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棉说,“他欺负我。”
几乎是一瞬间,靳演动了。五指从阮棉的手中抽出,毫不犹豫地向玩家聚集的地方走去。
“我知道了。”
靳演本就没想让他活,不过阮棉直说了,他不介意表现得更明显。
躲在暗处,冷漠旁观玩家割肉钓鱼的肃清光正手拿利刃,准备从毫无防备的某个玩家身上截取一块血肉。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将他兜头罩住。
肃清光条件反射向后滚去,避开影子落下的区域,随后他快速起身,挺直腰背,正对靳演。
“不守着他,不怕我趁机而入?”
肃清光的嘴上功夫向来很强。
靳演皱眉,不远处尚且存活的几个玩家警戒地看他,不过谁也没有上前阻止。他和肃清光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他们不在意,也无心照顾。
这倒是方便了靳演。
男人上前一步,过高的身量给予肃清光压迫感,他不甘示弱地站直,眯起眼,冷声警告,“我劝你不要在关键时刻惹我。”
靳演犹如神助般抢先一步去到安全位置已经令肃清光非常不爽了,眼下对方又不知好歹的前来挑衅,他不介意在靳演身上小小发泄一下。
只是肃清光的威胁在靳演眼底像是蚂蚁叫嚣,更何况远处的阮棉还在看,靳演怎可能被劝退。
男人旁若无人地活动手脚,之前在水房,他同肃清光过招没占到好处,眼下不一定了。
肃清光见靳演没有离开的迹象,铁了心要同他练练手,目光严肃向湖边看去,所剩的玩家试验很成功,血肉甫一下水,水中的反应格外激烈,只是随着鱼上钩,玩家们再次发现了一个问题。正在钓鱼的这位玩家的鱼同靳演两人不同,是人头鱼没错,但不是他的。
还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玩家第一时间将疑惑放到了鱼饵上,血肉应该没错,要错的话,难道是用错了地方?他用的小腿,眼下半个小时的时间还算富裕,他一咬牙,干脆利落地从其他地方割下血肉,终于当他用手掌肉钓鱼时,他成功得到了王小明的认可。
肃清光看了全程,凭借对以往副本的认知,他心觉接下来鱼饵不可能一直是手掌,副本不会如此简单。所以接下来的鱼饵可能是手臂,大腿等等,甚至是更为危险要命的地方,比如他的脑子。
念及此,肃清光再一次意识到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同靳演纠缠。从另一方向来说,靳演在这时来找他,是否恰好证明他的想法没错,靳演早就想到了他会想到这一步。
眼前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肃清光喘口气,摆脱靳演纠缠的念头更为强烈,但靳演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袖口挽好的瞬间,腿部肌肉同时发力,犹如猎豹,猛地向肃清光冲来。
肃清光面色一凌,倒不是他不想迎战,而是多次通关副本的直觉告诉他,恋战等同死亡。
肃清光毫不犹豫地避开靳演的攻击,脚步挪动,向阮棉所在的位置冲去。
晃动的小腿突然停止动作,红着脸旁观两人打架的阮棉眼底浮出兴奋。
按照他和靳演目前的进展,他很难找到机会蜕变成副本boss,况且他还有有点没玩够。
不过肃清光愿意帮他一把,阮棉也不介意。
一时间,阮棉比肃清光还兴奋,只是可惜,肃清光不过冲了两步,便被靳演扣住肩膀,用远超常人的力气甩到泥泞的湖边。
见状,正准备起身的王小明又坐回原位,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石头旁细白的小腿又开始无所事事地晃动,阮棉低声道,“真无趣。”
肃清光不想缠斗,面对男人的攻势能躲就躲,只是靳演实在缠的紧,眼见不远处的玩家不顾疼痛不停试验,得出活命的正确规律,肃清光心里愈发急切。
原因无他,此时的他终于看懂了靳演的目的。
玩家们得到制作鱼饵的血肉部位要依次向上,手掌,小臂,大臂,然后是——结果不言而喻,越往后约危险,而靳演硬生生将肃清光拖到了最后一个人。
肃清光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从靳演手下逃脱,很明显是男人放水,故意将他放过,让他同最后一个人争抢鱼竿。
庆幸的是鱼竿距离肃清光更近,肃清光面露喜色,直到这时,他都没有流露任何绝望,强大的自信让他坚信自己能够顺利通过此题目。靳演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小丑,他要坚定自己。
肃清光如此想,踉跄着扑向鱼竿,只是在他即将碰到时,靳演把玩手中的石块,在关键时刻投掷,石块精准地砸到肃清光的手腕,肃清光吃痛地顺从本能反应收回手,鱼竿被抢走了。
靳演随后来到扑倒在地的肃清光身侧,居高临下冷漠道,“你要死了。”
不是你可能会死,是你要死了。
高高在上,犹如死神般,肃清光冷哼,双手撑地,准备爬起,嘴里强硬道,“我死不了。”
多少次他死里求生,况且鱼饵的顺序只是猜测,万一下一个不是大脑呢?
肃清光爱赌,否则眼下的他也不会站在这。
肃清光手肘打直,脚趾用力,正要从地上起身,靳演一脚踩住他的肩膀。
硬邦邦的鞋底没有任何弯折,前脚掌直直压住肃清光的肩胛骨,没有任何预兆和渐进,靳演直接下了死力气,只是一个瞬间,肃清光的骨缝里一痛,整个人酸麻地跌落在地。
肃清光咬紧牙关将痛哼咽进喉咙,随即苦笑出声,又成了大笑。他目光炯炯,满是对反败为胜的期待,靳演摇头,嘲讽道,“很少见你这般自信的人。”
肃清光趴在地上,下巴尖砸进泥泞里,“我自信,是因为我总会赢。也包括这次。”
靳演语气淡淡,没有被他激怒,也没再回嘴,“你会死。”
这是命中注定,他亲手写上的答案。
只是肃清光不信。哪怕被人踩在脚下,他也没有恐惧。甚至当靳演松开他,示意他可以前去拿去取鱼竿时,肃清光的自信更盛了。
他站直酸疼不堪的身体,拍了拍根本拍不干净的衣物,径直走向鱼竿。
不远处的王小明已经停下手下的动作,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在他脚旁的鱼篓里,一条人头鱼鬼哭狼嚎地叫。
王小明的脸色不算好,因为除了一开始喊出规则的傻子,后面的玩家对自己够狠,让他没办法钓到心仪的鱼。
眼下他眼馋地看向肃清光。在他眼里,肃清光其实已经是他的鱼了。
最后一个知道规律的玩家必死。
王小明搓手等待,期间不动声色地朝阮棉的方向投去目光。阮棉似乎察觉到了,对他软软一笑,王小明不受控制地打个寒颤,连忙摆正脑袋。
拿到了鱼竿的肃清光看到了独属于他的倒计时,见猩红的数字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肃清光露出自信的笑容,甚至抽空对靳演冷嘲一句。
然后他拿起了小刀。
大臂往上自然是脑袋,只是万一脑袋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呢?
肃清光能忍,他咬住后槽牙,在所有存活人的眼中,手疾眼快从他厚厚的嘴唇上片了一片,然后抖着手挂在鱼钩上。
只是可惜,试验错误。
肃清光掉到了一条不是他的鱼,他没泄气,随手将鱼丢到一侧,继续切脸颊。
王小明坐不住了,连忙跑到被丢到的鱼旁,小心翼翼地捡起,嘟囔道,“凑合用凑合用。”
说完,他又眼巴巴看向肃清光。王小明看得出,肃清光是他的贵人。明知答案却嘴硬到受不了,非要尝试错误的选择。不过这样也好,省的王小明一会去扒拉他的尸体用来钓鱼,所以他说肃清光是他的贵人啊。
肃清光不信邪,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生生将自己切得满头鲜血,到最后存活的玩家都看不下去了,抖着唇移开视线。
靳演面不改色看到最后,甚至抽空观察了阮棉的情绪。打初见便怯生生,有个风吹早动便害怕不已的阮棉兴致勃勃地旁观,甚至在肃清光支撑不住倒下时,发出了惊讶又惊喜的短暂呼声。
这一刻,靳演无比确定,阮棉根本就不怕。
他在装。
只是当阮棉弱弱伸出手,向他软声说好怕时,靳演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将人揽进怀里。
靳演说,“他太可怕了,吓到你了。”
阮棉埋在男人的怀里拼命点头,小鸡崽似的,脑袋毛茸茸,脖颈细细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靳演又心疼了,单手扣住阮棉的后颈,小心防范着并不存在的敌人。
当肃清光被王小明双眼发光丢进水里,又用鱼竿钓上来时,靳演两人已经不再关注,低声说起了缠绵的情话。
说是情话,更像是心知肚明的试探。
阮棉细细白粉的指尖扣住靳演的衣襟,男人被他拽地被迫弯下腰,任由对方温软的呼吸洒在脸上,阮棉说,“以后欺负我的人,都会死掉吗?”
他如天真的恶魔,第一次对靳演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残暴的内心。
靳演却满心欢喜,犹如任他驱使的忠犬,毫不犹豫地回应。
“会。”
第80章
解决掉肃清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一道题目下来,存活的众人筋疲力尽。没什么比在深更半夜做题更危险的事了。
况且除了靳演和阮棉,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王小明甫一离开,所剩的人便面露警惕,瞬间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双眼监视彼此,倒退着快速跑远。
这场考试有一条隐藏规定,除同小队的成员外,说出答案,让其他人查看自己的试卷会导致死亡,所以不少实力强大的玩家凭借武力强制压迫弱小玩家贡献答案,完全不顾对面的死活。
至于该规则爆出,是因为某玩家在广播台被杀死,刺耳的尖叫和系统的违规提示响彻校园。
靳演对玩家们的自觉退场还算满意,径直回到阮棉身侧。漂亮的人儿坐在石头边缘,双腿并拢,裹着过于宽大的外套,被夜风吹得衣角鼓起一块。
“扶住我。”
靳演的手掌停在半空,阮棉乖乖看去,按在身侧的左手抬起,放入男人手心。靳演握紧了,稍稍用力,帮人从石头上跳下。
由于他的力道,阮棉落地时向他的怀里倒去。
靳演稳稳将人接住,顺势揽住阮棉的腰帮人站直。只是在拿开手时,靳演本能地搓动手指,感受残留在肌肤上的触感。
窄细的腰。
巴掌大,很瘦。
靳演五指张开又合拢,不动声色地走在阮棉身侧。
经过一场长达几小时的题目,阮棉已经没了困意,当男人再提起休息时,他摇摇头,打开试卷,看上面所剩不多的题目,提议道,“可以继续做题吗?”
考试时长只有三天,眼下是第二天凌晨,抓紧速度做完,剩下的时间,阮棉抬眸,越过试卷细白的边缘看向前方的男人,冷风猎猎,靳演宽阔的肩膀挡出一片温暖的区域,他站在这片区域,可以透过猛烈的风可以捕捉到男人窄而有力的腰和笔直的长腿。
不愧是最厉害的人。
阮棉很喜欢。
他将试卷折起,在靳演回眸查看他的安全时,小步追上,自然地将五指塞进男人准备好的手心,“一个人好可怕。”
靳演捏他的指尖,薄薄的一层皮肉下指骨触感清晰,他把玩两下,将阮棉的手包进手心。
明明是个男孩子,骨架却很小。小小一只,真是让人忍不住照顾。
靳演放慢脚步,牵人向下题的地点走。凌晨的风逐渐强烈,阮棉慢慢靠近,最后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到一处,远远看出,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后续的题目相较于前面简单不少,加上靳演对鬼怪有系统自带的无视能力,基本上只要是两人能够参与的题目,都能很快解决。
当阮棉的分数可以达到六十分时,阮棉主动提议放放慢答题速度。此时副本已经进行到第二天的尾声。校园内所剩的玩家也愈发少,从最初随处可见,变成了偶尔才能见到几个。
能够活下去的人很少。
连续熬了两天,阮棉终于再次生出困意,他轻车熟路地带男人回宿舍,重新翻出室友的干净衣物递给靳演。
阮棉抱着毛巾和脸盆,站在宿舍门口怯生生道,“我先去水房擦擦身子。”
两天下来,高强度做题让他身上肮脏不已。
阮棉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换句话说,他不喜欢这样出现在靳演面前。
闻言,靳演略略思考,起身跟上。
“我跟你一起。”
眼下学校的人是少了没错,但以防肃清光的情况再次出现,靳演固执地跟在阮棉身后。
阮棉羞涩拒绝,见男人无比强硬,垂头应下了。
他抱着脸盘乖乖走在前,靳演跟在他身后,待他在水房找到合适的位置,靳演自觉转过身,并在闭目前仔细检查了水房的窗户。
靳演用后背和水房的夹角为阮棉构建出简单的空间,阮棉站在小小的放格子地砖里,在空荡荡的水房里感受到莫名的安全感。
阮棉面露新奇,面对男人宽阔的后背,神态中的怯弱尽数褪去,他不动声色地近距离打量靳演的臂膀,很宽,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下面肌肉蓬勃的样子,毫无悬念的强壮有力。
阮棉很想伸手去捏捏。
毕竟他天生骨架小,生得清秀,只有薄薄的肌肉线条,不如靳演这般健壮。
念及此,阮棉眼睛一亮,轻轻咳了声,故意得般,咳声落,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
靳演怕他害羞,特意闭了眼。头顶水房的电灯泡刺目,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光亮,靳演原本在努力屏蔽这点亮,眼下却直接无暇顾及。
靳演第一次发觉脱衣服的声音原来如此明显,而他对衣物的摩擦又无比熟悉,只听声音的轻重便能大概分辨出衣物的材质,从而对应上阮棉所脱的衣物。
不该这样。
靳演意识到自己本能的行为,在心底疯狂制止,压住寂静空间内无限放大的声响。
但这时,一件薄薄的,对靳演来说算不上什么重量的衣服突然搭上他的右肩。
鼻尖用来淡淡的血腥味和夹杂在其中的少许香气。
花香。
一瞬间,靳演犹如回到了花田。
阮棉的声音也变得不太真切,“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拿下衣物。”
靳演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明明是从耳朵附近的嘴巴发出,却好像遥远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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