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笑着附和她:“我知道,菡姨最会疼人了。”
一旁的关娴倒抽一口凉气,默默坐在垫子上,“那我明天穿什么?”
楼菡翻了个白眼:“谁关心你穿什么?”
关娴道:“……赶明儿我一定做个亲子鉴定!”
楼菡附议:“正好,我也想做来着!我们楼家往上数十代,都出不了你这样的。”
这番话已经听过无数次,萧沉萸早已习惯,被迫挺身而出去拉架:“菡姨别生气,我帮关娴挑。”
关娴立即跳起来躲到她背后:“我让沉萸帮我挑,你赶紧走!”
楼菡冷笑一声,转脸对着萧沉萸时又是另一幅面孔,笑的善解人意。
又叙了几句,楼菡才走。
关娴这才坐到椅子上,长叹一声:“你说我妈要是知道她买来的书我一字没看,会怎么样?”
萧沉萸服气了:“你是真敢,菡姨会掐死你的。”
关娴点头:“那我只能……来世做个好学的人。”
萧沉萸道:“……”
两人聊了阵,关娴又从席子下面捞出一叠扑克牌来。
萧沉萸勉为其难跟她玩了两局,最后劝道:“你还是看看吧,我听说沉浅大学开学也有试卷要做,我猜菡姨又给你走关系了,那些书估计就是考试范围,只是不好明说。”
再者,让关娴知道,岂非人人知道了?
对学校名声也不大好。
关娴吓了一跳:“我妈真是对我寄予厚望。”
萧沉萸无奈地拿扑克牌敲她脑门:“不然呢?”
关娴也忘记那些书被她垫在哪张桌子底下了,一时有些心慌。
萧沉萸见状,从一堆礼服中找出一件最适合关娴的来,道:“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找。”
关娴让家里司机送她,并将楼菡为她选的衣服包好放进车里。
回到房里翻箱倒柜半天,这才从衣柜角落发现那些书。
不过也没有翻页,只是将它们放到书架上,自己下楼溜达去了。
楼菡不大爱花,倒是喜欢竹子。
她曾往门前种过竹,但来客说‘门前不栽竹,房后不种树’,楼菡听了没当回事,很是相信自己的决定。可当她知道门前种竹确实有影响时,半夜偷偷去把竹子挖了,次日只跟人说不知情,或许和那竹子无缘什么的。
便直到现在,门前这两块地就用来种菜了。
关娴蹲身瞧了瞧,道:“这西红柿可真能长。”
刚摘了一个,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往嘴里塞去,熟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小姐?”
关娴吓了一大跳,西红柿从手里滚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看向身后,见是家中面熟的工作人员,忍得辛苦:“有事?”
难道是楼菡走前派来监督她读书的?
关娴心虚的不得了。
那名工作人员约莫是觉得她好说话,将掉地上的西红柿捡起来,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怕小姐不开心,刚才楼总对您的态度不太好,又对萧家小姐那么亲热,我看着也为小姐不平。”
关娴面上的心虚之色退去,取而代之地是怀疑与冷淡。
那名工作人员眼睛微睁,笑意深切。弦珠夫
关娴问:“你叫?”
这人以为前一句话说到她心底里了,立即报上姓名。
关娴回厅室里,叫了管事来。
只一件事,遣方才多嘴的那人离家去。
管事虽不明前因,但很快照办,寻了个由头辞掉此人。
关娴心中后怕,还好萧沉萸走了,不然那话听在她耳中,只怕会不开心了。
什么世道,真是什么人都能指点萧沉萸了?
她自会说话开始,就和楼菡一个呛一个,没有个太平日,但感情极深。
楼菡知道她朋友少,人缘也差,所以对萧沉萸格外厚待,起初只是想为她留住这个唯一的好友,可后来,楼菡也将萧沉萸当做半个亲生女儿对待了。
她不曾想到,家里还有人想挑拨离间。
***
珠宝展这日。
VK派车来接,萧沉萸上车前,看到萧元漓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回之一笑。
萧元漓那两道无精打采的眉毛登时抽动几下,憋着气转身回去了。
萧沉萸心想,这次没拿到请帖,对萧元漓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会作何反应?
会不会去找背后的人?
原以为萧元漓会找人弄张请帖,可没想到她还挺沉得住气。
珠宝展现场真可谓珠玉满堂,只看场域装置就能知道VK的诚意,背后必然有很先进的算法支撑。
还未正式入场,萧沉萸本想坐下等潘蓉和关娴,没想到瞥眼瞧见等候厅二楼有个很眼熟的人影。
她立时起身,跟了过去。
是她看错了吗?
不是号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加快脚步上了楼,却发现还有不速之客正在贴墙偷听。
她皱了皱眉,近前几步。
贴墙的人耳朵微动,很快转过身来。
还真是秦荔!
秦荔见来人是她,也很惊讶,张口要说话。
萧沉萸连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再上前几步,和秦荔一同偷听。
这时,秦荔小声道:“他们进屋了,听不到。”
萧沉萸神色复杂,微微垂眼看她。这样一瞧,仿佛秦荔被她圈在怀里一样。
她不耐地退后,“他们?”
她只看到那个女人。
秦荔道:“秦海业和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谁。”
萧沉萸差一点脱口而出,但忍住了。
告诉了又怎么样。
不过秦海业竟然会跟孟家合作?
他就不怕这把老骨头连埋的地方都没有吗?
秦荔转眸望向她:“你怎么上来了?”
萧沉萸挑起一边的眉:“散步。”
秦荔并未表示怀疑,而是道:“我去了卫生间,一出来就看到秦海业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但那时她迅速躲去左边的卫生间,没能听仔细。
等那两人进房谈事时,她贴到这边的墙上,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萧沉萸哦了声,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个话题,看到她颈间的项链时,笑了笑:“这条项链是我妈买给你和萧元漓的吧?可惜了,她没收到邀请,不然今天你们配一对。”
秦荔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配礼裙。”
萧沉萸不怎么相信:“我是傻子吗?”
秦荔正色:“你对我有偏见。”
萧沉萸理所当然地道:“是又怎样?”
秦荔走近她:“试着了解我。”
萧沉萸闻声,冷笑了下:“你配吗?”
秦荔仰眸:“我会努力配得上。”
萧沉萸仔细望着她,从她脸上找不出任何玩笑的痕迹,拧着眉:“死了这条心。”
秦荔追问:“为什么?”
萧沉萸扬眉,语声尖刻道:“看到你就烦。”
秦荔笃定道:“我可以去整容。”
“……”
四周静默着,秦荔仍是那副很好欺负的模样,不同以往的是,今天她发间簪了花,映得腮边生红,眸中潋滟。
萧沉萸完全不知怎么回应了。
这姑娘疯了是吧?
她转身下楼去,心里不住回想前世被囚-禁的悲惨日子,真是浑身一寒。
秦荔站在原地不动,大约一分钟后,楼下传来脚步声,萧沉萸折回来,仰头时面容带着惊讶与怒气:“还不下来?等着让人拿现行呢?”
不知是外头天光照入,还是发间的花太明艳,秦荔神情微动,默然到有些无趣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唇边也有了淡若似无的笑意。
萧沉萸越看越来气,恨恨道:“还有脸笑?”
第31章 孟家
一前一后回了迎宾室, 萧沉萸再没和秦荔说一句话,晾她在一边。
室内其余人见状,都不敢来寒暄。
想来是寄住这位又惹了萧大小姐, 萧大小姐此刻早把‘别烦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除非有爱好自虐的,才会上前找骂。
面对众人的探究眼色,当事人却是屹立不动。萧沉萸也就罢了, 她在‘兰宜目中无人榜’上稳居第一,但秦荔也能淡然以对……可见心性之坚。
换句话说,她在萧沉萸手下受罪跟吃饭一样,怎会为这点冷待而失了礼数。
萧沉萸极少参加兰宜小辈的社交宴场,和这些人都不很熟, 亦是不知她的大名如雷贯耳, 乃是众人聚到一起便要谈论的当红笑点。
若非她方才看到那个女人, 心神全被占据,少说也要混入八卦场中搅弄浑水, 让这帮嘴闲的人不得安生。
孟家……
拇指指腹摩着曲起的食指关节,晃过一眼的紫色柔纱裙摆印在脑中, 挥之不去。
那分明就是隐匿行踪的孟家大小姐。
她怎会认得秦海业?于孟家而言, 秦海业就是匍匐在地的蚂蚁,是否踩死全凭心情。秦海业拿出棺材本也不抵孟家餐桌上的一口汤, 又为何会被看中?
关娴比潘家人先到场,一进迎宾室就精准定位到萧沉萸的位置, 提住裙子小跑过来。
萧沉萸收起方才的沉郁,挪了下位置, 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关娴道:“我妈在门口碰到熟人,连我是谁都忘了, 还好这边有迎宾室,不然我站在外面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萧沉萸道:“我刚要给你发消息。”
关娴正要说没带手机,对面长椅上有人冲着她道:“穿高跟鞋还跑来跑去的,你不怕崴脚,我还怕耳膜炸了。”
关娴停下与萧沉萸的谈话,循声看了过去。
室内原先的低语尽数消失,焦点聚集于此人身上。
萧沉萸近来见过的奇葩不少,但撞上这么偏门的奇葩还是头一次。
抬眸时看清说话的人,果不其然是位于‘士’首、碾压博士的男士。
关娴很快起身,“说什么呢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萧沉萸假意拉了她一把,微微笑道:“孟先生的声带和耳膜一样脆弱,别为难人家。”
关娴啧了声,又坐下来。
萧沉萸便向对面道:“高跟鞋的声音都能吓到人,真是闻所未闻。”
关娴也是满面苦恼,朝着室内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待会儿走动的时候声儿小点,别把孟少爷吓出个好歹来。”
孟保壁默不作声地收紧了搭在膝上的手,视线越过关娴,停在萧沉萸身上。
萧沉萸眼眸晦涩,直视着他,神情冷淡。就如十年前……初来乍到便冒犯于他。那一日,他呵护许久的吊兰被萧沉萸一点点摘下,全部喂进他嘴中。
孟保壁知道,班里许多人做梦都想这么做,可他们没那个胆!
他就是喜欢这样凌驾于人的高傲感,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攥在他手中,甚至那些没有被选中‘值日’的人还要来感谢他!
像是掌握了某种权力,他每夜都是好梦。
而当萧沉萸到来,他才知好梦易碎。
那一天,椅子砸在翘起的腿上,他痛得失去知觉,举拳砸去时,萧沉萸的手抡出去,侧着一个手刀斩在他的手腕!
那只手像要断掉了,他惊恐地抬头,不知不觉间从椅子上滑下去,坐到了地上。
萧沉萸垂眼,他看清那双眼中的绝然。
孟保壁那一刻恍然觉得,碎掉的不止好梦,还有他的坚毅。
没人敢反抗他,没人敢打他的!
住院几天,他吵着闹着让学校开除萧沉萸,私下里也找了人去堵萧沉萸。
结果出乎意料——两件事都没成。
因为萧沉萸考了年级第一,名字贴在公告栏上。
去堵萧沉萸的人狼狈返回,身上带着刀伤,他吩咐拍的视频中,萧沉萸举着刀,被人反制住后,她竟然将刀刃往自己的脖颈压去,俨然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好像在她看来,任何事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她赢;要么她死。
孟保壁派去的人也傻了眼,没想到遇着这么个不要命的疯子,便都明智地折返。
孟家人知道此事后,开了家庭会议。
假设这个穷人家的女生无甚声名,死了也就死了,孟家想保少爷的办法很多。只是这个女生才入学两周,先是拿了年级第一,再是夺了多省联办的天文知识竞赛金牌。
这时若动手,恐怕不好善后。
于是孟家一合计,决定放过她。
孟保壁不同意,但他家很有威信的大姐劝他:人不可能一辈子站在顶峰,等她下来了,收拾她的机会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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