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涨纸价本就是为了报复宗政逍,因为造纸方法掌握在他们手里,这是他们肆意妄为的资本。
但要是他们知道宗政逍会造纸,这个威胁就不能算威胁了,可世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轻易相信这些传言。
所以可以先拿出制冰的法子吓唬他们,告诉他们宗政逍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他们真敢乱来,下次要抢走的可不止是卖冰的生意了。
相较于一年四季都可做的纸张生意,冰生意只有几个月的黄金期,孰轻孰重,世家们不会不懂。
不过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时间久了,他们拿不出纸来,世家照样可以故技重施。
除非,宗政逍是真的知晓造纸方法。
“陛下……”季世子看向宗政逍,眼神恳切。
宗政逍清楚他想听什么,道:“有眉目了,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兴奋之下,季世子差点一口气没喘匀晕过去。
他们这次,终于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了吗?
接踵而至的好消息砸得季世子头晕眼花,捏着制冰法子恍恍惚惚地出了宫,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被他爹叫去了书房。
“陛下传唤你前去是为何事?”季国公见儿子眼神空洞,下意识以为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眉心都皱成了“川”字。
季世子还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之中,没听见他爹说话,只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季国公是个脾气暴躁的武将,喜欢直来直去,上战场还好说,等入朝当了官,这种性格的短板就体现出来了,世家那群文绉绉的官员经常故意激怒他,引他做下一些不好的事,借此来攻击功臣集团和宗政逍。
吃了几次亏,老友们都劝他收收火气,宗政逍也敲打过他,为了大局考虑,季国公只能逼自己学会忍耐。
还好他儿子虽然继承了他部分急脾气,但书读得比他多,能很好地克制自己,所以比他更受宗政逍重用。
季国公也不甚在意,反正不过是左手换右手,终究是他老季家的人得圣宠。
今天宗政逍在早朝上表现反常,又突然把儿子召进宫,季国公这心一直悬着,现在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又在他面前发呆不说话,他这暴脾气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啪!”他气冲冲地给了儿子脑袋一巴掌,看见人回神后吼道:“哑巴了你?没听见你老子问你话!”
季世子捂着脑袋,眼眶泛红地看着他爹。
季国公被吓了一跳,心道自己也没用多大力啊,咋就把人打哭了?
“爹……”季世子声音都在发抖,这是激动的。
他掏出写着制冰法子的纸递给他爹,又把宗政逍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欢喜地道:“机会来了,看那些王八蛋以后还敢不敢看不起咱们!”
在父亲面前,季世子更加的真实率直。
不是说靠卖冰就能赶超老牌世家,他高兴的是起了个好头,未来可期。
季家在加入宗政家的起义军前是镇上的屠户,日子也只比地里刨食吃的农户好上那么一点点,照样被那些富户和官员看不起,骂他们是臭烘烘没文化的泥腿子。
为了改变阶级,季父和妻子节衣缩食都要送儿子去读书,儿子也争气,第一次下场科举就夺得了童生功名。
但后面世道乱了起来,他们跟着宗政家的军队混,靠着季父的一把子力气和不畏生死的胆量,用军功换了个大将军当,后来还受封国公。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那些老牌世家鄙视,骂他们是粗鲁不知礼数的野蛮人。
宗政家本就不是什么大家族,跟着他家的功臣集团大多都是草根出生,好一点的也是老牌世家旁系又旁系的落魄亲戚。
这几年他们功臣集团和宗政家可是受够了世家们的白眼,偏生又不能轻易打杀他们,要不是宗政逍几次三番设法挫了世家的锐气,他们恐怕会过得更艰难。
如今得到机会能狠狠扇世家一巴掌,还能从他们口袋里抢钱,季国公不高兴才怪。
季国公竖起大拇指,“好啊!好啊!我就知道皇上是顶厉害的,当年我就看出来了,宗政家几个小子就属他最出色,太上皇打算入京便选老二当太子的时候我就不……”
“爹!”季世子闻言一惊,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是自己的老父亲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神情严肃,“小心祸从口出。”
季国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脸刷一下就白了,赶紧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燮儿,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才会口无遮拦,我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的。”季国公着急忙慌地解释。
宗政逍能力压几个哥哥登上皇位,并且这几年还和世家打得有来有回,靠的可不止是运气。
想起宗政逍当年夺权和惩治世家的手段,饶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季国公也忍不住打哆嗦。
季燮语气没有和缓,正色道:“在家里也不能说,否则只会给亲人带来灭顶之灾,有些秘密最好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父亲,得谨记啊!”
季国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在乎被儿子教训了,忙不迭地说好。
*
心里有了目标,季燮行动得很快,没几天宗政逍不知从哪里找到造纸方法的小道消息就在几大世家间传开了。
如宗政逍所料,一开始他们是不信的,直到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突然多出了一家卖冰饮的铺子。
铺子里不仅出售各色物美价廉的冰饮,也卖原冰,并且价格比陈家冰铺低上一半不止。
开业那天,围观的百姓可是看见好几个大户人家的仆从进去订冰,其中就包括护国将军家的管事,这些人专门负责各自府里的采买,大家都是认识他们的。
有权有势的人都买了,说明这家店卖的冰没有问题,烈日当头,容不得人犹豫,于是围观的百姓全都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冰铺的冰饮味好,原冰也干净透亮,顾客都觉得这钱花得值,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从白天到傍晚,店门口一直排着长队,直到店铺伙计说冰没了人群才遗憾地慢慢散去。
一连好几日,季家冰铺客人爆满,陈家冰铺门可罗雀。
眼看着到手的银子被抢走,陈家自然不乐意,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搞垮对方的冰铺。
于是陈家专门设局陷害季家冰铺,派人演戏说吃了他家的冰后中毒差点死人,堵在店门口闹,要季家冰铺给个说法。
季家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不仅当场揭穿骗子的谎言,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还从骗子口中套出指使者是陈家,于是又闹到了官府去。
陈家自然是想办法脱身了,但他家的名声也坏了,如果说之前卖冰生意只是惨淡,如今就是可以直接关门了。
陈家家主差点被气晕,同时也对那个传闻相信了几分,赶忙去找另外几位家主商量对策。
第16章 好香,想咬小鲛人后颈
崔、贺、陈、李四大家,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历几朝而不衰,有着几百年的传承历史,可以说是名冠天下。
哪怕后来多次被皇室打压,混乱的那十年又遭受重创,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在京城,他们尚有一席之地。
户部、刑部都是他们的主场,崔家家主身为当世名儒,更是国子监祭酒,深受读书人爱戴。
四家手中除了大量山林田地,还各自掌握着赚钱良方——崔纸、贺瓷、陈碳、李布。
除了这四样,其它生意几家也各有涉猎,比如陈家的夏日冰生意。
钱权在手,四家想不嚣张都难。
当代的四大家主年纪相仿,又都是有野心的人,最初看宗政家底蕴浅薄,宗政逍又年轻,不仅心里看不上他,还想趁新朝不稳,重现世家往日的辉煌。
可谁知宗政逍不是个好惹的,他们这几年可没少在他那里栽跟斗。
景王是他们从宗政逍登基起就布下的棋子,只等时机成熟,便杀了宗政逍,扶持他上位。
但没想到宗政逍运气这么好,居然恰巧发现了他们的计划,还顺势处理了他们不少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世家们哪咽得下这口恶气,作为四大家之首,崔家便提出了涨纸价的计谋。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临到头却出了岔子。
密室里,尽管周围摆着满满几盆冰,陈家主还是面红耳赤,燥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很焦急。
今年夏天尤其的热,他们家的冰即便加价到一两银子也依旧卖得极好,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五六百两的收入。
在季家冰铺出现的前一天,他还打算加价赚更多呢,结果却遇见了这种变故。
如今他家陷害季家不成,冰也卖不出去了,一想到会亏损多少银子,陈家主就恨不得直接冲到季家把那一家子泥腿子砍死!
“崔家主,眼看季家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背后肯定有小皇帝的指使,再想不出办法,这卖冰的生意可就只能被他们夺走了啊!”
眼看都要火烧眉毛了,崔家主还在一脸平静地盘玩核桃,陈家主只能先行出声。
崔家主还是没说话,倒是贺家主道:“急有什么用,人家敢出手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倒是你,想搞垮人家冰铺也不用点高明的办法,陷害不成反被抓到了把柄,这下谁还能救你?”
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陈家主听得冒火,也没憋着,直接道:“贺家主想要冷眼旁观也得看别人答不答应,今日是我的冰,你就怎么知道明日不是你的瓷?我没了冰还能卖碳,你没了瓷,可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贺家确实是四家里产业比较单薄的,陈家主的回怼直戳心窝。
“你……”贺家主正要骂人,崔家主却忽然开口:“好了,如果吵架就能解决问题,还要我们四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开口,陈、贺两个家主同时噤声,崔家主握紧核桃,闭眼叹息:“正如贺家主所言,他们有备而来,我们无计可施,只能罢了。”
陈家主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同意,“那这么多钱,岂不是白白让出去了?”
从始至终表情凝重的李家主道:“不然你还想怎样?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吗?冰生意只是一个警告,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放弃涨纸价的计划。”
他这么一说,陈家主才想起来这里有个人比自己还惨,那就是造纸的崔家。
假如宗政逍真学会了造纸,崔家将会大受打击。
对比下来,自己的情况好像不是最糟的了,这让他莫名安心下来。
看他的表情崔家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冰冰地道:“涨纸价的计划暂时搁置,等等再说。”
李家主点头:“他要是真能造纸,之后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出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要是到时候他拿不出纸,呵呵……”
涨纸价这种计划,随时都能实施。
话虽然是这么说,四家对宗政逍能造纸的传言也半信半疑,可经过卖冰一事,他们心里其实都有些慌了,生怕宗政逍真对自己家出手。
谁也不想钱袋子被抢走,只不过在自己人面前,他们都在强装镇定罢了。
*
发现世家一直没动作,宗政逍就明白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再加上卖冰的收益源源不断进入他的私库,钱袋鼓了心里就有了底气,这是想让他不高兴都难。
戎音也察觉到了宗政逍的欣喜,所以这几天的行为都大胆了很多,比如偶尔偷吃宗政逍的冰沙、在他泡澡时藏水里偷袭他、跟他玩打手背游戏的时候故意耍赖……
宗政逍也如戎音所料,对他展现出了海洋般宽广的包容,戎音觉得自己现在哪怕真上房揭瓦,宗政逍也不会生气。
这日外面下雨,宗政逍命人搬了古琴出来,亲自给戎音弹奏。
屋外雨声哗啦,屋内琴声悠扬,连戎音这种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的人都觉得宗政逍弹得很好听,不知不觉就抱着冰盆听入了迷。
对了,最近殿内又多了好多冰,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戎音只能感叹:这就是帝王的特权啊!
一曲毕,宗政逍看向戎音:“喜欢吗?”
戎音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宗政逍,用眼神回答了他。
宗政逍笑道:“喜欢的话以后多给你弹。”
戎音在心里回答:好啊好啊!
看着小鲛人高兴,宗政逍心里也欢喜。
小鲛人的制冰法子帮了他大忙,他很感激小鲛人,也很想回报他,但现在两人之间还没有说开,他只能把谢意藏进心里,先在合适的范围内先奖励小鲛人。
等以后他们俩能毫无顾忌地沟通了,再把欠小鲛人的补给他。
“啊!”戎音一只手摸着古琴,一只手指自己。
宗政逍:“想学这个?”
戎音之前只看过古琴没碰过,眼下有机会,自然要去试试。
“啊啊!”戎音直接把双手递给宗政逍。
宗政逍轻笑一声,握着戎音的手,把人拉进怀里。
他感兴趣,宗政逍当然愿意教他。
戎音窝在宗政逍怀里,宗政逍手把手带着他按弦拨弦,每变换一个音调戎音的眼睛就要亮一次,比起正经教学,这更像是在陪小孩子玩。
夏日燥热,哪怕有足量的冰降温,宗政逍闲时穿得也比较轻薄,而戎音更是不着寸缕。
两人贴得极近,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并且互相传递着体温。
戎音沉浸在学琴里还不觉得有什么,本就深受戎音体香吸引的宗政逍就没这么淡定了。
因为天气热,戎音把长发辫成辫子拢在身前,将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鲛人肌肤白皙细腻,像一匹价值连城的绸布,引人忍不住想触摸,试试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感。
漂亮修长的后颈明晃晃地挡在宗政逍眼前,宗政逍闻得出来,那股迷人的香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他很好奇,他的小鲛人为什么会这么香?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这香味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
这股香味是不是藏在血液里的?如果皮肤被咬破,血流了出来,香味会不会更浓郁?
宗政逍一瞬间像是着了魔,他喉结滚动,薄唇轻抿,不知不觉间离戎音的后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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