住。
他拉开冰柜，装模作样的翻看着冻肉包装。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购物车的移动声响，伸过来一只细瘦漂亮的手。
“这个牌子的不好吃。”
温白辰从角落拿起一袋牛肉，看了看生产日期，“拿这个吧。”
苏钦绍看他一眼，目光顺着青年的下颌线滑过，默不作声。
温白辰推着购物车挑选，拿起什么都要问一句“可以吗”，苏钦绍全程只负责点头，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他们之间的氛围从简单交流滑向彻底的沉默。
两个人推着一购物车的冻肉生鲜结账，苏钦绍继续高冷地付了钱，在温白辰欲言又止的目光里，提起两大袋子的东西迈步就走。
温白辰只好追在他后边，握着刚刚扔给他的车钥匙，“我们直接回车上吗？”
没人回应。
“苏钦绍！”
还是没人回应。
这人提着两大袋东西还能健步如飞，温白辰跟着他一路到了保姆车后边，总觉得事情在向着更加不确定的方法发展：“车钥匙在我这。”
他没再说话，却也没解锁车门。
苏钦绍久违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开门。”
温白辰抬眼看他，苏钦绍又收回目光，好像刚才两个字不是他说的一样。
“……”
温白辰解开后备箱锁，看着苏钦绍放下东西关上后备箱伸手就拿走车钥匙的动作一气呵成，头也不回地坐上驾驶座。
温白辰想上车，却又怎么都抬不起腿，整个人灌了铅般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又搞砸了。
现在好了，别说借着好感更进一步，怕不是连朋友也没得做。
温白辰舌尖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昨天晚上咬的伤口还新鲜，齿尖摩挲过舌肉又变得鲜血淋漓，整个口腔满是腥咸。
做朋友关系不好吗？
他只是不想这个人离开自己…好像也是错的。
怎么会这样。
他又被丢掉了。
苏钦绍在车上等半天没等到人上车，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下了车。
温白辰还站在车后，只是几分钟不见，这人脸色难看的吓人，眼眶泛红。
苏钦绍脚步一顿，语气有些不确定：“…温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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