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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塔(无限)——镜飞

时间:2024-09-16 08:47:44  作者:镜飞
  欢呼声到后来都是一浪接着一浪,并非整齐划一,可叫喊的纸人们不管自己的话喊没喊完,都像忽然死了一样,立时归于寂静。
  好在荆白等人行动时本来就够轻,听到外面骤然变得死寂一片,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卢庆!”
  “卢庆在不在!”
  三个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
  所以,会有人回答吗?
  没等多久,一个沉稳的、略显粗粝的男声回答道:“在这儿。”
  白恒一听见身后的罗意轻轻抽了口气。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之后,他的脸色也变了一下。这里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表情,但比起忧心,他面上出现的……更像是一种疑惑。
  白恒一附到罗意有听力的那只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示意他转达荆白。自己则举步,用极轻的脚步,往隐隐照进一点光亮的巷口走去。
  这个巷子太暗,荆白的视线一片漆黑,直到听见白恒一往前走了,他才意识到不对,往前两步,一把捉住罗意的胳膊:“他去做什么?”
  他看不见罗意的表情,但能听见耳边的声音很轻,也有点发颤:“白、白哥说,那个声音不是卢庆在说话……他要去前面看看,让我们等他信号。”
  荆白听完他说的话,眉头反而蹙紧了。
  不是吗?
  罗意肯定是分辨不出来的,他这只耳朵能听见都是昨天下午的事,当时卢庆已经死了。可荆白方才听见时,只觉那个人答话的语气、声线都和卢庆一般无二。
  何况,就和前面的张思远和黎梦一样,这个人就算是卢庆,也不可能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卢庆”了。
  还是说,白恒一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
 
 
第335章 阴缘线
  白恒一走得很拘束,为了不发出声音,简直可以说是蹑手蹑脚。
  巷子里太黑了,月光虽然不甚明亮,也足以照亮巷口。他怕外面能照出自己的影子,尽力调整了一下角度,贴在墙面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观察外面的举动。
  方才回答“在这”的那个人,语气、声线,咬字的方式,都很肖似卢庆。但白恒一之前都是瞎子,他无法判断人的外貌,只能凭借声音辨别。
  他听得出张思远和黎梦的声音都是本人的,也听得出卢庆的声音不属于他本人。
  不知道荆白有没有听出来那不是卢庆,白恒一觉得多半没有,否则以荆白的脾气,应该会越过罗意来找他。
  所以,卢庆的确是烧成灰了。哪怕是副本里的鬼怪,也没有办法完全复刻他。
  但这同样意味着,黎梦并不是被烧死的。
  (剩余在作话赠送,关了的宝贝们麻烦开一下,下章关回去就行了)
 
 
第336章 阴缘线
  这个被叉的纸人和他们墙上那尊神像一模一样,只是比墙上的大,又比清净殿里那尊小,是很常见的人的尺寸。是以最开始看到被平举的纸人有一头黑色长发时,谁都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神像头上。
  可是……这座神像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它为什么要代替卢庆被叉中?这些夜里出来的纸人,不应该是和神像一个阵营的吗?
  不对。
  被叉中是结果,是因为卢庆把自己烧了,不可能再出现,神像才不惜亲自下场替代卢庆。
  这反而说明了一件事,就是“被钢叉叉中”是一个必须走的流程。
  可是这三个人都早已死了,对应的“识”也早就被神像拿到了。神像为什么还要再走一遍叉人的流程?至于那群拿着钢叉的纸人,他们不是来唱戏的吗,为什么又拉着神像演上了这一出?
  而且,现在神像肯定是发现他们了。
  想不明白动机,当然就找不出解决的办法。荆白其实并不知道这时到底应该怎么做,但是他并不害怕,相反,心境一片空明。
  无论如何,白恒一还在旁边,用力握着他的手。那么,对荆白来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
  神像只是将头转了过来,没有眼睛可以“看”,长了嘴,却又不说话。不止神像,抬着神像的纸人们皆是如此。
  只有外面,他们看不见的纸人那群欢喜无限,不断地欢呼“还要叉”和“多三个”。
  外面的纸人又没见到过他们,只能说明……那些纸人的欢呼,其实就是从神像这里来的。
  荆白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纸人神像瞧。
  那张侧过来的脸上,只有两片红红的、很有血色的嘴唇。
  难道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神像这张恢复了的嘴?
  问题是,季彤和兰亭都取了木盒。谁也不知道按神像现在的恢复程度,它接下来到底能做什么。
  荆白和白恒一在黑暗中静悄悄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他们都能看到神像的嘴唇慢慢咧开了,唇线往上翘,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可它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了自己仅有的那只左手。
  神像的手一抬,原本喊得震天动地的纸人们立刻安静下来,静得荆白已经能听到背后的纸片摩擦的声音——应该是罗意在发抖。
  那只举起的左手往前一晃。
  这是指挥它们往前走的姿势。
  几个持钢叉的纸人大汉人高马大,却对神像的指令令行禁止。神像示意往前,他们立刻举步抬着神像往前走,一眼也不多看巷子里的三人。
  外面的纸人不喊了,就只剩下这几个抬着神像的纸人的脚步声。荆白听着他们逐渐远去,抓着白恒一站了起来。
  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他们连保持沉默也这样默契,谁都没有先说话。纸人那边也是静得吓人。
  直到后面的罗意走了上来,声音发颤地问:“我、不,是我们——我们是不是把你们也连累进来了?”
  在罗意看来,荆白非常平静。平静得好像被列进去的“再三个”不包括他一样,连说话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不存在连累。”
  白恒一一听就知道他在思考,没心思同罗意解释,只在黑暗中无声地摇了摇头,会意地补充:“如果真的和我们无关,我们俩就算出现在这儿,也牵连不到我们头上。既然它把我们算进去,说明我们这群人和神像确实已经到了算总账的阶段。就算不是现在,明天白天也是一样。”
  不过看这神像的体型……至少说明清净殿里那个巨大的神像还被束缚着。
  白恒一忽然心中一动。
  等会儿。这么说的话,这个神像是不是钻了什么空子,才能提前出来?
  “叮铃!”
  一片寂静中,铃铛碰撞的声音清脆而突兀,猛地撞进了几人的耳膜。
  白恒一和荆白悄悄摸到了巷口,清寒的月光下,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纸人们已经发现了他们,再藏匿身形也显得多余。但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最好也不要表现过于高调,因此只招手示意罗意也上前来,看看这一帮子纸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像已经被放了下来,现在正盘着腿,坐在那张供桌上原本放香炉的位置,背对着他们三个,面朝着一众纸人。
  五个持着钢叉的大汉,又站成了一人站在正中最前方,其余四人分两列,各在其左右的队形。但即便正中的大汉,也离了那张供桌数米之远。
  为首的大汉举着钢叉,方才他们听见的,正是他晃动钢叉时铃铛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他用一种似唱似叹的语调道:“街也游了,陈氏已经过完堂咯——”
  后面有个大汉,纸脸上笑嘻嘻的,他先是探了探头,随后抬起脚,用一种一看就带有表演性质的、夸张的姿态,左右张望着走到大汉身边,凑趣地说:“叉也已经祭过咯——”
  这时,后面安静了许久的,熙熙攘攘的纸人又重新开始说话了,七嘴八舌地说:“ 该打飞叉咯!”
  “要看!!要看!”
  “摸啥子喃,搞快!!!”
  “往前走,往前走!”
  “让开哦,挡道了!”
  虽然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知道“打飞叉”是什么意思,但这一轮被叉的人是谁可想而知——轮也该轮到季彤了。
  前面的几个大汉纷纷回过头,似乎在等待什么。后面一大片的纸人们队伍已经动了起来。
  罗意又是担忧又是恐惧,浑身都在发抖,白恒一和荆白索性把他拉到中间,一人一边按住他,不让他有太大的动静。
  他们隔得远,只见人群涌动了一会儿,最后分出了一条明显的界线,把这一大群纸人划分为一左一右的两边,中间留出了一条通路。
  这条道路本身算不上宽,纸人数目又很惊人,等动起来,白恒一才发现,它们实际上应该还不止之前他看到的那个数。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看不到这些纸人的尽头到底在哪儿,它们辟开这条通路又是为了什么。
  直到又过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这群纸人排好了队形,簇拥着几个纸人,抬着一块门板似的东西过来,他才震惊它们让出这条路,到底是为了运送什么。
  那是一块高大的、四四方方的木板。
  白恒一远远看着,一开始没明白这块门板运过来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这群纸人运送这门板的样子十分滑稽,旁边围观的一派喜气洋洋,不乏有人踮起脚看的,真举着门板的,又像传菜似的漫不经心。
  直到快运到头,他看分明了,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隔得远了,他只当真是送过来一块板子……直到那板子越来越近,才发现,这块足有一般门板大小的木板子上,有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她的手足被捆成一个“大”字形,虽然月光昏暗,完全看不清脸,但依稀能看见半长的黑发。是之前被带走的季彤。
  白恒一第一反应是按住身边的罗意,果然,下一秒,意识到门板上是季彤的罗意猛地往前爆冲!那一瞬间他用的力气非常大,如果不是荆白也同时反应过来,恐怕得一起被他拖出去。
  荆白喘了口气,抓住罗意的手臂,道:“先别动。”
  白恒一也扣住罗意的肩膀,他的口吻难得地严厉:“至少现在别动。还是说,你想出救她的办法了?她把盒子托付给你,你才是救她的希望,不是我们!”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在罗意耳边道:“你以为你冲出去之后,我们拿着属于你们的盒子……还能起到该有的作用吗?”
  罗意下意识搂紧了怀中的木盒,侧首看着白恒一,脸上的表情震惊而诧异。他徒劳地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出话,远处纸人那边,原本平举的门板已经竖着卸了下来。
  新月的月光不亮,像一层很淡的霜,洒在门板上的人脸上,让女人的脸色白得比纸人更像纸。
  和白恒一被带走的时候一样,季彤也被换了一身衣服,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囚服,胸前写了很大的一个“囚”字。四肢被捆得很死,拉得直直的。
  门板被竖着放下来时,震动了一下,让她垂落的黑发也跟着摇晃,露出被遮挡的眼睛。白恒一这才发现,她的眼睛还睁着。
  只是不知是绝望至极,还是意识昏聩,抑或是受着控制、无法说话?被捆在一块硬邦邦的木板上应该是非常难受的,可无论是被举着过来,还是木板被竖放下,季彤都没说过一个字,连唯一没被绑住的头也低垂着,一动不动。
  后面站着的纸人们将季彤“传”过来放下,左右两列的拿着钢叉的纸人大汉又接替了它们,将季彤的木板一直送到了供桌前,才转过方向,让她倚着供桌,面朝着一众纸人。
  后面的白恒一等人,也就再也无法看见她的表情。
  在纸人们将木板转过方向的那一瞬间,白恒一和荆白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疑。
  现在他们明白,什么是所谓的“打飞叉”了。
  那是把门板上的季彤当靶子打!
  她个子不矮,头虽然垂着,也到了木板的顶,人又被捆成一个“大”字型。在场五个大汉,拿着五把飞叉,叉的正好便是木板留出来的五个空隙。
  但这应该是原本的“戏”的设定。
  荆白看着白恒一,低声道:“我们刚才听见他们喊其他人了。有人应答的话,他们会喊三遍,确认应声的人的位置。确认第三遍之后再扔出钢叉,就是必中。”
  “问题是,不一定需要我们本人应答。”白恒一苦笑了一下。他回视那双在漆□□仄的环境里,仍旧冷静澄澈的双目,轻声道:“如果我们不答,或者说,没有人答……神像就会替我们答。”
 
 
第337章 阴缘线
  罗意听完白恒一说的话,只觉心都提起来了,但白恒一说话的习惯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幽幽地说完上一句之后,白恒一忽然补充道:“不过……现在也没有五把叉了。”
  他轻微地偏了偏头,用目光示意——罗意人在中间,却没看明白他的用意,只好转向自己右边的荆白。顺着荆白的目光看去,这才懂了白恒一的意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是了!神像的身上,还带着为首的大汉扔出的那根钢叉!
  虽然神像此时背朝着他们,可三个人依然能看见它背后透出的叉尖。
  这些纸人如此尊重神像,对它言听计从,令行禁止,却没有取下神像身上的钢叉。神像也有一只能动的手,却也没给自己取下来。
  显然,它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就是一个破绽。
  荆白只觉脑中骤然闪过一线灵光,他意识到了什么。
  卢庆的死,不仅出乎他们的意料,也出乎纸人的意料。在他前面点过的名,张思远是死于纸人上门;七号的黎梦,他们不能确定具体是怎么死的,但现在看来,只怕也是死于纸人,所以和张思远一样被纸人掌握。
  而卢庆,他和江月明都将自己付之一炬,烧得灰渣都不剩一点。神像无法像利用张思远等人一样利用他,只能用新长出来的那张嘴来代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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