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管家的视线在青年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忽然开口:“就你吧。”
“什么?”
青年一愣,后退一步,“其实我来这里是……”
“就你了,随我去见班目先生吧。”
管家打断了他的话,径直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就将他往楼上带。
四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等等!不应该是我去见吗?这小子最后一个来,凭什么是他见?!”
管家瞥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是和善的微笑:“但是我看你们好像一时间定不下人选,班目先生年纪大了又不能一直等着你们,只能随便找个人上去了,我看这个小哥和你们都没什么利益冲突,就选他了。”
一时间,十几道视线唰唰唰全落在了青年身上。
青年举手,试图二次发言:“那个,其实我……”
然而再次被打断。
“那就让他去吧,看着不怎么能打,而且好像也不是很聪明,估计也打动不了班目先生。”
这段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赞同,青年有心想反驳,但还未开口就被管家拽上了楼,而客厅的那群人则纷纷转身,准备离开。
“我觉得你们……”
被管家带进阁楼后,青年再度开口,然而不待说完,管家就将他摁在了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
“你先等一会儿,我叫班目先生出来。”
青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嘟囔。
“地狱啊,地狱,我被绑架到地狱了啊。”
屋顶上,同样准备离开的月崎忽然动作一顿。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嗯,我也觉得。”
月崎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两人重新转身,探头看向天窗,当然,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半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但问题是,他们觉得这半个后脑勺也很眼熟。
正想着,班目一真出来了,管家则告辞离开,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要出多少钱呢?”
班目一真仍旧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换了姿势,继续在桌上趴着。
班目一真皱眉,喝了口茶水顺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白,撑着桌面干呕起来,五官因为痛苦显得极度扭曲,片刻后,他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后,不动了。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前一后两扇门同时打开。
毛利小五郎从前门大步跨出,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却在看见班目一真身体的刹那变了脸色,尚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形成一声短促的惊叫。
管家从后门跑进来,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大惊失色,跌跌撞撞跑过来,扑在班目一真的身体上试探他的鼻息,又在片刻后对着毛利小五郎摇了摇头。
青年起身,看着眼前的场景,打了个哈欠。
“魔王到位了,地狱里的好戏开场了。”
窗外,月崎和中原中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齐齐呆了一瞬,但两人很快反应过来,不约而同起身,准备离去。
说实话,月崎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倒霉,不然很难解释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居然连续目睹两起凶杀案,但好在这次他只是个围观的,没有被卷进去,所以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要是再晚一步,警察到了,看见他们两个梁上君子的样子,就很难说清楚了!
月崎拉住中原中也的手,小心翼翼的往下爬,然而探出去一脚还没踩实,尖锐的警笛忽然响彻夜空。
数辆警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到了别墅门前。
目暮警官下车,见别墅大门开着,索性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是班目先生报的案吗?”
“有没有财物丢失?小偷的脸呢?有看到吗?”
第77章 树中取食(四)
目暮警官属于刑警,平时负责的也都是一些暴力犯罪。
只是这次目暮警官刚结束了某个案发现场的搜查,正在回警局的路上,离班目一真的别墅最近,再加上班目一真是当地纳税大户,据报案人所说,差点被偷走的诏书价值也不低,如果真被得手,那就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盗窃事件。
因此考虑到出警效率以及其他种种原因,最终决定让目暮警官暂时处理这件事。
但毕竟没有死人。
与他这些年目睹的各种凶杀现场相比,一个盗窃案,小清新的就好像红豆年糕中浮着的那块年糕,是一片猩红中唯一的纯白!
所以虽然行动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别墅,彰显了日本警方的高效率和责任心,但真要论心情,其实还是算是比较轻松的。
——直到他看见毛利小五郎迎面走来。
目暮警官停住了脚步。
糟糕。
他现在感觉那块年糕沉到了红豆汤里,唯一的白色快被红豆染红了。
“目暮警官!”
毛利小五郎见到他很高兴,放下了准备报警的手,大跨步迎了上来。
“啊,是毛利老弟啊。”
目暮警官现在其实已经没兴趣问毛利小五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以他这段时间的经验,这部分最终会作为证词加入到卷宗里。
所以他调整了一下腰带,开门见山的问:“毛利老弟,这里是不是发生命案了?”
毛利小五郎准备握手的手一顿,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来的及报警。”
目暮警官:“那就是有了。”
毛利小五郎:“是的,刚发生。”
啊,果然。
目暮警官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整个米花町是一碗巨大的红豆汤,已经没有一块净土了。
**
毛利小五郎带着目暮警官走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上,一边走一边解释案情。
“我之前帮班目先生解决过一个案子,有些交情,这次他突然邀请我来他的别墅里叙旧,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就陆续来了很多人找他,想要购买诏书,他只能暂时先去挨个见那些人,见到第四个的时候,突然死了。”
目暮警官边听边点头,同时视线不住的环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这个案发现场,似乎少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一样几乎和案发现场绑定的东西。
等等!他想起来了!
目暮警官转头看向毛利小五郎,神情出奇的严肃。
“柯南呢?他不在吗?”
“柯南啊……”
毛利小五郎叹了一口气,一脸“小鬼真是好麻烦”的样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吃坏了肚子,小兰带他去厕所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不过目暮警官,”毛利小五郎忽然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虽然这个案子十分蹊跷,但凶案发生时,我刚好在案发现场隔壁,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我已经成功锁定了凶手!”
“真的?!”
目暮警官惊讶的睁大眼睛,但很快他皱起眉,半是犹疑的问道:“毛利老弟,你要不还是昏睡时……再说一遍这句话?”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昏睡时说的话可信度比较高啊。
“哼哼——”
毛利小五郎摸摸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虽然被称作是沉睡的小五郎,但今天的这个案子,我哪怕不陷入昏睡状态,也能轻易破获!”
“因为我去的及时,凶手还没来得及销毁凶器就被我抓住了,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目暮警官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难道今晚的这个案子,能打破米花町的破案时间记录,成为米花町凶案破获的最速の传说吗?!
恰好两人此刻已经走到了阁楼前。
毛利小五郎一把推开房门。
阁楼内,班目一真的尸体倒在一旁,青年坐在桌前,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管家站在青年身后,一副看管犯人的姿态。
而在他们面前的矮桌上,多了一包粉末。
毛利小五郎大步走进去,自信满满的指向那个青年。
“他,就是凶手!”
青年闻言有些迟钝眨眨眼,又无声的叹了口气,缩在椅子上的样子像是一颗矮墩墩的蘑菇。
毛利小五郎走到班目一真的尸体旁,示意目暮警官过来看:“班目先生的口中有杏仁的味道,这是□□中毒的典型特征——当然,因为班目先生喜欢吃甜食,在和我聊天的时候,也一直在吃杏仁做的甜品和奶昔,所以他口中有杏仁味并不奇怪,我一开始也不敢确认……”
“但是!”
毛利小五郎猛地转头,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粉末,又看向那个青年:“在这个人的袖子里,我搜出了□□,因此我可以断定,班目先生,就是死于□□中毒!”
他一步步走到青年身前。
“你也想要求购诏书,但是被害人拒绝了你,一气之下,你趁被害人不注意,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想要毒死他,然后想办法把诏书据为己有,是也不是!”
青年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一旁的目暮警官默默伸手。
“那个……毛利老弟啊,我有一个问题——你不觉得……这么干太嚣张了吗?”
就这么直接莽上去毒人,和大喊“凶手就是我自己”有什么区别?
毛利小五郎摇头,“这就是凶手聪明的地方。”
青年闻言缓缓抬头,双目中满是惊诧,“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聪明?”
毛利小五郎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你提前调查过被害人,知道他有吃杏仁口味甜食的习惯,自以为用□□不会暴露,而从凶手的角度看,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实在太过愚蠢,不合逻辑,只要你及时处理掉身上的□□,就可以用这一点洗脱嫌疑。”
青年沉默,片刻后,皱着眉点头,“这么讲的话……也可以讲通。”
毛利小五郎捻着胡子笑,“那当然,我遇到过不少想利用这一点来洗清嫌疑的凶手,当然,无一例外都被我识破了——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屋顶上,月崎看着楼下的警车有些麻爪。“虽说之前因为盗窃已经报警了,但是这来的也太快了。”
他还是第一次大半夜爬人房顶,谁知道第一次就遇到这种事,经验不足啊!
相较而言,中原中也就冷静的多。
他拽着月崎往旁边挪了挪,目光扫过下方的灌木丛,寻找新的离开路线。
“放心,屋内发生了凶案,现在警察的注意力都在案子上,不会去留意屋顶,而且我们现在待在阁楼投下的阴影中,除非有人突然向上看,否则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
中原中也梭巡的目光忽然凝固了,他勾唇笑了起来。
“找到了,那边没什么人看着,我们从那边离开。”
阁楼中,面对毛利小五郎的指控保持沉默的青年忽然抬头看了眼天窗。
此刻,目暮警官已经拿着手铐向他走来,显然已经将他认定为此案的嫌疑人,打算带回警局好好问询。
青年也乖乖伸出双手,任由目暮警官将手铐拷上,却在即将被押着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
“我有。”
“什么?”毛利小五郎一愣。
“我有想说的事情。”
青年看向毛利小五郎,“大叔,我不是凶手。”
毛利小五郎沉默了一瞬,颇为稀奇的开口:“辩解的凶手多了去了,你这么直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人赃并获,你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但是大叔,虽然你的故事听起来能自圆其说,可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比如我是怎么知道被害人喜欢吃杏仁味甜食的,又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在今天晚上吃?我是第十四个来到别墅的,如果不是管家突然点我去,按照顺序我根本不可能见到被害人,又怎么会有机会往他的茶水里下毒?——这里的不确定性太大了。”
毛利小五郎哽住了,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但现在掌握的证据太少,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青年转身,重新坐回桌边,脊背仍旧懒洋洋的微微驼着,始终眯起的眼睛却缓缓张开,翠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是青碧的宝石。
“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
“我只是一个因为迷路,误入这栋别墅的无辜路人,实际上凶手另有其人。”
青年抬头看向天窗,嘴角微微勾起。
“凶手埋伏在屋顶上,趁人不备将天窗打开一条缝,又将一根鱼线从天窗缓缓送进来,调整角度,让鱼线悬在被害人所喝那杯茶的正上方,再利用鱼线导流,让毒药顺着鱼线,在受害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滴到茶水中,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再偷偷的将鱼线收回去。”
此话一出,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齐齐沉默了。
毛利小五郎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忍不住因为青年者过于充沛的想象力而开口吐槽:“你以为这是在拍什么电影吗?还鱼线。”
青年笑眯眯的:“理论上讲是不可能的,除非屋顶有人。”
毛利小五郎:“屋顶怎么可能会有人……”
青年:“如果屋顶真的有人呢?看看呀,看看又没关系。”
青年的话顺着风细碎的飘进月崎和中原中也耳中,搞得两人脊背齐刷刷一僵。
糟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但很不幸现在是现代社会。
在目暮警官想着“大不了就当哄小孩让他死心了”,然后按照青年的话通知下属留意别墅屋顶时,就注定月崎和中原中也要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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