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又去摸狮子陷在肩胛骨中的脊椎:“同时因为肩胛像两座山一样高高隆起,脊椎像是山间的溪流一样陷在肩胛骨中,这种骨骼结构可以让狮子长时间保持俯身潜行的姿势,无声无息间就能锁定猎物。”
“还有这个爪子,”月崎去扒拉另一只老虎的前脚掌,“脚跟抬起,脚趾触地,类比一下的话,就相当于人类在垫着脚走路,虽然稳定性不如人类这种从脚趾到脚跟全部着地的走路方式,但是速度更快且悄无声息,同样是适合捕猎潜行的身体结构。”
“还有这个牙!”月崎摸摸老虎锋利的牙齿,又在对方虽然被麻醉了,但依旧显的犀利的眼神中默默缩回手,感叹:“设计出这种顶级捕猎者体型的——不论是我的哪个同事——真厉害啊。”
他脸上挂着浅笑,但是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但是太厉害了,我完全想不出什么动物能打败他。”
尤其委托是“柔弱又强大的生物”,要符合柔弱这个要求的话,体型就不能设计的太大,如果光靠体型就可以把老虎压垮的话,也算不上柔弱。
不,或许不一定要打败,通过威慑让老虎之类的猛兽不敢接近也可以,这或许算得上另一种强大?
月崎最后决定放过自己,放宽条件的同时打算放开思路。
他尝试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思索有什么可以威慑到他的,然后他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中也,你面对怎样的对手时会变得谨慎?”
“强大的对手。”
朴素、诚实且自信的答案,但是问了等于没问。
月崎眨眨眼,又看向中岛敦:“敦,你呢?”
“我……”中岛敦站在一丛灌木旁,说话时灌木忽然动了一下,他整个人顿时一颤,话未说完就转头看去,结果发现是一只小松鼠。
月崎托腮:“敦,你是易受惊的体质呢……”
中岛敦面色微红,小声辩解:“没有,只是突然被吓到了。”
月崎掏出纸笔,“嗯……所以会害怕突然出现的东西,还有别的吗?”
此刻中岛敦已经知道了月崎的工作,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认真回答:“虫子?”
月崎不解:“但是虫子很小,一只手就可以碾死,即便害怕,也应该是虫子害怕体型更大的我们。”
中岛敦连连摆手:“不是,就是……那种乱飞的虫子,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飞到脸上,速度又很快,所以会觉得害怕。”
月崎笔尖唰唰:“害怕无法预测的行动。”
见自己的回答对月崎真的有帮助,中岛敦想的更认真了,“如果是非常鲜艳,一看就很毒的虫子,我会更害怕。”
月崎:“害怕鲜艳的、带有警示作用的色彩。”
“月崎,”就在这时,中原中也开口了,他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给出了相当实用的建议,“虽然我不怎么用这个办法,但是当遇到实力数倍于己、正面对抗无法打败的敌人时,有些人会采用暗中下毒的办法。”
“有毒!”月崎双眸亮起,觉得自己此刻思如泉涌。
艾登呼啦啦飞到月崎的帽子上:“月崎,但是如果用毒的话,首先应该把毒液注入到猎物体内,既然设计的是柔弱的生物,很可能还没来得及注射毒液,只是靠近,就被猛兽给杀死了。”
月崎闻言沉思片刻,忽然勾唇一笑,“那就改成无需注入毒液的御敌方式。”
他在笔记本上又勾勒了几笔算作收尾,然后愉快的合上笔记本。
中原中也离得近,可以看见月崎画的内容:“你画好了?不交上去吗?”
“只是个草稿而已,”月崎谦虚的笑,说话间眼神又有些闪烁,“我打算再润色一下。”
因为有中岛敦和中原中也帮忙,工作结束的很快,月崎看天色还早,愉快的打算请他们出去吃饭。
期间月崎因为去点菜离开了片刻,中岛敦不知道中原中也真实身份,生怕白虎在这期间出现,伤害眼前这位好心的邻居先生,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
“被老虎吓到了吗?”中原中也冷不丁问道,他指的是刚才动物园里看到的那只。
中岛敦闻言却是猛地一惊,误以为中原中也知道了白虎的事情,磕磕巴巴:“你、你怎么知道?”
中原中也无奈:“因为很明显啊。”
中岛敦面色一红,嗫嚅道:“但是老虎真的很可怕……”
任谁像他一样被老虎追上大半个月,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恰好此时,月崎回来了,中岛敦顿时安下心来,整个人神情一变,化作了一种仿佛浸泡在温水中的安然。
月崎没有发现,因为在他印象中,中岛敦对他一直是这种有些黏糊濡慕的样子,他将这归之为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所持有的一种雏鸟情节。
倒是中原中也的神情变得微妙。
怕虫子,怕艳丽的颜色,还怕处于麻醉状态下的老虎与狮子,突然出现的小松鼠都能吓到他……
月崎现在需要设计能让猛兽畏惧的生物,但是以中岛敦为灵感来进行设计,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年轻人明明什么都怕啊!
**
另一厢,纳撒尼尔和玛格丽特坐在港/黑大楼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他们刚结束和某个线人的会面,得知了港/黑的大致情况。
“果然,”纳撒尼尔的指尖落到港/黑平面图上地牢的位置,“如果港/黑真的将人虎藏匿起来的话,只会关押在地牢,这里看守严密,除了各种机关外,还有大量异能者把守,完全可以压制住人虎。但是相对的,我们也很难进去探查。”
“这不是问题,”玛格丽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以扇掩唇,露出一个稍显傲慢的笑容,“一切可以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阻碍。”
第18章 柔弱且强大之物(六)
昏暗的地牢内散发着阴冷的潮气。
栗谷川凌被人推搡着进入牢房中,又踉跄几步像是体力不支般倒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押他进来的港/黑成员没理,关上牢门后就离开了。
脚步声在幽暗的牢房内逐渐远去,待牢房重回寂静后,趴在地上的栗谷川凌抬起头,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
他曾经是里世界颇有名气的雇佣兵,擅长潜入和易容,目前被纳撒尼尔和玛格丽特的金钱攻势打动,乔装改扮成某个港/黑正在追杀的小组织头目,成功混入了港/黑地牢中进行探查。
一般来说,这种调查任务非常的繁琐,需要处处留心、时时留意,才能发现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栗谷川凌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斗、甚至于任务失败的准备——毕竟港/黑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组织。
然而事实是,在他抬起头的第一秒,视线就不可避免的被一扇门吸引。
——那是一扇灰黑色的、雕刻着荆棘与奇怪的阵法、正中还嵌着一只陶瓷眼球的铁门。
与地牢中其他简陋的牢门相比,这扇门简直把“我有问题,快来调查”写在脸上。
栗谷川凌不信,他不信这个任务这么轻易就能完成。
或许这就是港/黑专门设置的用来迷惑他们的障眼法,或许一有调查这扇门的动作,就会被港/黑的人发现。
栗谷川凌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决定先从别的地方查起,就这样他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发现其他的牢房真就只是普通的牢房、关押的人也没什么稀奇的后,最终还是把视线挪回了那扇门上。
“那是什么?”
栗谷川凌的狱友是个有些神神叨叨的人,闻言眼皮一掀,笃定道:“那是关押着魔鬼的地狱之门。”
栗谷川凌:“……哈?”
狱友继续:“不久前,一个年轻人被关进了那扇门里,他来的时候带着蝙蝠和乌鸦,被关进去后,门内就时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半个月前,他被人带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栗谷川凌显然是个无神论者:“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年轻人是魔鬼?”
狱友:“你看到门上的眼球和阵法了吗?其他的牢门都有锁,唯独那扇门没有,就是因为门内关着的是魔鬼,正常的锁锁不住他,唯有门上的阵法才能将其镇压。”
栗谷川凌差点就被说服了,但是本着一个雇佣兵的良好素养,他还是想办法多问了几个人,然后得到了五花八门各种答案。
有说里面关着实力强劲、疑似有无效化异能的异能力者的。
有说里面是个变态杀人魔,因为抓住了港/黑的把柄,港/黑迫不得已只能将他看守起来的。
但是不论哪个答案,只有一点所有人都分外赞同。
——那个人肯定有着不俗的、强劲的实力。
因为门上的阵法和眼球必定有其用意——总不能是单纯的因为好看。
再联想到那人自进入那扇门后就再没有出来过,直到半个月前才在中原中也的陪同下离去,似乎更加佐证了这一点——无论是眼球还是阵法,都是用来限制那个人的“锁”。
栗谷川凌将得到的信息整理了一下,易容从港/黑地牢脱身后,把信息交给了自己的雇主。
纳撒尼尔和玛格丽特从一堆凌乱且抽象的信息中总结出了三个要点:
港/黑的地牢有问题。
地牢里的那扇门有大问题。
因为不清楚人虎的外貌,所以无法确定那个被关在门内的青年究竟是不是人虎,但是从港/黑特地想办法将他关起来,之后中原中也又态度和善的将他带走这点来看,港/黑极有可能和这个青年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态度礼貌中透着明显的忌惮。
如果那个青年真的是人虎的话,那么港/黑和青年达成的协议,只可能是有关“书”的事情。
综上,纳撒尼尔和玛格丽特几乎是立刻就定下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找到那个青年!
“你知道那个青年的长相吗?”纳撒尼尔问。
栗谷川凌努力回忆狱友描述:“黑发,灰蓝色的眼睛,出行时伴着乌鸦和蝙蝠。”
到这里还没有什么非常醒目的特点。
直到栗谷川凌谈起了月崎的衣着。
纳撒尼尔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玛格丽特,我们是不是曾见过类似的人。”
**
月崎画下了最后一笔,走远,满意的端详着眼前多达两位数的设计稿。
“喷毒眼镜蛇。”
“体型和猛兽比算不上大,因此勉强可以可以算作‘柔弱’。”
“外表上设计了保护色和警戒色,在帮助自身隐匿于环境的同时,也可以用背部的花纹达到恫吓敌人的目的。”
“毒牙设计成了正面带有小孔的样式,所以除了啮咬注毒外,也可以通过收缩毒囊附近的肌肉,将毒液从毒牙中喷射而出——达成一种出其不意的防御手段。”
“敦,怎么样?害怕吗?”
中岛敦捧着杯热牛奶,原本以为月崎会设计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真见到设计稿后,悄悄松了口气。
“有点。”
他先是礼貌的点点头,又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但只是喷射毒液的话,好像没什么杀伤力?”毕竟毒液没有进入体内,听起来似乎毒不死人。
月崎却是欣慰的笑了起来:“如果所有捕食者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中岛敦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然后他听到月崎一边整理设计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毒液是对准眼睛射的,不会致死,但能引起剧烈疼痛和暂时的失明,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完全失明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喷毒眼镜蛇的头会在喷毒时摆动,通过调整角度来瞄准目标,同时扩大毒液的攻击范围,也可以连续多次射毒,毒液可达两三米远,且命中率接近百分之百。”
“总之,你无论怎么样,眼睛都是会被毒液溅到的——这就是我设计的‘强大’之处。”
中岛敦的脸色终于白了。
月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中岛敦,和善补充,“毒液溅到眼睛只是失明,如果身上有伤口又被毒液溅到的话……”
月崎没有继续说,只是浅浅笑了笑。
一切鲜血、厮杀、黑暗,以及各种恐怖片一样的后果,都像是红酒一样融化在那个笑容里。
中岛敦的脸更白了,白的就像他手中的牛奶。
月崎满意了,递给他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擦嘴上的奶胡子,然后将整理好的设计稿折起来,一张一张往艾登嘴里塞。
“以防万一,我还设计了十几种不同的花色,毒液中神经毒素和细胞毒素的配比也做了微调——无论如何,总能通过一个吧……”
选择走量的月崎塞完了最后一张设计稿,略带紧张又隐含期待的看着艾登。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月崎手心开始出汗,眼中不可避免的漫上一丝失望。
中岛敦同样有些紧张,一想到世界上将会有这么一个照着他恐惧的点生长的东西,一种夹杂着敬畏与后怕的复杂感情就油然而生。
忽然,艾登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天启!”
他振翅而飞,降下神喻——
“喷毒眼镜蛇,通过!”
月崎小小的欢呼一声,又很快矜持的轻咳一下,问道:“哪一种?”
艾登:“全部!”
月崎激动的倒抽一口气:“全部?!”
中岛敦同样倒抽一口气:“全部?!!”这样的喷毒眼镜蛇有十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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