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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不稀罕，我只稀罕阿初。”沈俞安顺着他的话说道。
刚刚还有些阴翳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顾砚初的心变的轻飘飘的，好像下一刻就要飞起来。
沈俞安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两人走到城南的时候，无尘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立在墙角的阴影里，几乎和墙体融为了一体。
沈俞安看了他两眼，“师叔，不进去吗？”
顾砚初往院里瞄了一眼，不等无尘开口，便笑出了声，“这狐狸醉在温柔乡，不想出来了。”
农家小院，院墙不高，只到沈俞安肩膀，抬头便能看进去，一个与无尘一模一样的人盘腿坐在院内草地上。
唯一不同的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也要柔和上许多。
而若生头枕在那人的腿上，红衣散落一地，半阖着眼睛，手指落在膝盖上，勾勾画画，画面温馨的很。
无尘手中的珠子碎了一颗又一颗，却始终没有推开那小院的门。
沈俞安无语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顾砚初，指了指现成的反面教材，“阿初，你看，明明生气却要隐忍，明明吃醋却不开口，误会便由此开始。”
“感情是很脆弱的，系了结，便很难打开，张嘴便是用来沟通的，若是两人都是如此，互相猜来猜去，早晚成仇。”
沈俞安有意点一点无尘，“不要带着为他好的旗号，做着伤害他的事。”
说完之后不再理这别扭的人，拉着顾砚初转身就走。
无尘将手中最后一个珠子碾碎，抬头又看了一会儿，才将院门推开。
‘吱嘎--’
院门像是许久未曾开过，发出厚重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人缓慢的睁开眼睛，“你来了，我等了许久。”
很平淡的语气，却让无尘心里莫名一酸。
盘腿坐在地上的和尚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看不到无尘一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拨若生额前的碎发，然后逐渐的淡去，直至消散。
“妖儿。”无尘眼神震颤，“你既知是幻境，为何..........”
他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答案不是吗？
若生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无尘，“两百年，我缠了你两百年，我看不透你，有时候觉得你是喜欢我的，有时候又觉得不是，你从来不给我回应。”
“这幻境很美，我在想，若是你不来找我，我便在这里待着也不错。”
若生真的很美，一身红衣就那么坐在地上，衣衫松垮露出纤细的脖颈，脸颊莹白，眼睛狭长，睫毛轻颤，沾了泪珠湿漉漉的，显的无比脆弱可怜。
无尘低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蹲在他面前与他对视，染了檀香味道的手指按在他的眼角，将那泪痕抹去。
轻叹了一声，把人纳入怀抱。
若生的眼睛倏然睁大，两百年了，无尘从没有主动抱过他，除了他狐狸形态的时候。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要将人环住，却又默默的垂了下来，嗅着熟悉的檀香味，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妖儿，我想抱着你，一直都想。”
无尘微微侧脸，将唇无限的贴近若生的脸，最后却印在了他的发丝上。
若生安静的伏在他怀里，以为无尘还会说些什么，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久到温热的怀抱慢慢变凉。
闭了下眼睛，能听到这么一句，也是值得了。
抬手推了下无尘，“你不来，我最后还是会出去的，你就当我在使小性子，走吧，我饿了。”
若生从他怀里退出来，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就往院外走去。
无尘蹲在地上没动。
“我逆天改命，伤人性命，有天罚在身。”
若生脚步一顿，骤然转身，死死的盯着无尘，“你说什么？”
无尘顺势坐在了地上，将腿盘起，就像刚刚那个和尚，勾了勾唇，试图笑的一样好看。
“将你打死的那孩子全族一百九十六人，除却他，无一活口。”
第93章 会长出头发吗？
若生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过来好一会儿，才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天罚是........”
听着若生轻颤的声音，无尘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抚，“别害怕，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痛上一次。”
若生盯着他继续追问道，“隔多久。”
“你何必要........”
“我问你要隔多久？”若生用力的攥了攥手，太过急于知道真相，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喊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无尘沉默了片刻，清淡雅致的声音里带来一丝无奈，“一个月。”
若生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个月便会痛上一次，两百年，已经过了两百年。
天罚，那是天罚，他不敢想象那该有多痛。
用力的按住了心口，那里好疼，疼到无法呼吸，若生微微弯着腰，想要大口从喘息，却脚下一软，向地面摔去。
一道灵力柔和的包裹住他，将人轻轻托起，移到了腿侧。
无尘伸手，抱着他放到了自己腿上，就像刚刚枕在那‘和尚’的腿上一样，手指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
“沈俞安说的对，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可我舍不得看你这般模样，你就该无忧无虑，肆意玩闹。”
若生蜷缩着身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顺着眼角浸湿了无尘的裤子，开口时声音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你说的........逆天改命.......怎么回事？”
无尘拍着他背的手微微一顿，转而遮住他的眼睛，“别哭，不好看。”
若生咬了咬嘴唇，努力的压制喉间的哽咽，让声音听上去尽量平稳，“我想知道全部。”
“你死后，一部分灵魂附在铃铛上面，一部分灵魂消散，魂魄不全，无法转世投胎，我用秘术，将你压制在刚死的幼狐身上。”
无尘看着身下的小草，青翠富有生机，随着风轻轻摆动。
嘴角勾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他很庆幸能看到那秘术，将他从疯魔中拯救出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灵魂不稳，魂魄不全，只能用我的灵力压制，每过十年，便将灵力渡给你一次。”
骤然间，若生胸口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就像被利箭穿透，又深又重，“所以两百年，你的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期。”
无尘点了下头，修为而已，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如今正躺在他怀里。
“我修的是佛道，若是破戒，道统尽废，修为毁于一旦，要重新修炼则道，可你没有我的灵力支持.......会死。”
说着拍了拍若生的头，“所以，别在引诱我，我没那么无欲无求。”
说完又生怕若生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接着补了一句，“我的命在你身上，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
若生泪眼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人，“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等你修出三尾，灵魂修复补全与身体融合，我便散尽修为，重新择道。”无尘抚摸着他的发顶，看着他哭的通红的眼睛，有些心疼。
“妖儿，不要哭了好不好。”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带着哄的成分。
是若生极少听过的语气，抬起红肿的眼睛与他对视，许许多多的想说的话堵在口中，说出口的却是毫无关系的一句。
“会长出头发吗？”
无尘几不可查的挑了下眉，却配合的思考了一会，“这可能有些难。”
“秃头太丑了，为什么不能长头发，你若是长头发肯定很好看，为什么不能长呢。”
若生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脏传来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一桩桩，一件件只是听听都觉得痛的不行。
他该有多痛啊。
两百年，要痛多少次，他算不出来，太多次了，真的太多了。
若生的哭声顺着风钻进沈俞安的耳中，悲痛的声音断断续续，像秋日里淅淅沥沥的雨，压抑的难受。
无尘没有设置结界，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了过来，沈俞安茫然的抬看着眼前的院墙，低声呢喃，“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是他不知道这些，也不会如此..........”
顾砚初握了握他的手，“师兄，你没错，被保护的再好也不是无忧无虑，他会敏感，会猜疑，会不断否定两人还的感情，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伤害彼此。”
“与其这样，还不如陪着他一起痛苦。”
沈俞安的教学无疑是成功的，不但学会了，还举一反三反过来教他。
忽然间就释然了，他只是提点几句，选择权在无尘，既然他选择了坦然相告，便是他认为的最好结果。
轻笑着将顾砚初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额头上，“阿初还真是勤敏好学，一点就通，那......可学会了？”
沈俞安那几个字说的很轻，像是生怕被人听了去，顾砚初反应了许久，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师兄的问话，是要回答的。
顾砚初红着脸，慢吞吞的点了下头，又怕沈俞安看不见，低声回道，“学会了，还......练了些体术，身体.......会更柔软。”
沈俞安将人抱的更紧了一些，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似乎找到了穿越进来的合理理由。
为了遇见顾砚初。
第94章 同类吃吗？
夕阳西斜，一片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半边天，暖黄色的光散下来，温柔的拥抱着小镇的每一处。
若生红着眼眶从小院中走出来，抬眸就看到倚在院墙上的两个人，诧异的睁了下眼睛，“你们怎么会在这？”
顾砚初习惯性的张口就想怼他，却触及他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吸着鼻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头趴在沈俞安的肩上。
沈俞安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又帮他扶正被弄乱的发冠，这才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既然出来了就走吧。”
“走？”若生不是很理解，幻境破了不是该醒了吗？
四人聚到一起，并肩而行，沈俞安简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时至黄昏，街道依旧纷纷嚷嚷，路边的馄饨冒着热气，小商贩呐喊声连成一片。
若生懵了许久，才听明白，“所以说我们还在幻境内？”
“可以这么说，却又有些不太相同，第二关，把拉入幻境中的只有意识，而这里连同身体一起拉了进来，更趋于大型的幻阵。”
沈俞安按了按太阳穴，也有些头疼，“这里真假参半，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关的人却被拉入了第五关，除了幻象还有自愿被困的修士，而且.......
沈俞安将自己的手摊开，“这里不限制灵力，却也无法补充，都省着点用，用一点少一点。”
若生一愣，感受着天地间充裕的灵气，有些难以置信，试着将灵气纳入体内，却仿佛被无形的雾气阻隔，只能看不能用。
“别白费力气了。”顾砚初的声音低沉，在嘈杂的街巷中，也能格外清晰。
无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眼神会时不时的落在若生身上，“不是说饿了？馄饨如何？”
说起吃的，沈俞安想起那一锅还没来得急吃的狮子肉，默默的将一碗肉递了过去，“同类吃吗？入口即化。”
若生垂眸看了一眼，小巧的鼻翼吸阖，灵韵十足，只是.......这味道.........
瞬间大惊失色，“金狮.......凌煌？”
沈俞安看了眼碗中的炖烂的肉，这都能认出来？？
“不能吃？”
也是，像沈绪那种变态，还是少数，正常妖谁会吃同类，手一顿就收回来。
“能吃。”若生直接伸手抢了过来。
狮子哎，这可是狮子凌煌，妖族顶尖的物种，平日见了都要匍匐行礼的，不光灵韵充足，还有血脉之力，怎么就不能吃呢。
他要加快速度修炼才是，早日修出三尾。
碍于若生在吃东西，几人也就站在了街边，各个容貌俊美举止风雅，与小街巷格格不入。
可来往的人群却无一人觉得不对，甚至都没有多看上两眼。
无尘看着来往人群，平淡无波的眼眸动了动，下意识的就去摸手上的珠子，却摸了一空，才想起来刚刚都让自己捻碎了。
慢条斯理的从储物戒中又拿了一条出来，一边转动，一边问道，“第五关是考什么？”
沈俞安的目光微凝，又散了开来，摊开两只手无辜的说道，“不知道。”
无尘：..........师道传承果然没错，一个嘴损，一个贱兮兮的，竟得真传。
沈俞安的视线再度望向长街尽头，脸上显出一份古怪来，赵婉晴怎么会和苏落落在一起？
“师兄？”顾砚初察觉沈俞安的变化，轻唤了一声，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
沈俞安回神，快速的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将人按进怀里，声音压低略带些疲惫，“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太累了。”
顾砚初顿时不动，甚至调整了下姿势，让沈俞安抱的更舒服一些。
若生看着目光清明，脸上还带着浅笑的人，哪有半分疲惫之态，嘴角抽了抽，低头继续吃肉。
“沈道友。”
沈俞安抬眸，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杜应然，一身浅绿色的衣衫，蓝色滚边，夕阳之间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脸上带着浅笑，却怎么看怎么有种苦涩的意味。
“杜道友，不陪你夫人，怎么过来了。”
杜应然走近，视线在无尘若生脸上扫过，落在了他怀里的顾砚初身上，“可否等会在抱，耽误你一会儿。”
沈俞安看了眼长街的尽头，确保人已经走远，才将顾砚初放开，“怎么才一会不见，杜道友看着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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