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忘了自己找上门的目的是给孙凯扬放两句狠话。
林逾白耳朵红红的,用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钞票,转过头很无助地问:“学校超市的暖瓶多少钱一把。”
孙凯扬刚要开口,池野抢在他前面说:“不知道啊,放学的时候我陪你过去看看?”
孙凯扬:“……”
他特别想薅住池野短短的头发问一句,不是哥们,刚才我问你话的时候你怎么没答得这么迫不及待?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
钟楼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金红色。
教学楼大厅的门大开着,一群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从里面冲出来,喧哗着四散开。
经历了一周的高压学习,终于放假了,每个人都恨不得脚底生风,直接飞到校门口。
尤其是冯雅军这样的住校生。
“池野,”他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冲池野摆摆手:“我就不等你们了,先走了啊,后天见。”
“好,”高凡他们班的老师喜欢拖堂,池野要等着高凡下课一起走,他低头写着老师布置的作业,“拜拜。”
“拜拜拜拜。”
冯雅军归心似箭,上课的时候就坐不住了,背上书包“嗖”一下就蹿出去了。
蹿到一半想起什么来似的,又回了个头,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还在记作业的林逾白:“天仙,拜拜啊,下周给你带我奶炸的年糕,豆沙馅儿的。”
林逾白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反应过来似的,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冯雅军咧开嘴笑了笑,“那行,我真走了啊,再见。”
“豆沙年糕,”池野哼笑了一声,停下写卷子的手,钢笔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笔花,说:“我妈也会炸。”
林逾白没接话,合上了记作业的笔记本。
池野说:“别急着走,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学校超市,你不是要问暖瓶吗。”
林逾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他整理好周末要写的作业,拉紧书包的拉链,站起身说:“我自己可以问。”
林昕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看起来在跟秦奶奶闲聊,实则注意力全都放在门外。
放学到现在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十三中离老奶奶书店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就算走得慢,十五分钟之内也该到家了。
租下老奶奶书店的二楼之前,她曾脱下高跟鞋,换上车里的备用鞋子,从书店到学校门口,走了一遍又一遍。
最快的一次,她只用了八分钟。
她甚至努力模仿了林逾白的步子——她的宝宝长大了,她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只能到林逾白肩膀的位置。
胡桃木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逐渐合拢,快到六点半了。林昕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好在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了,背景音杂乱,林逾白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里面:“妈妈?”
“宝宝,”林昕紧张地问:“今天不是放假吗,妈妈来看你,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接到林昕电话的时候,林逾白正站在学校的小超市里,观察着架子最底下陈列的暖瓶。
价格不一样,十块到三十块不等。
他不知道自己砸碎的那把暖瓶是什么样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直接问李玉龙,他赔了那位失去暖瓶的同学多少钱。
听到林昕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在老奶奶书店等他回去了,林逾白瞬间将暖瓶的事排到了后面。
他抓着书包带,快步走出学校超市,三两步跳下台阶,像一阵风一般奔向校门外。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碧鸟真的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宝宝 ())
第11章 尿了啊?
林昕挽着头发,妆容精致,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在她手心里躺着一枚精致的平安锁,平安锁通体白银,中间部分镶嵌着一块剔透的玉石,挂在一根细细的红绳上。
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店里,依旧有一种晶莹璀璨的昂贵感。
“你的平安锁修好了,我给你送过来。”林昕用双手撑开红绳,抬起胳膊,作势要给林逾白戴上。
林逾白微微低头,任由林昕将平安锁挂到他的脖子上。
这枚平安锁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挂在他的脖子,为了避免四周的银子氧化,中间拿去翻新过许多次。
上面的绳子也换了一代又一代,每一条红绳都是林昕去庙里找大和尚请来的。
因为之前的意外,他的平安锁被毁坏的很严重,中间那块不知名的玉石几乎裂成了蛛网,也不知道林昕折腾了多久,才找到了一块与之前那块几乎一样的玉,找师傅镶了进去。
把平安锁放进林逾白的领口,林昕摸摸他的头发,说:“我的宝宝要长命百岁,事事无忧。”
林逾白动作轻轻的,用自己的头蹭了一下林昕的手心。
周六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林逾白抱着被子走上天台,将自己的被子晒在崭新的衣架上。
秦奶奶上不了天台,天台上原有的那个衣架已经锈到不能用了,林昕并没有指挥工人扔掉,只让人将它重新折好,放到了角落里。
整理被子的时候,林逾白听到了口哨声。
他疑惑地停下动作,四处张望,最后和站在对面楼顶上的池野四目相对。
池野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灰色大裤衩,脚上蹬着人字拖,正提着喷壶在天台上浇花。
他眯着眼睛往这边望,嘴角好像勾着,又好像没有。
天空碧蓝如洗,步行街周围高楼大厦林立,暖洋洋的风穿梭在楼宇之间,越过步行街这片商铺区域时,骤然从高处跌落。
阳光太强烈,林逾白看不清楚池野的表情。
但是他能看到池野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带着笑意,从道路对面的房顶传过来。
“晒被子干嘛,尿了啊?”
“……”
林逾白沉默地走到天台的边缘看着他。
对面的天台上,池野也走到天台的边缘,露出一个男生都懂的笑容。
林逾白看不懂,他很认真地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尿床,我从小学起就不会尿床了。”
出来晒被子是因为房间有些潮湿,他背上好像起了一些小红点,需要给被子晒晒太阳。
池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片刻后,他忽然低下头,肩膀剧烈抖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
林逾白歪了歪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他是在笑自己。
至于为什么笑,林逾白想不明白。
池野把手里的洒水壶放到旁边的花架上,笑得停不下来:“又没说你真的尿床了,哎,你怎么不明白呢。”
“吃糖吗。”
林逾白从兜里摸出两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递给坐在椅子上晃腿的小孩儿。
糖果是他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收银员当作买东西的礼物送给他的,他接过来以后顺手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没想到在今天派上用场了。
“谢谢哥哥。”池柏青接过糖果,弯着眼睛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他哥,但是比他哥可爱得多——林逾白睡醒午觉准备写作业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他打开门,看到池柏青手里拿着两个大苹果,站在楼梯口很羞涩地问他,自己能不能进来吹空调。
他带了苹果作为礼物。
林逾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想了想,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池柏青进门之后不乱走也不乱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晃着腿,舒服地叹着气。
林逾白问他:“家里没有空调吗。”
“有,”池柏青说:“但是要等我们开学了再开。”
高中开学比较早,林逾白不清楚小学生什么时候开学。他不会很会跟人聊天,于是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还是池柏青主动告诉他:“哥哥,我的暑假作业已经写完了,我哥还给我检查了呢。”
“嗯,”林逾白浅浅地笑了一下,“好棒。”
池柏青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漂亮哥哥。
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已经有了基本的美丑概念,他觉得林逾白比他亲哥好看,脾气也比他哥好,不像他哥,动不动就要揍他。
在林逾白房间蹭了一下午空调,临近晚饭时间,池柏青合上手里的连环画,从椅子上跳下来,很有礼貌地说:“哥哥,我要回家吃饭了。”
林逾白点点头,“去吧。”
池柏青把连环画夹在胳膊底下,蹦蹦跳跳地下楼了。
连环画是在秦奶奶店里拿的,池柏青踮着脚把书插回原来的位置,跟秦奶奶打了声招呼,空着手往家里走。
刚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出来找孩子的池野。
隔着一条窄窄的步行街,池柏青清楚地看到他哥眯了眯眼,露出了揍人前奏的表情。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往书店跑,就被迈着大步走过来的池野拎住了耳朵:“去哪儿了,不知道跟妈说一声吗。”
在空调房里呆了那么久,池柏青的耳朵凉凉的,池野都不用问,一摸上他的耳朵,就猜到这小屁孩去找林逾白蹭空调了。
他松开手,在池柏青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哎。”
“干嘛啊。”
池柏青撅着嘴,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池野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老奶奶书店的二楼。
被夕阳染红的墙面上,大榕树的阴影落在上头,投下斑驳的影子。
二楼的窗子紧闭,窗帘半掩,挂在墙上的空调外机发出运行的嗡嗡声。
池野拍拍池柏青的脑袋瓜,问他:“想不想吃烤鱿鱼?”
“想,”池柏青忙不迭地点头,口水都快落下来了:“哥,你要给我买吗?”
池野蹲下身,像一个好哥哥那样摸了摸池柏青的头。他说:“你要是能把楼上那个哥哥叫下来,我就带你去逛夜市。”
“噔噔噔。”
池柏青倒腾着小短腿跑上了楼。
夜市里熙来攘往,人声鼎沸。蒸腾的热气带着扑鼻的香味直冲天际,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池柏青兴奋地抓着池野的裤子,伸手指着烧烤的大排档:“那里,那里,哥,我要吃大鱿鱼。”
周围有不少和他一样的小孩子,尖叫着笑闹着钻来跑去,家长们似乎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走丢。
烧烤摊前,老板脊背微弯,被油烟熏得黑乎乎的大手抓着一把签子,另一只手拿着调料盒,洒下大片大烧烤料。
末了冲着坐在旁边的塑料板凳上等着吃饭的客人吼一声:“谁的二十根牛肉串,好了!自己来拿!”
“来了来了。”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
“哥!”池柏青原地跳了起来:“快给我买烤鱿鱼,我要大的!”
“知道了。”
池野把手胡乱往他脸上一盖,堵住他的嘴,笑着问身旁的人:“你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冰汤圆做得很不错。”
池柏青在他手底下叽里咕噜地说:“我也要吃冰汤圆。”
在他旁边,林逾白穿着黑t加牛仔短裤,胳膊上的纱布已经揭了下来,晾着一道细细的血痂。
他微微低头,看着在池野手底不断挣扎的小孩,长长的眼睫在眼角形成了漂亮的阴影,面容沉静,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烧烤大排档的生意太火爆,等了好半天才有空位。
池野从桌上扯了张纸巾,在大红色的塑料凳上擦了擦,踢到林逾白脚边:“坐。”
“哥,”池柏青手里拿着一个小纸碗,吸溜吸溜地吃着冰汤圆,问他:“给我也擦擦。”
“滚,爱坐不坐。”
池野在他头顶敲了一记,拉开林逾白旁边的凳子坐下。
等座位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餐了,就等着老板出餐。
池柏青还没吃到他的火爆大鱿鱼,但是已经吃了冰汤圆、梅花糕还有黄金甲豆腐,撑得小肚子圆鼓鼓的,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吃下鱿鱼。
林逾白把自己的那份冰汤圆放在桌上,垂下眼,捏着透明的塑料勺,吃得慢条斯理。……他连糖水都要用勺子舀着喝,池野偏头看着他,心想,直接端起来喝不行吗,那样多方便。
“马步鱼!麻辣小龙虾!火爆大鱿鱼!”老板的生意打断了池野的思绪,老板两只手端满盘子,胳膊上还架了一个:“来,帮忙取一下!”
池野起身接过老板手里的盘子。
老板拿起桌上的单子看了一眼,用挂在脖子上的圆珠笔唰唰唰划掉三个菜,笑着说:“还差一个青蟹面,正煮着呢,马上就好。”
“好,”池野冲他笑笑:“谢谢老板。”
老板豪迈地一摆手,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两瓶啤酒一盒豆奶,“送你们的,吃好了再来啊。”
池柏青果然被小吃填满了肚子,嚷嚷了一晚上的大鱿鱼,只吃了几根爪子就说饱了。
池野也不嫌弃他,拉过他面前的盘子,一边骂他“眼大肚子小”,一边拿起他吃剩的鱿鱼咬了两口。
林逾白戴上一次性手套,剥了两个虾尾喂给池柏青。
池柏青虽然说着饱了,依旧美滋滋地将小龙虾肉给吃了:“真好吃,谢谢哥哥!”
池野看了一眼手中被人吃剩下的鱿鱼,再看看吃小龙虾吃得津津有味的池柏青,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想着要不要强迫池柏青把他的鱿鱼吃了,面前忽然伸过一只戴着透明手套的手。
那是林逾白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手套上裹着一层油光和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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