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乐意惯他脾气的,抬手就将一瓶白兰地,强灌进常青喉管里,害的他甚至呛出了鼻涕和眼泪。
“赵大少爷,你养的鸟儿,这羽毛也不怎么干净么。”
绚烂的灯光使人头晕。
常青勉强听得清楚是何人发话。
张家的公子哥,家中排行最小的那位,也是出来玩最疯、最狠的。
赵大少爷沉溺酒精、耽于玩乐,根本不会顾及到常青的处境,于是他只能被迫喝光了这瓶白兰地,然后冲进卫生间里狂吐。
水流声响起。
青年倔强的扶着门板站起,可旁边却有人趁机试图贴身揩油。
“喂!这可是赵磊带来的人。”
为他解围的是刚刚是场上的一个外围网红,混血的脸庞,操着不流利的s市方言,看起来也喝了不少。
他张牙舞爪的将欺负常青的人推开,甚至狠狠踹了那人屁股一脚。
“你们两爷记住了!别给我找到机会!哼!”那人最终忌惮赵大少爷的势力,匆匆离去。
下一秒,这个网红头一仰,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常青抬手将碎发拨开,冷静了片刻,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作为医生,他能看出这个网红已经酒精中毒。
紧接着,两个人一起进了医院。这种时候,也管不了赵大少爷清醒过来后,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暴跳如雷了。
“病人的体征已趋于平稳......但最好能多准备几件换洗的衣裳。”
护士捏着鼻子,对常青说。
后者强撑着沉沉的脑袋,在这个金发网红的身上翻找了一番,没有能找到身份信息,对方的手机也没电了。
可酒精中毒后,人的呕吐物、排泄物始终需要有人帮忙打理。
常青下意识给闻路拨去了电话。
在以往的很多日子里,他每次生病,都会得到闻路无微不至的照顾,相较于护工,他更习惯了麻烦对方。
......
手边的事堆积在一起。
离职,投资,股市,数据分析,闻路这几日忙到脚不沾地,不过他没有忘记每日前去医院照顾常青。
但这是第一次长青主动打来电话。
平静的挂断电话后,他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
大多都是“没事”、“忙”、“吃什么”、“带饭吗”。
这样寥寥无味的对话。
闻路合上电脑,起身前往卧室寻找常青的贴身衣物,但打开柜子时,他被两件毛衣吸引了注意力。
LQ的缩写。
他们在大学时购买的情侣装。
闻路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公寓里到处都是两人的痕迹,从餐桌的椅子,到床上的床品,以及牙刷、咖啡杯、酒具等等。
在冰箱上,还贴着他们的合照,各种旅行的冰箱贴以及两人手写的未来事项清单。
第一条的内容是常青手写的。
——“岁岁平安,年年有余”
在孤儿院的时候,常青第一次学写字,就是闻路教他的这八个字,为了书写年节的对联,吸引收养来客的注意力。
只是他从小就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没有人愿意收养一个病殃殃的孩子。
从此以后,常青会逮住任何一个机会多吃一些饭菜,想方设法让自己长的胖一些。
但在孤儿院饥一顿饱一顿,又时常或馊或凉。
后来在一次常青胃出血后,闻路就想方设法的成为后厨的帮工,依靠嘴甜和勤快为他们多收集一些新鲜的食材。
七岁时。
常青就没有再吃过孤儿院的大锅饭了,只是他后来当了医生,又开始昼夜颠倒,所以这胃病一直也没法好利索。
闻路将衣物收拾好,做了一锅蔬菜粥。
蒸汽氤氲,他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照顾了一辈子的人,让人糟蹋心中总归是不太高兴。
若可能的话。
闻路还是想给常青多一点选择。
这些天经常来到医院。
常青的同事们都已经知晓了他这个正牌男友的存在,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的目光,如影随形。
闻路统统无视,走进病房,发现常青仍在熟睡,他便把东西先整理了出来。
动作很轻,应该不可能会打扰到病房里的人。
可是隔壁床的混血儿偏偏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就看到闻路正在对赵大少爷的金丝雀动手动脚。
于是,他脑子里迅速组成因果逻辑关系,夜场门口被人捡尸,带回酒店放在床上,下药,然后......
正在给常青擦拭手上污渍的闻路忽觉脑后一阵风。
毫无征兆的,他身后有一个臭烘烘的重物扑了上来。
四肢环绕紧缩,体温传递而来,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灼热的鼻息交缠间,满满都是宿醉酒精的味道。
饶是闻路也被熏的动作迟缓了片刻。
“来人!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捡尸啦!”
闻路:“?”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了。
“唔——!”
背后的人一手抓着闻路的衣领,一手忽然向后试图捂住嘴巴。
已然无济于事。
霎时间一大股热流夹杂着胃部的污秽,不偏不倚的淋在了闻路的肩膀、腹部,甚至流到了裤子上。
“哇——”
这网红古道热肠
没把人推开。
闻路眉梢动了动,扶住了他的背部,在对方好转一些后,才将人推回到床上,一面脱去外衣,一面倒了杯热水。
面前这位东倒西歪的金发混血儿,牌子上写着名字叫西瑞。
在得知这里是医院后,这个在他怀里扑腾了半天,将污秽整的到处都是的西瑞才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折腾的力气。
两人都脏的一塌糊涂。
闻路一向很有耐心,他大致朝西瑞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后,便要来了扫帚和拖把以及麻布。
整个过程。
西瑞都趴在床边一会干呕,一会喝水,一会又干呕。
不过这孩子似乎习惯了这种感觉,虽然嘴巴张大得狰狞,可目光却散漫而不经心。
缓了半晌,西瑞重新坐直,颓废又好奇的看向闻路,“所以,大叔是赵少爷派来的助理吗?”
闻路:“不是,我是常青的朋友。”
西瑞:“哦,原来他叫常青啊。”
安静了两秒,西瑞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闻路。”
“你不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听说是你帮了他的忙。”
没有从男人眼中看到被嫌弃之类的情绪,西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对,他喜欢帮人忙。
闻路把垃圾收集起来,再将清洁工具都放回原位。站在病房里,他从包里取出干净的衣服。
幸亏知道常青会常住医院。
所以带的多。
观察了一下西瑞的身形,闻路挑选了一件最修身的毛衣和休闲裤递给对方。
西瑞揉揉酸痛的脸颊,十分自来熟的道了声谢,然后就大喇喇的拉开被子,在床上踹掉了裤子,脱掉了上衣。
“啊,真臭。”
他嫌弃的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腰窝上纹了一串英文名字,肚脐眼处有一颗妖冶紫色的宝石。
双臂伸展间,略显少年气的身材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肌肤上生出一颗颗小疙瘩。
“......”
闻路自然的偏移视线,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到病房里的卫生间进行更换。
过了半晌,他换好衣服出来。
金发混血正捂着肚子,到处找充电器。他虽然没有求助,但闻路取出蔬菜粥的时候,顺手将包里的充电器递给了他。
“喏,谢谢。”
西瑞开始手忙脚乱的寻找插座,开机后见没有电话,便掏了掏耳朵,研究起病房的设备。
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闻路看了看熟睡的常青,将蔬菜粥顺手分给了这个忙碌的西瑞一碗。
对方倒是很诚实,“我正饿了想跟护士姐姐要吃的呢,实在太谢谢啦,你真是个好人。”
闻路微微点头,找了本杂志,回到常青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可是直到下午常青仍然没有醒过来。
半睡半醒之间,西瑞忽然听到了病房里传来刺耳的呼叫音,接着是担架和数名医生护士冲进来,将旁边的青年抬了出去。
他意识到什么,直起身子,没有了睡意。
常青的病遭受酒精诱发,得到了进一步的恶化,原本只是确诊病症,现如今许多症状开始被激发出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神经系统受影响。
闻路判断,常青很快就要面临手部神经失控的情况。
他无法继续完成医生这个职业了。
经历了一夜的抢救和治疗,常青浑身上下被插上许多管子。直到勉强睁开眼,他才于第二日晨光乍现时,被转回了普通病房。
常青垂下眼,要求医生将所有病情单独告知本人。
“其他人都出去。”他脸色很不好,在对闻路说让他出去时,口吻冷淡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医生表情为难,这种病症倘若没有家属关照,未来的治疗日子只会愈发艰难险阻。
闻路看了眼常青,没有说话。
常青沉着脸,表达无声的拒绝。
最后是西瑞察言观色,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
“他为什么不让你知道?”
闻路手上还拿着一沓厚厚的诊疗单、病历、化验单,他简单的翻看,对常青身体的现状情况了然于胸。
可是这个世界。
自己既没有执医证照,也没有相关经验。
恐怕没有哪家医院敢让他主治开刀。
闻路一面思索着常青的病情,一面简单的回应西瑞,“他害怕我会帮他。”
常青的自尊心让他在和赵大少爷交易时,也从未说起过自己的病情。
他不想让人帮他。
因为那种帮助对常青而言并非他内心所需要的东西,他更需要的是被这个社会尊重、认可、需要和赞誉。
“不过,我早就知道了。”
与微微迷茫的西瑞对视后,闻路没有解释,他一面搜索资料,一面转移话题道:“吃了吗?”
食堂里。
苦涩的咖啡液在舌尖扩散。
时间对目前的闻路来说非常紧张,既要遵守现代社会高度发展的秩序,又要设法救治常青。
是个有些棘手的限定目标。
西瑞啃着鸡翅膀,目光在闻路身上游走,在发现对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空间里,便更大胆的直接开始仔细观察。
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腿长手长。
一身轻便的休闲装下包裹着时时刻刻得体矜贵的姿态,比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有钱人,都要显得贵气。
目光轻扫手机屏幕,时常流淌出思索神情,俊眉星目、轮廓硬挺。
欣赏之余,西瑞打量了一下男人的鼻梁,比划出一个令他咂舌的尺寸。
不过,皮相之外,他对闻路产生好奇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常青。
太子圈当红的笼中鸟。
却有这么一个私交过密的正派好友。
闻路知道他的朋友在做什么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西瑞自以为隐蔽的对两人开始了观察。只是他的注意,普通人兴许不会察觉,但对于较为敏感的常青和闻路而言......
存在感非常高。
周围的冷空气让常青头脑越来越清醒,他垂下眼,看着手背上的注射器,冰凉的液体将寒气带入他的身体内。
就连心脏也跟着蜷缩起来。
——
“来,把这个抱着。”
毛茸茸的紫色热水袋被少年塞进他的怀里,在校医院的走廊上,不顾外人眼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严丝合缝的拢住。
“冷不冷?”
那人认认真真问他,“为了赶时间,头发也不吹干就往图书馆跑。以后我可得把你看好了,不许再有下一次。”
温热的手掌将他的手背盖住。
将所有的寒冷都挡的严严实实,高处的白炽灯也变成了记忆里的暖黄色。
——
“冷吗?”
被身边的声音拉回现实。常青抬头,下一刻,闻路将一个温暖的东西放到了他手掌心里,然后为他拢了拢被角。
双眸里倒印出他的模样。
一个苍白消瘦的病人。
常青有些厌恶的想,从幼年的苍白弱小到如今的苍白消瘦,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反观闻路。
温暖的少年,蜕变为高大俊朗的成熟男人,就连路过的护士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累了就先睡会吧。”
闻路习惯了照顾常青,两个人不需要过多的对话和交流,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需求。
知冷知热。
西瑞注意到,常青不喜与人长时间对视,但闻路是个例外。
他们不是普通朋友。
他心想。
常青因为需要等检查结果,迟迟无法出院。至于西瑞,第二天就准备出院了。
出院时,金发混血的手机铃声终于响了一回,后者高兴的接通电话,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从中文换到英语,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二次元的话题。
闻路送完西瑞,回到病房里,常青正在手机里翻看自己的检查单。
应该是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试探性的靠近,对方脸色苍白,神情冷漠。
闻路叹气,他决定挑明了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做准备,包括事业、疾病、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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