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挑了挑眉:“还挺勤快。”
齐元霜的视线下滑,轻而易举能看见解开几颗纽扣后的衬衫下精致白皙的锁骨。
视线再往下一点,能看见陈方旬和他说过的,锁骨上的痣。
他看着看着,注意力就全陷了进去,脑子里只剩下陈方旬锁骨上有痣这件事。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陈方旬见他走神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出言问道。
齐元霜下意识回答:“美人多痣……”
面前传来一声低笑,他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东西。
陈方旬低头看了眼自己锁骨上的痣,对齐元霜发愣说的话给出漫不经心的回应:“我的胸口也有痣。”
不光是锁骨,他的胸口有一颗痣,后腰和小腹也有。
多痣这点是真的。
齐元霜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震到,又是口不择言:“那你脱了给我看看?”
陈方旬:“……”
耍流氓耍的格外大方的齐元霜抬眼看他,似乎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根本没法撤回,找理由又会更尴尬。
秉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一理念,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尽可能镇定道:“眼见为实。”
他这个不服输的性子,本身就不可能吃一点亏,一定要找回点场子。
这回骑虎难下的人轮到了陈方旬,他看着齐元霜那双莫名其妙开始亮晶晶的眼睛,眼皮跳了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齐元霜的视野内,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衬衫纽扣,漫不经心拧动。陈方旬倚着门框,单手解开了一颗纽扣,半点没有被为难的意思。
再解开一颗,衬衫几乎是半敞,腹肌都若隐若现。
他敢解开,齐元霜不敢看了,默默告饶:“我服输!”
他跟一个时时刻刻都要掌控主导权的男人争什么,明摆着给人逗弄。
叫你嘴快。
齐元霜在心里骂自己,但思绪老是不受控制跑到那片锁骨上。
陈方旬也解不下去了。刚才那一颗已经是他目前能接受的最大尺度,再往下解开,和不穿没区别。
他悄然松了口气,抬手重新扣上衬衫纽扣,除了最顶上那颗。
整理着装后又是那个斯文禁欲的陈助理,没露出半点不该露的。他顺手带上卧室门,把某个被他吓唬住的齐医生一起带进厨房,检查完齐元霜的备菜,把人又赶出去。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拎进去?”齐元霜不明所以站在厨房外,看他起锅烧油。
陈方旬套上围裙,朝电饭锅歪了歪头:“洗米煮饭。”
有活干的齐元霜不再嘀嘀咕咕,按着量洗米煮饭,电饭锅煮饭键按下,他蹭到了陈方旬身边,占据了另一个空灶台。
就两个人,做的菜并不多,齐元霜的清炒时蔬出锅,陈方旬的油焖大虾也做好了。
“你不减脂了?”齐元霜粗粗估算了油焖大虾的热量,问不离减脂餐的陈方旬。
陈方旬解下围裙,从另一边端出来一碟白灼虾:“油焖大虾给你的,你不是喜欢么?”
他的口味和齐元霜的口味并不一样,清淡口和浓油酱赤的差别,干脆分做了两道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齐元霜对他情绪价值向来是拉满:“方旬,你对我好好哦!简直人美心善。”
“不要那么浮夸。”
陈方旬对他夸张的赞美话语近乎免疫,闻言又抽出手掐了掐他的后颈,抓猫似的手法。
齐元霜被抓就缩脖子,歪着头试图夹住他的手:“很痒啊。”
声音有些闷和含糊,听起来格外像撒娇。
抓住他后颈的手飞速抽回,陈方旬也不逗他了:“坐下吃饭吧。”
齐元霜盛饭放在他面前,问道:“你很喜欢抓别人后颈吗?”
陈方旬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很喜欢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我也就抓过你和陈雅瑛的后颈。”
他没事抓别人后颈干什么。
齐元霜忽然朝他笑了笑,笑容很有深意。
他每次在陈方旬面前问话,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反应永远是这样,微微眯起眼,笑容总是带了几分深意。陈方旬见多了,都能立马判断他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不是符合齐元霜心里的期待。
“很高兴?”他心念一转,立马抓住齐元霜的反应问道。
他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是一副进攻性拉满的模样,齐元霜节节败退,简直无从招架。
好在脑子转得快,也不至于坐在陈方旬面前连话都接不上:“高兴啊。”
他在陈方旬洗耳恭听的神情中慢慢说:“我和雅瑛都能相提并论了,说明和你关系很好啊,我当然高兴。”
能和陈雅瑛相提并论本身就是陈方旬将他纳入自己社交圈的一个体现。
在齐元霜看来,这简直是他和陈方旬相处过程中的重大进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陈方旬静静听他的理由,见齐元霜支着脸,指挥手中的筷子,笑容温和,显然是对此发自内心高兴。
和他关系好有那么开心吗?
他有时候并不能理解这件事。就像沈敬玄,像楼万霄,他们靠近他,企图让他表现出半点亲密的模样,仿佛仅仅是一句话都能让他们高兴。
这种高兴究竟是满足自己,还是满足关系的进步,陈方旬从来都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只不过很显然,齐元霜的答案是后者。
他发自内心对彼此关系的亲密进展感到快乐。
“雅瑛总会长大。”陈方旬慢慢说,只不过承认这件事的确会让他有些难过,“她有自己的人生,未来会有自己的生活,当然结婚这件事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没到三十五岁免谈……”
“妹控属性彻底暴露了哦。”齐元霜无奈道。
不过他上次和陈雅瑛划船的时候,聊到了这件事,陈雅瑛是个不婚主义,陈方旬这个做哥哥的不用担心妹妹结不结婚了。
“倒也没有到那个程度……”陈方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年人,妹控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他又开口道:“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有我自己的社交圈,所以和雅瑛相提并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齐元霜,你不需要通过和雅瑛对比来衡量我和你的关系。”
齐元霜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没预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陈方旬见他一副怔愣的模样,疑惑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齐元霜摇摇头,“只是再一次感受到了陈助的人格魅力。”
陈方旬的安全感这件事的确不是空口说说。
“你今晚嘴巴怎么这么甜。”陈方旬狐疑地看着他,这副嘴甜心软的模样,简直是齐元霜的罕见皮肤。
平时都是毒舌刻薄阴阳怪气占上风。
“我对着你嘴巴一直都那么甜。”齐元霜反驳他,“只是有时候讲话轻佻了一点才会让你误会,我其实是个正经人!”
陈方旬想起来之前和齐元霜的第一次见面,齐元霜那个轻浮的模样,后面去镜湖湾,两人碰面时,齐元霜也是那副轻佻的语气。
“所以那句话当时是在调戏我啊。”陈方旬推了推眼镜,低声道。
齐元霜的记忆力没他那么好,有些说过的话当场转头就忘:“我什么时候调戏你了。”
语气很无辜,仿佛陈方旬在污蔑他。
陈方旬一字一句复述,还学了他当时的语气:“梦里还有个长相很有风情的美人和我浪迹天涯。”
散漫轻佻的语气学得很像,那副满嘴跑火车的神态也没差别。
齐元霜汗流浃背,立马想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和陈方旬说过这句话:“我要说其实没有调戏你,你信吗?”
陈方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没有调戏。”
他静静看齐元霜胡编,齐元霜被他彻底压制,抿了抿唇道:“你不是美人吗?”
陈方旬推推眼镜,笑了笑:“我不觉得我是美人。”
“方旬。”齐元霜喊他,“你就是在逗我吧!”
都逗一路了,怎么还没停。
“你是美人这个观点我不接受反驳。”齐元霜大手一挥,“多标志标准的五官轮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你的照片发给我整形外科的朋友,让她评价你的脸。”
他显然是势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分出对错,摸出手机就要摇人。
还没发信息就被陈方旬拦住,紧接着又是新的问题:“你有我现在的照片?”
齐元霜拿着手机,对抓各种漏洞的陈方旬简直没辙了:“没有。”
陈方旬也知道逗人不能逗太过火,他放下空碗和筷子,笑问道:“现在给你拍一张?”
很难不说是逗完齐元霜,把人逗炸毛后给的补偿。
一连串小套招。
“真的?”齐元霜挑了挑眉,不值钱似的开口,问完又觉得应该嘴硬一点:“我为什么要拍你?”
他话说完,眉眼间立刻流出半分懊恼。
上回云盘里那张陈方旬大学时期的照片还在,他这个反问不被陈方旬抓住说一顿简直不可能。
但陈方旬没有抓着这句话不放。
“不拍也没事,”陈方旬站起身收拾空碗,慢悠悠道:“过时不候。”
他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直接把谈话节奏都掌握在了手里。
齐元霜压根没法掌握主动权,闻言跟着站起身帮忙收拾桌子:“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拍。”
陈方旬已经围上了围裙,往百洁布上挤洗洁精:“看来是不拍白不拍的心理。”
“机会难得啊。”齐元霜拿着手机,盯着他洗碗的动作,“怎么不用洗碗机。”
“就这么几个碗,顺手的事情。”也不是大工程,陈方旬顺手洗了就是。
他洗着洗着,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厨房忙活的岁月:“我第一次洗碗的时候砸碎了一只陶瓷碗。”
“家里碗不多,砸碎的时候其实很害怕。”
齐元霜倚着中岛台,从他仅有的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温和问道:“伯母的脾气,应该不会骂你才是。”
“我妈不会骂我。”陈方旬将打满泡沫的碗放到另一侧的洗碗池中,“她只会担心我捡碎陶瓷划伤手。”
“不过小朋友干坏事或多或少会心虚。”他笑道,“还有就是我爸当时在家吧。”
恐惧的不是母亲,而是生身父亲。
齐元霜的指尖轻点中岛台的台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陈方旬嘴角的笑容逐渐隐去:“不知道,我妈和他离婚后,我就带着我妈和雅瑛来珩京生活了。他活着还是死了,都和我无关。”
陈世鹏死了还是活着,他都不想管。养育他的从始至终都是母亲陈雪蓉。
他也不是没找过人,只是陈世鹏太过安分,实在查不出来,他就懒得找了。
齐元霜低头随意翻了翻聊天列表,找到聊天框后发了一条“帮我找个人”,才放下手机,对陈方旬道:“那就别管了!”
一个定时炸弹,不查到人在哪儿,谁知道会不会对陈方旬有什么影响。
“当他是个死人就好。”陈方旬道,压根没把陈世鹏放在心上。
一直记挂一个烂人,只会反复想起烂人做过的事,对经历过那些事情的自己也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他并不想因为陈世鹏伤害自己。
平层内灯光明亮,开放式厨房通透空旷,陈方旬站在洗碗池前,将碗碟的泡沫冲洗干净。
旁边伸出一只手接过洗干净的碗碟,用干净的洗碗布擦干。
“齐元霜。”陈方旬低着头问他。“你父亲是不是很早就去世了?”
齐元霜应道:“嗯,五岁的时候去世的。”
这个时间节点正好是齐元霜和母亲来到蹊水镇的时间。
“他……怎么说呢,是个特别浪漫的人。”齐元霜说,“我妈性格很正经严肃,典型的女强人,我爸和她相反,做事想法都特别理想化。我现在这个性格绝对有他言传身教的原因。”
“不过我还是比他要聪明一点。”他将碗碟放进碗橱,“太过浪漫和理想化的人,接触不到地面,很容易枯萎。”
陈方旬关上水龙头看向他,知道他委婉说辞背后血淋淋的事实。
齐元霜性格中像父亲那一面的浪漫与理想化在他的言辞间,染上了血色的阴影。
“不说了,我感觉他也不会喜欢我这么说他。”齐元霜关上碗橱,挠挠鼻尖道,“晚上睡觉托梦和我吵架就完了。”
他拿出手机,对陈方旬道:“我还没给你的拍照。”
陈方旬摘下围裙,把围裙挂好,无奈开口:“你想怎么拍?”
“这话说的,好像我怎么拍你都没关系。”齐元霜晃晃手机,“小心我让你摆很羞耻的造型哦。”
“你可以试试你能不能做到。”陈方旬抱臂看着他,并不觉得他的小小威胁有什么用。
被看轻的齐元霜打开相机,先是对准陈方旬,稍微指挥了一下:“方旬,你稍微往左边站站。”
简单的动作而已,陈方旬照做,甚至乖乖看向手机摄像头。
齐元霜按下拍摄键,打开相册看照片,拿着照片和陈方旬对比了一下。
“你好像雕塑。”照片上的陈方旬僵硬和紧绷几乎要具象化,视线和动作都表明他并不擅长拍照。
陈方旬看了眼手机里和机器人似的自己,面无表情道:“拍完了。”
齐元霜据理力争:“这张没拍好,我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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