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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愣愣地看着他，那白皙的手指仿佛最好的石膏雕刻出一半，温润而光滑，带着炙热的温度穿透他的皮肤，灼烧到他的心口。
这是风暴之神第二次碰触他了。
第一次，是刚刚带着他离开。
他可以不浪费神力的，以前他也是拼尽全力地跟在主人的身后，即使痛到头颅爆炸，也不会喊一句苦。
可这一次，他却是轻松地被风暴之神带过来的。
或许这样的神力对风暴之神来说不算什么，可这种体贴却是他从未感受到的。
在神明的眼中，仆从是低贱的。所以除非必要或者赏赐，他们不会有任何身体接触。
可向来被传傲慢无礼、残暴冷情的风暴之神，却一而再地做了。
就像现在，虽然他语气粗暴，透着不耐烦的轻蔑，却消除了他的大部分痛苦，让他能够松懈下来休息休息。
如果不是亲身感受，他完全不会去相信。但现在……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宛如荒漠遇到甘霖，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鹿晨看出了他的疲倦，以这副模样去帮助席涅斯可不行，必须得养足精神。
反正他也不用睡，干脆就将特里甩到一边。
“没用的东西，赶紧到一边休息，别耽误我的事！”
说着就背对过他，将权杖放置在面前，释放出雷霆之力，震慑周围的宵小。
特里心口流过一道暖流，他不是傻子，相反，能从普通的仆从爬到席涅斯的身边做贴身奴仆，除了力量，也拥有智慧。
他看得出来，风暴之神只是故意用这样的话来掩饰内心的善意，他很别扭，完全不会表达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去释放善意收买人心。
可正是这样的直白，反而令人安心。
没有反抗，他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有风暴之神在身边，他可以尽情安睡。
鹿晨无所事事地熬到天亮，见特里还不起来，怕耽误了席涅斯的大事，赶紧用脚踹了踹他。
“起来，都什么时间了还在睡！”
特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这一次竟过于放肆了。
眼看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他才知晓风暴之神忍耐了他多久，赶紧一股脑爬起来，黝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还请大人恕罪。”
鹿晨不想听他废话，带着他继续朝前走。
他相信，昨天只是特里太过善心，才会帮助他。现在，他看不到惨状，一定会坚守自己的原则。
“大人，白雾山方向发现拉加德。”
“大人，落日平原发现拉加德……”
“大人……”
等等，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鹿晨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袋子，竟然都不够装拉加德的头了！
这数量是不是太多了点！！
想到这，他狐疑地看向特里，想要看出他的心思。
面对他的目光，特里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以为风暴之神在对他表示肯定。
鹿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头疼地问系统：【统子，现在怎么办？我这边数量是不是太多了？？】
【……你才发现啊……】
【那我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把特里送回席涅斯身边。很快席涅斯就会弹琴了，只要特里在他身边，一定能得到比你更多的头颅。】
鹿晨一听，觉得分外正确。
“特里，你去看看席涅斯杀了多少拉加德？”
特里心口一紧，顿时感到慌张。一想到风暴之神会对自己的主人不利，就忍不住收紧手指。
该怎么办？自己就算想要阻止风暴之神，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叫你看你就看，磨磨蹭蹭干什么！”
面对风暴之神的怒火，特里只能打开神眼，这一刻，他对之前自己对风暴之神的改观感到羞愧自责。
他下定决心，如果风暴之神要对主人不利，就是拼得一死，也必须阻止他。
神眼里，席涅斯找到了一处风景优美之地，正处于云雾之颠作画，神色优雅自在，专注仔细。
站在他一旁的玛门，却并没有认真欣赏，反而脸色凝重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吉拉城。
那是金辉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繁华程度不亚于帝都博莱，生活着数以万计的民众。
此时，正值白日，阳光挥洒在金色的尖顶高屋上，透出美丽灿烂的光辉。
可细细看去，却能发现在吉拉城的阴影里，早已埋藏了数个蠢蠢欲动的妖魔。
是拉加德！
这一次的数量远比他们遇到的要多得多，如果主人能够将其一网打尽，绝对轻易就可以胜过风暴之神。
特里的心狂跳起来，努力掩饰住自己的神色，将除了拉加德的事，全部汇报给了风暴之神。
他惴惴不安，生怕风暴之神会发现端倪。好在对方并没有多问，只是拧眉陷入沉思。
鹿晨是在思考，怎么说才能既符合自己的人设，又能把特里推回去……
有了！
他冷笑道：“席涅斯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用，父神教导我们要保持公平，既然如此，你就滚回他的身边，好好睁开神眼，为他引路吧。否则，我估计就算是等到比赛结束，他的口袋还是空空如也，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特里虽然不喜欢他对主人的冷嘲热讽，可一想到能回到主人身边，帮助他平定这次吉拉城的祸患，就忍不住鼓动起来。
果然，风暴之神还是一如传说中的自大。
他跪在地上，恭敬地领命，见风暴之神不疑有他，立刻准备去往主人的身边。
就在他准备强忍疼痛，调动体内神力飞行时，却感受到一股强悍的神力包裹住自己。
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第47章 垫脚石05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面对主人的质问, 特里一时有些心虚，却还是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席涅斯不满地皱紧眉：“既然我把你送了出去，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在鹿晨的身边, 为他办事。而不是三心二意地跑到我这里来, 显得好像是我故意为之一样。”
特里张了张嘴, 想要解释什么, 又羞愧地低下头。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希望能陪伴在主人身边，为他效劳。
席涅斯却是一脸冷淡：“我不需要你的效劳, 你既不懂绘画, 也不懂音乐，生而低贱，毫无高贵的才艺，根本没资格陪在我的身边。”
特里的心一阵刺痛, 确实, 这些他都不懂，可为了主人他愿意去学, 只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他只是低贱的仆从，根本没有资格碰触神的领域。
“可……可这一次拉加德来袭，我能助主人清缴妖魔, 赢得比赛。”
席涅斯愈发厌恶了：“俗不可耐！我从来没想过要赢过比赛, 这种无聊的比拼根本没有必要。至于拉加德, 弱肉强食，世间法则, 没必要过多干预。”
特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别的他都可以理解，可人类是神明的仆从, 是虔诚的供奉者。既然神明接受了供奉，按照约定，理应提供庇护，尤其是这种灾难来自妖魔。
他抬起头，想要辩驳，却碰触到席涅斯厌恶的眼神，一瞬间瑟缩起来，犹如针扎。
就在此时，尖锐的鸣叫声从远处传来，无数黑影在天空中穿梭，不断地袭击着惊慌逃命的人们。
特里焦急地站起来，期盼地看向席涅斯，希望他能拯救这次人间惨剧。
可席涅斯只是皱紧眉，深深地审视着自己的画作，用画笔换了种颜色，调整着画面中的场景。
“真是麻烦，还得重新换个颜色。”
特里站在一旁，全部都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在主人的眼里，这么多人的死亡，竟然也只是让他对绘画的创作感到不满。
天空之眼能够清晰地看到，拉加德抓起年轻的男人，飞快地升到半空中，再松开爪子，任其掉落在地上，摔成肉饼。也可以看到，母亲为了保护身子下的幼子，任由其用利爪撕开脊背，掏出内脏，也一动不动。
惨绝人寰的场景，令特里悲痛欲绝，他想起了自己家乡的人们，想起了一直保护自己的母亲。
他没有办法，只能跪下来，不停地磕头，祈求席涅斯的仁慈。
可即使他的头已经磕烂，席涅斯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嫌他厌烦地将他驱散到一边。
玛门冷眼将一切收于眼中，微敛眼眸，轻轻地推了推自己的镜框，没有任何言语。
他比特里更清楚，这些话语有多么的无用。
特里心如死灰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脏已经痛到麻木。他没办法去责怪自己的主人，只能痛恨自己的无用。
这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从他内心滋生蔓延，他握紧拳头，两眼无神，打算牺牲性命去阻止拉加德。
就在他准备站起来之时，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滋滋……啦啦……
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他不顾尊卑地仰起头，看向天空。
浓郁的乌云开始弥补，电光闪烁间，伴随着雷霆般严肃的声音。
“席涅斯，你这个废物，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作画，看不到底下的惨状吗？”
鹿晨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系统提醒他特里要挂了，为了剧情发展，必须阻止他，他才忙不迭地跑过来，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来不及跟席涅斯废话，他拿起权杖，向前猛地一推。浩瀚澎湃的力量从云层中倾泻而下，直朝拉加德而去。
“特里，玛门，听命！打开你们的天空之眼，把所有潜藏的拉加德全部找出来！”
特里激动地站起身，不顾脸上的血污，疯狂调动体内的神力，寻找着拉加德的影子。
玛门沉默地看了席涅斯一眼，见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事，没有半分要管的意思，也就低垂眼眸，打开了天空之眼。
因为拉加德已经来到了城市中心，鹿晨为了防止伤到普通人，干脆瞬移过去，一个个地对付。
上一世学到的剑法，在此时发挥出强悍的作用，根本就不是妖魔所能抵抗。伴随着雷霆的怒火，拉加德被烧成灰烬，溃散在城市上空。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在特里和玛门的帮助下，他大获全胜。
鹿晨得意地停留在最高的建筑物上，审视着自己的战果。
“特里，召唤出你的水系元素，将大火熄灭。玛门，用你的治愈术，为大家疗伤。我的神力会庇佑你们，尽管放心。”
源源不断的神力涌到两人的体内，分配好的任务，让两人通力合作。
城市很快平静了下来。
鹿晨高举长剑，将自己谄媚的人设发挥到最大。
“吉拉城的人们，请你们清醒地记住，是父神瑞赐予你们安宁。”
“父神说要有光，就派遣了光明之神，点亮人间。”
“父神说要有风，就派遣了风暴之神，吹走厄运。”
“父神说要有水和治愈，就派遣了神仆，送来了清凉和温暖。”
“感谢父神吧，是他敏锐的洞察，挽救了你们的惨剧。”
“膜拜父神吧，是他果断的决定，击退了恶魔的进攻。”
……
鹿晨是发自真心地在赞美，为的就是维持住自己张扬外向的人设。
这些赞歌，化为美丽的音符，传达到天际。
瑞睁开眼睛，有些无奈。这种狂热的追捧并不被他喜爱，但此时听着这些真诚的赞美，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不喜欢鹿晨过于外放的性格，可在执行命令方面，却更不允许旁人违背他的意志。
在这一点上，鹿晨做得很好。
拧眉看向无动于衷的席涅斯，他略显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席涅斯哪里都好，就是有些任性啊……
原本他是寄希望用这样的比赛，为席涅斯获得更大的功绩，以铺平他未来的道路。
可惜这孩子没意识到他的良苦用心，倒是便宜了鹿晨。
算了，以后机会还很多，只是敲打一下是必须的。
也难为了鹿晨的用心，他并不吝啬给予一些小小的恩惠。
手指轻点，甘霖从天空降落，草木丛生，病痛消减，万物复苏。
这是父神的恩惠。
鹿晨带头跪在地上，述说着感谢的话语，务必把自己的谄媚之色演绎地淋漓尽致。
特里和玛门不敢置信地感受着身体里流动的神力，感激涕零地跪倒，不敢有丝毫异心。
来自父神的恩赐，与其他神明不同，这些神力除了使用外，还可以留存在体内一部分，为他们增强力量做下铺垫。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抵过百年的努力，让他们脱颖而出，不再平凡。
特里他们感谢着父神，同时更清楚，这样的恩惠来自于鹿晨。
如果没有鹿晨的倾力相助，吉拉城毁灭，父神肯定要降下愤怒。这份愤怒不会对向他最宠爱的席涅斯，却会让他们成为替罪羊。
所以特里才会想要放手一搏，反正结局都一样。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席涅斯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略带嘲弄。
鹿晨好大喜功，除了搞这些无聊的、不符合神明身份的把戏，就再无任何优雅高贵可言。
他总以为用这些小丑般的表演，能获得父神的宠爱，却根本不懂，偏爱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自己只需站在那里，就会比他强一万倍。
想到这，席涅斯鄙夷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抱怨。
他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可父神的宠爱却像是枷锁一样，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脖子上，强硬地牵着他走，让他分外厌恶。
他已经不小了，拥有了强悍的神力，丰沃的领地，和强大的奴仆，足以做下任何决定。
他想要的是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而不是作为父神的傀儡，永远被操控。
想到这，他无所谓地转过身，化为一道光消失在原地。
原本他就不想比赛，输赢自然对他也无关紧要。
鹿晨大张旗鼓地回到神界，将自己斩获的拉加德的头，一股脑扔在高特神石前，等待着其他神明的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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