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琼回复得很快。[奶奶回来之后就说要休息,已经回房睡下了,我联系了史蒂夫医生过来,你放心,我就在这儿守着。]
顾寄欢关了聊天框,然后打开了和陆时年的聊天框,刷新了两遍,没有新消息,陆时年那边还是联系不上。
顾寄欢沉默不语,钟天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开车,余光从后视镜之中悄悄瞥了瞥顾寄欢的神色。
不看还没发现,这一看,钟天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在车后面,一辆黑色的奔驰踩满了油门,径直朝前冲了过来。
钟天猛打方向盘避开,车身瞬间倾斜,猛的惯性之下,顾寄欢的身体直接撞在了一侧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钟天刚打算开口道歉,却看到迎面而来一辆大货车逆行而来,车速不减,径直朝着他们的车撞过来。
钟天赶忙接着打方向盘避开,整个车子如同在漂移一般,控制不住冲上了路边,哐当一下撞在了护栏上。
护栏被整个撞得飞起来,砸在挡风玻璃上,挡风玻璃碎裂,碎裂的玻璃碎片迎面扑过来。
大货车擦肩而过,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扬长而去,那辆黑色的奔驰也早就不见踪迹。
“该死,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大货车逆行,这一个个怎么开车的,都不想活了是吧?”钟天气得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还记得后座上还有个顾寄欢,连忙回过头来:“顾小姐,你没事吧?”
温热的液体划过的触觉,顺着小臂落下,落入指缝之中,然后滴落下来,顾寄欢捂着小臂,疼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指间血腥之色蔓延开来。
刚才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玻璃碎片,正好有一块贴着她的胳膊划过去,划破了衣袖,划出来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顾寄欢似乎没有听到钟天的焦急的语气,只是讷讷重复了一句:“大货车逆行……”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骆行舟,真的是装都不打算装了,昨晚陆川就是这么死的,骆行舟这是在警告她,不给股份,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这人表面看起来是个文雅温和的文人模样的人,心里是个真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陆宗沙是棋子,陆乔乔也是棋子,这疯子才是最后的执棋人。
“顾小姐,顾小姐?”钟天的语气有些着急,连忙下了车,跑过来开后座的车门,探头过来看,“您没事吧,都撞到哪儿了?”
他自己额头和手上都还有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滴滴鲜血滴落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怖。
不过他的伤口都浅一些,顾寄欢小臂上的那道伤口看起来深一些,流出来的血也更多。
“我没事。”顾寄欢接过来钟天递过来的纸巾,随手按在伤口上,沉声道,“报警吧,让警察过来处理。”
虽然是这么说,但顾寄欢心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骆行舟不是一般的人,他既然出手,就保证了不会牵扯到自己。
而且骆行舟只是威胁,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她没有证据质控骆行舟杀人。
顾寄欢本就是回医院的,这里离庆南医院不远,两个人也就顺理成章被送到了庆南医院。
急诊外科的医生一边给顾寄欢包扎伤口,一边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大白天怎么会有货车逆行,顾教授,你这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不过还好,伤口不深,不用缝针,每天上班的时候记得去护士站换药,应该不会留疤……”
尽管知道顾寄欢是医生,她本能地还是习惯性的叮嘱。
顾寄欢点了点头,浅浅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门外,钟天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交警正在询问他刚才事故的细节。
“叮叮叮——叮叮叮——”忽然有手机铃声想起。
急诊医生最后整理好包扎的绷带:“好了,顾教授,我接个电话。”
她转回到办公桌后面,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看,然后探头道:“顾教授,不是我的电话,你看是不是你手机响了?”
“啊?”顾寄欢有些微微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电话在响。
她的确是在愣神,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从那辆大货车迎面而来那一瞬间开始,她的脑子就木木的,木然到甚至忘记了后怕,或者说后怕到了极点,脑子都反应不过来。
顾寄欢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骤然瞪大了眼睛,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微微收紧。
她转身从诊室出去,走到旁边的消防通道里接通了电话,声音有些游移不定:“喂……”
“寄欢,这边暴雨,泥石流把信号塔冲垮了,我也是开了好久车,才找到有信号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
顾寄欢仿佛全身卸了力气,后背抵着墙壁缓缓滑落,直接坐在了地面上,一滴一滴的泪水顺着脸颊和下颌滑落下来。
她是真的害怕,接通之后对面不是陆时年的声音,是别人用陆时年的手机告诉她,出意外了。
陆时年没有等到顾寄欢的回答,顿了一下道:“寄欢,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事,没事,平安就好。”顾寄欢说这话,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却怎么都抹不干净,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你哭了?”陆时年的语气有些着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别急,我这边很顺利,暴雨停了之后,飞机就能起飞,很快就回去了。”
“嗯,知道了……”顾寄欢应了一声,却把头埋进了臂弯了,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哭,但又不想哭出声让陆时年担心。
她真的觉得很委屈很委屈,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她要面对那么多事情,甚至差点儿死了。
没有听到陆时年的声音,她似乎还能绷着一股力气,保持着坚强,听到陆时年的声音之后,满心就只剩下了委屈,哭得停都停不下来。
第74章
江城机场, 要客通道,顾寄欢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没过三分钟,又按亮了一次。
时间好像是过得太慢了, 飞机已经晚点了十五分钟, 非洲那边天气不好, 晚点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顾寄欢就是有些心绪不宁。
或许是近来的事情太多, 也或许是这几天都没睡好, 所以有些神思恍惚。
机场地勤服务人员走近了, 轻声说道:“顾小姐, 这边查询航班预计延误半个小时,您可以先去休息室休息,时间到了再过来等。”
“不用了, 我就在这里等。”顾寄欢微微颔首, 目色看向远方,眸子里写满了着急。
她是真的很着急,明明陆时年走了只不过半个月, 失联也不过一天半, 她心里却是恍恍惚惚放不下心来。
一直到,遥遥的, 看到了陆时年的身影,她戴着黑色的口罩, 穿了件烟灰色的风衣外套,没有什么惹眼的装饰, 却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到。
似乎是看到了顾寄欢,她的脚步快了些, 背后拎着东西的陈特助被甩在了身后。
看着陆时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寄欢反而只是怔怔地站在了原地,脑子有些空白,然后等到意识回笼,便是被人紧紧拥抱在了怀里。
陆时年只是紧紧拥住了怀里的顾寄欢,便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这一瞬间的拥抱被无限拉长,陆时年轻轻的声音划过顾寄欢的耳畔:“我回来了。”
可就是这么清清浅浅的声音,惹得顾寄欢一瞬间眼眶有些酸,在公开场合,她还是沉沉呼吸了两口气,压住了情绪,点了点头:“嗯,回来了,我来接你了,上次就说要来机场接你的。”
“真好,我也是有人接的人了。”陆时年轻轻笑了笑,轻轻牵住了顾寄欢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她感受到了顾寄欢的凄慌不安,她就不能再有任何不安的表现,哪怕知道陆迪集团变了天,她依旧是言笑轻松的模样。
顾寄欢也没有提家里的事情,只是紧紧和陆时年十指交握,慢慢往外走。
她不在意陆时年是不是陆迪集团的继承人,也不在意陆迪集团的股份在谁手里,以后谁当家做主,她只在乎陆时年好好回来了,就一切都好。
跟着陆时年去非洲出差的一共有五个人,这次来接,一共来了三辆车,大家都很有眼色,没有跟着陆时年来坐,把这辆车留给了陆时年和顾寄欢两人。
司机是钟天,他脸上贴了几个创口贴,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脸上却带了些轻松的笑:“顾小姐,刚才检查过车辆没问题,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顾寄欢回头看了一下后车,问道:“前后那两台我们的车也都查过吗?”
“没有。”钟天摇了摇头,“不过刚才从停车场开过来,也没什么问题。”
他虽然是这么说,却还是取下了安全带,开了车门走出去,敲了敲前后车驾驶位的车窗,喊另外两个司机把车又检查了一遍。
陆时年看着钟天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这是要做什么?车出过问题吗?”
“没有。”顾寄欢摇了摇头,轻轻握住了陆时年的手,垂眸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最近家里乱,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她的眸色不经意瞥过自己的小臂,她今天特地穿了宽松的衣服,伤口扎了绷带,但在衣服的掩盖之下一点都不明显。
顾寄欢没有告诉陆时年车祸的事情,因为陆时年面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但她又怕骆行舟那个疯子故技重施,所以今天车辆的情况一遍一遍检查了好几次。
回程的路上,顾寄欢也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每当有对向车道的货车开过来,她就不自觉攥紧了手指,等到平稳驶过,才缓缓松了口气。
“奶奶这两天的情况还好吗?”陆时年大致翻了翻工作邮件,语气平缓地问了一句。
国外网络不通,堆积了不少工作邮件,陆时年漫不经心浏览着,却发觉没有收到顾寄欢的回答。
“寄欢?”她扣上了电脑,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顾寄欢的掌心有些微微的汗珠,刚才迎面而来的货车的速度太快,她一时间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
做医生是要胆子大,顾寄欢的胆子就很大,可什么样的人面对生死危机都会恐惧,那天的场景实在是在记忆之中挥之不去,尽管知道再次发生的概率很低,她还是压抑不住紧张。
陆时年倾身靠近过来,轻轻攥住了顾寄欢压在膝盖上的手,攥入手心的触觉,就是一片微微的湿冷。
顾寄欢转过头来,撞进一片幽深的眸子里,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我刚才有些出神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可我觉得你现在有些不对劲。”陆时年轻轻叹了口气,与顾寄欢四目相对,“辛苦你了,我知道最近的事情很多,你很难,还要照顾奶奶。”
要稳住集团那边,让骆行舟暂时不能得逞,要顾着医院那边的病人,要照顾陈月芳的情绪……她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开来用。
“没有,不辛苦,我应该做的……”顾寄欢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觉得眼眶的湿润越来越忍不住。
明明这几天情绪都很稳定,她表现得镇定自若,就连陆玉琼都夸她稳得住大局,可唯独有两次情绪压不住,一次是陆时年打电话过来,一次就是现在。
顾寄欢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搂住陆时年扑进了她的怀里,风尘仆仆的陆时年身上沾了些陌生的味道,不过更多的还是熟悉的感觉。
“对不起。”陆时年轻轻揽住顾寄欢的肩膀,指尖轻轻抚摸过她有些颤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这些……”
“没关系,好好活着就好……”顾寄欢控制不住落下的泪沾湿了陆时年的衣服,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在为了陆时年平安无事感到庆幸,还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一瞬间扑面而来,没人不怕死,医生也不能做到不怕死。
顾寄欢抬头,眼睛里透着微红的绯色:“陆时年,我不在意你有没有钱,我们可以赚钱,我也可以养家,我不要钱了,不要股份了,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她的情绪来得如同高山崩塌,陆时年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接不住,只当是这两天在骆行舟那边受了太多的委屈,现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轻轻的吻落在了顾寄欢的眉心,陆时年把人拥进怀里,顺着顾寄欢的话说下去:“好,我知道你很厉害,都听你的。”
“嗡嗡嗡——嗡嗡嗡——”陆时年装在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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