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捻起一根饼干,莫名觉得这玩意儿有些像不久前刚从他胃里取出来的那根东西。
吉野凪双眼放光的看着他:“尝尝?”
虎杖悠仁犹豫了一下,怀着一种莫名的英勇就义的心情,轻轻咬了一小口,嚼嚼嚼,忽然眼睛亮了起来。
“还不错。”
起码比宿傩的手指要好吃一点,是甜的。
“我就说吧!”吉野凪笑眯眯,也捻了一根放进嘴里,“我放了好多糖呢!”
吉野顺平震惊的看着两人,心中天人交战片刻后,还是半信半疑的拿起一根。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所有东西上都适用,或许他不应该单从外表来判断食物味道的好坏,大豆油和高筋面粉的组合可以迸发出什么新的惊喜也说不定。
吃饼干前吉野顺平是这么想的。
吃饼干后——
吉野顺平:“……”
他艰难的咽下口中蓝紫色的糖油混合物,觉得无论是他妈妈还是虎杖悠仁,都很好养活。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下了将近半天的雨终于有了变小的趋势,又很快变成淅淅沥沥几滴,明亮的月亮从云层后探出来,洒下大片的银辉,将这个夜晚装点的静谧又安详。
虎杖站起身,“雨停了,我要走了,明天还有比赛。”
“带点饼干回去吧!”吉野凪塞给虎杖悠仁一袋打包好的饼干,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和虎杖道别,“下次记得再来玩哦!”
虎杖悠仁同样用力挥手,然后转身踩着月色离开,影子被月光拉的长长的,又很快消失在小道尽头。
在虎杖悠仁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吉野凪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卡扣轻响,仿佛平静的湖面落下石子,短暂的声响过后,夜晚很快重回寂静。
羂索从阴影处走出来,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窗户被灯光照亮,那上面有吉野凪的人影。
羂索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真人,开始吧。”
于是当吉野凪正在客厅封装剩下的饼干时,一根宿傩手指被毫无预兆的扔了进来。
受到宿傩手指的引诱,周遭的咒灵蠢蠢欲动的围拢过来。
吉野凪脚下开始出现隐隐约约的、如同泥泞一般的黑色雾气。
但是因为此刻夜深,客厅中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暗的缘故,吉野凪并没能发现近在咫尺的危险。
但是她注意到了落在地上的宿傩手指。
不得不说真人扔手指的位置非常巧妙,刚巧就是被月光照到、比较明亮的地方,简直就像是打了一束聚光灯,浑身上下叫嚣着:“快来捡我啊,快来捡我啊,捡了我你就可以被咒灵吃了。”
短暂的惊讶后,吉野凪也的确将宿傩手指捡了起来。
然后象征性吹了吹,毫不犹豫的扔到了装着饼干的封口袋中。
——宿傩手指和那一推蓝紫色的蓝莓饼干混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有种不相上下的美感。
艾登在壁灯下蹦蹦跳跳,好奇的啄着封口袋。
他在吉野凪做饼干的时候就待在这里了,虽然卖相有点糟,但他还是很好奇饼干的味道的。
“咦?你想吃吗?”吉野凪注意到了艾登的动作。
艾登用力点头。
于是那根刚被塞进去不久的宿傩手指又被拿了出来。
黑雾中开始出现咒灵的身影,无数张嘴缓缓浮现,一张一合露出尖利的牙齿,仿佛下一刻就能从吉野凪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吉野凪拿着宿傩手指缓缓凑到艾登嘴边,即将喂进去的时候,却又忽然止住了动作。
“乌鸦可以吃饼干吗?”
“可以!”
不知道别的乌鸦可不可以,反正他什么都可以吃。
吉野凪把宿傩手指喂给了艾登,艾登咕咚一声,仰头吞下。
刹那,因为宿傩手指聚拢而来的咒灵在某一刻似乎陷入了一种罕见的迷茫。
就连那些一张一合的嘴都停滞了片刻,咒灵可以称得上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某种可以称之为呆滞的表情。
宿傩手指呢?
那么大一根宿傩手指呢?!
去哪儿了?!!
没了宿傩手指,这地方连荒地都不如。
咒灵们骂骂咧咧的走了。
原本蠢蠢欲动的黑雾“嗤”的一声散了个彻底。
吉野凪正笑眯眯的问艾登味道怎么样。
艾登觉得很难形容。
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一块死蜡,口感奇怪,而且不甜也不咸,根本就没什么味道。
——如果吉野凪做出的曲奇饼是这个味道的话,也难怪吉野顺平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艾登忍不住感叹,在吉野凪问他要不要再来一块的时候,严辞拒绝。
羂索还在公寓楼外等。
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的像是黑白分明的石膏像,嘴角的笑容是由刻刀刻出的苍白弧度。
“虎杖悠仁离开了,现在这栋房子里,就只剩下吉野凪、吉野顺平和另一个普通人。”
“吉野顺平还不会术式,所以瞒住他很容易,被宿傩手指吸引来的咒灵会攻击吉野凪和另一个人,当吉野顺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两具尸体。”
“朝夕相处的亲人和亲近的友人死于咒灵口中,那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羂索勾起嘴角,看向一旁的真人,“到时候吉野顺平做什么都不奇怪——杀人不奇怪,做出激进的报复也不奇怪。”
“而虎杖悠仁面对这样的吉野顺平又会是怎样一种反应呢?”
羂索没有说下去,但也料想的到。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其中推波助澜,让虎杖悠仁陷入与好友反目的无力和绝望中,并迫使他在这种巨大的绝望下借助宿傩的力量,被迫定下有利于宿傩的束缚。
羂索嘴角的笑容加深了。
他安静的等着。
等到咒灵逐渐聚拢过来,然后忽然杳无音讯。
等到月上柳梢,而公寓楼并没有传出明显的血腥味,反倒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羂索心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安。
但是他确信扔的那根是货真价实的宿傩手指,而宿傩手指又是无法毁灭的。
出于对宿傩手指本身质量的那么一丝信心,羂索按下心中不安,选择继续观望。
然后他一直观望到旭日东升。
金灿的阳光下,吉野凪开开心心出门上班。
然后是上学的吉野顺平。
然后是告辞离开的普通人月崎。
最后是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
羂索沉默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脑袋上终于忍不住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
第39章 勇闯咒术界(八)
漏壶看向羂索的眼中带上了深深的怀疑,“你不是说计划万无一失吗?”
他们和羂索之间的关系本就塑料,之前羂索靠灵巧的口才、漆黑的心肝、看似统一的立场、以及听起来很靠谱的计划,勉强忽悠了他们这帮诞生时间不一、但和黑心肝的人类比起来还算单纯的咒灵,并隐隐形成了一种以羂索为首的态势。
但是随着羂索计划的彻底失败,漏壶他们对羂索祛魅了。
漏壶是单纯,但并不意味着他蠢。
——他现在就单纯的觉得羂索有点废物。
“不就是要逼宿傩和虎杖悠仁做交易吗?我亲自去,就不信达不成目的。”
漏壶用一种仿佛要用岩浆把虎杖悠仁埋了的语气气势汹汹说道,然后转身就走。
花御犹豫了一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话后,也跟了上去。
“等等!”羂索立刻叫住他们,“现在还没弄清楚计划失败的原因,最好还是不要贸然行动。”
“那你说到底为什么会失败?我们接下来又要怎么办?!”漏壶猛地扭头,一只眼睛紧紧盯着羂索,火山头上嗤的冒出一簇火焰。
羂索卡壳了。
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计划失败的原因啊!
羂索沉默片刻,慢吞吞开口:“应该是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数。”
开始质疑羂索的漏壶此刻显得很冷静,他甚至靠自己仅有的大眼睛清晰无误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情:“你在说废话。”
羂索:“但是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
漏壶:“还是废话。”
羂索:“……”
羂索深吸一口气,微笑:“吉野顺平是个非常好掌控的人,利用他和虎杖的友情能帮助我们轻易达到目的。”
“但偏偏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不是一个学校的,等虎杖比完赛回去后,因为地域限制,他们之间的交流频率也会降低,到时候要想利用吉野顺平影响虎杖就会变得比较困难……”
这也是羂索确认宿傩在虎杖悠仁体内后,就匆匆采取下一步计划的原因。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没说。
——这里出现了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两个咒术师苗子。
依照咒术界这个人才凋零的现状,肯定会有人马不停蹄过来骗人,不对,劝人去高专。
如果来的是五条悟,那么他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所以他们现在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虽然遭到了莫名其妙的失败,但无论如何,都要趁虎杖还在神奈川县的这段时间,继续推行原计划。
理清楚思路后,羂索重新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他开始尝试分析昨天晚上的情况。
“昨天晚上,待在公寓里的只有三个人一只鸟,其中,吉野凪是普通人,那个和虎杖一起来的、打扮稍显复古的人显然也是一个普通人……”
羂索相当自然的略过了一看就没什么用的乌鸦,将注意力放在了当时唯一在场的准咒术师身上。
经过一通排除法,剩下的可能性有且只有一个——
“吉野顺平极有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觉醒了未知的、能够让宿傩手指失效的强力术式。”
漏壶沉默了,他拧眉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认羂索说的很有道理,“那不是没办法利用好吉野顺平了?”
羂索微笑摇头,“可以利用,但是得换个方式。”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想个办法拦住可能会过来的咒术界的人。”
漏壶顿时摩拳擦掌:“交给我!”
羂索转头,视线梭巡一圈后,落在了真人身上,“至于吉野顺平——真人,我希望你能去试探一下他的术式,如果能按照原计划最好,如果不行——”
羂索的笑容一刹那好似画像上的佛陀,他用那种仿佛要让什么人解脱一般的语气说道:“那就想办法让他成为诅咒师吧。”
真人仰头看着被他捏在指尖的蝴蝶,他刚诞生不久,正在研究灵魂和□□的关系。
在他的操纵下,那只蝴蝶像是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逐渐扭曲成了狰狞的小怪物,又噗的一声,炸裂开来。
失败了。
真人遗憾的看着手中的蝴蝶尸体,手一抖,像是抖去灰尘一般抖去了那几片四分五裂的残躯。
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那双眼睛冷冰冰的像是两颗琉璃,又在某一刻,露出一丝属于孩童的童稚来。
真人轻巧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
**
月崎站在街边拦出租车。
热烈的阳光泼洒下来,道路两旁的树叶像是闪着金光。
有遛狗的人从远处走来,撒欢的小狗很明显刚从宠物美容院出来,屁股上的毛被修剪的格外蓬松浑圆,远远看过去像是一颗蹦蹦跳跳的棉花糖。
月崎觉得艾登不太对劲儿。
相较于站在月崎的肩上,艾登其实更喜欢张开翅膀飞。
要换成以往,他这个时候早就在天空一圈一圈的盘旋,或者直接飞过去啄狗砸的屁股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焉哒哒趴在月崎肩头,像是一颗风干的咸菜。
“月崎,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艾登抬头,有些恹恹的说。
月崎:!!!
艾登居然会不舒服?
不得了!
要知道,艾登本质上是地狱的使魔,除了外形是只鸟外,其他的和鸟完全沾不上边,其□□强悍到被咒灵吞下也毫发无伤,在地狱兢兢业业打工这么多年,更是没请过一次病假。
月崎立刻紧张的把艾登捧了起来。
“具体是怎样的不舒服?”
艾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那样的不舒服。”
月崎将艾登仔细检查了一遍无果后,做了所有养宠人都会做的一件事——
他带着艾登来到了宠物医院。
接诊的是个年过半百、头顶稀疏,一看发型就知道十分可靠、实力超群的医生。
医生从医几十年,接诊过猫猫狗狗,也接诊过蛇鼠蜥蜴,甚至还接诊过部分异宠玩家养的杜比亚蟑螂,自衬经验丰富。
艾登一只普普通通小乌鸦,论奇异程度,在他的病人名单中甚至排不上号。
医生按照常规方式给艾登看诊,先安排拍了一张片子,看看艾登腹部是不是有什么病灶。
然后他得到了一张什么都没照出来的X光片。
——黑乎乎的片子上只有一团白花花的鸟影,仿佛艾登是什么牛逼的黑洞,可以把一切光线都吸进去。
医生:……
医生:“可能是机器坏了。”
他重新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更加详细的询问病情,试图以自己丰富的经验确定病因。
“你说艾登突然肚子不舒服,那么他之前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医生看向月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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