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潘家只要照顾好潘蓉就可以了,背后的那位‘雇主’自有人去收拾。潘云修这样想着,但没说。
四年前潘蓉能从侦探所安然无恙回翟县,背后怎可能无人相帮。
既然如此,那个人肯定做好了所有打算,让潘蓉回兰宜,想是只为了在潘家避祸。
若真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兰宜要发生大事了?
潘云修忽然一阵悚然,担心潘蓉的同时又忧心萧沉萸。
潘蓉与萧公主一同在翟县待过,会不会被牵连?
她霍然起身,吓得霍颖往旁边一躲。
“怎么了?”霍颖吓得不轻。
潘云修道:“我先上楼看看潘蓉,然后去沉浅大学找沉萸。”
***
收到关娴送来的咖啡时,已是晚上七点钟。
萧沉萸眉头微皱:“你怎么不等我睡了再送来?”
关娴讪讪道:“都是雷翩的错!让她送个咖啡都这么慢,迷路迷了一下午,真没见过这样的废物。”
萧沉萸竟不知说什么好:“你敢让她送单?信不信路上磕着膝盖也能讹你大几万?”
关娴胸腔一阵凉风吹过:“不能吧?”
萧沉萸道:“我可比你了解她。”
关娴被她说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本意是想拿咖啡感谢萧沉萸与秦荔的帮助,又琢磨着给全体师生都送一杯,趁机会为咖啡店打打广告,哪想到店员不争气,上门送单都这么慢,愣是把下午茶拖到了七点。
萧沉萸提了个建议:“有专门跑腿的,你可以网上下单,让专业的人来送。”
关娴那店里总共七个店员,这次送单派了三个出来,花了整整五个小时。
这生意做的,老板和顾客都没获益,也是稀奇。
谢瑞琳正想和萧沉萸来个老同学相认,关娴这杯咖啡送来的很是及时。
她敲门几下,得了允许后进门,当下就被屋里的布置惊到,碍于礼仪没好意思乱看,上来就道:“萧同学,谢谢你啊。”
萧沉萸微怔。
关娴看着她手里的咖啡。不应该谢她吗?
谢瑞琳笑道:“我是沾了萧同学的光,关娴同学才送我咖啡的。”
关娴点头:“这是真的。”
萧沉萸道:“……”
关娴瞧着这人眼生,当她只是来道谢,正要请她出去,谢瑞琳上前两步,对萧沉萸道:“刚才送咖啡来的是你堂妹啊,难怪瞧着根骨清奇,我还送了她几套小卡呢。”
萧沉萸默了默,“……很贵吧?”
谢瑞琳立即表示:“也没多贵,我还是有几个钱的。”
萧沉萸道:“这个我信,但那不是我堂妹,早断绝关系了。”
谢瑞琳听完,开始头脑风暴。她听到了什么?
所以,她把辛苦收集来的小卡,送给了一个和萧沉萸无关的人?
心一下碎的稀巴烂。
转头看向关娴。
关娴重重点头,道:“真不是沉萸的堂妹,她估计骗你的,要真是的话,我不至于折腾她。”
谢瑞琳继续头脑风暴。
刚才雷翩来送咖啡时,萧元漓说那是她堂妹,从此处,她推理出一个结论:雷翩也是萧沉萸的堂妹。
于是给堂妹送了些礼物。
她脸上的笑越来越苦,“我想起我那些小卡还不能送人。”
关娴道:“你不是有几个钱吗,再集么。”
谢瑞琳心里下雨:“我忽然觉得,我也没那么有钱。告辞。”
她冲出房门,往外面跑去。
此刻,雷翩已经到大门口。
旁边的同事看到她收到礼物,一脸羡慕地道:“还真是小看你了,送个单子都能收到这么贵重的礼。”
雷翩这些天备受折磨,这份礼物让她灰蒙蒙的心终于见光了。她唇边带笑:“这是看在元漓姐姐的面子才给的。”
同事道:“也对,谢小姐跟你二堂姐是室友。”
雷翩生起些隐秘的快慰。
别人为了讨好萧元漓才送她这么贵重的礼,那意味着萧元漓面子很大。
如此说来,萧家的事还未落定。
同事与她年纪差不了多少,也是爱这些小卡的时候,心中滋味不明,便都羡慕地看着。
正当三人要离去时,谢瑞琳气喘吁吁赶了来,远远就喊:“等等!”
那神色相当焦急,好像被偷了东西一样。
雷翩愣了愣,绽开了笑,以为还有东西要送,往回走了几步。
谢瑞琳见她没跑,心安了几分,停下后大大喘气,慢慢道:“小卡,还我。”
雷翩的笑破在脸上,“……”
雷翩道:“还?”
谢瑞琳也没想维持体面:“给我。”
雷翩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她的逼视下,将精致的盒子递还。心如刀绞。
物归原主,谢瑞琳揪紧的心缓了缓,才道:“你不是萧沉萸的堂妹?”
雷翩想到先前和萧沉萸的种种冲突,立时否认:“不是!我跟她没关系。”
谢瑞琳失望道:“不早说。”
随后,再没只言片语,就那么冷漠地走了。
雷翩呆在原地,迟迟没明白这是何意。
先是送她礼物,再是要回去……
这不是耍人玩?
她是当局者迷,同事却门清,“雷翩,看来你沾的是沉萸小姐的光啊。”县珠府
雷翩冷脸反驳:“胡说!”
同事纳闷道:“你这人好不正常,我要有这样的亲戚,做梦都笑醒,人没嫌你那是体面,你还不满了?”
雷翩闻言,脸色都发白了,脚下踩空似的,不禁恍惚起来。
接到潘云修的电话时,萧沉萸刚把那杯咖啡放进冰箱。
这间房当真是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白日里被江近月为难的事她便不打算追究了。
潘云修心里还很着急,语气也较平常严肃了些:“我现在在迎光巷外面的餐厅,能出来吗?”
萧沉萸听出她是有事,道:“稍等,十分钟就到。”
潘云修道:“不着急,我晚上没事。”
说十分钟就十分钟,潘云修刚翻完菜单,萧沉萸便来了。
点好菜,萧沉萸才问:“出事了吗?”
“没有,”潘云修道:“我妈跟我说了潘蓉的事,我怕你也被牵连,不问清楚我晚上觉都睡不着。”
萧沉萸还穿着白日里的衬衫,向服务员要了围裙系上,将头发全绑在脑后。
潘云修静静看着她。
“别担心,我在古宅里,到处是保镖,谁能拿我怎么样。”萧沉萸扬眉。
潘云修紧绷的心总算疏解了些,“我妈说,四年前就有侦探所联系她,说是找到了潘蓉,但让侦探所找潘蓉的人并不知是谁。”
她想不通,翟县那么个破地方,潘蓉能得罪谁,竟弄出这么大阵仗。
萧沉萸安慰道:“潘蓉已经回来了,我们保护好她就可以了,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知道,平平安安就好。”
潘云修莫名觉得,她此话很有深意。
借着头顶的灯光望去,萧沉萸目光沉静,面上线条柔润,本该温和的长相,但却目深鼻高,内外轮廓的阴影十分明显,便添了几分冷感,时而有种四大皆空的通透感。
她不由想问,这些年究竟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可话至嘴边,说不出口。
“你说的有道理,”潘云修叹道:“我上班上疯了,让我妈一吓,总放不下这事。”
萧沉萸问:“工作很忙吗?”
潘云修摇头:“也不忙,但我很多都不会。以前我想着,写篇文章而已,能费多大劲,现在才知道,一篇稿子要十几个人改是多崩溃的事。”
萧沉萸笑了笑:“我印象中有人当年选文学专业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要重新编写现代文学史呢,有没有这事?”
潘云修失笑:“还挖苦我?”想起初入大学时的情形,她心情轻松了几分:“那会儿年轻气盛,我真的想过重新编写现代文学史,重编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升鸳蝴派的地位!”
这时,服务员上了菜,两人边聊边吃,一直到十点钟才散。
萧沉萸回房后,看了下明天的课表,见没什么要预习的,便洗了澡躺到床上,继续玩经营游戏。
隔壁。
秦荔洗澡洗到一半,花洒突然罢工,没水了。
她裹了件浴巾,自己研究了半天,没找出名堂来,只好出去求助关娴。
关娴在群里问了声,很快有人回复。
“那估计只有我们的浴室坏了,这怎么弄,我还没洗澡。”关娴从床上跳下来,“要不去沉萸那边洗?”
秦荔不自觉握紧了手,眼神飘忽了下,“这不好吧?”
关娴道:“确实不好,我找司妍姐问问去。”
秦荔道:“…………”
然而关娴还没出去,萧沉萸的语音电话已经打了过来,“你浴室坏了?”
关娴道:“突然没水了,我还没洗澡。”
萧沉萸说:“你上我这儿来洗。”
关娴应了,旋即看向秦荔:“你这头发泡沫还没冲呢?”
秦荔温声说:“没关系。”
关娴不忍:“不难受吗?”
秦荔垂眸,很难为情:“我不认识别的学生,借浴室太私人了,我没事……”
电话并未挂断,这番对话全听在萧沉萸耳中。
萧沉萸几乎咬着牙:“都来我这儿洗。”
关娴震惊,“这就来!”
她连忙找了自己的衣服,催促秦荔:“快找衣服穿上,过去你先洗,快着点,可别磨蹭,不然萧公主变卦了。”
她没注意到秦荔脸上的神情,更没注意她总是抿直的唇线柔和了些,拿衣服时手都在颤。
两人一道出去,关娴打头阵,秦荔跟在她后头。
萧沉萸开门让二人进去,看也不看秦荔,道:“我跟司妍说了,她找人修,那谁先在我这儿洗吧。”
三人都知,‘那谁’指的就是秦荔。
等秦荔进去后,浴室很快传来水声。
关娴缺心眼,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只当是萧公主发善心,但萧沉萸内心已然十分沉重。
浴室的水声提醒她,这个人她似乎甩不掉了。
前世,被关的不知年月,有一次秦荔来时带了月饼,她便知是中秋,从窗子望出去,月亮的光刺眼极了。
秦荔在浴室洗澡,出来后让她帮忙吹头发。
她照做。
秦荔的头发很黑,很软,摸上去真的像绸缎一样。
吹得半干后,关了吹风机。秦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靠在她胸前,轻声问:“你记得吗,以前你帮我吹过头发,那是我们初三的时候。”
萧沉萸想说不记得,但有些画面清楚地闪出来,便懒得反驳了。
是有这回事。
初三暑假,她打工挣了点钱,自己跑去高原上参加赛马节的虫草拍卖。
那一路很平静,什么都没发生。进藏的火车内,什么人都有,听着各种口音,她很心安。
原打算参加完拍卖会就回来,但没想到在县里见到了秦荔。
秦荔是同于暄一起来的,于暄有公事,没法带她玩。
母女俩看到她时,如同见了救星。于暄拉住她进了一家藏餐馆,笑道:“正好,你和小荔一块儿玩玩,我办点事,晚上就回。”
她又交代秦荔:“沉萸一个人来的,让她跟我们住一块儿?”
萧沉萸并不觉得秦荔会同意,但事实是,秦荔微微扬唇,说了声:“好。”
她很意外,不过并未拒绝。
当有人告诉她,她也需要被保护时,她就会变得脆弱起来。
于暄走后,两人在县里到处转,不觉间走到怒江大桥,桥那边有很多人在接山泉水。
秦荔问她:“你知道萨普神山吗?”
萧沉萸顿了顿,点头。
秦荔又问:“你想去吗?”
犹豫片刻,萧沉萸摇头。
她要给萧玉痕送虫草。
秦荔像是有些失落,再没提及去神山的事。
晚上,在酒店洗漱后,萧沉萸准备睡下,秦荔却踌躇着走到床边,“我的手有点抽筋,能帮我吹下头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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