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指上略长的指甲正摩挲在娇嫩的绸缎上,细微的震动引得神经簌簌发抖,直抵骨骼,发酥,发麻。
池浅听着时今澜不断跟宋唐交谈的声音,整个人的注意力处于一种即集中,又飘散的状态。
她看着此刻时今澜跟宋唐聊的有来有回的样子,好像有点明白这人什么意思了。
这人完全是在打击报复!
报复自己刚刚跟宋唐聊得热火朝天的,忽略了她!
而且……
而且她聊到兴致盎然处,还跟宋唐凑得越来越近。
池浅意识到自己之前理解错了。
时今澜的确是个克制理智的人,知道什么情况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她也百无禁忌,惯会捏着人的弱点,仗势欺人。
而她现在就是被她仗势欺负的对象。
“这是……两尾相交。”时今澜的视线还在她与池浅婚服的霞帔上。
她的手指沿着两只凤凰的尾巴下移。
而放在池浅腿面的手指也在移动。
薄软的浴衣是池浅身上最大的叛徒,不能起到防护作用便算了,还这样容易的就被撩开。
稍稍长长了些的指甲像是片钝钝的刀刃,游走在池浅的肌肤上,滑动,轻转,好似模拟凤凰相交的尾巴。
战栗的神经沿着时今澜画过的线条,如根系般蔓延开。
周遭温热的空气不断的朝池浅贴来,她轻咬唇内侧,脸颊绯红。
这地方简直是解释她脸红的最佳场所。
却也是让时今澜肆无忌惮的最佳场所。
池浅手指在挣扎,轻轻的剐蹭着时今澜的掌心,让她适可而止。
可时今澜接着便更紧的攥住了她的指尖。
她表情平静,而动作肆意。
轻轻揉捏着,偶尔还会用指甲轻刮过池浅的指腹,好像是个认真的倾听者,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心人。
“我想市面上流行的龙凤都不太符合咱们的主题,就重新绘制了这样一幅稿图。”宋唐将文件夹翻到更后面一些,将她绘制的更多双凤凰纹样展示给时今澜,“时总可以看看用哪些。”
“阿浅觉得呢?”时今澜坏心的惩罚在这一瞬到达了最高点。
她说着便看向池浅,手指穿插过这人的指缝,重新回到了她的腿上。
池浅深吸一口气,刚刚飘走的注意力重新回来。
她看着面前精致的纹样,是真的不知道该挑哪些好:“我觉得都好看。”
“不过如果要绣在霞帔上,是不是还得组合一下。”池浅说着就朝宋唐看去,动作也有朝这人移动的样子。
池浅想要偷偷从时今澜手里逃掉。
虽然晚上被这人清算的可能性更大了,但起码这一刻她保住了自己在宋唐面前的尊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要尊严,就不要考虑事后哄时今澜的事了。
可时今澜不让。
她鱼和熊掌都要。
而她也有能力。
手稍稍一使力,池浅的腿就被她按在了掌心,那片轻薄的裙摆始终都被时今澜扣着,贴靠不到第三个人身上。
池浅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时今澜。
时今澜表情一如既往,只是看向池浅的眸色里多了不少沉沉与暧昧。
池浅心猛的一顿。
知道自己这是完蛋了。
这件事只有池浅知道,宋唐完全没注意到。
她的注意力还在“如何让大boss满意”上,尽职尽责的回答着池浅刚才的话:“是,有的不一定适合组在一起。”
这么说着,宋唐就考虑起了这件事,手里的笔简略的画着组合轮廓。
宋唐一定不知道,在枯燥的等待时间里,她的好朋友为她给时今澜送去了什么消磨时间的好东西。
时今澜此刻有很多的耐心等待宋唐,手指划过那娇弱的肌肤,在上面留下浅浅的一道红印。
继而又折返回去,在另一侧又留下一道红印。
池浅的唇咬紧到了极致。
她从没觉得时今澜像今天这样小气过。
她不就是跟宋唐聊得开心点了嘛。
她不是就是喊了宋唐一声“亲爱的”嘛……
她不就是……差点靠到宋唐身上嘛……
原本的理直气壮,慢慢变成了心虚。
池浅越来越明白时今澜为什么这样惩罚自己,也越来越明白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而只有面临绝境,咸鱼才会挣扎。
时今澜了解池浅,池浅也知道时今澜最受不了什么。
就在宋唐组合图样的时候,池浅朝时今澜抬起了自己的眼睛。
她狡黠的借着周围的热气,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用一种可怜的眼神巴巴的望着时今澜,就好像在说:“我错了。”
热气氤氲中,一缕黑褐色的长发贴在池浅白皙的脖颈上,就好像那环在来这里的前一天,被时今澜亲手摘下来的项圈。
要命。
池浅乘胜追击,唇瓣轻拨,只用口型勾勒着时今澜心动的轮廓:“老婆,我知道错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长长的一声“滴”在时今澜脑袋里拉起,响彻她的世界。
池浅就这么无声一句,却好像比过去任何一句都要大声。
时今澜望着池浅小狗一样圆溜溜的瞳子,克制了又克制,才按下了此刻想要亲吻的冲动。
她本想让池浅明白什么叫做引火烧身。
却没想到是引了池浅这把火,烧了自己。
沉沉吐了一口气,时今澜无声的在自己心口加了一道紧箍。
宋唐也感觉自己晾了时今澜够长的时间了,这时也抬起了头:“我还是回去组合一下,定稿后再给你们看吧。”
时今澜点头:“辛苦,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联系我,我会尽量配合你的方案。”
“时总大气。”
还有什么比甲方爸爸事少钱多还要幸福的吗?!
没有!
宋唐说着,脸上露出了标准的打工人的谄媚式笑容。
而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元明,则在此刻出声了。
她翻看着宋唐的手稿,目光里都是欣赏,然后对她温声询问道:“宋小姐有想过场地选在哪里吗?”
宋唐摇了下头:“我也是今天刚到海岛,准备这两天去考察一下。”
这么说着,她接着就看向了元明:“元小姐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元明闻言,略略一想:“倒是有几个地方。”
可话说到这里,她接着又看向宋唐,道:“不过个人的审美还是太主观,我觉得好的地方,宋小姐可能不一定这么想。不如找宋小姐有空的时候,我陪你去看一下?”
“好啊。”宋唐一口应下,有当地人带领,她肯定能解锁不少旅游手册上宣传不到的好地方。
元明看到宋唐随着点头垂下的红发,眼尾微弯。
但接着她就听到宋唐说:“阿浅跟时总也一起吧。”
“啊?”
宋唐突然把话头递给池浅,元明意外,池浅好像也在状态外。
她的手终于被时今澜放开了。
指尖拥有着丰富的神经末梢,两相交缠,轻捏好似耳鬓厮磨。
她照着刚才时今澜的方式,也对这人折过又握住。
反复摩挲好几下,才在最后穿插进她的指缝,同她交扣在一起。
宋唐见池浅好像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找天一起去找场地,去不去?”
“好呀。”池浅对这个很是期待,一口答应,“咱什么时候去?”
“明天?”宋唐道,“早点定下来,我们之后的时间也宽裕一些。”
“说的也对。”池浅转头看向时今澜,拇指轻轻剐蹭时今澜的掌心,“时小姐明天有空吗?”
“当然。”时今澜平静无波,点了下头。
“元小姐呢?明天可以吗?”宋唐接着也问道。
殷切的声音下,元明收回了看着时今澜跟池浅的互动。
她没想到宋唐会过来重新来问自己一边,眼眉透出一层和煦的笑意,温声答道:“只要你邀请,我随时都有时间。”
一切都敲定了,周婶刚刚的推荐才被四人提了上来。
盛夏日里好像不是什么泡温泉的好时候,热气蒸腾,温度比外面的太阳还要高。
可汩汩流动的水却远没有日光刺眼,往温泉里一泡,舒服放松,瞬间就让人感觉什么愁绪都没有了。
后山里有鸟鸣接连不断,袅袅雾气将房间与自然融为一体。
时今澜轻靠在打磨光滑的石壁上,视线里是半张脸泡进池子里的池浅。
刚刚宋唐不知道教了她些什么,一顶用毛巾挽成的盘羊角帽子被她顶在头上。
乌黑的长发被完全包裹了起来,只有几缕漏网之鱼飘在水面上,好似一只伴生于她的小蛇。
过了有一阵,这人又给自己头上顶了块毛巾。
白皙的小脸上很快就透上了一层红润,这种肆意享受的样子,让时今澜恍如隔世。
她跟池浅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个样子。
时今澜多希望,从此以后,池浅可以一直这样快乐,虽然这人有时候没心没肺的让她恼火,可这样的她却是最快活的。
这样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时今澜便缓缓昂了昂头。
余光里的画面变换,一束并不显眼的目光进入了时今澜的视线范围。
这眼神悄然极了,周遭雾气飘渺令人看的不真切,可时今澜可以确定元明就是在看宋唐。
这位池浅来自系统的朋友也顶着跟池浅一样的盘羊角帽子,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头发。
她放松的恣意,一双纤瘦的手臂就随意的搭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丝毫没注意到雾气中有一束眼神,在偷偷注视着她。
简直跟当初的池浅一模一样,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可话又说回来。
为什么元明这样在意这个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新出现的陌生女人。
.
夜色如墨水泼洒,皎洁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在夜幕上画下唯一的颜色。
海面上下起伏,沉沉而缓缓的冲上岸边,在这夜组成一支静谧的曲调。
池浅换好睡裙,望着窗外的月亮,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因为如今家里的房子扩大了,时今澜也没有了病症,池清衍就在几人出去的时候,给时今澜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两个人,住在房子的上下两层,左右两侧,完全是对角线关系,往来还会被池清衍注意到,根本幽会不了。
月夜里,远处传来一声犬吠,好像是迟归的人回家了。
池浅听着这声音,突然想到了今天的她,还有等了他三年的爷爷。
这三年里,爷爷听着犬吠,会不会也会幻想,以为自己回来了?
如果自己早回来点就好了。
想到池清衍通红的眼眶,池浅接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当。”
针落可闻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昏黄的灯光下,池清衍架着一副老花镜从书桌前抬起了头。
他就这样看着门口,对那一道模糊的身影喊道:“浅浅?”
“是我,爷爷。”
不同于过去三年,这次池浅回应了他。
“找我有什么事吗?”池清衍恍然一怔,接着就看到门真的被推开一条缝。
月光摇着院子里那颗石榴树落来,接着另有一个小脑袋也挤了进来。
“好久没见爷爷了,有点想您。”池浅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
“那去院子吧,我这个屋子都是药草味,苦的很,这时候院子里也凉快了。”池清衍立刻起身,罕见的将苦视作不好,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好。”池浅点头,主动扶过了池清衍。
爷孙两人刚走到院子里,池浅就利落的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池清衍看着她这副样子,笑了一下:“这么久没见怎么这么懂事了?”
“我一直都很懂事的好不好。”池浅傲娇的昂了下脑袋。
池清衍则顺着她昂起的脑袋摸了一下,一直滑到她的后背,摸着她瘦削的身型:“臭丫头。”
“这些年跟时小姐在一起,她对你怎么样?”池清衍接着问道。
池浅闻言收回了几分骄傲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天上的月影。
她这些年并没有真的跟时今澜待在一起,时今澜跟池清衍一样,等了她很多年。
“我这几年过得很好,但阿澜这几年过得并不好。”晦涩的,池浅答道。
池清衍听到这个答案蓦地叹了口气:“她这也算是尽力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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